"原来如此,因为爱我......所以烧死了我父亲,只为他逼我结婚!他一生都忠心的侍奉着你们司空家......哈,为了爱我就谋害他吗?司空墨,好一个温文儒雅的太子殿下,好一个仁慈的好皇帝!"万剑天咬牙切齿,似哭又笑。
是啊,你爱我。可,你的爱太霸道,我万剑天不敢要!
司空墨好不容易缓过气,听着万剑天的控诉,目光一点点冰冷,最后轻轻笑了。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不错,就像那个芳云,敢和我抢人,来一个我毁一个!可是,他是你父亲......他的死确是因我......但......"他用力一咬唇止住了话语。他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万剑天悲伤绝望的脸,"那么,今天你要杀了我吗?"
虽然早知是司空墨所为,但听到他亲口承认,万剑天心中还是生出一种莫大的悲凉,逼得他难以呼吸。
"杀?如此肮脏的你值得我杀吗?"他讥笑着,目光似冰封了般。
"你!"
司空墨何曾受过这样的辱骂,心中盛怒就想起身却无力的摔倒,狼狈的喘息着。
"我要离开这片肮脏的土地。至于你的生死,由天掌握。"
"我不准!你休想!"司空墨大声怒吼,他跳起来,然后更重的跌回去。生疼。
万剑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高深莫测的冷笑两声。
4
万剑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高深莫测的冷笑两声。
"由不得你,你应该担心怎样恢复体力赶回那恶心的皇宫,去迎战席古和他的十万精兵才对。而我,将带着早在东门等我的母亲大人离开这,远远的......"
司空墨刚登基半年不到,由于老皇帝老年治国不利,国力渐衰,边防高危。为了巩固统治,国中兵力大都在边疆屯驻,城中兵力不足,要对付十万精兵确实艰难。
"席古!你竟然帮他造反?!"司空墨倒吸口气。
"哼,他那种莽夫,我怎可能看得上眼?不过是稍微隐瞒了他过于明显的造反动向。若对上我,他近不了城门就已兵败。"万剑天冷哼一声很是高傲。
听他此言,司空墨奇的安下心来。
万剑天深睇了眼若有所思的司空墨,转身就走。
不料,脚下一阻。原来,司空墨扑过来用力抓住他的衣摆。
"自古君王鳏寡孤独独一人,我不愿惨淡一生。只向你俯首,不好吗?"司空墨软言细语,近乎哀求。
万剑天深吸口气,一脸冷漠的挥开司空墨。"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事已至此,你我情意早烟消云散,我只恨自己懦弱,不能将你拆骨、吞肉、喝血!"
"再爱你,永世不能。"万剑天低头与之对视,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司空墨。
司空墨脑中一阵空白,胸口血气翻腾,呼吸也艰难起来。
我要死了吗......很好,是你逼我的......
"万剑天,你好大的胆子!朕乃一国之君,杀几个臣民又算得了什么?你以为你可以拒绝我吗?"他司空墨从来高高在上,何曾求过什么人?他如此放低身段,这个万剑天竟敢忤逆他!
"陛下视人命如蝼蚁,实乃猪狗不如。剑天又岂敢与你为伍,也不怕被人耻笑吗?"他鄙夷一笑,脚下不再停留。
"......万剑天,朕命你带兵平乱,割下席古人头来见我。"司空墨看着万剑天毅然的背影不怒反笑,一字一句,缓慢威严。
万剑天听他话语蹊跷,大惊转身......
司空墨手上拿着一物,玩味的摆弄着,目光阴狠。
那是......母亲的玉牌!万剑天脸色刷白,眼中又燃炽火。
"呵呵......想知道为什么吗?"司空墨眨眼问道,好不得意。
"你说我不了解你,看来我们彼此彼此。你虽一向待我好,到底不曾这般柔情。邀我城外单独一聚?你大概不知我自从回宫以来遭到多少明枪暗箭,能一一化解,全赖我防人甚严。像这样的单独邀约,是要命手下护得万夫人周全,才好放心的。"司空墨说时,眸中静如止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万剑天知道,这是他--一个君王最可怕的时候。
是我错了,是我忽略了。
虽然司空墨出生以来备受冷落欺凌,但是他有着皇家血统,在尔虞我诈的游戏中天生就是王者。况且,他是在腥风血雨中最后生存下来的人。这样的人,怎可能去相信别人呢?
