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便没人去撩拨他。他得以享受自己的孤独。
他甚至很少和家人联系。虽然他已习惯不穿衣服,可当他听到自己父母的声音时,他仍觉得自己是可耻的。身上什么也没有,就四个环,刻着主人们的名字,两铂金,两黄金,一白一黄,两个咬着他胸前,两个穿在阳具上,除此以外,肚子里还有一支硕大的黑色按摩棒,有时还有一个阴茎环。他穿着这些东西,听着父母的要成家立业的叮嘱,他几乎崩溃。因此,他减少了打电话回家的次数,取而代之的是每月定期汇款。以前,他追逐金钱,现在,他不需要了。顾家兄弟每个月都会给他十倍于他工资的钱,但是他却不知道该用在哪里。他需要的不需要的,他的主人们都帮他料理了。以前,他曾羡慕工资基本不用的人,现在轮到他,他并未感到喜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他静静地等着主人们厌倦自己。可是,他渐渐发现,那两个人对他是出奇的认真,三个月、半年、九个月过去了......他们还是把他捧在手上,一个扬着鞭子,另一个拿着糖果,对这个玩具怎么也不厌倦。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们开始说爱。当顾月辉说:"把你的身心都交给我们吧"的时候,他只能做到其中一样。可顾家兄弟不单要他的身体,也要他的灵魂。但他要怎样才能爱上一对把自己翅膀拔掉,将自己肌肤染黑的人?小天不知道,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去爱。
他惶惶不可终日。
在医生的指引下,小天不得不服用抗抑郁的药。
小天郁闷的时候,会产生自虐倾向,刺激他们虐打他。小天的这个习惯是在做了他们宠物后,慢慢养成的。一开始他不喜欢被虐,一脸的隐忍,后来却非虐不欢,甚至极力挑逗他们俩,让他们失控,下狠手折腾他,有好几次伤得厉害,要送院急救,而他却一脸的解脱。
他是希望死在他们手里的吧。
看着这样的小天,他们害怕,害怕失去他。如何才能捉住他?以前可以威胁他、诱惑他,现在当威胁变成了欢愉,当诱惑失去魅力......他们迷茫了,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可以留住他。
两兄弟暗暗焦急却没有办法,他们不放心给他自由,这个漂亮的宠物可不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而是一匹能驰骋千里的骏马,离了缰绳,他将一去不返。他们宁愿他枯萎在他们怀里,也不愿他一去无踪。
他们习惯了他,把他当作生活的一部分,就这样牢牢地缚着他,死也不放手。
他们喜欢他在办公桌上只对他们跳舞,美丽地绽放,喜欢他乖巧地伏在他们脚边,喜欢看他静静地窝在他们怀里......他们想长期地占有他,不想他这么快就凋零,为此,他们安排了一些朋友给他。
他们不知道,其实小天已不想飞了。一开始,他无时无刻不想离开,可惜那兄弟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念头每每被察觉,一发现,便是一场噩梦。再说,被困了快一年,没有羽翼的他还能飞去哪?被那么多人视奸过,为那么多人服务过,无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一生,已被顾家兄弟改变,无论他去哪,他的身体上都刻着奴隶的烙印。他见过圈子中太多变态的主人,虐死一个奴隶只是一碟小菜,太容易了;也见过被人遗弃的奴隶的下场,他们沦为大家的玩物,生不如死;至于逃走被捉回来的那些,更是他终身的梦魇。他不去想以后,因为有些东西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至少,这一刻他是安全的,他的主人们嘴里还说着爱。
主人们安排的那些朋友,是别人的奴隶,活得很开心的那种,不像小天,小天貌似一天比一天漂亮,实际却一天一天地失去生气。这些朋友里面,小天只接受了一个:秦仲,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帅气小男妓,一个四十岁的秃头富商长期包养着。秦仲瘦瘦小小,染了一头黄毛,身上叮叮当当戴着许多小玩意,单是耳环就带了十三个。
记得秦仲第一次靠近小天的时候,就是指着他身上的那些环大叫了一声:"靠,戴了四个!是不是真金的?"
