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巨蟒皮同长尾一甩,在地上击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又朝着希绪弗斯,亮出尖利的獠牙----一道白光闪过,锋利的光,像镰刀一样横切入了黄金圣衣!
地下世界在轰鸣。这一次,希绪弗斯艰难地喘着气,我看到圣衣开了裂隙,有鲜血从其中滴滴答答洒落在地。
“……住手!快住手!!”眼看事情和预料的完全不一样。我急了,冲身边站着的人大声道,“不能让他们这样!”
卡路迪亚看着巨蟒,也一副吃惊的表情,听我说完,顿时摩拳擦掌起来,好-----
他身边萨沙盯着受伤了的希绪弗斯,也面现焦急。可这时候,希绪弗斯却朝着我们,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大人您受伤了,要歇一会吗?”阿尔法浮现在巨蟒头顶,无辜说道,一个手势让巨蟒停止了攻击。
“我还好……”这个时候希绪弗斯竟然还能微笑,“请继续吧。”
我差点顿足!而最冷静的笛捷尔,叹了口气,“希绪弗斯太心软了,他认为自己完全没有挥拳造成伤害的理由,根本没有战斗的杀气----只是以自己的身躯和意志,报答将圣物慷慨给与我们的阿尔法。他不会出手的,就看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别傻了!!希绪弗斯!!我心乱如麻,冲场内嚷道。
阿尔法突然看向了我。下一个瞬间,场外的地砖缝隙中,突然冒出来许多藤蔓,我发现自己被这柔软嫩绿,象蛇一样的枝叶给缠住了身体,虽然软绵绵的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但是-----我被裹住了。
“米诺斯叔叔!”萨沙惊叫起来。她燃起了女神的小宇宙,试图解救,可那些绿油油的叶子,被雅典娜的力量一触,反而更茂盛。
“不用白费劲,这也是奥林匹亚的植物,还是我们麋鹿的食物……您忘记了女神的触摸能更加让它枝繁叶茂吗?您的小宇宙是在喂食它啊。”
笛捷尔和卡路迪亚则顾忌我是人类,他们无法用圣斗士的招数对缠着我的植物发动攻击。
阿尔法这时候又凝视着,有些着急看向我的希绪弗斯-----“射手座的战士大人,您听清楚了,假如再无法打倒巨蟒皮同……”
他伸手一指我。
“就请让他,留在这个地方吧!我会一直陪伴他的!!”
什么?我心中叫苦不迭,虽然我对麋鹿少年有好感确实喜欢它,可不代表我愿意呆在这里和一头鹿作伴啊!!
而这次,希绪弗斯看着阿尔法,坚决地,摇了摇头。“请放开米诺斯。”
“我拒绝!”
希绪弗斯皱起了眉,身体站姿变化,黄金双翼高高扬起----这是要出手了吗?
“先尝尝巨蟒进攻的滋味吧!!”阿尔法一声令下,皮同长尾向希绪弗斯卷去,像是要把他的翅膀绞住撕裂----
终于,席卷气流腾空而起----巨蟒狂乱地吐着红信,庞大的身躯似乎正抵御这席卷神殿的大风暴,在压力下,四周大地纷纷崩开裂,巨石如同盾阵一般竖起,直指希绪弗斯!
黄金色的光和热就像一轮小小的太阳,聚集在希绪弗斯掌中闪耀。这是传导着光和热的迫人气流啊,是圣辰闪耀脉冲前的空气!!
金灿灿的羽翼完全张开,他终于要出手攻击了!
另一方,阿尔法的雪白头发在风中飞舞。他仿佛又突然化身了那只圣鹿,踏在巨蟒的头上,扬起粗壮的鹿角,如格斗般向挥拳而来的希绪弗斯,狠撞而去!!
“锵!!”光华万丈刺眼。巨大的冲击波让围观的黄金圣斗士们都站立不稳----卡路迪亚和笛捷尔两人的披风被吹得像旗帜飘扬,他们抬臂,有效护住了中央的女神。
我?我被夹裹在柔嫩的绿叶中,倒是被遮蔽得半点也没伤到。
依稀可见,硝烟弥漫。而巨蟒的身形----它竭力地甩着尾巴,试图转腾庞大身躯,只是越来越有心无力,终于扑腾不动了,然后,随着烟尘一道消失不见。
可人呢?人呢?
