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就是主子————炎璃

第三章
六年的时间，有多长呢？对这个世界来说，不过就那么一瞬间，对于一个人来说，却占了一生中的很大一部分。何况，是一个成长期的孩子呢？六年的时间，可以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回忆，可以让他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一个半大人。所以，应该可以了吧？皇帝这么想着，想让李印进行一些实践--虽然，印儿才十岁，可是，他很聪明，不是么？他也听说了，印儿在拈花岛上调皮捣蛋的事，这说明他很灵活啊！是好事～（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想自己的孩子时，就难免盲目，总觉得自家孩子什么都好////）重点是，我最近的身子好像有变差的趋势，如果不能趁着还清楚得很的时候，亲自教导孩儿一些事，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于是，皇帝下旨，将李印和王克己招了回去。

王克己好头疼，这样吃饭时最好能赖在他腿上吃，看书时还要借他背用（偶尔，耍任性的时候///）的小印，可以么？宫里那么多繁杂的礼节......哎！从放任他的那天起，他就该有此自觉了，只是没想到，那天来的这么快！

"你放心吧！你别忘了，我可是在宫中长大的。"李印笑着一脸苦恼的王克己。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礼节方面应付不来的问题，他担心的是，自己和克己的安危问题。上次是大家一起去皇宫里玩，有师父在，谁敢动他们？即使，父皇趁机给了他一小队属于他自己的"影子"，他还是有些担心，"倒是你，要小心些哦。"他提醒从没有经历过皇宫争斗的王克己，希望他不要一心只放在担心他的"礼节"、"学识答问"上出问题，而无暇顾及其他。

"恩。"王克己却是果然一心只担心自己没有尽好"为人师"的责任，到时若是只有我受到责怪，倒无所谓，他只怕皇上一怒之下，会连他家人一起怪罪。

十七岁的王克己，与拈花岛上几个兄弟相比，虽然不是最迷人最精致最好看的，却也有他自己的特点。内双的眼睛，不大，却很有味道；挺直的鼻梁，不高，却很有型；嘴唇的线条不是特别明显，但当他抿嘴笑的时候，竟有种可爱的味道。总之，他是那种乍看就挺清秀，越看却越有型的人。因此，李印特别喜欢看他，总觉得，多看他一眼，他就多英俊一些。不过很可惜，现在他不能看他了，因为皇帝召见他。

"克己，你在我的寝宫里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本来是王克己不放心他，现在却变成他一再交待了。

"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让你丢脸的事的。相反，我倒要担心你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呢。"王克己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滑稽，他们到底谁大谁小啊？所以内心难免有些不耐。

"呵呵......父皇疼爱我，就算我礼数不周，他也不会怪罪我的。总之呢，你就别动，谁也别理，好好坐着就行。"

"知道了！"自己罗唆的人，却忍不了别人的罗唆.

李印看王克己好像听进去了，也就放心，心想自己应该不会去太久，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人都是针对他来的，而他这几天表现得差极了，所以那些人一定会以为克己是个烂老师，也就不会对他怎样的。想到克己对自己的表现汗颜万分的样子，李印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儿，你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么？笑得那么甜。"

"孩儿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罢了。"e

"哦，说来听听？"他倒是有些好奇，什么好玩的事能让这个小时候就不爱说话几乎没有表情的孩子笑成那样？还是，去拈花岛后，这个孩子变了呢？他想到了李印做的那些"好事"。

"不值一提，说来担心浪费父皇的时间。"李印却很不给兴致勃勃的皇上面子，"父皇，您特地招孩儿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孩儿呢？"今天，还特地让他一个人来御书房见他，他直觉皇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印儿，父皇问你一句话，你凭自己的心意回答就好。"

"孩儿一定据实以告。"

"你是不是，不想当皇上？"记得以前，他十分看重这个孩子，一方面是因为他十分喜爱他的母妃没错，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看上他的冷静乃至无情的性格。心想，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材！否则，英明如他，怎么可能光凭感情就定了他呢？但是，这次这孩子回宫，种种表现都让他讶异不已，而他对诗书历史的无知，对宫廷礼仪的遗忘，又不像是假，所以他就寻思着，这孩子是不是其实没有做皇上的心思，只是他自己在那里一头热？如果果真如此，那他就不得不重新定夺了！

"父皇！"李印一听，立刻从椅子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儿臣惶恐，但儿臣既然已经答应父皇要据实以告，儿臣就不得不回答：是！儿臣根本就不想当皇帝！儿臣只希望能一辈子在拈花岛，过着目前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印儿。"皇帝摇头叹气，十分不舍，"你身为帝王之子，就算你无心于此，也不可能逃离这宫廷争斗的。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孩儿明白，但那些人应该不会做无用功--既然我无心帝位，他们又怎会招惹我呢？"

