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土勉强站在了十尾的头顶,而卡卡西则翻滚着摔落在尘土里。他捂着额头,小声地喘着气,神情之中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获悉昔日友人的身份。
“卡卡西老师!”
一落地,漩涡彩便跪在了旗木卡卡西的身边,用医疗忍术为他治疗伤口。银发的忍者勉强露出笑容,试图以和以往一样沉静的笑容安慰后辈们:“……多谢。我并没有大碍。”
但是,只有旗木卡卡西知道,他并非没有大碍。
在战场上重新见到了少时的挚友,而两人却早已背道相驰,成为了刀锋相对的敌人。这样的现实,仿佛用一把钝刀,将卡卡西一直坚持着的梦想与信仰都砍磨殆尽。
哪怕身体上有再多的伤痛,都不及这一刀来得利落干脆。
莲沼慢吞吞地走近了旗木卡卡西的身边,托着面颊在他身旁蹲下。
“还活着吧?旗木卡卡西。”她问。
卡卡西的目光一动,眼眸中倒映出了莲沼的面容。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勉强露出了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当然还活着。我可是还记得和真弥的约定啊。……虽然,真弥对待我的态度,有些残忍。”
上一次离别之时,真弥用石块对他做了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事情,卡卡西可是永生难忘。
莲沼歪过头,静静地打量着他。
卡卡西的笑容很快隐去了,他一直注视着莲沼的面庞。
“没想到,你说的是真的。”卡卡西低垂眼帘,缓缓说:“带土没有死。”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莲沼说:“习惯就好。”
卡卡西有些失神。
在亲眼见到带土之前,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真弥的说法——年少之时逝去的好友,一直作为英雄,活在他的心中和英灵碑上。而如今,他忽然得知本应死去之人还活着。无论如何,他都无法从震撼之中走出。
而且……
带土发生改变的理由,是因为自己无可奈何的失约。
“振作一些,卡卡西。”真弥将手探上了他的面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怎么实现和我的约定呢。虽然我经常失约,可我不想看到卡卡西在我面前变成一条咸鱼。”
她的用词,让卡卡西挤出了笑容。他坐了起来,望着莲沼,低声说:“就算要变成咸鱼,也不是在现在。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专注着疗伤的漩涡彩很快发觉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他们两个怎么总是在若有深意地对视着,好像已经容不下其他人,连背景里都有着往外喷发的LoveLove爱心?而且,刚才卡卡西老师说的“约定”什么的……
漩涡彩顿时抬起了手,惊恐地瞪着圈圈眼,认真地大喊道:“卡卡西老师——你不会,你不会也被这家伙给泡到手了吧?!快醒醒啊卡卡西老师!这家伙的男朋友得用集装箱来装啊!她超花心的!要是轻易喜欢上真弥的话!你的每一秒钟都是在被NTR啊!”
瞬间,漩涡彩迎来了两道齐刷刷的目光。
莲沼&卡卡西:“真不愧是真弥的朋友,了解的,可真多啊……”
漩涡彩:……(抖)
宇智波带土将十尾的力量吸收入体内,自天空之中缓缓落下,以人柱力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背部赫然出现了象征六道力量的九枚黑色勾玉,这昭示着他的力量已经远非从前可比。
他远远地朝着莲沼伸出了手,低声说:“过来,真弥。”
忽然被点名的莲沼一愣,随即站了起来。
她方抬起脚跟,低垂的指尖却被另外一个人拉住了——旗木卡卡西用手指攥紧了她,以微渺却坚定的力气,阻止着她的离去。他擦了擦眼角边的伤口,半阖起眼眸,说:“别过去,真弥。”
莲沼望一望带土,又望一望脚边的卡卡西。
带土看她站在原地未动,不由严肃了语气,伸直了手臂催促说:“快过来,真弥。”
而卡卡西则勾住她的拇指,轻轻咳嗽着说:“真弥,我们还有没有履行的约定。”
——其实只是一个没能达成的约定。
漩涡彩握紧了拳头,紧张地用手在空中比划着,懊恼地说:“我早就说啦卡卡西老师!这家伙的男朋友可是得用集装箱计算的!一个本丸都装不下呢!”
