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绍离

作者:绍离  录入:12-26

「你怎麽这麽傻呀!」揉揉光一的头,东自鼻腔里哼出浅浅的声音,说不上是怜惜还是无奈。
光一愈加把头埋在东的胸膛里,哭丧著声音:「我本来就傻嘛!」
拍拍光一的肩膀,东温声说道:「光一,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现实中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你要爱我可以,但你想过你的父母吗?!他们能接受我们的关系吗?!」
光一一下子收了哭声,原本颤抖著的双肩也停也下来。
东心里轻叹口气,又道:「你想过来自於你的亲人、朋友、甚至社会的公评压力吗?!就算你能承受,你的父母亲人能承受吗?!你能看著所有爱你的人因为你一个人的关系而一起跟著痛苦难过吗?!」
抬起头,光一盈满泪水的双眼迷惘的看著东,这些...他确实都没考量过!但爱一个人为什麽这麽复杂?!这麽困难?!
东没有心软,坚定而淡然的看著他,说道:「光一,你仔细的想一想,和我在一起之後,你的未来将是身败名裂、受人唾弃轻鄙、让所有爱你的人痛不欲生...」
光一激动的打断东的话:「爱一个人有什麽错?!我爱你又没妨害到别人,那些人凭什麽指责我?!凭什麽伤害我的亲人?!」
好天真啊!这就是年轻的特权吗?!
「这就是规范、伦理,没什麽道理可言。」东低低笑了出来,继续又道:「你不会再有现在的优渥环境,还可能被迫与你的父母、亲人、朋友断绝关系...如果光一这样也无所谓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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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规范、伦理,没什麽道理可言。」东低低笑了出来,继续又道:「你不会再有现在的优渥环境,还可能被迫与你的父母、亲人、朋友断绝关系...如果光一这样也无所谓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光一不禁犹豫了,其它的他都能忍受,但他怎麽能让疼爱他的母亲伤心难过,怎麽能让才刚肯定他的父亲再次否定他。
说是给光一一个机会,但何尝不是给自己机会!东看著光一的挣扎难断,心里也辨不出是什麽滋味,是为光一高兴亦或为自己悲哀?!也或许两种都有吧!
握著光一的肩膀,把他推离开自己,东淡淡的说道:「我想光一已经有了答案。」
被推开了...不,是自己推开了他,光一心里闪过莫名的後悔,但...选择东之後会不会更後悔?!
如果东刚才所说的是自己将要背负的人生,那麽也将是东要背负的人生吗?!如果自己真的爱他,又怎麽能让他承受那样的痛苦?!所以,在这时候斩断一切才是对的吧?!才是正确的吧?!
正当光一努力说服自己之际,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上,那麽的温柔,却也如此的冰寒。
「光一,再见。」带著鼻音的软柔低沈声音,那麽的贴近耳边,却又离心如此的遥远。
「我们...还是朋友吗?!」光一带著期盼问道。
「对不起,我没办法和对我有遐想的人做朋友。」东温和而坚定的拒绝。
意料之中的答案,光一没再多说什麽,只是张大了眼睛深深地凝望著东,只想把这一刻的他深深刻在心版上,纵然已经失去了追求和拥有的权力,但总能记忆和思念吧!
东淡淡地看著光一刻意放慢动作的穿上衣服、裤子也不催促,淡淡地看著他打开房门、走出去、关门...而後是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身体所有的力量随著光一的离去而被抽得乾乾净净,连动都不想再动一下,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也有什麽东西跟著消逝了,二行泪就这麽滑了下来,落入发际了无痕迹。
"...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自己堕落下贱也就算了,竟然勾引光一,你别以为他年纪小就好摆布,就算他被你骗了,我们也不会让你如愿,就算跟他断绝所有关系也无所谓..."
"...你想清楚了...我们堂本家要让一个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也不是什麽难事..."
"...东,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子侄辈,我也相信你是真心待光一好...那孩子做什麽事都三分钟热度,你可别跟他认真,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他年纪小不懂事,你要多劝劝他...你也不忍心见他误入歧途不加援手吧...就算我这老头子拜托你了..."