我死命地扒拉着叶脉,终于瞧见希绪弗斯----他臂膀上架着又变成人身的阿尔法,双双都够狼狈地从已经被完全摧毁的祭坛环形遗迹内,走了出来。
阿尔法喘着气,望着我。同时,那些像墙一样的绿叶总算撤退了。
希绪弗斯友好地扶持着阿尔法,小心翼翼让他倚靠残壁坐下。这时候我已经冲到了两人身边----“他赢了。”少年喃喃说道。
可希绪弗斯黄金圣衣下的伤口,明显还在流血----我一把抓住了他犹带血迹,湿漉漉的左手,着急问,“没事吗?”
希绪弗斯喘了口气,“我还好……”
“你赢了。”阿尔法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串串眼泪似乎从他手指间涌出。
见这情景,希绪弗斯却伸出另一只右手,试探着抚摸了摸阿尔法的头,“您十分英勇,想必您守护的阿尔缇米斯殿下见到了,会很欣慰----”
可少年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抬眼怯怯看着我----活像生怕被抛弃。
这时卡路迪亚也走了过来,没好气地说,“怎么打输了就哭?刚才可够凶悍的啊小鬼!”
希绪弗斯则看向了萨沙,见到女神安然无恙,他无视自己还在流血,表情松快笑起来。
萨沙蹲在眼泪流得凶的阿尔法跟前,这是要安慰他吗?我可不想看到希绪弗斯再用那种赤诚的眼神凝望,善良,的雅典娜。于是,为先下手为强,尽管我生气阿尔法出手弄伤了希绪弗斯。
我一把将阿尔法揽在自己怀里,模仿希绪弗斯刚才的抚慰,手指轻轻在少年的发间梳理----给圣鹿梳理皮毛大概就是这样。
“好啦好啦,别哭啦,你的女神可不想看到你眼泪汪汪的吧,阿尔法。”
“您…您不生我的气吗”他抽抽噎噎地问,我都不禁有点心软。
唉,看着嘴角上扬面带笑容看着我的希绪弗斯----伤了的当事人都一副温暖不计较的样子,我还能说什么?
我无奈道,“不生气,因为我知道,你只是在这里孤单等待太久了,放心吧,有一天阿尔缇米斯女神会回来的。会像神话时代那样,朝夕相伴左右,好不好?”
缺爱也缺伴的少年反手环抱住我,喃喃道,“您说的,一定。”
虽然有点波折,这趟任务总算圆满完成。离开小岛时,阿尔法再度化为人形,凝视着我们的航船缓缓起步。
萨沙有些舍不得他,站在船头,遥遥问,他是不是今后将一直在这守护月神的遗址。
“是的,不管多少万年,我都会守在这里。不管多少万年,我也记得我在女神那得到的爱……我记得。”阿尔法低头轻轻说,“我永远记得女神的手,轻轻抚摸我的头,爱怜地让我舔舐掌心的橡果……我记得。”
“虽然女神她已经完全……”
傍晚风很大,吞没了他最后的只字片语。我遥遥望着屹立在山崖上的圣鹿,以及它陪伴的残像----有一丁点惆怅吧,但,航程很快把这一幕景象变成了抛在身后的过往。
我也不再上瞭望台了,亲自抱着一件银壶,内盛热腾腾煮沸的牛奶,走到希绪弗斯的舱外。刚刚笛捷尔帮他包扎了伤口,萨沙也让他好好休养,他在干嘛?
