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麽事了吗?淮阳王好像都不会对你的无礼介怀?"
初云十分不屑的说:"不就是一个王爷嘛,很了不起吗?就是那人把我绑来的,我一路从苏州骂到洛阳,他脑袋被我骂傻了,竟然说喜欢我,要娶我为妾!真是有病,就算我还未出阁,我也不屑当王爷的妾,他有病我可没病!我见他一次就骂他一次,不过我还是会留点面子给他的,有别人在的时候我不会给他难堪的。"
"如果你要回去,淮阳王恐怕不会轻易放人了。"任影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复杂,有些棘手。
"他难不成还要强抢有夫之妇不成?慕哥哥你会让若千表哥变成鳏夫吗?"初云无所畏惧,涉世未深的她坚信这个世界有天理,坚信律法的公正。
任影无语,他觉得自己肩上无形的重担愈发沈重起来,但愿一切可以同初云所想那样顺利。
第十八章 面圣
尽管任影恨不得立刻赶回去和若千相见,但是既然是皇上要他来的,他无论如何也必须见过皇上才能离开,偏偏皇上近日国事繁忙,无暇召见他,他实在是不愿在这里多待一天,皇族自古以来全是钩心斗角,不择手段的,皇上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见他,淮阳王也不可能告诉他的。
相对於任影的忧虑,初云显得很是乐观,她硬是拉著任影在洛阳城里转悠,说是要在回家前好好游玩一番,回去的时候可以跟哥哥姐姐说说自己的所见所闻,羡慕死他们,还嘱咐任影在她要买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毫不吝啬的拿出银子付钱,大有要狠狠刮任影一顿的意思。
照理说有的玩,有人为她付钱,给她当苦力拎东西的初云应该会很高兴才对,但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的初云没有一丝笑容,因为多了个淮阳王,还有一条尾巴,保护淮阳王的侍卫。从街头走到街尾,长长的一串尾巴,行动不方便不说,一路上老是被当成众人讨论和观赏的对象,初云真的很烦那个淮阳王,都说自己已经成亲了,罗敷有夫,他不但不死心,反而像苍蝇一样在自己身边打转。王爷有那麽闲吗?皇帝忙得没空召见慕哥哥,他不用帮皇帝分忧却在这做跟屁虫。
"慕哥哥,京城好冷,一点也不好,还是丹露山庄好,特别是後山,前两天菊花就已经含苞欲放了,现在应该会开得很漂亮吧,今年不知道可不可以喝到菊花酒,以前在家的时候我都会偷偷喝我爹背著我娘藏的菊花酒,我爹就算看见了也不敢拿我怎麽样,除非他想让我娘知道,其实我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喝得烂醉还会打人,我爹身体不好,我娘才会不许我爹多喝,我爹也知道,所以他实在馋了才会偷偷喝一点。"
初云露出羡慕的笑容,他的父母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生死相许,也不是一见锺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成为了夫妻。在共同生活的二十多年里,其中的感情已成为比爱情更加深更加浓的亲情,互相扶持,相濡以沫,彼此关心对方,默契十足,她呢?这一生就这样过吧,没什麽不好,至少她有两个哥哥了,若千和任影。
"慕哥哥,前面有家茶楼,我要去吃点心,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芝麻团啊,麻糕啊,蒸糕啊,蜂蜜桂花糕还有桂花绿豆糕什麽的,对了,不知道有没有若千表哥最喜欢的丝瓜凉粉,回去的时候可以给若千表哥带些回去。
初云和任影走在前面,淮阳王一直都没有说什麽,只是默默的看著他们,要进茶楼的时候,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著任影,他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的往楼下一看了一眼,他微微皱眉,似乎看见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再想细看,却发现茫茫人海,皆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背影。
初云也好奇的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咦,底下除了人还是人啊,莫非慕哥哥刚才瞧见有人头上开出了朵花,所以才看得那麽出神。""没有,没什麽。"任影被初云的话逗笑了,转过头对初云说,对坐在他对面的淮阳王微微颔首,"王爷辛苦了,初小不懂事,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了,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啊。"
