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pleminded----Arales[上]

作者序--Simpleminded

当我开始把实验室当成一个长篇故事来写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他们最後会出国、结婚、领养孩子，那时候我开始写『楼上楼下』，孩子们没有明确的脸、个性以及名字，我也还在想这样会不会和『纽约纽约』的感觉太相近，不过损友馒头告诉我不要想太多写就对了。
等我写到第二本，我的设定照习惯的完善到旁枝末节，孩子们有了个性有了长相，而且已经长大到在我的脑海里爬来爬去--即使他们在这个故事里其实只是过场而已。
在第三集的时候，为了让即使少少几句的对话也有家人互动的感觉，於是，孩子们的设定也从细目大纲的状态，完善到了他们有了各自的故事，他们长大，也跟著学长学弟这两个角色一起变老；为了让大家看见这两位是如何的照顾他们的家庭、以及艾伦和莱伊的事情，我在番外里交代了『兄弟』的故事。
对孩子们来说，父母或是养育者的行为品格是最直接的憧憬以及模仿对象，因此一个家族的人们总是会呈现一个整体的风格。当我一开始设定莱伊的初恋是艾伦的同时，我也在想莱伊的伴侣应该是什麽样子。
於是，我给了他一个对自己对别人都非常诚实也非常认真的对象，在分类里像大狗一样的人，然後有了这篇名为『Simpleminded』的故事。同时，也可以把这个故事跟实验室当成一整个家族的故事，因为我的设定从开始写的时候就一直设定到学长学弟死去。
严格来说，这也许是个不可爱也不够美丽梦想的故事。莱伊不够潇洒，在过程中他靠自己也大量的仰赖别人的帮助；像大狗的丹尼尔在开始的时候虽然又直线又阿呆的可爱，可是他那种软弱自卑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应该有不少读者觉得这两个实在不够可爱，没有爸爸们那麽抢眼，不只是你们，其实连我也没有那麽喜欢他们，然而，对我来说，这样的他们比较逼近『凡人』。
我们看小说在很多时候，是为了在文字里放纵想像获得梦想，所以身为主角的那群人大半都很威；不然，就是用强力标签凸显可以用形容词形容的纯粹特质加以组合，所以越贴近凡人意味著他们只能向NPC一般当个路人或配角。
因为是凡人，所以他们跟爸爸们不一样。
爸爸们是先告诉自己不需要、抓住自己，然後才反过来告诉自己你还是需要人群与世界，他们是先仰赖自己，以拒绝世界来完善自己，接著才学会柔软地去仰赖世界。
可是莱伊和丹尼尔有不同，他们在仰赖自己的同时就知道世界是可以仰赖也可以逃避的，所以即使他们很努力的靠自己解决问题，自始至终也都没有远离他人的帮助，如同我们活著的一生中总是不断的捐献与获得帮助，他们两个也是在获得帮助的同时学会完善自己。
因此对我来说，这一对是比爸爸们还要难写N倍以上的角色，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还是丹尼尔。
我一直在想，大狗个性的人该是什麽样子，他习惯怎麽思考，当他做出决定时他是从什麽样的逻辑作出判断，一个朴实、老实、直接、笨拙、但是温柔细心的大狗个性，就算不当人看我也想分类一下他到底是哪种狗。
这跟我的个性差太多，所以在设定这只狗的个性逻辑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困扰。
我们的世界赞扬诚实，但是接受的是『被修饰的诚实』，我们形容一个人老实在无形中是带有贬意的，就像我们形容这样的人可爱、以譬喻来形容他像大狗的同时，真的就没有丝毫的贬意吗？
Simpleminded这个单字在形容老实的同时也形容愚蠢，就像在大多数的时候团体里会有常被开玩笑的对象，那些玩笑也许就像这个单字，即使加害者和被害者都没有自觉，但这种伤害仍就不断持续进行并且累积，直到爆发的那天。
我们喜欢聪明伶俐的亮眼对象，但通常不太喜欢笨笨直接老实的对象，即使我们会觉得他们呆的可爱；我们知道这两种人都可以交付责任，但我们对他们的信任也不一样。一般我们相信前者不会做不利於自己的事情所以会负责，而後者会更直接的相信只要交给他就一定会做完。