有烛光从舱门的缝隙里透出,里面的人还没休息吧?我刚想轻轻试探敲门,舱门却一下打开了。
希绪弗斯披着外衣,微笑着站在我面前----咫尺距离,他身上草药的气味自缠着的白色绷带下,浓烈渗出。
我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倒是毫不在意,连忙从我手中接过了银壶,又拍拍我的肩,爽朗笑道,“别愁眉苦脸的,可爱的米诺斯。”
他亲昵地领着我进了门。
要是,可爱的米诺斯,能变成心爱的米诺斯,我就圆满了。我暗暗想着,打量着希绪弗斯刚刚靠在床头阅读的书,发现那是一本希腊语的古代典籍,内容啊,我随手一翻,和睡眠梦境假象等相关。
难道是在查……
但我不动声色,只对着希绪弗斯笑了笑,准备离开。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又忍不住叮嘱他,“你啊,受了伤就早点休息,睡前把牛奶趁热喝了,沉沉做个美梦。晚安,希绪弗斯。”
“等等,”他眼里闪耀着好看的光,伸手取过搁在一旁的那条亚麻领巾,把它系在我空荡荡的脖子上,这才满意笑到,“遵命,体贴的米诺斯。”
第40章 墓园
回到圣域后,教皇塞奇把秋水仙炮制了一番,让卡路迪亚服下了其中的一半汁液,彻底治愈了他的心脏。
我对于一个黄金圣斗士从心脏病患者变得健康这事没有丝毫危机感不妥感----哈,好像多了这个健全战士,圣战冥府就会输掉?这么战战兢兢也太对不起哈迪斯陛下的自信与力量----那浑然天成毫无瑕疵神的力量,怎么会把这放在眼里。
而另外一半秋水仙的汁液,被小心地保存在星塔,等待必要的时候再用----塞奇甚至感慨,如果早些年得到这健康之神的花朵,狮子座的伊利亚斯或许就不会牺牲。
这位前狮子座黄金圣斗士,希绪弗斯的同父异母哥哥……我知道,拉达曼迪斯极度勉强才杀死他。杀死这个肺病日重无法持久战斗的男人。
我第一个念头是庆幸,那年哈迪斯陛下不是派遣我去执行这项任务……那一次去美洲突袭的冥斗士军团,只有重伤的天猛星一个人回来,虽然冥斗士会无限复活,但这样的折损情况,伊利亚斯确实不负最强黄金圣斗士之名。可是,他身为人类,就注定了最终斗不过游离在生老病死之外的冥斗士啊。
唉。
追求不老不死不被疾病侵蚀,是人类的终极梦想吧?我敢肯定,这个世上绝大部分人类都无比爱惜自身,可圣域的战士理念却宣扬为了雅典娜的爱和正义慷慨牺牲……
唉。我暗自叹息,手中拆绷带的动作却半点没滞----我眼前这位,从小在圣域成长,有些毛病也够出类拔萃的了。阿斯普洛斯也是和他一齐长大的,怎么人家就是自我最高的气场?
我细致打量着他,清晨的光正从窗口照入,落在他陷入沉思的面颊上,光影立体,紧抿的唇,剔透的眸,这份活生生的优美惆怅,远胜我宅邸里古希腊战士的光荣雕像。可雕像的肌理,唉,哪里有这么多深浅伤痕?
“希绪弗斯……”我伸手,挡在他面前挥一挥,待他回过神来,“好啦,这次的伤口基本愈合,应该不用再敷药了。”
“辛苦你了,米诺斯。”他边说边接过我递给他的白亚麻衬衫,待他自己系上扣子,那留下了浅浅结痂的肌肤,那散发男性气息的胸膛,就被遮掩住了。
我一边收拾着用过的绷带,一边问道,“希绪弗斯,你刚刚是不是又在回忆伊利亚斯先生?”
他眺望窗外晨曦,“是的,刚刚想着哥哥他最后一次对我的教导情形。是哥哥令我驱散了迷茫,运用射手座之眼,终于了悟看清了我要走的方向。”
“但我居然直到那一天才察觉,哥哥已经身染严重肺疾……”他说话声渐渐低沉。
我一听就知道,自我牺牲毛病严重的希绪弗斯,又暗暗内疚发作了----不管是内疚自己没能留意并照顾好兄长,还是内疚自己没能亲赴美洲与哥哥相见共同作战,抑或内疚没有早些得到秋水仙……这个男人就是习惯把责任和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我连忙放下手中物品,拍拍他手背,郑重开解道,“伊利亚斯先生虽然捐躯了,但他并未真正离开圣域啊。你看,雷古鲁斯就继承了他的血脉----而新的黄金小狮子在你的教导下,一定会为圣战做出卓越贡献,希绪弗斯,这就是伊利亚斯,是你哥哥的心愿啊。”
我又按住他的肩,语重心长道,“要为未来的日子,为圣战加油奋斗哦,不要太沉浸过往。我们无法改变过去的事,却可以亲手铸造将来,对不对呢希绪弗斯?”
希绪弗斯转过头对着我,眼中满是温柔,他微微一笑,“是的。你说得对,米诺斯。”顿了顿,又说道,“有你一直在身边,我很幸运。”
见他心绪意气都正常了,我眼神闪了闪,自己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再这样纠结过往,为一些无法改变的已经发生的事情神伤,亲爱的希绪弗斯……你叫我怎么安心搬出射手宫呢?我实在没法每天都看着你,跟着开解你啊。”
“搬出射手宫?米诺斯……”他声调有些谨慎,眼神有些苦恼,“抱歉,我又令你不高兴了吗?”
