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沉默了一会,问他:"我是你拜访的最后一个了吗?"
他迟疑了一下:"是的。"z
老太婆点了点头,说:"好吧,我收留它。"她满是皱纹的脸稍稍微笑了一下,接着说:"我虽然眼睛瞎了,但心还没瞎。"
于是他随她走进了屋子。
以后,他常常到她的家里去,去看那个孩子,也和她聊天,帮她做一些家务。
但他渴望离开这里,在那场大火之后,这种渴望愈发强烈,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终于,费尽心思,他得到了一张入伍通知书,整整一个夜晚,他将它贴在胸口,幻想着未来。
然后,他离开了。
在军队中,他竭力去遗忘关于这个贫民窟的一切,但他越想逃远,它就越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
当他回到这个地方时,已经28岁了。
Rucio得知那个老女人在Dino 8岁时就去世了。于是Dino开始在街头流浪,行乞。后来又有一个老瘸子收养了他,和另外四个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一起。老瘸子是因为偷盗而被人打断了双腿的,于是他便训练这五个孩子去坑蒙拐骗,他以盘剥他们而谋生。
后来老瘸子也死了,五个少年便自给自足,为了糊口,他们什么都干,没有什么比饥饿更可怕。
等Rucio从自己的思维回过神来之后,天已经黑了。
※※z※※y※※b※※g※※
夜晚的空气沉闷而潮湿。
夜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陷入无法摆脱的梦境。
炎热,潮湿,热带丛林,黑暗中有野兽在其间穿行。
是老虎?是豹子?
他不知道。
是原始的火焰。
是锋利的爪子和黑暗中闪亮的牙齿。
是食肉兽。
是搏斗。
是厮杀。
是厄夜森林中炯炯发光的眼睛。
血的腥味。
惊醒。
他大汗淋漓。
待到眼前黑暗混沌的一片渐渐明晰,他才意识到身在自己的房间当中。
他虚脱般地抓过被单,侧身昏昏睡去。
他的手指触到一丝柔软光滑的细密,他睁开沉沉的双眼,看到一头卷曲的长发,它们在不停地生长,好像无数条细长的小蛇在扭动,爬行,灵巧地纠缠上他的手指。
长着那头发的女人,躺在他床上,穿着白色的裙纱。她的背部的曲线好似绵延起伏的山峦。他用胳膊支起身体,将身体靠近她,看到她洁白的面庞,宛如月光下的女神,她的胸部宛如挺拔的山峰,她的手臂赤裸而纤细。他低下头,向她吻去......
23
又是那条街道,他是个少年,他站在那儿等待,晚风吹拂让他迷茫。
他看向来的路,一个白色轻盈的身影渐渐在视野中清晰,昏黄的街灯下,她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磨砂的暗金色。
她的腰肢随着双腿轻轻地摆动着。
她向他走来,优雅地,不紧不慢。
她的脚踝和手腕一样纤细、洁白。
她与他擦肩而过。
她的头发拂过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的颈项。他转过头,看到她的神情,她的目光盯着前方,像被什么蛊惑了似的。
她微笑着,扬起头颅,露出天鹅般的颈项,眼神迷离。她没有看见他,在她的眼中,他不存在。
她的嘴唇微启着,头发在晚风中飞扬如同起伏的波浪。
他看向她要去的路,前方一纤黝黑深沉,什么也没有,但她只是向前,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
她远去的背影上,丝丝缕缕的黑暗如树枝状交叉错乱地倾泻了下来。
他按住心口,迈不开步,他向她喊道:"不要过去!不要!"
但晚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了,凌乱地不成言语。
她只是孤独地向那一片死寂走去,更前方仿佛有几点幽蓝的磷火正在跳跃。
黑暗如同瀑布溅出的水雾般笼罩了她......
