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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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六甲城如果被焚烧,嘀哩哒哒,我愿和它一起牺牲,嘀哩哒哒......
一阵手机铃声,前面的人从衣袋里拿出电话,"喂?妈妈?"问候里带着轻快的笑声。
......如果爱情像黄金一般纯,我愿把青春献给心上人,嘀哩哒哒......
西门凫桥赶在他身后,小心地害怕自己的呼吸打扰了他的快乐。那人开心的说着什么,西门凫桥懊恼的发现那声音全淹没在了吵嚷的人流中再也听不清楚。
他转过一个街角消失了。
西门凫桥连忙追了上去。
前面,是一座小广场,广场的对面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托斯卡纳红的砖墙上,一盆盆吊兰从窗台上垂下它们开着白色小花的花枝。
那人站在小楼的门前,扣了扣木质的门扉。动作温柔得好像在访问一位仙女。
门应声开了,一个有着细长弯眉美丽的马来老妇人将他迎了进去。那人微笑着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西门凫桥连忙惊恐的缩回墙角。
只一下。他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虽然头发长长了,虽然多了一副眼镜。但却不会看错。
10年的时间都好像被抽走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西门凫桥背靠在吉隆坡古老街边的砖墙上,闭上眼睛咧开嘴幸福的笑着。
整个世界都开了!

第 54 章
"妈妈?"梁树青奇怪的看着自己发呆的母亲。
"没什么。"妇人关门之前又向广场对面的街角望了一眼,转过头对儿子微笑着说:"青儿,你能这么早回来我真高兴。"
梁树青把蝴蝶交到母亲的手里,弯下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妈妈,我饿坏了。有什么吃的吗?"
"当然。"妇人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快来吧,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把儿子带到餐厅,看着他对着她做的美食狼吞虎咽。第一百次意识到她儿子微笑里的沉重。
"青儿,你真的不回中国了吗?"
第一百次听见这样的问话,梁树青的嘴角仍然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母亲,淡淡的微笑。
"妈妈,你比任何人都能明白我的感觉。那你也应该知道为了他好就应该离开他的道理。"
老妇人叹了口气。
这傻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有时候自我牺牲也会对别人造成伤害。尤其是对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那伤害就越深。

第 55 章
9月,秋天的槟榔岛上,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温柔的阳光明晃晃的照着海面。
"这里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幼~"话音刚落,伍玥没来由的笑得前仰后合。
啊~~~
她伸了个懒腰,顺势仰面躺在沙滩上,白色的沙子细碎碎的弥进她的泳衣。她抬起手遮挡阳光,白色的阳光顺着指缝流泻下来。一阵风起,海滩尽头的椰林传来沙沙的微响。不远处,挂在新建的海滩木屋椽子上的风铃也跟着叮叮咚咚的唱了起来。
伍玥闭上了眼睛。
"小玥!奶奶叫你回去吃早饭呢。"
一个穿着短裤,皮肤被热带的阳光晒得黝黑的马来少年向她跑来,手里拿着一个橘黄色的冲浪板。
少年跑到伍玥近前,坐在伍玥身边轻轻推着她。宽厚的肩膀正好为她挡去越来越炽热的阳光。
"再给我讲讲那个故事好吗?"伍玥闭着眼睛问。
少年叹了口气。
"和我回去吃早饭我就给你讲。"
伍玥撇了撇嘴,"好吧。"说着站了起来,和少年一起向椰林那边的酒店走去。
少年清了清嗓子,讲道:
"传说,从前在槟岛的海边上有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的人们专靠捕鱼和采珍珠为生。村子里住着一个美丽的渔女,她的水性好极了,可以潜到别人不能到达的深度去采摘最美最大的珍珠。
一天,渔女在采珍珠的时候一不小心陷进了洋流的漩涡里。她拼命挣扎着直到失去了知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躺在离村子不远的海滩上。一个小伙子坐在她身边一直守护着她。原来,小伙子是海里的精灵,他每天看着渔女从身边游过,天长日久就爱上了她。
他为了能和渔女在一起,抛弃了精灵的身份,和渔女一起回到了她的村子。村里人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他们对着天地发誓永远相爱不离不弃。
但是,海神把精灵的离开视作背叛。
主管海洋的神祗愤怒的掀起海水向海岸狂击而来。巨大的海浪形成了海啸顷刻间打翻了出海的渔船。为了保护渔女和她生活的村子,精灵向海神请求他的息怒。海神说,只要精灵答应回到大海,并且有生之年永远不见他的妻子,他就可以原谅他。
为了保护心爱的人,精灵终于答应了海神的要求。看着痛苦欲绝的渔女,精灵的眼里流下了一滴眼泪,眼泪化作了一颗珍珠。他把珍珠留给了渔女。对她说,只要这珍珠不消失,就说明他还活着。一旦珍珠重新变成了眼泪,那眼泪就会化作一丝渔女的心痛。到那时,他就死了。
纵使今生不能相守,等他死后,他的灵魂会化作一只海鸟飞回她的身边。
过了一百年又一百年,渔女变成了海岸上的一朵蓝色的小花......"
走到椰林的边缘,伍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小小的海滩木屋。
哥哥......
她微笑着。笑容融入了9月温柔的阳光之中。