"表弟客气了,项姑娘天真率直,深得本王的心,本王怎会怪罪与她呢?"淮阳王故意不称初云为凌夫人,其心人人皆知。
任影知道淮阳王的用心,但自古民不与官斗,淮阳王有没有做出什麽大的动作来,他也不便说什麽,初云对这些一向大而化之,不会去在意这些称呼问题,一顿茶下来,倒也和和气气的吃完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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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初云便去做她每天必做的事,午睡去了,任影也正要回房,淮阳王叫住了他:"表弟,刚刚宫里来人通报了,皇兄明天要召见你,无事便早些休息,明天同本王一同上早朝。"
任影行了个礼,"有劳王爷了。"任影回到房内,心中的不安渐渐愈发强烈起来,他自嘲的笑了笑,"慕任影,你以为你是茅山道士麽?可以预测将来的事吗?胡思乱想又有什麽用,还是想想明天该怎麽应付皇帝吧。"
五更二点,在在京城的文武官员位列九品以上的,朔望日才上朝,其官位在五品以上和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几乎每天都要上朝。任影无官无职所以只能先在一处等候,但很是奇怪,不知是淮阳王混淆了还是皇帝的特意安排,未央宫皇帝和朝臣在未央宫的正殿宣室早朝,他现在所站的地方竟皇帝的寝宫──甘泉宫,也是皇帝祭坛的地方。宽大威严的祭坛,各色菊花竞相怒放,犹如春天到来,任影坐在石凳上,觉得有些疲倦,昨夜猜测帝心辗转反侧,几乎没有合上眼,等了才一会,他就闭上眼,手支著额头撑在石桌上睡著了。
迷糊中,任影觉得脸颊似乎有什麽温暖湿润的东西一扫而过,轻若鸿毛,像是自己的错觉,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名身著金黄色龙袍的男子站在他面前,他急忙跪下行礼"草民慕任影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表弟不必如此多礼,快平身。"孝元皇帝伸出一只手微微弯腰扶任影起来,"朕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还有个姑姑呢,只可惜姑姑早早的便香消玉损了,听说姑姑还有一子,朕就一直想著能见见朕素未谋面的表弟呢。表弟果然是一表人才,貌比潘安。""陛下折煞草民了,草民一介凡夫俗子怎敢与那美男子潘安相提并论,草民惶恐。"任影起来後,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不敢和皇帝太过近身,这时候他发现整个甘泉宫空空荡荡,连守卫也不见,只剩下他和皇帝两人。
"表弟过谦了。"孝元帝坐了下来,似乎是不经意的问起,"古人说得好,成家立业,表弟是业也立了,堂堂丹露山庄的一庄之主,半个江南几乎都是表弟的,表弟为何还未娶妻呢?要不要朕指位公主给表弟呢?不过,朕听闻表弟似乎对自己的书童情有独锺呢。"
任影听到孝元帝所说的话并不惊讶,他早已明了自己的一切事情怎麽可能瞒得了皇帝一丝一毫呢,现在他只是不明白皇帝到底要怎样,他不知道,只能选择沈默。
"不愧是皇室的子孙呢,表弟也喜欢男人呢,也爱那销魂的味道吧。"孝元帝笑得十分暧昧。
也?任影吃惊的抬起头,莫非...
若应千千 19绝望
孝元帝看著任影许久,看得任影有些不悦,那目光太过专注,专注得有些露骨,有些暧昧,但对方是一国之君他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在脸上表露出来,孝元帝喃喃著:"没有早些见到表弟还真的是遗憾啊,想不到在人世间还有像表弟一样如天人一般。"
任影是习武之人,虽然武功在江湖中排不上名次,但他耳力还是不错的,孝元帝的话他都听见了,心中涌起一股不安,最後,孝元帝站了起来,"朕要先去御书房,表弟一定会很无聊吧,朕让表弟一位故人来和表弟聊聊天吧。"
"故人?"任影不明白,孝元帝只是笑著没有回答,待他离开不久,就有一位宫人领著一名男子走了进来,"若千?"任影十分惊讶。
"慕大哥..."若千扑进任影的怀中,语带哽咽。
"怎麽了?若千?发生了什麽事了?你怎麽会在这里?"原来昨天在茶楼看见的慕总管并不是自己看错了,想必他是跟著若千来的吧,皇上将若千也带到京城有何用意?威胁他吗?那皇上是为何事要挟他呢?
