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夏雪diana

作者:夏雪diana  录入:12-26
半夏

一、干净的男孩
花战是极其不愿被人差遣的。
有那些时间,不如去地下车库,和几个兄弟玩一玩新潮。
韩晓电话那头阴恻恻的笑:"花战,你这样滥交对身体可不好。就算你年轻力壮,也该晓得细水长流,开源节流......"
第三个流字未脱口,花战连忙喊停:"够了,韩晓。我可不愿为你招惹是非。你在美国,我在中国。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韩晓的口才极好,但不是口吐莲花般的美妙绝伦。
花战心知,这家伙拜托的事,十有八九,不是好差。
"够了,你不用再劝说我了。刚我期末考成绩下来了,又挂了三门,老爹满世界地逮我,握着手术刀考虑怎么把我分尸,我可没心情和你在电话里磨蹭!"
"嘟"一声,花战挂掉电话。
真是大快人心,他刚舒口气,手机又不甘心地振荡起来。
花战皱眉。
通明的咖啡馆内,他一个人孤坐一桌,当然,这不过是暂时。
约了几个朋友,早已订了上好的套房,思及此,他笑得不怎么纯洁。
他是同性恋没错。但同性恋本身没有错。
跟父亲回国后,花战对身边的人,同学,乃至老师,校董,都有了深一层次的了解。
你可以有能力。
就像他父亲,拥有着举国瞩目的高超医术,被多年前赶走的医院再度风光无限地迎回国。
但别人也可以鄙视你,明里暗里。
可以是一个转身的窃窃私语,也可以是堂而皇之的指手画脚。
花战自持没有他老子那么坚强的心脏。
唯一胜过他老子的,呃,大概也就是体力了。
他想着,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
"韩晓你他妈有完没完?!"
电话里一声抽气。花战隐隐觉得不对劲,是个女声。
"呃,你好,我是丽纱,韩晓的护士。"
花战放下咖啡杯,举目望去,约好的几人中已有一名清秀的少年推门而入。
他微笑,招手,几乎无视了电话里的女音。
"韩晓他,他让我转告你,他要和你父亲做一个两小时以上的电话长谈--"
"什么!"花战不敢置信,"叫他过来!"
韩晓要出卖他?!
花战简直不敢想象,古板诡异、又有着异于常人的洁癖的医生父亲知道他在外玩NP的反应。
"他说,你答应他,他就立即终止电话。"
花战立即:"叫他过来,不就是捎口信啦,至于出卖朋友么。"
很快,韩晓轻快的嗓音扬起:"花战!"
"韩晓,你够种。"花战咬牙切齿。
"呵呵,我放心不下她。没办法,国内就你一个旧友。"
旧友,算么?花战望天。
为了一个女人威胁兄弟的朋友。
早来的男孩乖巧地倚上了他的肩,手顺势探进他的衣领。
花战挂了电话,转过头,打量着这个男孩。
五官秀丽,细腰窄臀,很不错的零号
他心里还没给下确切评语,手却急急地将男孩拎起,揽上他的腰,道:"我只有三十分钟。"
五点半,画廊会关门。
韩晓的口信捎不着,他就等着躺他老子的手术台了。
"先说好,二,呃,三百!"男孩似乎更急。
花战笑:"宝贝儿,不会少你的。"