他再度惊醒,难以呼吸。
午夜慌乱压抑的气息。
他推开窗户,拼命呼吸。
但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无法忍受,跌跌撞撞地下楼来到街上。
梦境中片断向他袭来。
老虎的爪子。
狼的眼睛。
狮子的獠牙。
狐狸的微笑。
黑暗
潮湿
原始的火焰
血
本性
......
他头痛欲裂,恐惧中将要晕厥,迷离中,他仿佛看到一轮明月。
她站在空中,向他伸出手,为他驱散梦魇。
她眼中有着纯洁的隐秘。
一双不知名的手在抚摸她。
月光,
眉毛
嘴唇
颈项
身体
她发出令人颤抖的呻吟。
她向他伸出手。
她眼中有纯洁的诱惑。
她的嘴唇在向他召唤。
"Come, come to me"
"I'll set you free......"
他梦游般地踉跄前行着。r
今晚,四面墙壁将不再能够囚禁他了。
月光将欲望如同水银般注入他的身体。
"Come ,come to me"
"I'll set you free......"
她的声音如同魔咒,在整个夜空中回响。
她伸出手,牵引他。
他疲惫地追逐。
突然,幻觉消失了。
月光消失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潮湿黝黑的路面上,
一条几乎被遗弃的街道。
他的手心在出汗。
从鞋底传来粘腻、滑湿的感觉。
空气中有着糜烂的气味。
他环顾四周。
在今晚,一切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因为他拥有一双欲望的眼睛。
肮脏的路面或垃圾都可以成为催情的毒药。
他不再厌恶这些。
他拥抱自己的欲望。
被强烈的感觉所驱使,他在街道上奔跑起来。
每一步,粘连的地面仿佛都可以催生他的情欲,让他联想到那是唇舌、肌肤、汗液、粘湿的接触与纠缠。
贯穿四肢的躁动令他不能自己。
他停下来,依靠着一盏路灯杆。
血液冲刷他的大脑,冲刷着他的身体。
昏昏沉沉,他抬起头望着那盏路灯。
无数的飞蛾围绕着它们昏黄的幻像狂舞,好似参加一场癫狂的盛宴,被本性驱使着,无法停息。
他痴痴地盯着他们,分不清幻觉与现实。
然后,他看到一座熟悉的仓库。
被驱使着,他走向它。
少年被惊醒了。除了围绕自己的一片黑暗,他什么也没发现。他害怕黑暗中那绿色幽灵般的眼睛,尽管他知道那只会是一只猫。
他转个身,看到洒在自己被褥上的一片淡淡银色,于是抬头向斜上方仓库的窗户望去。
月亮在黑云中穿行着,此时,它露出了半个皎洁的脸庞。
他舒了口气,脱去上衣,准备继续入睡,却猛地发现不明处有一双闪亮的眼睛在盯着他。他骇然一声,全身血液都被凝固。
拥有那双眼睛的黑影却突然窜上来,用双臂钳制住他,捂住了他的嘴巴。
少年感到肩头一阵剧痛,就晕了过去。
少年拼命挣扎着,借着月光,他看清黑影就是那个警察。少年的眼睛充满了无名的恐惧。
月光下,Rucio的脸苍白的如同尸体,眼睛里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光芒。他的手如同高烧病人般滚烫,一副着了魔的神情。
他颤抖着,贴近少年的耳朵,低声说:"Don't resist, I don't want to hurt you."
少年却挣扎得更加厉害了,被捂着嘴的他呜呜叫喊着。
Rucio毫不留情地将他压在了身下,眼神热切而狂乱。
少年用手拍打着垫褥,徒命地反抗,双手却被Rucio挟住,交叉地摁到头前的被絮上。
他的胸部被死死地压在地上,难以呼吸,连叫也叫不出。警察的手开始在他赤裸的身上肆虐。他感到那只可怕的手在自己身上的每部分游走,他恶心,他颤抖,他恐惧。
他早就应该逃走,为什么他竟然想去尝试相信?