即使是被虐待被制约的狗，在最後最後记起爪牙的时候都可能咬死主人，那麽，像大狗的人类该怎麽办呢？
即使没到那麽糟的程度，大狗类型的人也常被占便宜，因为拿捏不准行为与捐献善意的尺度而被嘻笑，众多的资讯常让过度认真的他们，投资的努力难有回报。
反过来说，大部分的人难以对他们心怀敌意是优势，他们最後能获得的善意与帮助也比别人多而纯粹，我们会说他们有点傻有点可怜，成就可能不等於他们实际的成绩，然而这就是世界上大部分的老实人。
於是我觉得丹尼尔也有碰到相同的情况，只是一个人的个性，先天的本质占一部份，环境对他的影响占另一部分。
我相信选择会展现本质，具攻击性或防御性的人，在他面对事情的处理选单里，相关类型的选项答案会很靠前，反过来说，像这样的人、常常是受害者的类型，在即时思考的答案中这些可能不在他的选项里，或者顺位後面到他看不到这些答案。
他们以为他人服务为乐，偶尔苦恼，小小的获得就能很高兴，能对他人有所贡献是对他们最大的夸奖。
因为我不是这种人，所以我会去质疑理由，我会去想--为什麽会这样？
在当下无所谓，真诚的为服务而高兴，不计较得失也不计算谁贡献得多，他们说爱就跟他们的行为思考一样纯粹，只是，我还是觉得，他们也会受伤的。
也许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自己不会处理、这是自己不够豁达、告诉自己对方是无心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伤......虽然很偶尔才会难过一次，但难过的时候还是努力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我为丹尼尔设定了塑造他人格的环境，然後，我认为丹尼尔会比较像这样的人--因为全心在他人身上，所以对自己的伤痛迟缓；因为不断这样的告诉自己，所以也没办法面对自己其实不美丽的一面，因为努力向上，所以有点自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潜意识地想要经由他人来喜欢自己，因为缺乏物质明显具体的自信来源而把自己放得更低。
在某些地方，他跟莱伊其实是很相似的：一样有天真，一样不太喜欢自己不美丽的地方，他们都还只是在努力找自己的孩子而已，即使是被学长学弟养大的莱伊也是一样，深入内心的情感是最容易动摇价值观的东西，而他们认识的时候其实真的还很小，才大一而已。
大家常常忘记，其实把他们放在台湾，也不过是比较优秀认真的死大学生，而他们的思考逻辑站在两个极端。
族众会有排除特例的倾向，也许是因为特例所在的地方呈现不一样的答案，特例常挑战一般的标准和价值观，告诉他身边的人还有这样子的答案和这样子的世界。只是，当一个人信赖的价值观与判断受到冲击甚至可能瓦解的时候，我们最先做的不是学习，而是排除，为了保护自我，人有的时候会相当积极。
丹尼尔面对任何这样的选项时都不存在排除，他去学习也去追逐，所以他又自卑又不稳定，莱伊抱怨他为何从不任性，丹尼尔却还在找任性在哪里。
丹尼尔无法排除而不断努力，因此到了极限的时候会想逃，母亲的事情是他心中无法舍弃的一部份，而最糟的可能也给他的善意以及逃避有了出口和藉口。
这样的丹尼尔也许不成功也不可爱，但就像莱伊说的，他很值得夸奖。如果能爱自己，他就会比他所以为的更好也更美丽，是值得莱伊所选择的。因为菲即使再能言善道，也不可能比他更诚实的面对自己和旁人，菲无法像丹尼尔那样对莱伊说出『久等了』这样的话。
莱伊从菲以及丹尼尔身上学到不同的东西，学会思考与价值判断的柔软性，『因为爱』或许是他选择丹尼尔的好答案，然而，从番外里还是可以发现，菲看来虽然浪漫多情温柔而且默默奉献，修饰过的真诚虽然令人舒服却有所保留，如果只是想要像爸爸们那或许选菲就好了。可惜当时的菲虽然爱莱伊，却不可能给莱伊逼近父亲们那种本质的爱情，他们对彼此从最初到最後都有保留，所以即使这种保留很像学长学弟的开始，但他们最後还是错过了。