小天玩着游戏,没理他。
秦仲一把夺过他的游戏机,不悦地说:"喂,你聋的?和你说话呐。"
小天看着他,没说话。
"你该不会是哑的吧?刚才在台上还叫得挺好听的呀。"秦仲一副可惜的样子。
小天还是一言不发,也没说要回自己的游戏机。
"你他妈的给点表情好不好?嘁,少装酷。要不是你的主人们叫我的主人让我来陪你,我才懒得理你呢。"秦仲嚷嚷着。
小天还是没反应。
"要我是你的主人,就一脚把你踹了,比你可爱的多了去。木头。没劲!还给你。"秦仲唱了会独角戏,见小天没一点反应,就把游戏机扔回去给他。
那天,在表演完后,小天给5个人口交,他们都射在了他脸上,他忍住了自己的泪水,这不是宠物应该有的情感,装作若无其事地擦干净脸上厚重的秽物,完事后躲到一个角落里玩游戏,平静自己的心情。哪知此时,秦仲来了。
秦仲扔游戏机的时候有点恶意,故意朝小天的脸扔去,心想,这下你总要有反应吧。怎料,小天不避不闪,让那游戏机直直砸中自己的额角,"嘭"的一声,立马起了个大包。
秦仲见竟然真砸中了他,急了:"你他妈的傻的,就不会闪一下?怎么样?痛不痛?"
秦仲是个火爆性子,他走向孤冷的小天的时候,好事的人悄悄聚拢,摆出看好戏的样子,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想到还真精彩。很多人都知道小天是顾家兄弟的宝贝,轻易碰不得。秦仲也知道,砸中小天的那一刹,他也慌了,马上抱着小天哄着。
小天还是没有反应,只把头埋在他怀里。
顾家兄弟来到的时候,围观的人主动让了条道出来。
顾月云把小天从秦仲怀里接过来,此时,大家才发现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无声地一滴一滴沿着下巴往下掉。
秦仲愣住了,他第一次看人是这样哭法,脸上没有悲伤,不喊不叫,闭着眼睛,红着鼻头,泪珠一颗一颗安静地从颤抖的睫毛里涌出来,迅速地从脸上滑落。他看得好心痛。但那时已轮不到他来安慰。
顾家兄弟看到小天的泪,脸色铁青,恨不得当场把秦仲的皮扒了。平时小天是不会哭泣的,更别说流泪于人前,只有在激烈地做爱时,他才会痛苦而又甜蜜地淌下眼泪。
顾月辉狠狠一脚把秦仲踹到在地,而他的富商主人听说他得罪了这对小祖宗,拎着鞭子气呼呼地赶来了。
一时间,皮鞭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听到这些声音,小天的身子有了起伏,呼吸加重,不像刚才如同死尸一般,他好像试图压住那绵绵不断的眼泪。但是失败了。他睁开通红的眼睛,拉住顾月云,带着浓重的哭腔说:"别打,不关他的事。"
顾月云抱着小天的头,吹着他被砸中的额角,用手轻轻揉着,温柔地说:"小宝贝,别哭,很疼是不是?"
"叫他停手,不要再打了。"小天很坚持。
"嗯,好。别打了。"顾月云说。"没什么好看的。还不散了?"
他们都知道小天面皮薄。
顾月辉已叫人找来了医生,给小天察看伤势。
顾月云不放心,问医生需不需要照CT检查一下,会不会有后遗症。
小天漠然地看着他们的紧张,平时他们打得比这要狠得多,他们是看不惯别人欺负自己。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
面对顾月云的问题,医生笑了,说,一般不会的。
秃头富商腆着个大啤酒肚,拧着秦仲的耳朵来向小天道歉。
小天没接受,轻轻抽搐着说:"不关他的事。"然后又对顾月云说想回家。
顾家兄弟自然应承。
晚上的时候,秃头富商带着礼物和罪魁祸首登门道歉。
顾家兄弟看了看小天,见他在客厅里又抱着冰袋,对着手提电脑出神,实在想有点东西吸引他,便让那两人进来了。
一进门,秦仲便脱光了衣服,身上全是红的紫的伤痕。脸上也肿得不成样子。
小天正在上网,秦仲就这样突然闯入他的眼帘,吓他一跳。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小天见过不少被教训的很惨的奴隶,秦仲不算特别惨,但却是其中特别的一个,因为他的挨打是因为自己。小天慌忙道歉,见他的伤口甚至没有擦药,又去拿来药箱,给他。
秦仲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大咧咧地说:"我皮厚,再狠点都没事。你好点了吧?"