月亮也躲进了乌云。
世界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从乌云中钻了出来,惨白惨白的。
少年停止了挣扎,他压抑在喉咙里的叫喊变成了呜咽。
他放弃了。
Rucio用手抚着少年光洁的背脊,感受着他的颤栗。他俯下身,吻着他的后颈项,然后失去现诱人的肩胛骨,另一只手正抚慰着少年的腰身。
少年打了个冷战,月光下,年轻而未被岁月打磨的肌体是诱惑无言的邀请。
身体是一座圣殿。
亲吻,舔吸。
Rucio的唇舌在少年的身体上肆意掠夺,好像食肉兽贪婪地品尝唇间的鲜美。
少年呜咽着,如同一支被拨掉瓜子和牙齿的幼兽,无助地在掠食者身下哀嚎,任凭摆布。
但他感到这都不足以抚平他的饥渴。他用手扯起少年的一头卷发,少年无力地呻吟着,露出雪白的颈项,眼神已经迷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他吻着少年的颈项,一次又一次将灼热的气息喷吐其上。咸咸的液体跌落在他的唇上。
他抬起头,看到少年失神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嘴唇无力的微启着,好似一只迷途的幼兽。
无法抵挡地,他欺上了少年的唇,狂乱地品尝着,更像是在撕咬。
他探寻着少年唇间的柔软,更深地,仿佛要给灵魂找到一个出口。
更多,更多地,他想要更多。
禁地,黑暗中甜美的诱惑。
他想去品尝。
他快什么也看不见了。
月亮将一片乌云扯过来,遮住自己的眼睛。
黑暗笼罩一切。
沉沉的大地。
黑暗中纠缠的肢体。
徒劳的抗拒。d
少年的呜咽变成了呻吟的抽泣。
痛苦的,愉悦的,喘息。
炙热的,冰冷的,肉体,地面。
湿柔的,粗暴的,融入,抗拒。
更黑,更深。
眼睛是多余的,唇舌的渴望。
狂乱的
甜美的
丑恶的
原始的
身体的
心灵的
释放的
痛苦的
悠长的
缓慢的
呼吸,嘴唇,身体
他抬起头,双眼迷离。
乌云骤然散去,将月亮赤裸裸地挂在天空。
他看到她停在半空,伸出双臂指向天空,发出甜美的令人颤栗的呻吟。
"Set you free!"
"给你自由!"她如同绚烂的花腔高音般高唱,烟花般盛放。
"释放!"
"啊!"他高亢地叹息出声,感觉被她目眩神速的火花和声音所击中。
"Come, Come, Come!"
无数的交响乐在他耳边齐鸣,音调华丽地升高,将他托起到半空。
烟花将他笼罩。
"Free!"最后一个高音响过,烟花黯然。
月光,灵魂出窍。
他急剧从空中跌落。
黑暗,
虚无,
一片虚无。
一片高远的月华洒落,映照在少年的身体上。
他像个被遗弃的布偶,支离破碎地躺着。
银辉再也照不进他的琥珀色眸子,那里只剩下一片灰暗。
乌云蹑手蹑脚地走来。
月亮渐渐黯淡。
黎明前的黑暗到来了。
阳光疲惫地从窗户中照进来,无法驱散里面的阴冷。少年蜷缩在一个角落,一动不动。
一片死寂,一只麻雀突然停在外面的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少年呆痴的眼神活络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它,那小东西欢快地跳着,叫着,天真得不知道疾苦。
麻雀灵巧地转动着它的小脑袋,又发现另外有个地方的东西吸引着它,于是毫不迟疑地扑扑翅膀,飞离了窗台。
少年站了起来,呆呆地凝视了这仓库一会儿,终于迈开脚向仓库门走去。
他打开门。
外面阳光刺目。
他抬起手挡住阳光那毫不忌讳的照耀。
他几乎忘了外面是如此明亮。
良久,他适应了这种明亮,于是放下手。
眼前的一切令他陌生。
只是十几天而已,一切都改变了。
日光白花花地照耀在他出生的街道上。
阳光照耀,他的心却寒冷无比。
他木然地向前走去,去哪?他不知道。
他的伙伴都已经死了。
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
母亲,他知道。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然后自焚了。
父亲?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
Baeum还不会放过他,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只有孤独,羞辱,与他紧紧相伴。
他妈的生命,他妈的世界,他妈的都见鬼去吧。
哦,
还有一个人,活着。
他所恨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全身颤抖,无法自持。
他想呕吐。
他喘不过气来,眼前发黑。
他想自杀。
他不想有思维。
是不是没有思维,也就没有了痛苦?