"慕大哥走後,京城就来人了说慕大哥出了事,要我赶紧上京城,我就和慕总管来了,见到慕大哥,知道慕大哥没事我也就安心了。慕大哥有见到娘子吗?娘子还好吗?"
"初小现在在淮阳王府,她很好,若千,你一路上有听到什麽吗?
若千不解的看著他:"听到什麽?那是什麽?慕大哥为什麽这麽问?慕大哥,既然娘子很好,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这里的人好奇怪,说话冷冰冰的,好像我欠了他们的钱,问他们什麽都不回答,我不喜欢这里。"
任影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我也不喜欢这里,不过要回去也要去同皇上道个别。"任影心中很是不安,他没有把握皇帝会让他就这样带著若千和初云回去,先不说淮阳王是否同意,但皇帝一定不可能什麽动作也没有,皇帝会有什麽要求?替朝廷办事吗?还是要丹路山庄,要他的全部财产?他可以给的,只要若千和初云平平安安就好,初云最无辜的,她什麽也不知道,她还那样热心的帮他的忙,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出事。
尽管任影有许多话想和若千说,但又无从说起,心中有太多猜想和不安,他只能无语的拥著若千不说话,静静的,倾听他们心脏跳动的声音和缓缓的呼吸声。
"见到情人了?很高兴吧。"孝元帝已经派人将若千带去淮阳王府了,说是要让他和他娘子团圆,任影知道皇帝一定是准备和自己摊牌谈条件了,"朕知道表弟很喜欢那个叫凌若千的男子吧,朕一直很好奇,表弟会喜欢那样的男子呢,那种十分寻常的男子。朕以为像表弟这样的天人喜欢的人应该也如天仙一般呢。"孝元帝走到任影身後,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朝他耳边吹气,话语中充满了暧昧。
"陛下。"任影微微侧过头,避开皇帝过於暧昧的举动,"陛下,庄内事物繁杂,草民明日想回苏州,特向陛下告辞。"
"哦?表弟就这麽急著回去,莫不是下面的人招待不周,怠慢了表弟,朕一定要好好处罚他们。素未谋面的表兄相见,表弟竟如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吗?"孝元帝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真的很诚恳,任影抿著唇不说话,也许是觉得自言自语没有意思,或者是觉得任影也是个聪明人,场面话他便不想多说了,"最近国库的银两不足,朕原本是想表弟的家产虽不是富甲天下,但也不少,想请表弟帮忙,以缓解国库之急。"
"现在陛下的打算呢?"证实心中的想法,任影没漏听皇帝话中的原本二字。
"现在?你说呢?我可爱的表弟!"孝元帝的手从任影的身後环住他,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像对著情人一般在耳语著,"朕现在觉得什麽都没有表弟来得重要呢,来得吸引朕呢!"
任影心头一震,急忙挣脱,跪下行礼,"陛下,草民何德何能,怎配让陛下挂心呢?"
孝元帝弯下腰,食指挑起任影的下巴,"表弟还真爱装傻呢,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呢,如果表弟想带著情人远走高飞也不是不可以,表弟若是能让朕找不到也行啊。不过,你情人的家人,还有丹露山庄上上下下那些人,算算还真不少呢,表弟会弃他们於不顾吗?朕所知道的表弟可不是如此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死活的呢。"
任影垂下眼,一股深深的哀伤紧紧的勒住他的心,第一次他发现自己所能做的竟然是那样少的可怜,觉得很悲哀。冷,钻入骨髓的冷,阵阵的冷风像是要将他的肉硬生生的从骨头上剥下,没有一处是温暖的,没有一处不透著寒意,任影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强压下颤抖,努力挤出几个字:"陛下想要草民做什麽?"