第 56 章
第九十九个夜晚的等待和徘徊。吉隆坡的月亮可以作证。他到底想要什么,西门凫桥自己也不清楚。难道要问向日葵为什么向往阳光吗?
他靠在街角的砖墙上。远远的望着那座托斯卡纳红的二层小楼。看着晚风撩拨着它那从半开的窗户里飘出的白色窗帘。时而会有一个人影掠过,灯光像烛火一样摇曳。
第九十九个夜晚,娜瓦蒂·宾蒂·苏丹·伊斯梅尔在窗口看见那个中国男人站在街角守候,她在他隐没在夜色中隐约的神情里回忆起一种年轻的灵魂所特有的对爱人的渴望。
第九十九个夜晚,她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暗暗想着他明天就会离开。
第一百个夜晚,她把她的儿子叫到窗边,指着那个模糊的人影给他看。她注视着身边孩子的神情,母亲敏感的心告诉她他的心重又死而复生。
但是他也像她一样沉默着。他对她说,明天那人就会离开。
然后又是一百个夜晚的遥相望。
从夏天到秋天,从秋天到了仲冬。
吉隆坡的11月是没有雪的。就连冬天也显得有些热。这多少有些寂寥。
西门凫桥正要转身离开。
"疯子。"
很轻的一声,回荡在午夜空无一人的小广场。
他猛地转回身去。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喷泉白色石头的护栏边。
一阵激动的战栗滑过西门凫桥的脊背,他像被闪电击中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梁树青叹了口气,走出了阴影。
那张熟悉的脸被一片皎洁的月光泼洒成银白色。
"疯子。你为什么就是不离开呢?"
梁树青向那个愣在当场变作石像的人走过去。
你为我失去了那么多。父亲,事业,财产,感情。这些还不够吗?
一滴眼泪滴落在西门凫桥的心里,化作一丝心痛。
他回来了,转世重生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埋进胸膛。
"做我的男人吧。"他哽咽的说。
"疯子。"梁树青笑着将脸贴在西门凫桥有些扎人的短发上。
"乖,答应了,哥哥就给你买一张楠木垂花的镏金拔步床"
"真是疯子......"梁树青的声音也渐渐哽咽起来。

"渔女变成了一朵蓝色的小花,然后呢?"伍玥问。
"她一直开放在槟岛的海岸上,在海风中等待着爱人的归来。在那丝心痛来临之前他都是活着的。她坚信。"
嗯。是啊。
椰林筛影斑驳着伍玥的微笑。

"就这么走了可以吗?"梁树青不敢置信看着身边重又狂妄起来的男人。
"啊,没关系。特查会处理好一切的。我得把你赶紧带回中国才行。稀有动物就要放到安全的地方重点保护。"
梁树青受不了的翻着白眼。广播里机场的工作人员用甜美的声音说着什么,梁树青的眼神定格在人流那边一个男人的背影上。那人......
"怎么了?"西门凫桥奇怪的顺着梁树青的眼睛看去。
"尊......尊明!!"他对着那背影猛地大喊一声。
喊声很快被淹没在了机场吵嚷的人声里。那人走进了飞国内航线的安检门,消失了。
"飞往槟岛的MH1326 0840号航班现在开始......"
......

第 57 章
沈书香早早的开了店门,把牌子翻到OPEN的一面。
啊--今天又会是晴朗的一天。
虽然没有一件事情是按照原来的预想进行。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达到预想的标准。但是,阴晴不定,这就是生活。
当我们早上迈出家门的时候,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风将会把我们带向何处。
耀眼的阳光将时间推移,她闭上眼,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弥漫着野蔷薇香的白色夏天。
他们坐在一片花丛下,淡黄色的花瓣细碎碎的为他们遮挡世人的目光,只留下一片鹅黄色的梦幻。温暖,且明亮。
梁树彦把头枕在他腿上,那时他还叫做沈英勋。
"英勋?"他问。
"嗯?"他懒懒的答。
"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开一个饮品店好不好?不要太大,不要太奢华,温馨就好。在那里,没有歧视,没有差异,只有我们俩,只属于我们俩?"
"好啊!"他快乐的笑着,眼睛里都盈满了阳光。映在梁树彦的瞳仁中,他看到了一种装得满满的情感,那大概就叫爱。
"好啊......"沈书香睁开眼,重复着梦中回忆中的话语。
言语依旧。只是事隔经年,生死永别。
梦会醒,情难断。即使人鬼殊途,即使事隔多年,仍忘不了当初的约定。即使尘满面、鬓如霜,即使我终将变得年迈苍苍面目全非。
也放不下,那段刻骨铭心的......
感激上天,让我曾经爱过。


当我开始一段故事的时候,我永远不会想到它最终会将我带向何方。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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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 20234-12-27 :殊途同归----偏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