可是身体的疼痛是真实存在的。
肮脏。
他想要发疯。
一个尖细的叫声。
他以为是脑中的幻觉。
又一个尖细的叫声。
他听到了。
他目光错乱地搜寻着。
在几个废弃的纸箱那边。
他走过去。
翻开那些纸箱,隐藏很深的,是个精心用破旧棉花、衣服团成的小窝。
里面蠕动着一些小东西,吱吱地叫。
他开始以为那是老鼠。
但那是猫。
刚出生不久的小猫。
它们甚至都不会猫的叫声,只会蠕动,微微地爬行。
它们的眼睛都还没打开,饥饿难耐。
没有妈妈来帮它们舔开眼睛吗?
它们也被母亲遗弃了吗?
被遗弃在这样一个冷漠,残酷的世界中。
与其痛苦无助地活着,还不如现在就一无所知的死去。
死了就没这么痛苦了。
少年在心里面对它们说。
他的心中陡然涌现出对生命的一种厌恶甚至是仇恨。
他脱下自己外穿的衬衫,捂在那个小窝上。
隔着那块布,里面的小东西在挣扎,他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但它们的挣扎,也是徒劳无用的。
终于,它们不动了。
少年松开了手,不敢去揭开那块布。他的眼泪突然喷涌出来,就好像血从大动脉中喷薄而出。
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内碎裂的声音,无可挽回。
它们幸福了吗?
Rucio从未没有经历过如此漫长的一天。
最恼人的,是等待。
他等待着傍晚的来临。
白天,工作,他恍如置身梦中。
身旁的人,街道上的每个人都如此遥远,面容模糊。他们是行走的尸体,从坟墓中爬出来,最终还要回到坟墓中去。
他们对他来说没意义。
他们的存在没意义。
那个仓库是他唯一的想念。
黄昏如同一只灵猫,偷偷的降临了。
他迫不及待的奔向那个仓库。
压抑,太可怕了。
压抑的太深了,喷发的时候就会很痛苦。
凌乱的被褥。
没人。
他早就知道的结果。
他靠在墙上,呼吸,痛苦。整个世界突然对他失去意义了。
他竟不知所措,好像不知道生命该如何继续。
他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这样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
在失去Malina的那天,他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那样的痛苦了。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痛苦。
痛苦得让他感觉到自己活着。
那蚀骨的欢乐与痛苦啊,好似罂粟般的穿肠毒药。
他躺到地上,竟流出了眼泪。
他木木然、昏昏沉沉,他什么也不想。
一声凄厉的猫叫唤醒了他。
他转过脸,看见一只黑猫停在仓库门口,它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逼人的绿光,它瞪着他。
它凄厉的叫着,向他靠近。那种声音令人无法忍受。
他惊异的坐起来。
那只猫快步穿过他身边,跑到被褥上嗅着什么。
突然,它毛发倒立,惨叫一声,转身向他扑来。
他没想到它会突然攻击自己,惊慌中,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刷"的一下,他的袖子被生生撕裂,手臂上瞬间露出道道血痕。
猫的一只腿刚落地,便又扑了上来,发出厉鬼般的尖啸声。
这一次,它的牙齿深深插入了他的手臂。
疼痛令他大叫一声,猛地站起,用力猛挥手臂,黑猫被甩了出去。
猫尖叫着,落到了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