花战一身清爽地走在林荫大道上。
这条路有个很优雅的名字:思林路。据说是某个归国富商为了纪念爱人而命名。这般浪漫的事,花战想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做。他是个浪荡子,玩世不恭,游手好闲,或者,熟识他们花家家底的人会鄙夷地给他一个响亮的称号:二世祖。
花爸爸是个纯粹的同性恋,而花战的出生则意味着花老头(也许他不老)亵渎了婚姻的神圣。于是离婚,母亲搬去了太平洋彼岸,立誓再也不要见到他们这对令人作呕的父子。
花战边走边想,自己的童年可不是一般的凄惨悲怆。
路走左拐,他到了中匡画廊。
中规中矩的布格,肃穆而沉闷的灰色玻璃大门。
花战推门而入,一个瘦削的背影在认真擦拭橱窗。
那人穿着一身雪蓝色的衬衫,深黑色的牛仔裤。
低头看去,脚上的塑胶运动鞋也是最平常的款式,鞋带系得倒是很规整。
"请问?"
他的问句戛然而止。
擦窗的人回过身,花战不禁看得心池荡漾。
世上怎会有如此干净的男孩?
他一时词穷,羞愧得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这个男孩。
方才春宵一度的清秀男孩站到这位边上,简直成了一堆粪土。

"你找谁?"凉夏将手里的抹布往边上一搁,移步走到这人跟前。
临近五点半,是画廊打烊的时候。而面前的这位,呃,勉强称之为少年的人吧,也不似逛错门的无聊人士。他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身材颀长,若不是目光呆怔,凉夏兴许会认为他是某个尚未成名的小画家。
好半天,花战回了神。
韩晓说的,要找一个二十来岁,容貌秀雅的少年。
花战一个激灵,敢情就是眼前这位?
"我找一个叫凉夏的人。"他深吸一口气,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急色。
凉夏点头,"我就是,你是--"
"韩晓让我来找你。"花战边说着,边深刻感觉到自己异常的面部僵硬。妈的,他发现自己这辈子都没那么颓过!
凉夏了然的目色。f
很快,他扬起笑,看得花战又是一阵心驰神往。
"你跟我来。"凉夏带着他,走出店门。
花战自觉身上每个零件失去了控制,仅存的神智跟着男孩干净的笑容,沦落,再沦落,直到不可自拔。
"韩晓一定没告诉过你,我讨厌听到韩晓两个字。"
说罢,凉夏顺势一推,花战晃悠悠地跌倒在台阶上。
"嘭!"
凉夏摔上了门,利落地上锁,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花战从地上爬了起来,丝毫不感愤恨。
这样漂亮的男孩,这般清澈的笑容。
他意犹未尽地回味,且自主自发为自己贴上了花痴标记。
原来,花战苦笑,我也会有一见钟情的时候,呵,栽了。
二、龌龊灵魂
花战为自己购得一间屋。
地处幽静,就是坐南向北,阳光终年不曾惠顾,是阴暗了点儿。
花大夫是个极其吝啬的父亲,花战自是没有巨款购房。
是韩晓付的帐。
理由是:任务有难度,凉夏不卖他韩晓的帐。
电话那头韩晓"嗤"一声笑起来,这个笑容阳光内心无比恶毒的家伙,花战心有戚戚。
"知道么,花战,这个小同性恋喜欢我的方南。"
花战笑容僵硬:"韩晓,白天不兴开这种玩笑。"
"方南救过他,为了保护他还砸我耳光。"韩晓说着,手里的裁纸刀不住地划破他的书桌,一道道刀痕,仿佛能够驱散他心头囤积的愤恨,"方南抛弃我,也许他可以得偿所愿。不过花战,替我阻止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花战听到电话那头尖锐的摩擦声,蹙眉:"我答应你。"但不是为你。
"好,你记着,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韩晓欠他人情,好过他欠韩晓。
花战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原来,凉夏是同道中人。
原来,他竟喜欢一个女人。
花战懒得理清这些,他是个绝对的行动派。
走到门口,他轻手轻脚地开门。
对户的人还没回家。
摸出钥匙圈,将铁丝拗成习惯的形状,他不费吹灰之力,窃开了凉夏的房门。
室内通明。
他望向窗口,阳光倾泄而入,白得有些刺眼。
来到床前,被褥折叠整齐,他扬起嘴角,脑袋里竟浮出凉夏赤身裸体的模样。
"啧,真不纯洁。"他自我批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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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夏回家时,特意弯了一下方南的新居。
她继父安排的小屋,一共十几平米,但是安静怡然,很适合方南。
韩晓走后,方南就不曾微笑过。
她或许自己都没有发觉。
他却忍不住心痛。
别人的爱情,他插不上手。他的爱情,却早早入了土。
他自知,他配不上方南。
方南救了他一次,在他被人性虐待后。
可是后来,方南又救了他一次,在他爱上方南后。
方南救赎了他的灵魂。
只有在方南的眼里,他才是不脏的。