"这就是你的天真了。别说你是个可造之材了，就算你是个无能之辈，也无心帝位，但只要你身上留着李氏的血液，你就不可能逃离这场斗争。"皇帝开始了他的"教育"，"斩草除根，一劳永逸，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他们的敌人，不只你一个，他们还要花很多的精力去对付别人。而你，既无野心也无力量，除去你轻而易举，那何不一举拔除，永绝后患以集中精力对付别人呢？当敌人太多的时候，没有人会有那个精力区别对待，看你没有野心就放你一马的。"

"......"李印看着眼前的男人，陷入了沉默。他真的无心帝位，可是他却无法摆脱这场争斗。他的身上，留着这个男人的血，所以就算不想知道，却仍然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事。眼前这个看着慈祥的父亲，不过是在挑选自己的接班人。而自己，也许只是他看中的人之一，感受着自己同样冰凉的血液，他知道自己无法从这个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恩宠"，一旦被他放弃，就只能靠自己那微薄的力量去面对那无止境的危机。他太天真，竟然会以为他会因为娘的缘故，好歹对我特别些。他太天真，以为在这个皇宫中还存在着至少那么一丝丝的真情。他真的太天真了！也许曾经，他为了娘对自己有些特别，可是娘都死去多少年了？娘能为我换来这么多年的安宁，已经很厉害了......"父皇，儿臣不才，离开皇宫太多年，一时之间，还难以定夺，您可否给儿臣一些时间？"

"一天，可以么？"如果不狠，不急，就练不出这块好玉，何况他已经被掩埋了那么多年？他有些担心，在拈花岛的那么多年，他除了功夫，其余全没长进，相反，还退步不少。当时，真不该一时心软，就让他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这样的孩子，如果在宫中长大，岂不是不可限量？哎......如今悔之已晚，只能加倍训练了。

"就一天。"他真的，恨不得可以立刻回到拈花岛，在那里，他们就安全了。那样的话，他可以立刻回复说自己不愿意！但现在，他还需要他的保护，所以，不能忤逆他。现在，通知他们来得及么？一天时间......李印在心中思量着，回到自己的寝宫。娘，希望你的灵魂，可以保佑我和克己，安全度过这几天。真的......不该回来的。

"......"李印看到自己寝宫门口跪着的一排宫女，不知道怎么回事。

"六殿下！"最中间的宫女，一看到李印，就赶紧跪着上前低头就磕，"请六殿下恕罪！"

"发生什么事了？"跳动着的右眼皮，让李印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王大人他......"

"克己怎么了？"李印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变大。

"王大人他晕倒了！"

"为什么？"

"奴婢不知......只是在他的身边发现一碗汤。"

"克己。"李印唤了一声，就往里面冲，这该死的家伙！自己才离开那么一小会，就......

看着躺在床上的王克己，李印冷声问道："御医呢？"

"奴婢一见这种情况，就急忙请了御医。"六殿下交代过的，要照顾好王大人，一旦有什么闪失，她们可是担当不起的，"现在，已经有人随御医去拿药了。"

"御医怎么说的？"事情，已经发生这么久了么？御医都看好病，拿药去了。

"御医说王大人是喝了被人下药的汤，中了毒才会晕倒。不过，幸好发现得及时，而且那毒也刚好为御医所了解，所以应该没有大碍。只是，这过程中，可能要受不少苦。"宫女据实以告，一个字都不敢漏。就怕说严重了，李印会发飙，说轻了，到时候要是没醒来，惨的还是自己。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李印也无心责怪旁人，这件事他自会着手去查。到时候，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拿着宫女准备的湿毛巾，细细的替王克己擦着额上的汗，李印觉得鼻酸，"喂，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的，没想到，终于轮到我照顾你时，你却不知道。真是没福气！"但是，他也是为自己受过。不过，"谁叫你嘴馋？人家送我的东西，你喝什么喝？白痴！"李印一看那些场景，细想宫女的话，就觉得又是那些老套到他听了都要打呵欠的无聊戏码发生了。那些人真的很无聊，我会吃她们送的东西么？多少年了，为什么还没有任何的长进呢？这么看来，反而还不如玩了那么多年的我！难怪，父皇想要培养我......