卡卡西叹了口气,轻声说:“怪不得真弥那时候说出‘那家伙深爱着我’这样的话来。原来……真的不是我的误解啊。”
漩涡彩顶着一头的黑线,扶着额头说:“这家伙刚在爷爷辈的老男人那里制造完修罗场,又跑来这里继续制造修罗场……太可怕了……”
“真弥,过来。”
“别过去,真弥。”
眼看着双方还在拉锯,莲沼二话不说,用四肢缠上了漩涡彩的身体。她紧紧抱着漩涡彩,说:“我哪儿也不去,既不去带土大人那边,也不留在卡卡西这儿。我就跟小彩待在一起。要问原因的话……我们是朋友啊。”
宇智波带土的手虚抬在空中,他的掌心中变幻出了黑色的求道玉。他冷凝着面容,用威慑力十足的嗓音说:“真弥,这是我对你的任性最后一次的纵容。如果你不来我身边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战斗,我就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了。”
“带土大人,能不能伤害到我,并不是由您决定的。”面对他的威胁,莲沼很冷静:“您既然宠爱了我这么久,就不妨容许我在这世界毁灭前的一天,再任性一回吧。请让我和小彩待在一起。”
“那就随便你吧。”
宇智波带土最后望她一眼,便不再对她投以关注。
眼前的敌人并不好相与,除了对付忍者联军外,还要随时提防心怀叵测的宇智波斑伺机发动轮回天生,带土已经没有精力再花费在莲沼真弥身上。
高悬于深蓝天穹的猩红月轮,盛放着宛然清冷的光。面对从未见过的强大敌人,几位秽土转生的火影相继冲上前去与其战斗。一时间,战场上剧响不断,爆炸引起的气流,掀动无数飞舞的尘埃砂砾。
漩涡彩拖着身上的挂件莲沼,慢吞吞地移到了她的兄长鸣人和佐助的身边。
“佐助君——”彩遥遥地喊了一声。
“!!!”宇智波佐助二话不说,开启万花筒发动了须佐能乎,做出一副防御姿态。
“……你还有脸说我太花心?”莲沼对彩说:“瞧你把我男朋友之一吓成什么样了。”
“???”漩涡彩:“真弥,你和佐助?”
漩涡彩委屈。
漩涡彩难过。
漩涡彩哭不出来。
“怎么啊,一副伤心的模样。”莲沼毫不客气地用手扯着漩涡彩的面容,说:“要不要我为你讲两句佛,疏通一下心绪?不要难过,男人这样的东西,玩玩就好,不能认真。”
战场上杂响不断,在一片嘈杂喧闹之中,漩涡彩却低声地说话了。她金色的长发,于夜空之中凌乱地飞舞着。
“呐,真弥,你也是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吧?你做过奇怪的梦吗?”彩问。
“我梦见过你投了一个全场三分,推着眼镜说‘在下绿间有何贵干’。”莲沼说。
“不是那样的梦!”彩一跺脚,气恼地说:“你有没有做过,那种有人让你完成……”
“没有。”莲沼。
“啊啊啊算了!你太讨厌了!”漩涡彩生气了,便不再和她说话。
未说完的话,隐匿在她的唇间。
——你有没有做过,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输入法联想:宇智波带土的掌心,变化出了黑色的秋刀鱼(求道玉)。
我:????
卡卡西:???
带土:“来啊~卡卡西~我有秋刀鱼~”
☆、友人C
十尾的强大,足以与传说中的六道仙人比肩。而成为十尾人柱力的宇智波带土,则拥有了几如梦幻般强大的、令人只能仰望的力量。即使他不能完全掌控这股可怕的力量,此时的他所展现出的强悍,也令与他为敌的忍者联军们感到震撼。
曾经威震一方、名声赫赫的先代火影们,于数招之内纷纷败于他手。无论是多么穷奇高深的忍术,都无法对之生效。在冗长回荡的刺耳爆裂声过后,宇智波带土的身影依旧完好无损地显现于烟尘之中。
即使轮廓渺渺,但他向前步来的身影,却依旧让忍者们的心弦为之一紧。
他每向前一步,与他为敌的人心中的石块便更沉一分。
即使不愿承认,但确实有一种名为“绝望”的东西萦绕在人们的心间——既然无法与之匹敌,那么,这个世界是否就要被其亲手终结?
在万般绝望之中,斗转回环之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漩涡鸣人。这个金发少年轻莽撞,勇敢直接,浑身充满了意外性,但他总能成为绝路上无意中亮起的一线生机。
鸣人和佐助彼此对视一眼,决定用此时最强大的力量发出一击。
虽然两人之间曾有着难以逾越的沟壑,但此刻他们却异常地拥有了默契。
须佐能乎的铠甲覆上鸣人所拥有的九尾,灌注以仙术查克拉的武器向着意图终结世界的敌人迎去。如深空激雷般的色彩,于深绀夜空之中哗然迸放。与之为敌的,则是宇智波带土手中闪耀着漆墨之色的沼之矛——这相传被用于创道立始的名器,曾装载着六道仙人之意志,此刻正流溢着黯淡的光辉。
在刹那的寂静之后,沼之矛崩裂的响声,悍然回荡于空中。以武器相搏的双方同时朝前扑去,宇智波带土与漩涡鸣人的距离悄然缩短。最终,在带土抬头的一刹那,他迎上了少年那湛蓝的双眸——如晴空般的眼眸,却倒影着他的模样。
不仅仅是现在的宇智波带土,还有……过去的宇智波带土。
与此同时,漩涡鸣人借助查克拉的连接,进入了宇智波带土的精神世界。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迎面扑来,无法闪躲地注入他的脑海。鸣人在这短短的一瞬,将宇智波带土曾走过的路再次行了一遍。
——年少时与卡卡西的回忆、期愿着成为火影的梦想、嚷着绝对不会让同伴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的少年——与鸣人何其相似的少年时代。
然后,便是那个扭改一生的约定。
“卡卡西,保护好琳。”
——视线已然一片漆黑,身体麻木无所察觉,就连女孩握着他的那只手,也无法被感觉到。但是,带土却能察觉到卡卡西正在哭泣着;
“……我在地狱。”