这天说变就变,眨眼间,大雨倾盆而下。
凉夏才走出方南的家,就赶上了这么一阵大雨。
他跑到了一边的修车场躲雨。
灰黑的屋檐,雨水顺势滑落。透过晶莹的雨幕,他看到一滴一滴,被浓缩在雨珠里的城市街景。
一辆漂亮的跑车自眼前飞驰而过,溅了他一身的水。
白裤子成了灰裤子,一块块斑驳的污渍教他不禁蹙眉。
但是很快,远去的跑车突然倒车回来,缓缓驶进场内,"老板,洗车!"
外面雨势如注,里边有人喊洗车。
凉夏禁不住微微侧目,想看一下这位大脑异于常人的家伙。
他对上了花战玩味的笑脸。
"凉夏!"花战走了过来,"好巧。"
凉夏顿了顿,想起了这张脸。
韩晓的朋友,想必是来打探方南下落的。
花战见他不语,也没有继续自讨没趣。他退开几步,礼貌地凝视他。
凉夏不是木头人,所以在视线高压下,忍不住开口:"你看够了没?"
花战牵起笑:"我喜欢你。"

新买的跑车被人洒上油漆,花战追望着雨中奔跑的人影。
韩晓说,他曾经是个MB。
任谁都无法想象,这样干净的一个男孩,做过这样的职业。
花战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他做MB,想必是为了钱。他愿意提供他钱,他们各取所需,这不挺好的么?

凉夏回家,气喘吁吁。
噩梦,挥之不去的噩梦。
雨水淋漓了他一身,却仍旧洗不去他心底的阴暗。
花战说的没错。
为钱,他是愿意出卖身体。这是出于生存本能。
别人都莫测高深地说:过去已然过去。
可是对他而言,过去怎么都过不去!
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在怕。许多年前,他也怕过。那夜风高,几个壮硕的男人当街轮奸了他。他反复告诉自己,不是他的错。可是老板娘却说,生成你这样的,天生就是给男人压的,认命吧。他认命,认了许多年,直到遇上方南韩晓。
方南是天使,韩晓是恶魔。而他凉夏,倾慕天使,却有深深地嫉妒恶魔。
他不嫉妒韩晓令人惊叹的漂亮脸蛋。他只嫉妒韩晓的命。为什么,同样是十七岁,他为了营生而出卖肉体,韩晓却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肆意挥霍。
命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凉夏苦笑。
还能怎样?
他褪下外衣,打算进屋洗澡。
脏,太脏了。
自怨自哀的生活他已经彻底脱离,唯一摆脱不去的,就是曾经做过MB的经历。
身体可以一遍又一遍的冲洗,灵魂却永远污秽不堪。
电梯"叮"一声,门开,花战走出。
"好巧。"他不厌其烦。
凉夏惊悚地望着他,手还搁在门把上:"为什么--"
花战替他开门,讥诮一笑:"住你隔壁。有本事,你拿油漆来替我刷墙。"

