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玄璃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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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无从逃离,就像是最蛊惑人心的武器。
"那么圣上,您到底是希望他想起,还是不希望?"
"希望,但也不希望。"低头苦笑,轻叹着。
"想不到圣上也会有忐忑不安的时候。"尚宇这一轻笑,调侃之意更加明显了,不料赵仲衍听了,只是抬起头来,说道。
"对,不安。这天下间也只有一个人能让我领悟到。"
"天下间,也只有一个人能把乔适逼到生不如死。"尚宇的语气是平淡的,眼神却比之前尖锐了不少。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从季宣宏手上接回乔适的情景,若在服下寒珀之后依然救不回乔适,他绝对会冲入皇城杀了赵仲衍。
"他若心中没有你,绝不会那么痛苦,也许你还是该高兴,只是如今我没敢这么肯定了。"赵仲衍还没来得及回应,尚宇已经接着把这话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有多憎恨了,就连我自己也一样。你要怎么泄恨都可以,包括杀我。但不能是现在,起码不是现在。"炎国的问题仍未解决,身为国君理应以国为先,在他手上的,是整个炎国。
"难怪乔适要借着战殉之名离开,他要的人是赵仲衍,但绝不是圣上您。但倘若我把你杀了,我这辈子都休想再看见乔适,即使要动手,也应该让他来决定。"
听了尚宇的话,赵仲衍稍微牵动了下嘴角,他认同尚宇的话,自然也笑得勉强。乔适要的是赵仲衍,绝对不是这一国之君。他白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换来的只是这该死的绝望。
早在他继位之时,那个赵仲衍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对他用以国君的手段,却徒留着私人的感情,偏偏就是要干着让自己后悔的事。不得不说,圣上您矛盾得很,有些事情或许你不知道,当初把乔适救出之后,寒珀让他昏睡了两个月。"虽说那时他没有任何动弹,但身体的起色还是比较明显的。
听见尚宇提起当年的事,赵仲衍也不禁提高了注意。
"明知道即使他醒来,也有可能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但我却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让他忘记所有,并且由我来改变他的一切。"
"事实上,你成功了。"再次见到乔适,是完全迥异的个性,这绝对是因为尚宇。
"不,性格是可以改变,但那独步天下的睿智,又岂只是依靠后天养成的?即使性格如何被改变,本质还是一样。我甚至想过,以乔适的才智,大概也只是一直在配合着我罢了。"
他一直在抑制住乔适的锋芒,但却没能减少任何一点危机感,大概最让他放心的就是他的个性,只是这次重遇,却又不一样了。
"你会带他走?"看着沉思的尚宇,赵仲衍忽然问道,前者一听,停顿了片刻,笑了。
"如果我有这么能力的话。"单枪匹马与堂堂一国之君抢人,胜算剩下多少自然无需多讲,况且他如今还背负着邺国的名字,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听了尚宇的答案,赵仲衍缓缓点头,却没有任何回应。
"时候不早了,在下先行回驿馆,劳驾圣上照顾乔适了。"说到这里,尚宇稍停了下,走到赵仲衍身旁才接着道。
"你已经负了他一次,若再有第二次,我一定杀了你。"这话声音被压得极低,在他的耳侧沉沉响起。待赵仲衍回过神来,尚宇早已沿着过来的长廊走了。
一路上还是桔黄色的灯,尚宇的步伐并未减速,只是到了乔适所在的房前,忽然停住了动作。
站住了片刻,最后还是离开了。在延玺殿外等候多时的侍卫看见他的身影,立刻迎上前,尚宇颔首回应,便随着他们引路离去。
其实有一些话,他始终没说出口。在乔适失去记忆的几年间,他最想做到的是抹掉乔适对赵仲衍的所有感情。只是,他终究还是没能成功让乔适爱上别人,还是没能让他...爱上别人......
辗转之间,还是回到了原点,他依旧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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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乔适又精神奕奕地出现在赵仲衍面前,但即使如此,赵仲衍依旧高兴不起来,身体状况反复如此之大,绝对不是好事。
"还没用膳?"才刚踏进延玺殿,茗儿便告诉了他乔适在等候着,连晚膳也押后了。
"等你。"乔适说着,放下了手中把玩的夜明珠,随后吩咐茗儿传膳。
片刻过后,菜肴放了满桌,赵仲衍一看,有些惊讶。这其中绝多都并非宫廷菜式,乔适看了看他,笑了笑把他领到桌前坐下,自己坐到了旁边。
"不喜欢?我还以为你口味没变呢。"乔适说着,赵仲衍摇了摇头说道。
"我只是有点意外,你都还记得。"都还记得,也就是说,他都想起来了。
乔适提起筷子,夹了个虾球,送到赵仲衍嘴边,后者愣了愣,而后才吃下了。
"跟你商量点事。"边说着,乔适的视线却不在赵仲衍身上,只是在看着自己往酒杯里面斟酒,满了之后随手放下酒壶,把小酒杯递给了赵仲衍。
"什么事?"赵仲衍接过酒,一饮而尽。
"帮我拆了络华阁。"乔适还是满眼随性,手上直往赵仲衍碗里夹菜,赵仲衍被他这话怔住了,半晌才道。
"为什么?"