——雨与血纷落的满月之夜,约定好要保护的女孩缓缓合上了双目,冰冷的躯体摔落于雨水之中。她的胸前,由卡卡西的千鸟所切出的坑洞,仿佛是地狱发出的无声嘲笑。
然后,便是决绝的、再不复返的异途。
鸣人:等、等等——宇智波带土的回忆是怎么回事!怎么出现了一个新姑娘的面孔!……等!等等!我靠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啊!这不是那谁……
年轻而娇嫩的女孩,洁白的面颊上沾着鲜艳的血珠。她用布满伤口的手指点了点唇角,将炽热的鲜血抹去,随后把指尖置于清澈的溪流之中。
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她便朝着宇智波带土伸出另一只手。她歪着头,尚待青涩的面孔上有着稚嫩却原始的诱惑之意,菖蒲色的眼眸轻轻地一眨,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约定。
“我已经没有族人,也没有村子了。呐,你带我走呀?从今以后,我就属于你了。”
在黑灰又压抑的回忆里,间歇出现的她的面孔,像是在茫茫人海中隐约亮起的一点光,或是黑凄树枝上忽然开放的、湿漉漉的柔软花朵。
“只属于我吗?真弥。”
“……不好说呢,斑大人。如果你足够喜欢我的话,我就是只属于你的。”
她吹着短笛,鸦缎般的黑发垂落在肩上;
她蹲在溪边,将十指探入冰冷的水面;
她拥抱着带土,柔软的眼睫微微一扇;
她解开了衣裳,兀起的锁骨上还残着不知道属于谁的吻痕。白皙明丽的肌肤一点点露出,软软的衣襟向下滑落着;
脖颈、锁骨、肩膀、哦呼终于是关键部位了!
停电了(不是)。
宇智波带土扶住额头,猛然后退,试图阻断漩涡鸣人与他的精神联通。他大喊道:“不要窥伺我的内心世界!快停下!”
将外界的干扰排除后,带土与鸣人便面对面地站在了渺阔的精神世界之中。脚下是辽远又空茫的星辰,头顶也是闪烁的明光。在这无比的寂静之中,漩涡鸣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和我真的很像啊,带土,连喜欢的姑娘都是差不多的类型。”
“确实。”带土冷静了下来,眼眸一暗:“你与过去的我很相似。但不同的是,我早就舍弃了过去的那个天真的自我。”
“这样啊。”面对带土的话,鸣人并不慌乱。他摸了摸头顶,露出笑容,问道:“你喜欢真弥吗?”
“住嘴。”回答他的是带土冷冷的话。
“我全都看见了。”鸣人握紧拳头,正色说道:“虽然你说你早就舍弃了天真的自我……但是,你还在幻想着你成为火影、实现愿望的模样。”
因为惊愕,带土的眼眸微微地放大。随即,他很快咬牙回复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正在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8 丝涛业乃魉纫幻鹩暗某删突挂判恪!乙丫交鹩傲恕!?br />
“少说这样的话了!”鸣人恼怒地说:“成为火影的人,要走在别人的前面,承受更多的痛苦!你这样只会逃避着做梦的人,怎么会比火影更优秀!”
轻呼了一口气后,鸣人说:“如果世界陷入睡梦的话,真弥也会睡着噢。而你在梦里见到的真弥,到底是不是真弥就难说了啊。”
宇智波带土微蹙眉头,朝着脚下的星辰望去。
他本可以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真弥会是真正的只属于他的人。但是……那样的真弥,恐怕就不是她了吧。
随即,他在内心察觉到了浅浅的愤怒,既是对自己,也是对鸣人——他竟然因为漩涡鸣人的话,而可耻地感到了动摇——他竟然感到后悔了吗?他竟然在后悔吗!
他竟然在想着,将计划停止之后,世界继续清醒着的模样吗?
宇智波带土抬起头,望向鸣人的背后。那里似乎站着他许许多多的同伴,曾经孤独无比的鸣人此刻毫不孤独,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地薄待他;而当带土扭过头时,他的身后却空无一人,唯有流行划过时的彗尾,绽放着皎白色的光。
……也并非空无一人。
一双属于少女的手,缓缓地攀上了他的腰间,搂住了他。
那少女用面颊贴着他的脊背,轻而软的嗓音淡淡地响起:“没事的哦。无论带土大人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
带土愕然,默了一会儿,便问:“真弥……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只属于我的精神世界,你不应该……”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带土大人。”
即使冷情如莲沼明音,在彻底进入了宇智波带土的精神世界后,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最直接的变化,便是她的心脏软了下来——原本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思进来围观,没想到却获知了最不想了解的宇智波带土的过去。
一旦获悉了别人的过往,命运的线便会彼此缠绕在一起,她就无法干脆地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假装路人在旁冷眼观看。
属于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的少年往事,让她看到了更为遥远的东西——不是佐助与鸣人的过去,也不是斑与柱间的过去,而是更从前、更从前、更从前的过去,当她还龟缩于六岁孩童身躯之中时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