这便是所谓的亲情吗?!多麽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只要自己的亲人可能受到一点儿伤害阻碍,便可以毫无迟疑不问缘由的铲平...
所以,光一今天在这里受到的委屈也一定能在他家人的怀抱中得到温暖和慰藉吧!
而被视为绊脚石的自己...只能独自舔舐伤口...注定永远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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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了一声又一声,按电铃的人比东想像的还有耐心,但即使佩服,他仍是没有起身的打算。
转转眼睛,他望向窗外,一样是昏暗的天色,但清晨和黄昏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看来躺了一天了,但还是懒,连动一下手指都不想,是因为心境吧!
其实并没有那麽喜欢光一,至少还没到失去他就不行的地步,但是心为什麽这麽难受呢?!
离的好近...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第一次可以拥有一个爱自己的人、或是自己能爱的人...但终究还是一场镜花水月,是老天的无意的玩笑还是警告自己别再痴心妄想?!
他...只是想要一点点爱、只是想要有个人能让他爱、只是...只是想证明自己在这世上不是多馀...
对别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但对自己难道真的是侈望奢求吗?!
门铃声仍然没断,门外的人显然没耐性了,除了持续的按著铃响,还开始不断的拍击著门。
「东...开门...东...」
原来是锦啊!为什麽要来烦他?!就这麽让他静静的不行吗?!一点儿见锦的意愿也没有,东翻了个身,怔怔的看著窗外黑暗前的馀光暮霞。
「东,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开门,我找锁匠来了。」
知道锦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东只好起身,随手披了件衬衫,耙了二下头发便去开门。
门打开,锦反而吓到了,看到东的样子,不由不好意思:「在午睡啊?!」不过这午睡也睡得太晚了吧!
「你怎麽知道我在家?!」
「随便说的,想说你再不开门就要走了...」锦嘿嘿笑道。
东听了真是满脸黑线,早知道就多坚持一会儿。
门开了锦也没什麽客气的,自己推了门进去,带来的东西往门边一放,大喇喇的就往沙发上坐。
都这样登堂入室了,东也不可能赶他出门,转身打开灯也跟著坐进沙发。
锦这时才看清他的脸色,不禁皱起眉头:「怎麽了?!脸色这麽难看?!」
「是吗?!」东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颊。
「遇到什麽伤心难过的事了?」
「没有。」东的声音懒洋洋的,有些飘忽:「为什麽这麽猜?」
锦伸手抚上东的脸,拇指在他眼下来回摩挲:「你的眼睛...在哭...」
拉下锦的手,东轻声笑了出来:「那一定是因为看到你的关系。」
「你也太老实了吧!」锦没好气道:「就是这样才不讨人喜欢。」
锦随口一句玩笑却触动东的心事,脱口便道:「我本来就不讨人喜欢啊!」语气和他平时说话一样很是淡然,但掩不住浓浓的落寞。
看出东的神情不对,却不明白为了什麽,锦心里有些发闷,开口问道:「你生气了?」
摇摇头,东笑的牵强:「我心情确实不好,你要没事就...」
「当然有事!」见东想赶自己走,锦马上截口:「我带了咖啡豆过来,给你试试你的咖啡机好不好用。」
一面说一面在自己带来的东西来翻找出一大包咖啡豆,理所当然的递给东。
试咖啡机是假,锦想喝才是真,东无奈接过,看著那一袋豆子说道:「你的嘴那麽刁,豆子不新鲜根本不喝,拿这麽一大袋来岂不浪费了?」
「为了不浪费豆子,我只好常常来了!」锦涎著脸笑道。
瞥了锦一眼,东似笑非笑:「锦织少爷不必为了一袋豆子勉强光临,一会儿你还是自己带回去吧!」
虽然全身都懒,东还是认命的起身到了厨房,拆了封口,连看都没看用手抓了一把豆子便放进磨豆机里,不是他心情不好所以随便,而是十几年来天天要做的工作早已经熟练到闭著眼睛都不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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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全身都懒,东还是认命的起身到了厨房,拆了封口,连看都没看用手抓了一把豆子便放进磨豆机里,不是他心情不好所以随便,而是十几年来天天要做的工作早已经熟练到闭著眼睛都不会出错。
机器一会儿便发出轧轧的声响,烘焙过的豆子被磨碎了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没有冲泡时那般浓郁,淡淡香味反而更能触动人的嗅觉神经。
好熟悉的气味,东闭上眼睛微微仰著头,深深呼吸著这味道,并不是很喜欢,但因为习惯了所以也不讨厌,应该说已经习惯到无法产生"讨厌"这种的情绪了吧!