如果平日见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小包哭上半天,秦仲早笑了他祖宗九代了,但小天,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心痛。
小天说:"本来就没事。辉和月小题大做了。"
"当时吓死我了。以后有我秦仲的地方,就不会让人欺负你。我说到做到。"秦仲鼻青脸肿一本正经地对着比自己大了将近十年,高了一个头的小天起誓说。
说着话的时候,秦仲觉得自己是个英雄,是一个专门保护弱小的救世者。
如果是以前骄傲的刘皓天,没准已经取笑出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要做救世主也是轮到我先,不会是你。可,现在的是小天,一个和秦仲同等地位的奴隶,一个明白生之艰难,相信人无天生贵贱,后天遭遇比先天重要的小人物。所以,小天正经地说:"谢谢。"
"我们做好朋友吧。"秦仲说。
"好。"小天说。
气氛一缓和,秦仲恢复了自己的本性,活蹦乱跳起来。他好奇地看着小天的手提电脑:"哟,你还可以上网?他们居然允许你上网!网线在哪里呢?怎么看不到网线?"
"是无线的。"小天指了指电脑的左下角。"速度慢。浏览网页可以,玩游戏就不行了。"
"你的主人对你真好。我那个,操,一看见我上网,脸都绿了。生怕我搭上别人跑了。"秦仲说。
"嗯。"小天淡淡地应了一下。
就这样,小天终于有了一个朋友。偶尔他们会像正常人一样去逛街,泡吧。秦仲是张扬的,穿的十分前卫,也不避忌地化着淡妆;小天是内敛的,奔三的他应该展露的是沉稳的成熟魅力,可惜,被扭曲了,让他变得冷冷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难得的是这两人在一起竟然没有代沟,有时小天还会被秦仲逗得开怀大笑。可有时也被他的问题堵得翻白眼。譬如秦仲问,"你一个同时伺候他们两个,会不会很辛苦?" "他们两个,你更喜欢哪个?""你身上的那些环值多少钱?"......这些问题小天不会给出答案,以刘皓天的能力,糊弄一个小小的秦仲远远不成问题。
刘皓天知道顾家兄弟的用意,他们选上秦仲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性格像小志,纯真、直率、热心肠,而且对他们没有威胁性。他们拿走了一些他的东西,又变相地以别的来补偿。
怎奈,有些失去了的东西,是永远无法偿还的。
大家都明白,只是仍在期待有时间的奇迹,或者说是自欺欺人地认为可以弥补。
丧钟为谁鸣(上)
有了秦仲这个朋友,小天变得稍稍开朗。
顾家兄弟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暗地里做了个决定。
这是一个普通的初夏的傍晚,空气中有点微热的感觉,可不一会就被还没完全退散的春寒给赶走。月亮早早上来了,哪怕太阳还拖着红红尾巴。懒懒的晚风找不到归家的方向,柔柔地在大地上游荡着,撩拨着每个归客匆匆的脚步。睁着惺忪睡眼的星星在夜幕上打着呵欠,半明半暗,兴致盎然地俯看大地。
生活是美好的。b
得到两兄弟的许可,秦仲拉着小天,兴冲冲地骑着捷安特的自行车,花了一个小时,来到青山下,白水旁。
秦仲说:"我最喜欢来这里,因为像我家。不过我家里的河比这还要清澈,山也比这儿高,野花也要多一点。星星更是满天满地,哪像这里,就零星几个,孤单得不行。有机会带你去我家看一下。"
小天说:"嗯。"
秦仲不满:"你别总是嗯呀啊呀的,会让我误会的。多说几个字,会少你几块肉?"