赵仲衍反问着,乔适却并不急着回答他的话,只是又放下了筷子,端起酒壶往赵仲衍的酒杯添酒,之后又把酒递给了他。赵仲衍这次却没有接下,见状,乔适仰头就把酒喝下,才道。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看见。还有,南厢......"
两人四目相结,心情却是各异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乔适只想把证明着他过往的一切都毁掉。赵仲衍还是没有作声,乔适没打算隐瞒他已经恢复记忆的事,这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想起了从前,却独独记不起南厢,那里跟我有关系,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赵仲衍淡淡地问道。
"你答应过我,送我一座顾月楼,如今在宫中盖也一样,就在南厢罢。"乔适轻笑着,说的却不是征求同意的话,而是决定。
还未想起南厢,这话足以让赵仲衍绷紧所有神经,或许乔适可以忍受他之前犯下的错,但南厢......那个让他崩溃的地方,却一定不能轻易放下。
"好,还是不好?"清冷却蛊惑的眼神,与从前无异。
"你喜欢就好。"说完,赵仲衍牵起浅浅的弧度,笑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真正的乔适算是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想起回到炎国之后,赵仲衍多少次欲言又止的模样,那绝对是因为有所顾忌。
赵仲衍这才刚张了张嘴,乔适却抢声道。
"别说抱歉之类的话,你说过太多次,而且我更加不愿意听见,好了,请说。"听着乔适的声明,赵仲衍温煦一笑,道。
"我,爱你。这话可以吗?"赵仲衍的话,明显让乔适怔住了片刻。
"现在才爱?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无言过后,轻松地应对着,眼中的悸动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一直都是,只是不敢承认,那你呢?"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乔适只是缓缓对上他的双眼,说着。
"现在周遭又没有其他人,你这么要面子做什么?"这话回答得婉转,乔适的笑意也一直没有退下。
"只是习惯罢了,你就回答我一下不好吗?"不知怎的,气氛竟一下子变得轻松了,看着乔适完美的侧脸,他开始渴望着他的注视。
"这酒你喝不喝?"就像没听见赵仲衍的话,乔适只是懒懒地问着。
"你喂我的话,喝。"赵仲衍也没想过自己会说这种话,如今看来,当真有几分耍流氓的味道,乔适沉沉一笑,自然没按他的话做,只是那双稍显邪气的眼眸轻轻睨了赵仲衍一眼,随后便又移开了,径自端起酒杯就喝。
被他这孜悠淡定的神态惹得有些急切,赵仲衍一手夺过了他的杯子,说道,"我的酒你喝了,我的话你可答了?"
乔适看了看他,当下把脸凑到他眼前,四唇相接之下,乔适把腔内的淳醸渡到了他的口中,还在赵仲衍恍神之际,乔适又已经离开了。
下意识地舔了下湿润的下唇,赵仲衍笑得有些意犹未尽。
"酒还你,这话还要我答?"赵仲衍理所当然地点头。
"好,既然你都爱我了,我又为什么不爱你?想你这几年疯了似的征战沙场攻城略地海斗士因为我的缘故呢,我爱你爱到都快要死掉了。"
这一连串的话让赵仲衍哭笑不得,乔适太聪明,只要他愿意,天下人都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就像现在,这种语气跟神态,完全就是那个在邺国的乔适,这话的可信度自然就值得思考了。
"别开玩笑,这死字我不爱听。"笑着告诫。
"我这话是玩笑吗?果然真话听多了也会腻。"恢复到先前的态度,乔适反问着,话语之间停顿了下猜到,"虽然我似乎做得比说的要多。"
赵仲衍从前也一直那么觉得,乔适那与心情无关的笑意,总会让他觉得碍眼,到了今天才明白,自己只是心疼罢了。
"不想笑就别笑,你总是喜欢勉强自己。"在想及这话的同时,话语已经脱口而出了。
乔适愣了愣,反问道,"笑还不好?"
"起码像你这么笑着,不好。"赵仲衍和声道,语气有些怜惜。
"习惯了,自然而然就这么着,你若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在笑着呢。"
看来着习惯是改不掉了,乔适还是笑着,赵仲衍也只好当作没看见。用过晚膳之后,乔适就说要回偏殿休息,赵仲衍笑说他奸诈,计算过目的达成之后就走人,乔适也只是笑得有些狡黠地说着,莫道圣上要反口不成?赵仲衍这一听,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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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一眨眼便要到来,七王爷赵智元也在中秋前一天赶了回京。只是这次随行的人马,全数竟不及二十人,这让赵仲衍不得不提高警惕。
夜里回到延玺殿,却没有看见乔适的身影,茗儿说他在外乘凉,这词说的有些怪异,眼看都中秋了,怎麽还有乘凉之说?
赵仲衍二话不说便出了正殿,绕过偏殿来到庭院,果然发现了站在树下那熟悉的身影,这些天以来与乔适相处是意料之外的融洽,先前预想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过。
"中秋都到了,我们的皇子殿下怎么还喜欢乘凉?"当赵仲衍的话音响起,人已经来到乔适身边了,当事人似乎也并未被惊吓到,只是侧过脸看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向了天际。
"少调侃我,什么皇子呢,这天气倒是不错的。"有些答非所问,接着道,"七王爷今日回京了对吧?"