我不知道在本篇之中看不看得出来，很多写细节以及视角将由番外尽可能的补完，也许这真的不是个可爱的故事，莱伊和丹尼尔也许终其一生都需要他人的帮助，就连结婚都需要父亲的死才能想通，但这是我想写的故事。
我想写一个不只是标签、比较复杂的大狗，写两个笨小孩其实满平凡跌跌撞撞但很有毅力的爱情，在平凡表象下放入被忽略的伤害还有这种温和谦让的悲哀，在努力喜欢自己的同时努力过一辈子。
也许不美丽，看见像自己的部分会觉得讨厌，但其实展现丑陋可能也不是那麽的糟，因为我们对这世界来说既是花朵也是园丁，花园里并不是只有开花的植物才有存在的意义。

Simpleminded (1)
「来，你的钥匙。房间在四楼，住宿须知在你登记的时候应该已经详读，有什麽问题尽管跟我说。」
中年以上微微福态，头发白一半中间秃一半的宿舍管理人，在核对资料後，面带微笑慎重其事的，将钥匙交给了面前气质很好很有礼貌的黑发新生。
「非常谢谢你，莫理克先生。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一定会来问你，希望不会太麻烦。」
「不会不会，每年的新生不就是那样，没什麽大问题！你说你叫...？」
「莱伊。」
「哈哈哈，莱伊，不好意思，刚刚忘记说，每两层楼有一个公用厨房，要使用登记一下就好。快搬东西吧！行李我帮你看著，要买东西的话我建议两条街外转角的那家综合超市，比较便宜。」
「这真是有用的情报，需要我帮您带什麽东西回来吗？」莱伊轻轻的微笑著，深蓝到海蓝色泽的双瞳就像他耳环上的宝石一般，在不甚明亮的室内光华流转。
听到如此识趣的话显然让管理人心情大好。
「哎呀我就等你这句话！啊哈哈！不好意思我走不开，请帮我带两大包卫生纸还有三罐蕃茄罐头...啊！真是！抱歉我话多，你快搬吧快搬吧！......好啦！你叫什麽名字！？」
活力十足的管理人把莱伊的行李拉进柜台里面，便又再次迅速的敲著笔记版迎向下一群人，宏亮的声音不断重复著『什麽名字？！』这样的问题。
很热闹，好像有点吵，但还不令人讨厌。
莱伊心里给管理人这样的评价，淡淡收起笑容，夹著抱著提著行李往楼上走。有点老的学生宿舍没有电梯，搬重物爬楼梯，莱伊一边庆幸自己以前爱爬阁楼训练有素，一边庆幸四楼还不算爬起来很痛苦的高度。
他的房间不太靠近交谊厅，不太靠近楼梯，至少可以预见不会太吵。采光......不错，就只是不错而已，双人的房间附带卫浴......看样子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卫浴。
不大的房间，上下铺，书桌排一排，有壁柜有书柜有衣柜......莱伊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到应该是他室友的位置旁堆了两箱物品，想必是寄来之後管理人代收让送货员搬上来的。
贴在纸箱上的名字和门牌上的名字一样。
丹尼尔·佛列克沃德。
丹尼尔。
莱伊在心里默念两遍，记下名字，转身去搬剩下的行李，想著那个脏毙了的浴室该用什麽才清的乾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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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出现，是在莱伊从超市抱著大包小包东西回来的晚上。看到他室友的那瞬间，莱伊脑袋里闪过的是他家的老狗克里夫。
......真的超像。
看到的瞬间，莱伊很失礼的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人类。跟狗毛一样的麦金发色，一样的深褐色瞳孔...看起来一样愚蠢简单到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
