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宝玉听说湘云要被送去和亲,在家中大哭一场,待得湘云出发那日,还是让茗烟儿扯了慌说自己去西宁王府看大姐姐去,走到半途却直奔码头。见湘云穿着大红衣裳立在船头,不管不顾上去就是云妹妹的大喊大叫,看得礼部官员直皱眉头,忙命人押了出去。让贾政知道了,恨不能再打一顿板子。不过现在宝玉已经定亲,贾政倒不好下手了。
要说南安郡王战败,固然是因为军营腐败,粮饷辎重被贪污,但是南安郡王并不无辜。原来四大异姓王,如今只南安王府一家尚掌着兵权。早在老南安王在世时,他就忧心南安王府终有一日如同三家异姓王一般被削了实权只剩空壳,一步步削下去,终究不是出路。
到了如今的南安郡王袭了王位,因北静王之远避,甄家之抄墨,南安郡王越发觉得唇亡齿寒。南安郡王与其他和三皇子勾结的王府公侯府一般心思,也是想投了三皇子一搏。因而西海沿子兵器用的上等铁并非私贪了私卖到别处,而是偷偷运往了平安州。
因年前林硕曾到平安州私访一趟,虽然只替一个不相干的姑娘退完婚就走了,但是在林硕一行离开平安州时,三皇子的暗哨却被挑了一个,三皇子以为事态紧急,这次截留的武器辎重就多了些。又因今世没有景和帝和太子两败俱伤,三皇子趁机上位的内耗,国力比之前世昌盛,按说并没有蛮子大举来犯之虞。
南安郡王也估摸着如今国力昌盛,所以在辎重部队路过平安州时,偷偷调包,好的都留在了平安州,运到西海沿子的皆是些不中用的残次品。这事若当真做得神鬼不觉,只怕西海国天和单于并不敢来进犯,还能消弭一场战争,偏生这件事被西海沿子守军的一个校尉发现了。
原来那校尉本父母早亡,一点子家资被叔婶几个瓜分光了,他心想自己除了一把子力气,再无长物,便从了军。在西海沿子戍边多年,如今是个八品的校尉。这日那校尉出去打猎,一箭射在一头猎豹上,竟然猎豹皮也没破就逃走了。那校尉走进一看,猎豹没伤着,剪头却已折了,那军官大怒之下,抽出佩刀一刀斩在身旁石头上,果然佩刀断成两截,不过薄薄一层铁皮中间一层夹灰。
那校尉心想:西海沿子山高皇帝远,自己便是想要揭发南安郡王,却又向谁参奏去?若是拿着这些破败武器上前线,必然是个死字。漫说告发南安郡王,只消让南安郡王知晓自己发现了武器里头的秘密,走不出大营就被杀人灭口了。
那校尉苦思了一夜,想不出法子,心想:左右是个死字,不如投了西海国蛮子,只怕是个活路。况且自己无牵无挂,就算将来事发,要拿了家人问罪,自己的叔婶对自己没一点子好,问了他们的罪只当替自己报仇。因而那校尉无牵无挂,连夜逃离军营,跨过边境,投敌去了。
也是合该三皇子密谋该当此刻发作,戍边官兵,随时有可能上战场,因而每每到了新的辎重武器,皆是军官先着士兵卒子挑了,好兵器到手就多一层活命的希望。甚至有些地位低的士卒换不了兵器也是有的。往日都是这些低级士卒外出打猎,因他们兵器未换,自是发现不了什么。因而这件事却并未让人发现。
偏生这次这个校尉见到了新兵器,自是挑了两把,又因他受了叔婶苛待,性格孤僻得很,往往独来独往,加之他武艺高强外出打猎也是一个人,因而才让他发现了猫腻。
天和单于听了投奔而来的校尉传来的讯息,心中大喜,他心想:便是不能一举长驱直入,深入中原腹地,但是中原人杰地灵,物产丰富,便是抢劫一次便回,也值西海国多少进项。因而又命人审问那校尉是否奸细,校尉拿出自己折了的箭羽佩刀,天和单于见了,果然都是些不中用的武器,哪里是自己骁勇善战的部族对手。因而整肃军队,大举进犯。
西海国前来进犯,西海沿子守军一点防备没有,猛遭突袭之下,阵势混乱。果然短兵相接下,西海沿子守军溃不成军,那些枪头、矛尖、九环军刀,看着明晃晃的,竟然是一砍就断。守军见了这样阵仗,只一交手军心就涣散了,越发一溃千里。西海国大军见胜得这样容易,自是穷追不舍。
不想西海沿子守军的马蹄铁都是不中用的,那些战马跑得几步,有些马蹄一拐,竟将马背上人摔将下来,且官级越高,武器配置越不中用,也是奇事。只那些没有换过武器的低级将士组织起了抵抗,才未全军覆没。
