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恋爱都不曾有过。
为什么突然又想起他了,不应该想起的。
这个人应该早以不属于自己回忆范围了,早就应该忘记了。
似乎产生了幻觉,为什么泽鸣在恍惚中看到了卓云。斯帕文的金发飘起,再次落下。
这次,泽鸣看清了。
不是卓云,怎么可能是卓云呢。
是卓萧风。
为什么这个与卓云如此神似人要出现,他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他的眼中的东西泽鸣看不懂,就如同卓云沉闷褐色眼眸,泽鸣同样不懂。
黑色大奔擦身离去,与地面壮烈摩擦出花火。放开拥抱后,那黑点也消失在路的尽头了。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兄弟啊,你要结婚,至少也应该先接受我的祝福。
第22章
"少爷就是为了这个男孩而和小留小姐分手的。"来者手指着模糊的毕业照上面面无表情的男孩,"少爷出事的时候,这个男孩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或许。。。。。"
窗外乌云很密的散开了,男人收起了讥诮的笑,脸上的表情仿佛石沉大海被压住无法舒展。
今天见那男孩那沉溺于幸福的表情,他凭什么幸福,凭什么自己的弟弟要不明不白的死去。
泽鸣还是习惯卓萧风时常挂在嘴角的笑容,虽然很讥诮,但感觉很干净。
而如今的卓萧风,像是再也不会对着人笑的冷面人偶。在泽鸣看来,积怨很深。
"我以为你打算逃我一辈子呢。"泽鸣的白色围巾很干净,长长的垂落下来,快贴上地面了。
卓萧风认为没有必要再伪装自己什么不知道,他想嘲弄,他想发泄,他看着眼前这个男孩这么幸福他觉心里钝痛的很。
你很幸福吗,好象对谁都可以笑得这么无害,你以为谁都会被你这副面具所欺骗吗?
卓萧风想的没错,那的确是令人可怜到不堪一击的面具,随时等着谁来扯下。
"这是婚前综合症吗?为什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要不要去喝一杯?"泽鸣也不笑了,这样的卓萧风让他感觉不安,好象正在等待某个不能见人伤口被人生生揭示。
卓萧风转过身去,黑色的领带有一瞬间滑过泽鸣的白色围巾,很快,男人就坐进大奔里了。
卓萧风看着满天飞雪无语,他想那个男孩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为什么他竟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恶魔的笑也可以如何干净吗?
如果卓萧风可以恨一点,他也许不用这么狼狈,如果卓萧风可以果断一点,泽鸣大可以不必走这趟。
"哥。别喝这么多。"泽鸣端着高脚杯,看了很久其中的红色液体,喝的却是旁边那个烂醉如泥的人。
卓萧风在听到那声‘哥'的时候,他确实已经醉了。那个弟弟有多久没有叫过自己哥了,从懂事起就没听他叫过,一直这么骄傲得惟我独尊,从来也不会因为什么而后悔,卓萧风想知道,卓云在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他真的依旧不后悔吗?谁来回答他,谁来告诉他。
卓云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声音大的几乎想让整个世界听到,"我这辈子只会爱他一人,这辈子也只要他一人。"然而他就没有回家了,直到他出事,永远和他爱的男人永别了。
"我弟弟。"卓萧风不屑一笑,"他从来不叫我哥。"m
泽鸣敏感的神经开始绷紧,既紧张又激动地想听卓萧风继续说下去。
可是卓萧风仿佛是错乱了语无伦次,尽此一此提到卓云。
他喜欢他这个不可一世的弟弟,甚至以他为骄傲,他从来不会阻止弟弟的卤莽行事,虽然每次他都要花很大的工夫去摆平。而唯一一次,就是卓云最后一次回家,卓萧风献上了他平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次耳光子。
"你别太过分了!"卓萧风真的后悔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真的不会阻止,管卓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如果他知道卓云会这么快离去。他真的会像以前那样宠着他,惯着他。
"卓云。你给我回来。"卓萧风嘴里嘟囔着,没有人听懂他说什么。脸无力地贴在桌面,上面有些黏糊湖的液体。