克己。看着王克己因为中毒而发白的脸，因为难受而紧皱的眉，李印觉得那份忘却多年的愤恨又一下子回到心头来。哼！爷爷我本来心情好，想就在那拈花岛逍遥一辈子，懒得和你们玩。现在好了，我不动你们，你们倒来动我的人了！想玩？好，我就陪你们好好玩一场！今天克己的痛，连同我以前受的，我一定要向你们通通讨回来！你们让我夜夜不得安宁，几年都没法睡个好觉，吃顿安心的饭，我就让你们一辈子活在杯弓蛇影般的恐慌中！李印握紧了王克己的手："克己，你可不能有事啊。我还等着你起来教我读书写字呢。对了，你喜欢王羲之的笔风是吧？那我就象他学习，写一手连你都赞叹不已的好字，好不好？你不是想要我背四书五经嘛？等你醒来，我就背给你听哦！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不及时醒过来，会有一堆人会恨你哦！她们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哪，我不在现场，也没有人知道东西是谁送的，所以要是连你都不在了，那我不是只有把整个皇宫都毁了，才能为你报到仇？所以，你不可以哦！否则，到时候真的有很多冤魂会缠着你的......哇，你在地狱都会活得很辛苦！不如继续活在人间好了。"知道他不会真的死去，李印说着说着，自己都差点笑起来--如果，克己是醒着的话，那他一定会被我气死。只可惜，他昏睡中，听不到，不能生他的气，不能念叨他了。

王克己控制不住自己的不满。所有人，都是用甜言蜜语哄别人，让病人睁开眼看看他的。哪有人这样，人家都中毒生病、难受得要死了，他还这样威胁人家的？真是！所以，即使李印在接过汤药，亲自一勺一勺的喂他时，他都不愿意将眼睁开，看他一眼。反正眼皮本来就沉，他也没有力气，心情又不好，所以别理他好了！

看着王克己并不安宁的睡颜，李印知道他很难过。所以，他就在一旁吹奏他的魔笛，让他放松心情，好过些。吹着吹着，直到太阳西沉，星星开始眨眼，月亮开始从天边爬到天的中央，再从中央又慢慢落回天的另一边。而后，新的红日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是朝阳，不是夕阳罢了。李印收下笛子，探了探王克己的额头，满意的拍拍他的脸："你这只猪，命好，估计是碰到另一只不大聪明的猪，中的毒不是很深，捡回一条命。以后，看你还敢乱吃东西！"捏了捏王克己的鼻尖，他随意擦了把脸，就出去了。

门外的宫女，领命进来照顾王克己。看着他香甜的睡脸，只觉得万分羡慕。殿下的笛音，实在悦耳，而他竟为了这个王大人吹了一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毅力，将来，还得了？宫女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可以被派来照料这样的皇子。尽管她曾经为这个宫殿的荒凉与冷清而觉得郁闷。

"父皇。"

"皇儿。"皇帝正在朝服，准备上朝，看到李印的来访，似乎并不意外，"一天的时间还没到，你已经想清楚了。"

"是的，儿臣想了一宿。"

"决定了？"

"儿臣定不负父皇的期望，"李印再次跪在了地上，"从今以后，一定努力学习知识，培养能力，为将来大唐的兴旺做贡献。还望父皇多多栽培、帮助。"顺便保护。

"好孩儿！"皇帝朗声大笑，将李印扶了起来，"不枉父皇这么疼爱你。你去吧，有什么需要说就好，父皇自会安排。"

"谢父皇。父皇还要早朝，儿臣不再打扰，告退。"之所以一早来朝，就是为了让他对自己的"速度"与"早起"印象深刻。也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他的庇佑与重视。

"去吧，你思考了一宿，也该好好休息休息。"

"谢父皇。"

"公公。"看着李印离去的背影，静默了一会的皇帝再次开口。

"奴才在。"

"那个宫女，不要给她说漏嘴的机会。"微眯了一下的眼中，尽显锐利光芒。印儿，朕为你用心至此，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是，皇上。"在这个宫中，一条人命，永远比不上皇帝的秘密重要。为了保密，为了保证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不会出现裂痕，公公知道，他不能心软，尽管那个可怜的孩子看着很无辜。这也是，为了大唐的将来，为了天下的百姓！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而能为天下黎民的幸福做贡献，是她的荣幸，尽管史册上并不会留下她的姓名......

"克己。"李印看着终于醒来的王克己，却是没有太多的惊喜--早知道他会没事的嘛～

"恩？"看在小印多日照顾他的份上，不计较他那天威胁他的事好了。

"我答应父皇了。"

"答应什么？"王克己不懂。

"答应他，以后要好好学习，培养自己的能力，为自己将来成为一个好皇帝做准备！"李印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真的？"王克己却是惊喜不已，"皇上和你这么说，可见他很看重你！说不定，他已经在心中将你......"

"克己。"李印用他的小手遮住了王克己的嘴，阻止他说下去，"这里是宫中，隔墙有耳，你不要这么大声。"

"对不起。"王克己一脸惭愧，为人师者，却还没有小印细心。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高兴。只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不为他自己想，为这个皇室的将来想，父皇也不可能只培养我一个人的。他会用心从皇子中挑出许多个他认为资质不错的，用心培养，将来再视各个皇子的发展情况做最后的定夺。"李印笑王克己，"所以呀，你高兴得太早了。而且，你那么高兴，我反而不高兴了。"

"为什么？"

"你忘了，我不想当皇帝的。"

"对哦！"王克己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那你干嘛还答应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