经此一役,天和单于大胜,南安郡王被俘。西海国贼寇知道如今西海国国力不足以和中原王朝长期抗衡,西海王倒有几分头脑,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烧杀抢掠一笔之后,便修书送往中原议和。景和帝虽然气个倒仰,但是因防着平安州生乱,却也不敢举兵报复,因而准许议和。
南安郡王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筹谋一番,竟然第一个害了自己,好在听说景和帝已经准许议和,自己还有机会再回中原,心中只求找个运送辎重的军官嫁祸过去,再图谋东山再起。
天和单于大获全胜,心中得意,和将士喝庆功酒时,却命人将南安郡王押上来看着,意欲炫耀一番,同时又对南安郡王大肆羞辱。南安郡王哪里受过这样屈辱,只如今做了阶下囚,却身不由己了,他腹中饥饿,闻着烤羊肉香气,看着天和单于和部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越发觉得饥饿难忍,只得将头撇向一边。
只天和单于却不由他,命会说汉话的谋士上前问:“你可知我为何知晓你军备拙劣?”
南安郡王倒也疑心过三皇子过河拆桥,和西海王勾结,到时候里应外合,前去逼宫。只有想着如今已三皇子之势,若真和景和帝冲突起来,只怕渔翁得利的却是四海蛮夷,又觉不通,因而他也好奇。
天和单于也不和他废话,叫人领上前来投靠的校尉。南安郡王见来人长着中原面孔却着西海国军官服饰,猜到是藏在军中细作,恨声道:“你潜伏在本王军中多久了?”
不想那校尉反唇相讥:“最大的细作难道不是王爷本人吗?王爷高高在上,不顾前方将士死活,让我们拿着这样的武器上战场送死,我不过是想留一条活路罢了。”因而那校尉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越说越是激动,上前狠狠打了南安郡王一个耳光。
那校尉武功不弱,一掌用力打来,南安郡王哪里受得住。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其中和着两颗牙齿。南安郡王白净面皮上,立刻肿起老高。南安郡王对这个校尉一点印象没有,他成日见的都是些高级军官,这样小小校尉哪里入得他的法眼,不想今日被俘,起因便是引起这个小小校尉不满上来。只南安郡王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根立柱上,动弹不得,只有挨打的份。
南安郡王怒斥那校尉卖国求荣,校尉却反唇相讥,你堂堂一方镇守主帅,不顾前方将士死活,连尽忠职守都做不到,有何颜面说忠君爱国四个字?南安郡王被说得一时语塞,只能心中企盼和亲队伍早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宝钗,我也不喜欢她,除了小伙伴举的那些例子,还有金钏死后她说的那番话也冷血得很。但是毕竟她和林妹妹占着同一首判词,所以还是觉得把她配给石头委屈了。在我看来,石头这种到处撩,但是一个女人都护不住的巨婴,是个妹子配给他都是委屈。
用端方形容贾政,额,就当是反讽好了。虽然我也觉得端方被黑了,但是真的是曹公带头黑的。
湘云和亲,在这篇文的十二钗中也很惨了。但是讲道理,和石头那样相处下来,换谁都不会有好名声的。
第66章
西海沿子战败的消息打破了三皇子的布局,景和帝派往平安州的暗卫也查出了眉目。原来平安州之所以匪类出没,最主要的便是打劫商队,抢劫铁器。盖因盐铁乃是专营,民间并不允许流通大批量的铁器和铁矿,那些运到西海沿子的劣质兵器便是平安州匪类抢劫的铁器,运到平安山中一个秘密窝点早就打制好的。
当然过往商队手上铁器极少,并不足以大规模制假,三皇子如此行事还有另一个缘由:平安州不平安的名头越响亮,来往客商便不敢往平安山上去,越发快些离?6 俗诺亟绮藕谩>枚弥桨采缴辖俜撕蒙骱Σ腥痰拿反鋈ィ闶瞧桨仓荼镜厝耍褪强巢耖苑蛞材缸咴缎疾煌桨采街腥チ恕?br /> 原来,数年前有人在平安山中发现了一处铁矿。后来这消息被三皇子手下得知,三皇子就暗中筹谋起来。没多久,就传出平安州地界不太平的名声,不相干的人自然不敢往平安山里头去了。三皇子组织了一股工匠在平安山中取矿炼铁,打造兵器。