就像现在一样,明明不想见任何人,但因为是锦,所以连"厌烦"的情绪都无法产生,人真的是一种习惯性的动物呢!
锦跟进了餐厅,上次东为他张罗晚餐的模样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忘怀,深深烙印在心底的到底是那恬和的身影还是因为那情景所带来的安详温暖...锦也弄不明白,但就是想看、无时无刻想再看一次...不,想看十次、百次、千次、无数次!
看著东放进豆子、操作机器、而後闭上眼、仰起头...明明是很平常一般的动作,却好看的让人舍不得眨眼...等等,他脖子上那是什麽痕迹!?
锦看清那些痕迹後只觉心口像要炸掉一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举动。
感觉到身後有人靠近,东连张眼都来不及就被狠狠地抱进锦的怀里。双手被制住在身前,颈子上被刻意用力的吸吮著,一个地方换过一个。
「你颈子上这是什麽痕迹?」锦口气不善,浮动著毫不掩饰的怒气。
东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口气倏地冷淡下来:「你又不是没在我身上留过。」
这语气惊醒了锦,知道自己没资格质问什麽,锦松了力气却不放开东,只是温柔地拥抱著,把头埋在他的肩颈之间不再说话。
微微叹了口气,东说道:「锦,我已经不是你的所有物了。」
静静地搂著东,过了好久,锦总算开口:「我知道,但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适应嘛!」这话说来婉转委屈,简直像在撒娇,哪有半点以前强势的样子。
东向来吃软不吃硬,身後还是从小就习惯让著的人,这麽软软一句,心里原本还堵著的气就这麽无缘无故消了,深深又是一声叹息:「你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我身上,怎麽帮你泡咖啡?!」
锦紧了下手臂的力量,像是宣示自己的占有权,又像是无言的道歉,放开东之後才转回餐厅,乖乖的坐著等东。
咖啡机虽然不是惯用的,但都是机器,使用上也差不了多少,东算是熟练的泡好咖啡,不料却倒了两杯出来。
一杯放在锦面前,一杯放在他自己前面。
「你不是不喝咖啡吗?!」锦奇怪的问道。
「嚐一嚐,看它究竟有什麽神奇力量,让你非到我家来不可?!」东略瞅了锦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锦自然听出东话里的讽意,也没忽略他眼底的冷淡,知道东心情不好,这话还是不接为妙。
端起咖啡慢慢啜著,锦一面想著东的话。东泡咖啡的技术就像他做其它事一样,完美、细致而无暇,但因为他本身不喝咖啡,泡起来虽然香醇却总少了一些什麽,来他家自然不是为了熟悉的咖啡味,而是...东本身!
不由自主地想看到这个人,想待在这个人身边,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因为太熟悉、太习惯,就像自己刚才所说,要一点适应期才能掉戒掉"东山纪之"这瘾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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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自主地想看到这个人,想待在这个人身边,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因为太熟悉、太习惯,就像自己刚才所说,要一点适应期才能掉戒掉"东山纪之"这瘾头吧!