来不及反抗,凉夏被轻而易举抬进屋。
花战不知怎的,恨极了凉夏临走前的眼神。他瞧不起他,被一个男妓瞧不起,花战无法接受。
他将这个叫凉夏的少年丢上床,扯掉上衣,露出清瘦的胸膛。他满意地抿嘴笑,手抚过他的脖颈,慢慢延到他胸前的凸起。
凉夏微微一战:"放开我。"
花战冷笑:"给你选,拿钱还是不拿钱?"
言下之意,人是要定了。
凉夏沉默,花战趁机清除他的衣物。一件一件,衣裤掉落在床底。洁白的床单,上面的男孩秀色可餐。
"就因为我是个MB?"
花战轻轻伏上他的身体,闻言一顿:"什么?"
"不然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强奸一个MB,说出去多可笑?也是,这样就没有负罪感了吧?"
凉夏弯起嘴角,眼底没有笑意。
花战骑虎难下,强奸?呃,他好像是在实施一场强奸。这不是他预期的,他只想要一桩你情我愿的交易。他想染指这个男孩,而不是以暴力去侵犯他。

许久,久到平复他满腔炙热的火。花战松开凉夏,躺到一边。
"你都不考虑一下吗,我的条件又不差。"
凉夏一动也不动,嘴里冷笑:"嫖客,对我们这种人而言,好和差,有什么区别?"
"我不是嫖客!"花战怒,坐起身。
凉夏抬头望他。
的确,这个年纪,这样的样貌身材条件的嫖客确实屈指可数。
可是,"你连嫖客都不如,嫖客不会入室强奸。"
三、血光之灾
在凉夏那吃了鳖,身心都不愉悦的人回到自己屋里,随手提起电话,打了个国际长途。
韩晓那边似是和外公闹得不快,吵吵闹闹的,也没给他什么金玉良言,倒是一味嘱咐他要看好凉夏,杜绝方凉二人擦出爱的火花。
花战满身疲惫。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追逐一个从了良的MB?甚至采取暴力手段,去占有他?不,他要的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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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花战去大学里报道。导生给了他的电话,说是他再缺席,就等着来年重修吧。
学校里飘出淡淡花香。他穿过影影绰绰的葡萄藤,紫色的花瓣铺满地,时不时,飘落几片,沾上他的领口。他停顿脚步,在美院底楼的窗户边,看到了凉夏。
凉夏抱着厚重的画架,踮着脚,认真地望着窗内,正在授课的教师。
学校美院有时会跟附近的画廊预定空白画架,而凉夏手里捧的那些,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花战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拍拍他肩:"兄弟,这样偷听累不累?"
凉夏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画架晃当滑出了手,砸上了花战的脚。
"哎呦!"花战跳脚,身上的花瓣稀稀落落掉地,好不狼狈。
凉夏不禁莞尔,弯腰,拾起画架,仔细检查了没有损伤后,才淡淡地问候一句:"你没事吧?"
花战怒目:"你给我砸下看看?!"
凉夏将画架搁到一边,俯身,脱下他的鞋。细细观看,呃,是肿了一大块。他抬头:"我送你去医务室。"
花战将脚套进鞋,"算了,又没有残废。"他嘟囔着,举目望进教室,里面二十来个学生正在画一座石膏像,"这种东西有意思么?"
凉夏根本懒得理会他,直接抱起画架,扬长而去。

放课的时候,花战再度见到凉夏。
这次可不是个愉快的碰面。
校图书馆的后门死角,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学生拦下了凉夏。他们似乎彼此认得,一个三角眼的丑家伙拎着凉夏的领口,嘴里的烟肆意地在他脸上吞吐。
"妈的,这种地方你也配出现?"
凉夏抿紧唇,没敢应声。
一边的两个男生在拉他的裤子。一个笑声猥琐:"我说,他不就个卖屁股的吗?扒了他,让他光屁股走出校门。"另一个听着更加起劲:"扒了他,我去拿相机!"
凉夏像被钉在肉板上的肉,不住战栗,惶恐:"这里是学校!"
三角眼"啪"一记大头耳光砸过去:"你也知道是学校?你来这里干什么?偏偏叫老子瞧见了,呵呵,太寂寞了吧,学生是没钱,但是年轻力壮,干起来可比那些老头强多了!"
花战走了过去,"同学,你们有没有看见许教授?我和他约好这个时间碰面的。"
三个人齐齐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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