泽鸣看得卓萧风出神,那个可怕的念头出现一瞬间然而被泽鸣恨恨的唾弃。
泽鸣仰头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为什么小留可以这么勇敢,而自己却不行呢。我会不会后悔,如果连这个卓云唯一的哥哥也结婚了,我要去哪里找一个跟卓云相似的人。
这个念头很可怕,在泽鸣看来,卓萧风就是一个可怜吧唧的离异老好男人,他怎么可能会接受男人呢。还是让卓萧风趁自己还意气风发的时候娶一个比自己年轻的漂亮女人做老婆才是正经事吧。每个正常男人都是这么想的,当然包括卓萧风。毕竟他不是卓云啊。
他和卓云也不过是有些相同的血缘,这与泽鸣无关。但是这与小留有关,如果卓萧风和小留结婚,那个孩子,的确是意义非凡的。
泽鸣支撑起男人下垂的身体,走出酒吧的大门。风有些寒冷,怀里的男人向温暖处钻了钻,泽鸣笑着用大衣裹紧他,朝最近的酒店走去。
如果说在那漫长的街道留下什么,最多的可能就是卓萧风的呕吐物吧。
泽鸣干脆坐在墙角,等着男人一次性吐完。
吐到虚脱一般的卓萧风倒向泽鸣,竟也安心地闭上眼睛。
泽鸣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没有星星。
这样坐着坐着也许会结冰了说不定,一大清早我们就成了冰人。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紧紧依靠着的冰人。
"下星期你就要结婚了,其实我特别想问你,为什么你要来这里。"泽鸣也不知道在苦笑给谁看,他用白色围巾把男人的脸挡住,不让寒风袭入。
男人安静地没有动作。泽鸣想,再自私一次吧,兄弟的唇型相似,泽鸣还记得和卓云那唯一一次的接吻,准确的说应该是吻别,没有人知道那会是最后的吻。
接触了,很轻。怕把睡觉的人吵醒,泽鸣没有刻意把卓萧风看做卓云,他一直很清楚分清他们,而小留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分清。
其实他只是想要一个吻,然而他可以很潇洒地告别以前所有的一切了。
你们结婚,就真的与我无关了。而我就拿这么一个吻做纪念。不算自私吧。
"你就是这样勾引卓云的吗?"那迷离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晰,像是可以看透所有。
泽鸣一时还不知做如何反应,呆楞着被怀里的男人一把推到在地。
大概擦破皮了,感觉皮肤都疼地裂开了。
"是你害死卓云的对不对!是你对不对!!!!"男人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一脸恶心憎恨地望着跌倒的人。
泽鸣的胸口仿佛被人用大锤恨恨一敲,顿时变的恍惚起来,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他拔腿就跑,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跑了多久泽鸣不知道,跑到身体都负荷泽鸣顾不了。
突然眼前一亮,泽鸣用手挡住那强烈的视线。可是不行,刺穿了瞳孔,也许把身体也刺穿了,剧烈的疼痛,然而可以没有感觉了。
卓云的背影在暴光的刺痛中变的清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泽鸣,依然柔情似水的。
"泽鸣,不要回头。"卓云的步伐牵引着泽鸣,泽鸣不愿意回头,他怕一回头卓云又会不见了。
我不回头我不回头。你停下好不好,至少先让我看看你。
"泽鸣,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我唯一后悔的,把你一个人丢失在人间。"消失消失消失,同样在白光中。
"卓云。你太残忍了。"白色的病床,冰凉冰凉的。只有微弱的阳光朦胧地探入,病床上的男孩微微颤动,抽泣。
四周安静得好象没有人,男孩时而呼喊时而哀鸣,总之在哭。
其实是有人,但他以为自己是隐性人,他面对自己的爱人对另一个人示爱只是叹息。
他的忽略已经不止一次,所以也不多这一次。
泽鸣睁开眼睛,四周是漆黑一片。可是他的确能听到只有清晨才会出现的鸟叫声啊。
再一次睁开,同样的漆黑。
泽鸣感受到了男孩的气息,他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他伸手去寻,终于在角落寻到了。
"斯帕文。你开开灯好吗?"坐着的男孩没有动作,四周这么明亮为何开灯,斯帕文惊得说不说话来。
他没有失忆,可他失明了?