你万剑天算个屁!居然妄想司空墨会相信你?
万剑天觉得心一点点下沉,一点点撕裂,这种疼痛甚至超越了刚得知司空墨杀了父亲时的那种痛。
"剑天......"司空墨一声低唤,轻柔无比。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语让人忍无可忍,杀之后快。
"你确定你要离开,不看看我如何死吗?你父亲可是死在我的冰君子下,一剑插入心窝,即刻丧命......啧啧......好大的烈火,变成一具焦尸,凄惨无比啊。"司空墨摇头叹息,好不惋惜。
"啊啊啊!!!!!!!"万剑天仰天长啸,猛然回身,飞扑过去,嘶吼道:"我杀了你!!!"他举起赤天狠狠砍下--
这一刀毫无章法,却是极怒,极重的一刀。
司空墨并无躲避,只觉胸口一阵剧痛,顿时血流如注,不由闷哼一声。不过一瞬,他已是冷汗直冒,眼前便是一黑。
"不愧......不愧是面冷......心狠的鬼......鬼将军啊......呵......"司空墨看着发狂的万剑天,一边喘息,一边惨然的笑起来。
深红飞溅到脸上时像火灼伤般疼痛,一股浓重的血腥拉回了万剑天的神智。
"你!"见司空墨面色惨白,额间冷汗密布,发乌的唇吐出破碎的笑,万剑天又怒又急,忙点穴止血,又以手抵背,把一股浑厚的内力输给司空墨。
片刻。万剑天撤回掌力,司空墨软软倒入万剑天怀中。
"为什么要故意惹怒我?"万剑天怒极。
"故意?我疯了吗?......我看是你故意的吧?知道要砍我一刀才解恨......又舍不得我太难过......事先给我吃了那个什么补药......"司空墨虚弱的嘲弄。
"闭嘴!"
"怎么......心痛了?"司空墨笑得艰难。
该死!
"你不是恨我......怎么还要救我......救我这个让你喝血......吞肉都不够......不够的......家伙......你还爱我......爱我......"
"闭嘴!我恨你!我从今往后只会恨你!"万剑天看他气若游丝,无名业火串起,不去看那令他焦躁的模样,万剑天抱起司空墨向一旁的马车急行。
你恨我吗?我也好恨哪!如果恨是我们唯一的羁绊,那你就恨我吧。
如果你不能再爱我,那么就恨我入骨!
司空墨昏沉的想着,他觉得疼痛无比,轻阖双眼,昏睡过去。
只是,意识渐行渐远前他看到快要完全隐没的残阳,挂在湖上的一角像一块残缺的冷胭脂。
深红的玉。透骨冰冷。
5
涅磐宫是所有寝宫内建造最宏大,最典雅考究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梁一柱无不贵气,一雕一刻无不精细。园中更有大片池塘,各类莲花婷婷直立,不争艳,各自舒。微风过处,清香远溢。
贵气与清雅在这匠心独运的宫殿中奇异的融合,这便是天子的寝宫。
"今晚的事若透露半分,你便自裁吧。"
自金銮殿回到涅磐宫后司空墨只说了这一句话,对象是伏公公暗中安排的李太医。
那之后,司空墨便闭目养神,不言不动。他斜倚在榻上,安静的,苍白的如轻烟虚无。
然而,司空墨不是脆弱的轻烟。
万剑天不能怜惜他,他恨他,那恨如烈焰灼痛他的双眼,灼痛他的唇齿,灼痛他的五脏六腑。
她的母亲,已年迈了,应是端坐高堂安享晚年之时,现在却因眼前这个男人终日惶惶,不得所终。而他这个儿子,还不知母亲安身何处。
"我母亲在哪?"万剑天终于按捺不住,声音中带着恼怒。
屋子一如的安静而压抑。
万剑天眉峰一皱,转身便走。
"你当真以为我会先一步扣住万夫人吗?"恰要跨出门栏,司空墨不紧不慢的声音就自身后传来。
"陛下何意?"万剑天一奇,但不露声色。
"我母后与万夫人自幼修好,两人义结金兰以一对完璧为证,想来少年才过继到万府的万将军不甚了解啊。"司空墨讥笑着。想你万剑天为他们万家拼死抱不平,他们万家也未必就把你真的当成亲儿子了。
万剑天并无所动。
"我本想......"我本想让你也把玉要来,这样,我们合起来便成了一对完璧,可......