只平安山中这一处铁矿成色不好,打出兵器多数带着夹灰,饶是换了极高明的工匠,也打不出神兵利器来。三皇子就和南安王勾结,用平安山中产出的劣质武器辎重调包兵部运往西海沿子的上好兵器。这一次调包的数额大了些,恰好又被那校尉发现之后投敌,才惹出兵败西海沿子的大祸来。
得知三皇子已经在平安州经营数年,景和帝气得病了一场。
不说战事如何,却说这年花朝节就是黛玉及笄之年的生辰,自和往年不同,提前半月贾敏就筹备开了。贾敏还在打点生日所用之物,外头管事来报,白家老爷和太太已极在南边儿的老太太打发来送贺礼的人一块儿到了。
贾敏听了心想:这两波人怎么到了一路?忙让人迎进来,一面派人去书院传话,告知白大爷。得知父亲、母亲来了,白瑾高兴得什么似的,急急赶回来了,他生性聪慧,一日的功课也不算什么。林砎听说白世叔到了,也顾不得上课,和白瑾一道回来。这头林家林砆和林碀兄弟两个早已跪下行了师徒大礼,将白乐水迎到院子里头,展示这一年多进益给白乐水看。
贾敏将白太太迎进文华堂,一面着人去请陈韫、妙玉、黛玉过来见远客。姑嫂三人听说有远客到,也早已准备好了,得了信约了一同过来,均和白太太见礼。白太太是见过黛玉的,打小的灵秀隽气与别个不同,出落成今日这样白太太又是感慨自己游历天下,没见过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又心想:若天下间真有这样至灵至秀的人物,自该是他们家姑娘。
又见陈韫和妙玉两个,也是俊美秀雅模样儿,通身气派和举手投足彰显不凡。白太太看完这一个,又夸那一个,竟是一张嘴说不过来,连连感叹贾敏好福气,天下间至秀至雅的女子都到你们家了。又一面送上给三人的礼物,皆是写好签字锦盒包好的。一面又拿出两对莹润洁白的和田玉镯分给陈韫和妙玉做表礼,四只手镯几乎一模一样,许是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雕工精致,没有瑕疵,一看就不是凡品,只怕一对就不下千金。因黛玉她是早见过的,故而只有礼物并无表礼。
陈韫和妙玉齐齐道谢,方收了礼物。贾敏见了又说:“白太太也太惯着她们了,不过几个孩子,给那样好的东西。”
白太太笑道:“这值什么,你们家什么东西没有?我就是搬来银山因素你家也未必看得上,不过看着这两对镯子还有点意思,配得上你们家媳妇,我才拿出来。等闲俗气的东西,就算值几两银子,也是配不上这样人物的。”
陈韫和妙玉听了这样别出心裁的夸奖,双双不觉有些面热。这位白太太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与那些只知道说出息俊气,夸通身打扮气派的太太夫人不一样,真真让人听了亲近。
略说两句话,贾敏又让陈韫姑嫂三个陪白太太说话,道了失陪,贾敏又去见贾母打发来的人。因是贾母派来的,派个管事陪着倒是不好。白太太自是笑言林太太先忙。一时碧波也来向师傅请安,雪雁因得过白太太指点,也来磕头。
贾敏见了母亲差来的人,问了贾母的好,又问进京何事。来人向贾敏磕了头,说老太太姑娘们都好。又说因为姑太□□排得宜,到了地头就有软轿来接,老太太没受着罪。四爷、五爷年纪不大,办事好生得体老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又亲自到好几家相熟人家打了招呼才回京,因而也没人敢上家里罗叱,好得很。
说完才将老太太送给黛玉的生辰贺礼奉上,也有三姑娘四姑娘的,环三爷也尽了一份心。贾敏道了谢过母亲,方打开礼物单子来看。探春和惜春送来的皆是亲手做的针线,环儿送了些江南的土仪,虽然不贵重,倒都是用了心的。独贾母的慢慢一张单子,皆是各色玉饰宝石,满满一红木匣子。中间附着一封贾母写来的信:原来贾母言道玉儿就要及笄,这些送给她打几幅精巧头面。
贾敏又问你们怎么和白太太一道进京了?
