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火舞冰翔

据宫史记载，那一日的惨叫声传边了整个大明宫。
另据武林外传记录，任飘渺叱诧武林多年从未有过败绩，唯一一次受伤居然是因为一个喷嚏从空中掉下来而造成的。

东宫的这边是花戏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另一边却被一种说不出的情素所占据着。
轩辕苍坐在东宫的书房里，拿着一本奏章发呆着。他的脑海中一直回旋着方才夜云罄靠在软塌上，笑着念叨逸云飞时的情景。
虽然已经和夜云罄相处了十年，但轩辕苍从未看到过夜云罄如此动人的微笑。过去他的笑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悲伤，但这个笑却是那么的动人，仿佛一个热恋中人靠在爱人怀里时一般。
爱人？想到此，轩辕苍的心猛然一痛，对夜云罄来说，他的爱人永远是那个死在火海中的傻瓜逸云飞。无论他轩辕苍有多么爱他也永远走进不了他的心中。
轩辕苍长叹一声："得不到你的爱，就让你恨我！这到底是我真的疯了，还是我在自欺欺人？"
"主人，名单上的人都清除完毕，只剩下慕无痕了，请主人下命令吧！"暗影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轩辕苍看了看手中的奏章道："算了，就留着慕无痕的命吧！"
"主人！"暗影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理解，"慕无痕可是只老狐狸，如果现在不杀他，后患无穷啊！"
"我知道！"轩辕苍打断了暗影，慕无痕在逸云飞时期就已显示出他极强的能力，经过十年的磨练，他的厉害更上了一层楼，留着他可是相当危险的。
"主人，我知道您这么做是怕夜云罄伤心，可您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真的会感激您么？"暗影不甘道。
"这。。。。。。"轩辕苍靠到了椅背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这一声不知道带着无限悲凉，让人听得不由心酸起来。夜云罄站在书房外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轩辕苍。
这十年来他借轩辕苍寄托对逸云飞的思念，可他明白这么做太残忍了，毕竟轩辕苍也是一个人，他不该平白无辜地被当作另一个人的替身。所以夜云罄抉择最后决定放了轩辕苍。
其实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夜云罄发现经过十年的相处，他竟然有一点喜欢上了轩辕苍。
内心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背叛对逸云飞的爱，所以他只能放弃轩辕苍。
而接下来一系列的变故让夜云罄清楚看到了轩辕苍对他的爱，更看到了轩辕苍对逸云飞的恨。他害怕了，害怕轩辕苍出去毁坏逸云飞留下的江山，这种害怕甚至暂时超越了他对轩辕苍的喜欢。
可等到他暂时将害怕压制下来的时候，对轩辕苍的喜欢又涌了上来，他不由喃喃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苍！"
话音还未落，夜云罄边觉得身边怪怪的，抬头一看，惊奇的发现轩辕苍竟微微有点诧异地站在他面前，夜云罄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匆忙说了声抱歉便转身离去，还没有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头深深看了轩辕苍一眼，然后叹息一声再次转身离开。
望着夜云罄离去的身影，轩辕苍冷冷对暗影道："你早就知道他站在外面？"
"是的主人，您总是把心事常在心中不和他说，其实让他知道点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暗影道。
"只怕会产生不好的结果。"轩辕苍叹息一声。
暗影却一笑："主人尽管放心，以他的聪明是不会认为这是演戏的，况且我们也没有在演戏。"
"算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这种手段我不屑用。"轩辕苍转身离去。

东宫的一角，紫一将两人爱恨无奈的神色看得清晰无比，夜云罄离开翰墨阁那一刻的直觉再次涌了上来，紫一苦笑：也许失去的时刻正在慢慢走进。
"老天终于开眼了，也让你来尝尝这心爱之人心中有他人的滋味了！"花戏水倚着柱子鄙夷地看着紫一。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说出我的真实身份吗？"紫一叹息一声问道。
"以你的想法不就是怕让这已经乱套了江山更加混乱！"花戏水瞥了紫一一眼，不屑道。
紫一却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你想知道么？......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来！"
紫一慢慢地向翰墨阁走去，那消瘦的身影仿佛突然背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沉重，花戏水略微迟疑了下，然后跟了上去。