"泽鸣。先睡回儿吧,还早着呢。"斯帕文轻声地推出房,无力地靠在门上,把欲涌的泪给逼了回去。
第23章
泽鸣隐约地开始不安了,直到他在漆黑中听到那致命话语。
那只是一个小女孩,她说,"阳光好舒服。"
泽鸣摸索着从病床上爬了起来,摸到类似玻璃的东西,是窗!
窗帘明明已经被拉开,可是为什么看不到阳光!
泽鸣敲打了窗户,难道窗户被漆了黑色的颜料?
"里面的哥哥怎么了?他是不是看不到?"小女孩好奇地问她妈妈,一脸天真。
泽鸣停止了动作,想开口却动不了嘴,在漆黑中,泽鸣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连话语都害怕说。
人在失去一种感觉之后,他的另一种感觉会更加敏感。
斯帕文把泽鸣搂进自己怀里,泽鸣突然想庆幸,上帝其实也不这么残忍,至少没有把斯帕文也夺走。
"斯帕文。我大概是瞎了,下次趁我睡着的时候,记住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泽鸣想笑,可真的笑不出来,他现在还有个想法,极度可笑的。
"都这样还这么倔强。"斯帕文把脑袋埋在泽鸣肩头,那种熟悉的感觉泽鸣记得,"我可不想看到你自虐。"斯帕文看到了泽鸣的手掌通红,放在自己手中轻轻揉着。
"你对我很失望吧?"
"是你对我很失望吧。怎么都不愿把自己交给我呢。"斯帕文拉着泽鸣的手漆黑中行走,泽鸣也放了心地跟上。
"你瞧。你应该多相信我一些。至少我不会让你跌到。"泽鸣想放开手却被斯帕文抓得更紧,"你瞧。就算是你想放开我,我就会死死抓住你的。"
泽鸣这回儿恨恨地甩开斯帕文的手,失去平衡般地跌坐在地上,嘴角抽动,终于开始说话了,"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你明明受不了,为什么要逼自己去容忍我!?你不辛苦吗?我都觉得辛苦!"
"还可以忍,为你我愿意再忍。"
"好!我说我要去参加卓萧风和小留的婚礼。你还愿意陪我吗?"泽鸣抓着床角,黑暗中如果没有支撑物,泽鸣根本寸步难行。
气氛诡异地安静,泽鸣几乎以为斯帕文的牛脾气就要爆发了。
但是只是安静了片刻,斯帕文缓缓说,"好。我可以陪你去。"
泽鸣无力地松开支撑物,居然晕了过去。
再绚丽的婚礼在泽鸣眼中都是漆黑,那些虔诚的誓言在泽鸣耳边放大放大,其实有些刺耳。
"我。卓萧风。愿意娶祝小留为妻,无论。。。。。。。。。。"泽鸣的拐杖作着自由落体‘啪'的一声倒在地上,泽鸣摸索着在地上寻找,可是却寻到一双手,以及手中的拐杖。
"年泽鸣。谢谢你来,请你祝福我。"泽鸣烫手般缩回手去,漆黑中传开的音源似乎离自己近的很。泽鸣再次恐惧地不敢多有动作。
"祝。。。。福。。。你。。。。"
就在男人要转身的时候,泽鸣突然中邪般抓住男人的裤脚,男人有些不知所措,想踢开又踢不下去。
"卓云。。。。他让我活下去。。。。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祝福你。。。因为你是他唯一的哥哥。。。"泽鸣急于解释,他不想卓萧风用鄙夷的眼光看待他和他的感情。
"为什么要解释。你跟我解释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没意义,你是卓云的哥哥。也是我最想尊敬的人。
席上的一位金发男子站起来,推开教堂的门,开始自己的忽略以及被忽略。
泽鸣拄着拐杖艰难地站起来,有人想去扶他都被那个女人阻止,女人脸上的表情有心疼有无奈有悲痛。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女人想大概是爱吧,爱到伤自己一点也无所谓了。
太难懂那种感情,她只是在减少一些痛苦,在她能力范围。