看起来...好玩，好骗，好不好用还不知道，不过是个笨拙的好人。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室友，却会帮忙第一次见面的自己拿东西，一边不知道为什麽道歉；把浴室和马桶还原成该有的颜色也多亏他的暴力，暴力万岁，这是莱伊扔掉清洁剂空罐的感想。同时他也明白了，室友丹尼尔不只是个笨拙的好人也快是个烂好人，即使明明不想刷，但他开口之後丹尼尔还是捐献了他的蛮力，然後站在浴厕门口看著变亮的采光很高兴。
果然大狗都很笨。
「你几公分？」
「什麽？」
「身高。」
「194。」
「啐。」9公分啊。
...啐？丹尼尔满脸迷惑手上拿著东西也不知道是拿著还是放下，完全不了解为什麽室友会问他身高，然後又『啐。』......可是他不敢问，总觉得不要问比较好。
「那个......莱伊？」
「是，我是。」丹尼尔小心翼翼确认的样子让莱伊很想笑，实际上他也笑了--现在才来确认室友会不会太晚？要问刚才刷厕所刷浴室前就该问，不是不就亏大了？
「我叫丹尼尔。」
「我知道，我看到了，在纸箱跟门牌上。」
「呃...莱伊，请多指教。」
眼前叫做丹尼尔的笨狗，拘谨腼腼的样子非常有笑点，枉费他生了张一点都不搞笑的好看脸孔。
然後丹尼尔看到他黑发的室友朝他露出，今晚最漂亮灿烂的微笑。
「请多指教，丹尼尔。」
......刚刚...不是在生气吗？
看到蓝色眸子里是货真价实的笑意，丹尼尔困惑的眨眨眼睛，抓抓头，觉得他好像有点洁癖的室友虽然好像不难相处，但很难捉摸。
※※※z※※y※※z※※z※※※
他们是室友，也是同学。
丹尼尔在必修课堂上转著笔，写满黑板的函数看得让人力不从心，四周都有同学，独独莱伊不在这里。
想到这点就不由得哀怨的叹气，继续认命做笔记...莱伊如果是跷课也就算了，可是莱伊是『过了』。
开学选课前就跑去找老师，在学校判断学力後直接得到学分，现在不知道坐在哪间教室修进阶课程。
他们是室友也是同学，同个系却很少同堂课，同间寝室却常看不到人，自己课业弄得焦头烂额，莱伊却还有馀裕跑跑实验室，晚上出去......喝酒。
...唉......
一想到昨晚带著酒气回来，莱伊那看他写作业像在看白痴的眼神，就觉得自己为什麽这麽笨啊......
「丹尼尔，你叹什麽气啊，打牌输了？」
「...没事。」丹尼尔看左侧的同学满脸八卦，小有戒心的决定作笔记比较安全。
「那就是室友问题？你室友不是那个莱伊吗？怎麽，习惯个性很差？」
「......不...也不是。」习惯很好，个性可能要再说。
开学一个多月，莱伊在系上很有名：上修课程，所有作业都是最高分，大一就跑实验室，好像还有不错的打工，偶尔被抓去打球也是一样能玩--系篮队长道格拉斯已经堵他一个月想让他加入系篮，却又全被莱伊闪个乾乾净净不留痕迹。
说到这个人，同学们开始不自觉的称呼『那个莱伊』......总觉得有点距离。即使在学校总是温柔的、亲切的微笑，适度的粗鲁豪爽和礼貌......当觉得不错的欣赏加上憧憬，距离，就会变得更明显。
莱伊聚集目光，却不会聚集人群。
「那是怎样？」
是怎样？听到问题的丹尼尔回神，无奈的用橡皮擦擦掉写错的笔记，然後找半天找不到自己抄到哪里。
他只是......有点...嗯，担心。
他不懂为什麽这麽光彩夺目的人会夜夜出去酗酒，在人群环绕的地方维持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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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就是莱伊与丹尼尔的故事XDDD
目前在第132篇

Simpleminded (2)
更新时间: 11/15 2007
而每天只有晚上极短的时间，他可以清醒的看到莱伊。深夜是他已经睡了，早上最多只能看到离开的背影。
「莱伊......」
「嗯？」
拜大量的作业所赐，莱伊现在跟丹尼尔一样待在书桌前，用专注的眼神快速敲打键盘。在大开窗户又已步入秋季的的夜晚，莱伊也仅是多套上一件衬衫，丹尼尔用眼角瞄著专心的莱伊，然後把窗户关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