赵仲衍‘嗯'了一声,之后便没再说话,见他无意多说,乔适自然也识趣,于是开口道。
"我想搬回熏陵殿。"他这话,让赵仲衍疑惑了,立即投以专注的目光。
"在这里过得不好?"
"不是我过得不好,只是对你不太好,你帮我拆了络华阁,又命人建顾月楼,宫中上下出了多少闲话你不会没听过吧?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冤,只要碰上你赵仲衍,无论如何都能捞个祸害之名。"
乔适轻蹙着眉,语气确实有些苦恼,但嘴角的笑意也是明显的。赵仲衍也笑了,第一句话说是对他不利,可后面说的却是替自己伸冤,世上还真有这样的道理。
"他们说你贪新忘旧狼心狗肺,看上了别人就把他们的易将军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可好,我又没有跟你做什么苟且之事,无缘无故就背上这么个罪名。"
"你这是在暗示我该做些什么还是怎么着?什么叫苟且之事呢?"邪笑攀上嘴角,赵仲衍把乔适困在了树干与自己之间,两人的鼻尖进得只要稍微动弹一下就能碰到。
"苟且吧,就是你现在眼中写满的东西。"乔适边说着,赵仲衍凑上前吻了他嘴角一下,感觉有些冰凉。
"你说你怎么想的,中秋天的出来乘凉,这手冰的。"说话间,他已经握紧了乔适的手,背部紧挨着树干的人抬眼睨他一下,那眼神无疑让人心痒。
"可别说我勾引你。"声音有些沙哑,但更添了几分邪魅之气。
"说一套做一套。"赵仲衍轻笑着指责,一手绕到了乔适腰后把他紧紧揽住,另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颚便吻了下去。
在唇瓣上落下几个浅吻,舌尖早已让嘴唇变得湿润,忽然间下唇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被强迫着稍仰着头的乔适,不满地眯起眼望着面前的人。赵仲衍笑着,停下了动作离开了他的唇,乔适瞅了他一眼,正要把他推开,却立刻又被环得更紧了些。
"嗯......"本来到了嘴边的话语,被着突如其来的深吻逼得咽了回去,喉咙只能压抑地发出单音调。
"赵仲衍在他要后的手让他有些失神,腔内的舌更是灵活地引导着他的所有神经,温热的舌头融合着彼此炙热的温度,只是简单的动作却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就像在互相厮磨着,在亲吻的同时让舌尖撩起所有欲望,深深地纠缠着,把乔适的舌头引到自己自己口中,那一次比一次用力的吮吸,仿佛是在宣告着自己的独有权。
激烈的摩擦几乎让口腔都要麻痹了,彼此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原本搭着赵仲衍肩膀的手,此刻也只是随意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皇...皇上......"
忽然传来的喊声,让赵仲衍满满地不悦,竟选择当作没有听见。乔适闷哼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有些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
"何事。"赵仲衍的语气有点恶劣,但其实宫里的奴才一般都会识相,眼看主子正忙着,都不会要死地上前妨碍,但这统领却硬着头皮上了,必定不是小事,赵仲衍也只是一时不满被打扰罢了。
见赵仲衍发话,不远处把脑袋压得极低的侍卫统领才敢慢慢上前,那两人全是一副气定神闲,倒是统领自己面带异色。
统领回过神来,单手掩嘴在赵仲衍耳边说了些话,随后又退回了几步,继续单膝跪着。
"命人关闭城门了吗?"
"是的,已经关闭。"
"好,宫中大小地方一律给朕搜,要是找不出来,叫他们都等着人头落地吧。"最后一个字,话音狠得让统领全身一怔,之后便退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乔适看着愁眉深锁的赵仲衍问着,但他只是勉强笑了笑,说了句逃了个重犯,见赵仲衍根本无意解释,乔适也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询问了。
这重犯,竟会被关在皇城之内,究竟是什么人,又是犯下了什么大罪?乔适确实好奇,却没再开口多说。


第四十三章
今夜的月光较往日明亮,抬头望去,依稀的薄云像雾一般缭绕在明月四周,就像置身在梦境之中。
赵仲衍心中是烦恼着的,但始终在他面前尽力隐藏着,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看在乔适眼里,的确有些不是滋味,两人并肩在院中走着,却是心思各异。
"我今晚就回熏陵殿。"
乔适的话伴随着清风送进赵仲衍耳中,那眉宇间依旧能察觉出心事重重的脸,在这一刻才又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
"回去?"仿佛乔适说了多不可思议的话,赵仲衍的眉都快要拧到一起了。
"今日中午我已经命茗儿打点了,我刚才不也跟你说了吗?"
"你这先斩后奏,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分别?"赵仲衍无奈地笑了笑。
"没跟你交代,那叫逃。跟你交代了,这叫走,懂了吗?"乔适还一脸说教地为他解释了一遍,赵仲衍一把揽过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有点惩罚的意味,下手却并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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