泽鸣恍惚地推开教堂的门,光线很好。可是他感觉不到。耳边男子的话绕不开‘这辈子,别让我看到你了好吗?你这个只是会勾引男人贱货。'
一辈子,不许见面。
原来在你们眼中,是我勾引卓云啊。原来如此。
其实如果现在我被人抛弃,我的一辈子又有多久远呢。也许明年也许明天我就支撑不住了。
"好了吗?"斯帕文还在死撑着带笑,泽鸣真想说别逼自己了,你抛弃我,可以没有任何理由了。
泽鸣点点头,说什么话太多余了,做什么也都是多余。所以让他下辈子来慢慢补偿斯帕文吧,不知道斯帕文会不会给他机会呢。
自己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第24章
床边的只有微弱的温存,那个男孩一大清早得出门了。
去了什么地方,泽鸣当然知道,扶上自己的双眼,究竟还有没有一天它可以重见光明呢。
吃了一些粥,泽鸣坐在洗手间平生第一次洗起了衣服,不太确定那些瓶瓶罐罐是什么,用摸用嗅,终于把洗衣粉找了出来。泽鸣满意地笑笑,脚边触碰到的大概就是脸盆了。
扭动水龙头,不停地触摸脸盆的边缘千万不能让水渗出来。
泽鸣做这些事,很小心很仔细。就像他没有失明,他甚至想要做得更好。
人总是要别逼起来的,否则泽鸣这辈子也不知道原来洗衣粉是白色的。当然这有些夸张了。
其实那只是泽鸣的想象,其实他做的并不利索,水溅地地面湿了一大片,白色的洗衣粉也散落在了一地,滑溜溜地一不小心也许会摔倒。
当斯帕文看到眼前的景象,只是默默地站在洗手间门边,坐在板凳上的男孩很努力地搓着衣服,但是他不知道污垢在那里,所以只好每个衣边都要一一洗搓。
男孩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渗出了,很累,但是男孩似乎很满足现在的状态。
他忘我的几乎没有发现斯帕文已经开始收拾起狼狈的洗手间。
"回来了。"泽鸣随着感觉伸出满是泡沫的手,触碰到男孩的金发。
斯帕文同样伸出手擦去泽鸣脸颊的泡沫,笑着说,"满手泡沫,害的我要洗头了。"
"我来帮你洗吧。你都累了一天了。"
"泽鸣。让我把你的眼睛治好,我要你一辈子洗我的头发。"斯帕文抓住泽鸣满是泡沫的手。
"呵呵,无论治得好还是治不好,我都会给你洗。"
"说真的。"
"对。决不食言。"
泽鸣对于自己可以料理家务而有些得意,所以在斯帕文前脚出门之后,泽鸣也跟着出了门。
一路泽鸣一直按着自己的口袋,里面装着斯帕文给他的备用钱。
其实这个举动是有些冒险的,如果是有贼眼的人一看就这里装着不少钱。
泽鸣犯了一些错误,他还是太骄傲了,他没有他想象中的有方向感,甚至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迷路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这里人讲的哪国话泽鸣都听不懂。完全无知的国度,原来斯帕文都把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了。
好遥远,好陌生。
好恨这样的自己,离开斯帕文根本是寸步难行。
常人都不会注意到,其实已经有一只手已经探入暴露在空气中的口袋,在泽鸣毫无感觉的情况下把现金从口袋中利落地拿走了。
算了,如果逞强吃亏的到头来还是自己,还是打的回去吧,然后煮好饭菜乖乖等斯帕文回家。
这么想着,泽鸣伸手掏自己的口袋,最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被抢劫了,不对,其实不是抢,是光天化日下被拿走了。
一出门就发生不幸,大概自己就是一个不幸的人,给自己带来不幸,给别人带来更多不幸。
泽鸣并不害怕,他更怕斯帕文回家后发现自己不在,泽鸣为自己让斯帕文担心而感到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