我笑了,携起他的手合在他胸前,直白说,“什么呀,希绪弗斯,和你作伴的日子是我无比开心的一段时光。但是……我又不是你妻子,怎么能一直住在射手宫呢?住多久?住到等你有别人照顾了再离开吗?比如,等你像你英雄哥哥一样,和个美丽的姑娘结婚后?”
他微微尴尬,手指下的心跳似乎剧烈起来。他难得为自己分辨道,“米诺斯,我没有结婚生子的想法。”
----听到了想听的话,窃喜的表情我差点掩饰不住。但很快,他下一句严重打击了我。
“圣战几年之内会降临,我只想,专注为雅典娜女神而战。”
转瞬间,他说自己不打算结婚生子的话语甚至变得有些糟糕了。他哥哥狮子座还有心爱的妻子呢,他倒好,怎么一副要把全部身心都奉献给雅典娜的模样?
我恼火不爽起来,不爽他只专注女神,恼火他还义正言辞当着我说出来----更恼火说了后他还是一副目光坚定样。
于是,我干巴巴道,“你说过会保护我的,希绪弗斯。”
“米诺斯,这并没有冲突。我守护圣域----你也是我专注守护,誓言保护的美丽世界其中之一……”他露出和蔼的表情,还试图鼓舞我一般,捏了捏我,“你的生机勃勃与肆意,优雅和细腻,都是我甘愿守护的美,也是雅典娜女神所爱,人间万物,人类的美。”
……什么……这逻辑,我不是人类不属人间就不美了吗?
“我们圣域的战士与雅典娜女神,绝不会让哈迪斯得逞。”希绪弗斯最后静静说道,“冥府的黑暗肮脏,别想玷辱人间。”
想甩掉他的手,又万分舍不得。我忍得牙根酸涩,勉强仰头一笑说,“谢谢。祝福你的专注而战----但我的宅邸已经完工啦!我自然要离开这。希绪弗斯,如果你有时间,欢迎来休憩休憩。”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正式搬出了射手宫,来到罗德里奥村外围的府邸居住。这座建筑物在气势上丝毫不输给十二宫,高达百尺的耀眼白色圆柱,支撑着檐顶和门廊。内部则更加富丽堂皇,金叶装饰着天花板,高悬凡尔赛宫同样的紫水晶吊灯,会客厅摆着奥地利钢琴,巴洛克风格金色锦缎的沙发,墙上镀金相框内,悬挂着镜子与文艺复兴时的名画……据说招募进来的新仆从佣人们都感慨,这就是神在人间的寓所。
而我的关注点则在种类琳琅的藏书房和温泉池上。这两地方的风格走安宁自然路子,淡紫色细木雕花,搭配如同橄榄树林的装饰-----但愿希绪弗斯有朝一日会来看看,但愿他能欣赏认知,冥府真不是纯黑暗肮脏风,还有极乐净土,极乐净土!如同奥林匹亚诸神居处般的极乐净土!
接下去,为了故意让他想念想念我,我刻意好些天,都留在这宅邸,没踏入圣域一步。当然,同时又为了找存在感,提醒希绪弗斯我的存在----
“你好啊,雅柏菲卡。”我慵懒地坐在花园凉亭内,一边用中国的瓷器泡着茶,一边招呼这位绝代佳人。
自从我居住在此,每天都和照顾魔宫玫瑰的雅柏菲卡有照面。
“您今天也要我捎带鲜花去送给女神吗?”他温和地彬彬有礼道。
----出于别有用心的目的,每天早上我都让花匠随便采集各种杂七杂八的鲜花一束,美其名曰我对萨沙的祝福,找雅柏菲卡送上教皇厅。听说那黄毛丫头还很高兴…
我面上带着微笑,“老是这样劳烦您,雅柏菲卡。今天除了送给萨沙的鲜花,还请您把昙花送去处女宫,再把向日葵苗和南瓜藤送给哈斯加特……啊,我忘了他已经管自己叫阿鲁迪巴了。”
“阿鲁迪巴前天外出路过我这,说如果他恰巧不在,只管交给他新领养回来的那些孩子们就行了,雅柏菲卡。”我冲他挑挑眉。
美丽的双鱼座战士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拒绝,“好的。”
哈哈,从中国月季开始,我用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把毒玫瑰拒绝和人相处的雅柏菲卡,变成了现在这样每天捧着各种植物,不得不和女神,和同伴们打交道的男人,我的成就感真是不一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