嘴里的咖啡味带点苦涩,就像锦目前心里的滋味。
东给自己才倒了小半杯,先浅浅啜了一口,抿抿嘴辨辨味道,随後把剩下的全部喝掉,眉头微微拢了起来,实在不能算是欣赏或喜欢的表情。
锦看了好笑问道:「味道怎麽样?!」
皱了头鼻子,东下了评语:「不怎麽样!」一脸难为你能喝下去的古怪表情。
锦难得看他这种神情,觉得又是可爱、又是好笑,顺著话儿,半点没客气的说道「我也觉得你泡咖啡的技术退步了!看来我得天天来让你熟练熟练才行!」
没好气的横了锦一眼,东哼哼笑道:「一会儿带著你的豆子滚出去!」
锦还想笑闹几句,不料东突然眉头一皱,抱著肚子趴在桌上。
以为东在玩笑,锦推了他在桌上的手一下,才发现他拳头握得死紧,小臂上的肌肉綳得坚硬无比。
锦简直吓坏了,赶紧跑到东面前,只见他脸色苍白无比,才短短几秒的时间,额上便渗出一层冷汗。
「怎麽了?!」锦连忙问道,接著想到什麽,又问:「胃痛吗?!」
「嗯...」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待肚子里剧痛稍缓,东才指著柜子的一个抽屉:「帮我拿葯,黄色那罐。」
锦打开抽屉,看到的情形跟上次在他房里哪有两样,满抽屉的葯,看得人又是生气又忍不住心疼。
拿过葯来,倒了一杯开水,看著东吃下葯,锦才开口责备:「这麽多成葯,你怕吃不死人啊!」
东闭著眼睛没理他,过一会儿觉得不那麽疼了,才懒懒地回答:「一个人住总是有备无患。」
「现在知道一个人住的坏处了!」锦轻柔的拨开他脸上发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你的房间还给你留著,要不,搬回去吧!」
东唇角撇了下,没有回答。
锦也知道是自讨没趣,略过这话题,问道:「怎麽胃突然又痛了?!」
「空肚子喝咖啡的关系吧!」东这才想到自己一天没吃东西,刚才说什麽不该喝那口咖啡,这下可是用身体证实了咖啡果然是刺激性饮料。
锦的眉头皱了起来:「中餐没吃?!」
东哪敢让他知道一整天没吃,随口应道:「胃口不好,没吃多。一会儿肚子填点东西就没事了。」
「啊...麻美托我带的东西,里面肯定有吃的。」锦连忙到客厅里拿了一个四层制的保温盒进来,放到餐桌上打开,把里面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
「饭团、纳豆、腌梅子、酱菜、味噌...喔,还有栗子松糕和烤饼乾...」锦瞪著这像装著百宝一般的餐盒,吃味的说道:「麻美也太偏心了吧!她什麽时候跟我蒸过松糕、烤过饼乾?!」
看到锦计较的脸色,东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根本不吃,她费事弄这个干嘛?!」
锦这才瞥了东一眼,温声说道:「你也知道麻美费事,她特地问我什麽时候来,饭团、松糕和饼乾都是下午才准备的,就为了让你新鲜吃。」话声一转,竟是难得的婉转:「她在家天天念著你,怕你照顾不好自己,要让她知道你连饭都不好好吃,她有多难过。」
锦这话也不算指责,但愈是委婉,东愈是心虚,知道刚才的谎言没骗过锦,东呐呐说道:「睡过头了,不是刻意不吃的。」
有些话点过就算,锦揉揉东的头发,温柔笑道:「呐,先吃点饭团垫肚子,想吃什麽我再帮你买去。」
「不用了。」东拿起饭团慢慢吃著:「这就行了。」
想著这二天的委屈,再想著那一向待自己慈譪可亲的妇人,东吃著、吃著眼泪竟然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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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这二天的委屈,再想著那一向待自己慈譪可亲的妇人,东吃著、吃著眼泪竟然落了下来。
锦也不问什麽事,抹去他颊上眼泪,柔声说道:「这麽好吃?!好吃到掉眼泪?!」
「嗯...」东轻轻应了一声,随著下肚的饭粒,原本空寂冰冷的心似乎也渐渐暖了起来。
锦就著东的手也咬了一口饭团:「麻美的料理就好像妈妈的料理,有种温馨的味道,吃起来不只肚子饱了,连心也整个温暖起来。」
东瞪大眼睛看著锦,奇怪他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思。
温柔的看著东,锦微微笑道:「我从小没有妈妈,也算是麻美照顾大的。」接著露齿一笑,又揉了东的头发一把:「我也不比你难看多少,怎麽她就对你特别偏心。」
东没回话只是低著头默默吃著,垂下的眼帘湿润润的还闪著几点泪星,实在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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