"表弟觉得呢?"
"草民。草民是陛下的亲表弟,为何..."
"哈哈..."孝元帝放开他,站直身子,"表弟?在皇宫内,别说是表弟了,就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姊妹,父亲的妃子,儿子的侍妾都是毫无忌讳的,至於只要朕喜欢,有什麽不可以!只要朕喜欢,什麽得不到!表弟觉得呢?"
指甲掐进肉中却不觉得痛,任影沈声问道:"陛下对草民势在必得吗?那恕草民斗胆,请陛下下旨草民从今以後将和丹露以及若,凌若千毫无关系,并给臣三天时间将一切处理好。"
"一天,朕可等不了三天。"孝元帝握著任影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情不自禁的抚他的脸,"真的是人间极品呢,朕可是第一次如此迫不可待的想要一个人呢,表弟可别忘了,後天要随淮阳王一起上朝哦。"说罢,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才离去。
任影面无表情的随著宫人走出皇宫,直到看不见皇宫那高高的宫墙,任影扶著树干吐了出来,像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也一起吐出来般的呕吐著,他被男人吻了,被应该算是他表哥的男人吻了。他只是喜欢若千,而若千只是碰巧是个男人啊,"若千,若千。我真的要失去你了吗?我所渴望的那麽一点点的温暖也无法得到吗?若千,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而我想和你厮守一生是不是要千年的修行?是我太贪心了吗?终究是我无法守护这份奢求的幸福了!若千,若千,我可以期许来生吗?来生再相见再续今世未尽的缘,可我只想要今生!若千..."
任影绝望的呼喊著,伸手想抓住树干,但又放手了,现在,他还可以抓住什麽呢?握得再紧也只是空无一物。
若影千千 20分别
曙光来临的那一刹那,日与夜是紧紧结合在一起的,短暂的抵死缠绵,无法分离。然而,只是刹那,刹那後依然是遥遥相望,无法碰触彼此,日复一日,缠绵,分离,结合,相望,千百万年都不曾厌倦...错,是错吗?如果是错的话,为什麽还会相遇呢?如果是错的话,为什麽还会相知呢?如果是错的话,为什麽还会相爱呢?如果是错的话,为什麽还会相守呢?如果不是错,如果这些都不是错的,如果这些都对了,如果这些全部都对了,为什麽最後还是会分开呢?梦,难醒却不得不醒,是梦,就该好好的醉一场,醒了,无论是笑,是泪水,都要好好的走下去踏入淮阳王府的时候,任影已经平静了下来仿佛什麽事也没有发生过,进门先迎上来的是初云,一脸好奇的问:"慕哥哥,你见到皇帝了吗?是不是又肥又矮,小鼻子小眼睛呢?"
任影有些失笑,"你怎麽会觉得皇帝是这样呢?"
初云无辜的眨眨眼睛,"那个皇帝不是这样的吗》我看戏台上演皇帝的角都是这样的啊。"
"不是,皇上的容颜岂是凡夫俗子能比的吗?去收拾一下吧,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哇,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我的东西好多,我要赶紧去收拾了,不然落下什麽就不好了。"初云蹦蹦跳跳的去收拾包袱去了。
"若千,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我们还没有一起逛过这京城呢。"任影对一直不语的若千说。
京城不愧是京城,其繁华不是其它地方所能比拟的,沿街叫卖的小贩叫卖是此起彼落,所卖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有许多甚至都叫不出名字,许是因为明日便可以回去,若千显的十分兴奋,东张西望,不时的跑到摊子前摸摸瞧瞧,问问未曾见过的东西是打哪里来。在任影准备掏钱的时候又说不要,拉著任影去了下一处摊子,最後若千也只让任影给他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和一个捏面人,咬著酸甜的山楂,若千对任影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任影心中一痛,握住若千的手,紧紧的,也是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