司空墨一顿,冷哼一声:"万剑天,你怪不得我!"司空墨动怒之下牵动伤口,不免冷汗直冒,只得缓缓靠回榻上,"是你,是你太过猜忌我,不然你怎能上当......"这话不复怒火却是十二分的无奈。
万剑天心中一滞,又冷言道:"臣被骗实属无知,但倘若不知忌讳杀父仇人,那臣又岂止无知简直无能。"
司空墨脸色一沉,但笑道:"将军不是想知道万夫人在哪吗?她好得很......"话音一顿,又似苦恼地道:"大概......大概吧......"
闻言,万剑天脸色煞白,紧抿薄唇。
司空墨见状大笑两声,甚为满意,就在下一秒,收敛得意之色,春风般柔笑--
"爱钦,早朝了。"
他坐着,笔挺着背脊,一双锐眸精光四射。
他并不大说话,只是偶尔下达旨令,很快使一切都条理分明,归于宁静。年轻的帝王在平叛过后再次将自己的沉着睿智,雄才伟略展露无遗。
他是最强大的帝王,会带领他的臣民走上不衰的道路,他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天地灭绝,他也不会倒下去。任何人,任何背叛都不能击倒他。此刻,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
只有司空墨知道,自己在颤抖,只稍微放松,他就会立即倒下去。
但是,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就行了。
他好极了。
是的,好极。一切都本应好极了。
但,门外一阵嘈杂。
"陛下!陛下!"
妆容绝美的女子闯进来,翦水美目泪眼婆娑,云鬓缭乱。
"蓉妃,朝堂之上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尖锐女声如断弦之音,翁鸣于耳,司空墨只觉头重千金,不悦至极。
"陛下!"她猛地扑上来,一把抓住司空墨。
众人始料不及。
司空墨也无力躲闪,不由闷哼一声。
蓉妃更显惊慌。竟然"刷"的撕开了龙袍,带着血的绷带映入眼帘。
众人都是一惊!
"陛下,您真的伤了!万剑天胆大包天,他怎么敢伤了您!我的陛下,他怎么敢伤了您!"
6
此言一出,朝中一片哗然。
万剑天倒是一脸泰然。
"万剑天不能死......"司空墨一愣,低声呢喃。
"陛下,臣妾身在后宫,无权过问朝中事,但此事关乎龙体安危,臣妾恳请陛下刺死万剑天!"蓉妃说着,砰、砰、砰连扣三首,额前留下血丝。
堂上也倏倏的跪下些人,都是平日与万剑天分庭抗礼的一干人等。"万剑天刺伤龙体,该当死罪!"
司空墨不为所动的冷睇万剑天,见他不辩不驳。
当真想死?哼。叫你求死无门。
"蓉妃请起,众爱卿请起。"司空墨抬手,轻声道"蓉妃关心则乱,必是误会了,朕的伤是席古那狗贼派人所致。若非万将军拼死相护,朕已亡矣......叛军兵临城下,朕不想多增无谓的慌乱,没想到竟招人误会。"
满意的看着面色复杂的众人,他一字一句道:"所以,万剑天不能死。"
"可是......"