"不会。"小天嘴上简短地说。心里却想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自己做主的时候,怎么去?
秦仲不明白他的心思,翻了个白眼,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以为意。
两人将自行车放倒,摊大手脚躺在河岸的沙子上,在星辉月影中放歌。
秦仲唱的是一首老歌,Beyond乐队的《海阔天空》。
多少次,
迎著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心里爱。
谁明白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他的声音带一点点稚嫩,把一首看去沧桑的歌唱得无畏无惧,还乱拔高几调,把自由两个字扯得变形再变形,加上不地道的粤语,听去更是含糊一片。
小天听着却感觉比高级音响里放出来的效果更好。
秦仲掐着他,让他也吼上一嗓子。
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仿佛被这柔风吹走,过去的郁闷也仿佛被友情给驱散,小天慢慢哼唧了起来,唱了几个和音。
两个大男孩,在游人归去的时间,以月亮星星青山流水花鸟虫鱼为观众,卖力地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演唱会。
一首接一首,小天唱到疲惫时,秦仲却一跃而起说:"走,咱们蹦迪去。今个儿,我那老头子出差,不在家,我们好好乐一乐。"
今天是秦仲的生日,身为异乡人的他在这里朋友不多,自从被富商包养后,为了不得罪醋坛子似的金主,朋友更少了。难得碰上一个金主不反对的小天,也不管年龄差异,把他当作小弟弟般照顾起来。自己牛一,自然要请客吃饭开心开心,所以拉小天出来,今晚到12点前,他都是他的。
被秦仲的热情感染,本来累了的身体也一下精神起来,刘皓天应了声:"好。"
两人骑车往回走,到了国道,拦了辆汽车回市中心。
两人去大排挡热热闹闹地吃了个饭,然后各自回家洗澡,休息了一会,然后换衣服,准备去蹦迪。
对于蹦迪,以前的刘皓天是兴趣缺缺,他更喜欢到酒吧泡帅哥,来上一炮。而今别说泡,多看别人几眼,那两兄弟就受不了。所以现在蹦迪也不错,若是能再加上一颗小药丸,摇头晃脑发泄个半天,更是锦上添花了。
可惜,那两人不让他碰毒品。要不然刘皓天早是瘾君子。
秦仲重新打扮了一番后再来找小天,他的装束让人忍俊不禁。
相对刘皓天白衬衣黑皮裤的朴素,秦仲无疑是一只花哨的小母鸡。
他用发蜡将顶上的刚染的红毛胶得根根竖起,像一个小鸡冠,耳朵上的十三个洞戴上了十三款不同样式的耳环,上身穿了一件无袖的黄色紧身皮衣,手上累累赘赘戴着好些个黄的白的蓝的金属手镯,下身是一条满是破洞的小喇叭牛仔裤,破洞之招摇,还露出大半截白色的屁股,敢情里面什么也没穿,脚上一双最时髦的翘头绿皮鞋。这副打扮,已让路人侧目。秦仲却唯恐不够张扬,还画上浓重的眼影,抹上鲜艳的口红。
秦仲一见刘皓天,就弯腰把白屁股朝向他,夸张地扭动着,当作和他打招呼。
小天一看,笑了。
真是一颗开心果。看着小天发自内心的笑容,顾家两兄弟也笑了,温柔地送他们出门,到目的地后还叮嘱他们要玩个痛快,准点他们会来接他。
一进迪厅,秦仲如鱼得水,尽情地扭动着腰肢,一开始还顾及着小天的感受,带着他跳,后来,便渐行渐远,和场上一个另类型男大跳贴身舞,媚眼狂抛,打得火热。
刘皓天毕竟是老了,又郊游又蹦迪,跳了一会便觉得有点累,想下场休息。
在群魔乱舞的地方,他仔细地寻着路出去,唯恐不小心踩了某人的脚,撞了某人的腰。他小心翼翼不去打扰别人,冷不防却被别人猛地撞到自己,他"哎呀"一声被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