来人又回话说:“四爷、五爷安顿好我们后,便告知我们说,在金陵城自然没人为难我们,但是毕竟现下咱们家只有环三爷一个男人,且年岁又小,少不得要人照应着些。便是和京中往来也别带贵重物品,只管等姑太太的人来了,顺带带回来就是。若是还有人罗叱,就去苏州找邬盐商,姑太太身边的研墨姑娘现在是邬家的二|奶奶,他们家的商队众人身上都有功夫,帮忙送个要紧物件安全得很。
自老太□□顿好后,每次和京城往来果然皆是姑太太打发来送礼的人将礼物书信又带回。只今年老太太想着林姑娘及笄,倒要咱们家人亲自送来显得老太太看重嫡亲的外孙女。只这些东西姑太太看来不值什么,路上却怕被匪人惦记,因而环三爷果然先去苏州一趟,找着了邬家二奶奶。邬二奶奶问了环三爷奴才们上路时日,环三爷说了之后,邬二奶奶说知晓了,临出发那日,自有人到金陵来接咱们一道。
到了出发那日,奴才以为会来个邬家商队头领送奴才们进京,奴才就感激不尽了,不想来的竟然是白老爷和白太太。路上还当真遇到两次匪类,白老爷只出门一趟,须臾回来,便没人上前罗叱了。奴才也不知道白老爷使了什么法子,次日咱们启程的时候,那些罗叱的匪类还来送行,又跪又拜嘴上说着有眼不识泰山。”这人口角倒伶俐,一大篇话说得清楚,末了,还感叹了一回姑老爷、姑太太交友广阔,白老爷好威风。
贾敏听完,点头说辛苦妈妈了,又赏了一把钱,让青岚带这位妈妈下去吃茶,也給婆子安排一间舒适的客房。自己又回到厅上和白太太说话。原来白乐水夫妻今年本就有事要办,也要进京,加之黛玉及笄,两人也来庆贺一番。想着左右是一道,就没另派人送贾母的人进京,自己夫妻一同带来了。只有贾母派来的几个人,带着那许多金珠宝贝,没个人护送,怕是真真不敢上路的。
待得晚间林如海和林硕下班回来,听说白乐水来了,自然也是高兴的很。贾敏忙派人收拾屋子。白瑾住在文华堂的耳房里,乃是因为他是林如海夫妻的子侄,白乐水夫妻来了,贾敏原想着放耳房里不好,家里还有几处小院落,虽然不如四个孩子的院落朗阔,倒更加别致,因而派人去收拾。不想白太太却说白家在京城有宅子,去年就派人收拾好了,狠不必麻烦了。贾敏素没听说白家在京城有宅子,不过想到武林中人往往有些不向外人道的产业,因而也不强留,只怕白乐水夫妇另有安排。
白瑾久不见父母,也是高兴得很,吵着说自己和父母一起搬小院落去,也亲近几天,不想白乐水却肃然道:你依旧在你林世伯家里住着,我和你母亲尚有事办。办妥了便来接你,也搬入咱们祖上留下的宅子住几日,白瑾听了,还要和父母分开几日觉得略略失望,听说要搬回白家祖宅又高兴得很。
要说白家的宅子在哪里,和睿智侯府不远,也是当年太|祖一起封赏的宅子。便是那家一直以来只有下人出入,却从没人见过主子出入的闲云侯府。原来白公当年可是太|祖皇帝的救命恩人,太|祖若是毫无表示,只怕失了其他知道内情的功臣的心,因而也是要封赏白公为异姓王的。
但是白家人连功名利禄都看不上,哪里看得上王侯将相的爵位。白公言道:林公是侯爵,你便也给我一所侯爵的宅子罢了,若是我到了京城,也不用去客栈寻下处。不过爵位的封赏我是不领的,头衔也是不要的。
太|祖皇帝知道江湖中人做事往往出人意表,因而将这所宅邸给了白家,挂了一个闲云侯的牌匾,省得其他王公贵族见了这所宅子来讨。白公却并未封闲云侯。这乃是武林中人的骄傲之处,他们本事非凡,自然不会对谁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