司空墨一摆手,现了杀意。
被司空墨冰冷的目光一刺,蓉妃不由浑身颤抖,瘫软在地,眼泪簌簌而落。
顷刻,众臣垂首而立,鸦雀无声。
"蓉妃,朕念你爱朕心切便不追究你今日失态于朝廷。"
"陛下......"蓉妃听司空墨此言温柔,不由得心头一暖,忙抬起头来。
"咳,咳......"司空墨掩面轻咳,"爱妃素来体娇,今日一番操劳身体必然损伤,爱妃今后应安静地待在寝宫休养,不得我令,自无人敢扰你清闲。"他说得很轻,很柔,意下却是绝情。
蓉妃一呆,立即花容失色。
不!不!
她被打入冷宫了?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娇美如花的唇微张,却无法说出半个字。
司空墨不再看他,他盯着万剑天,目光阴沉。
万剑天在笑,无声。三分讽刺,七分不屑。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事上奏。"万剑天倨傲的打断伏公公尖细的嗓音。
"咳咳......"司空墨低声咳嗽,微皱着眉。
"臣护驾不力,恳请责罚!"坚定有力,万剑天跪定,如石。
"......"
司空墨狠狠一瞪,脸色刷地白尽。
"不、准!"
感到自己的颤抖,蓉妃微微回神。
不,不是我。
陛......陛下......陛下全身都在颤抖......
陛下的眼神!那是怎样的......
这是她倾心的陛下吗......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蓉妃想,她明白了。
原来,万剑天是碰不得的,就连万剑天自己,也碰不得。
□□□自□由□自□在□□□
晨光铺撒,窗棂上就散落了朵朵小白莲,发着光,盛开。
眨眨眼,他看那些明晃晃的花儿。
明晃晃的,好像当年那一朵,少年刀上端放的那一朵,与少年唇畔的笑,都发着光,让人眩晕,让他从此义无反顾的沉沦。
他微笑,像一片静寂的湖。
天蓝蓝。
"你还会笑吗?"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笑一笑?"
"我只想要你留下......仅此一求......咳咳......"
对面的青年正襟危坐,紧闭双目。
"你说,你怎么那么好看,舞剑的样子也好,正襟危坐的样子也好,我都喜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很美好,却这样冷绝,这样狂傲......敢这样违逆我!"
"为什么......咳......为什么我偏偏爱你呢......"他轻叹口气,收回落在窗棂的视点,焦愁的望着对面的青年。
青年睁开眼,轻慢的一瞟又闭上。
他脸色发青,像一个将死的人,目光又飘到窗棂。
太阳移了位,那些小白莲已经黯淡,凋零......
发着低热的身子觉得一阵浸骨浸心的冷。这晨风忒冷了吧,他想。
"三天了......你不吃不喝,还不罢休!"他狠狠握拳,低声咆哮。
青年岿然不动。
"你不怕死,也不怕万夫人死吗?!"咬牙切齿的问。
"臣愿与母亲形影相吊,但若不能,臣愿与母亲相伴黄泉,略尽孝道。"青年说着,轻且坚。
啪!
他猛的拍案,上前抓住青年,正要发作却因青年难得的绵顺一呆。看青年干涸皴裂的唇泛着腐白,想到他多日滴水未沾,锋芒也削,心中一阵窒息的痛便放开了手。
青年重重跌坐回去,盯着他的眸,淡定。
"......罢,罢......你,"他胸口一痛说话便是一顿,"你自生自灭吧!"
司空墨一甩手走了,当真不再来。
直到两天后万剑天昏倒在御书房,御医来了又去了,司空墨都没有再来过。
7
终于死心了么?
万剑天迷迷糊糊的想着,心里竟有些怪怪的,像被什么东西蒙着,绑着。然后,他的意识就越来越轻......
"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