第十二章

紫一小心抚摩着翰墨阁中的一切，这些东西中埋藏着他和夜云罄过往无限的回忆，只可惜物是人非，一切地一切都停滞在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见花戏水随后跟了进来，紫一叹息了一声道："把门关上吧！"
花戏水愣了愣，然后道："你放心，无痕没有跟来。"
紫一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指这个。"
"呃......"花戏水不解得关上了门。
紫一抬起左手想解开右手手套上的绳子，可那左手毕竟是只假手，努力了半天依旧解不开绳子，紫一苦笑，低头用嘴解开了绳子和手套。
映入花戏水眼帘的是一双根本称不上手的手，这只手虽然有五个手指，可手指前段的指甲早已不在，手上的皮肤苍白无比，指纹根本已经不复存在。花戏水顿时吃惊地看着紫一。
紫一没有在意花戏水的反应，伸出右手开始解衣领："也许有人说我对于江山太过于执着，可做为皇族的人，一生下来就已经和江山死死地绑住，无论是生是死都逃不开。所以我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紫一的声音是平静的，但无限的无奈却依然横溢了出来，他扯下自己的领口望向花戏水："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告诉夜云罄我就是逸云飞的原因。"

紫一的脖子气管那个位置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一样，黑与白狰狞地交错着，随着衣杉不断地下滑，消瘦到恐怖的胸膛露了出来，班驳苍白无力的皮肤覆盖下的肋骨清晰可见。
一瞬间花戏水有一种错觉，这人还是人么？
"任飘渺把我从火海中救出的时候，我已经快被杀面目全非了，喉咙这个地方是被掉下来的梁柱砸到的，所以黑白相间。其实这些还好，我的脸更加恐怖，只可惜这面具摘不下来，不然我就让你看......"
紫一的话还没有说完，花戏水便跪倒在他面前，悔恨道："对不起，我不该揭你伤疤！"
"这不怪你！"紫一扶起了花戏水，眼前的这个人是紫一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真性情的人，敢爱敢恨敢作敢为，不象自己......紫一叹了一声。
花戏水望着紫一，心中过往对他的恨已经消逝了大半，或许对于紫一来说，他不肯站在夜云罄面前不是因为不肯面对过去，而是因为怕夜云罄看到他这身伤痕之后更加内疚自责。想到此，他叹息了一声道："你怕自己给夜云罄带来更大的压力，可面对夜云罄喜欢上你别人，难道你心痛吗？"
"当然心痛......"紫一愣愣地望向东宫正殿方向，过了许久才道，"但是如果云罄真的选择了和轩辕苍在一起，我也不会反对。就如同你所说的一样，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资格去爱他，我已经用我和江山把他束缚了太久，我不能再这样束缚他下去。"
花戏水闻言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有点敬佩紫一的心胸，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还要放了他："如果是我，无论无痕做出什么选择，我还是会天涯海角跟着他的。因为我爱他。"
紫一羡慕地看了花戏水一眼："每个人的爱情都是不一样的，我羡慕你。"

花戏水有点不好意思地接受了紫一的羡慕，然后开始露出了笑脸，帮紫一拉上了衣服，拍拍他的肩膀："从今往后，我不再责备你不说出真相，你也放心做你要做的事情，无痕那里我会帮你掩饰的。"
这瞬间的转变倒是让紫一愣了，他有点不知所措地喃喃道："谢谢！"
"谢什么谢！"花戏水一笑，"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抗着。既然这条命是好不容易赚回来的，就该好好珍惜。"
紫一也是一笑，开始明白为什么任飘渺每次说起花戏水总是非常的赞许。

夜云罄有些呆滞地坐在东宫正殿里，夜已经深了，但他却一直不能点灯，只借着月光愣愣地看着手上那个装着逸云飞骨灰的荷包。
此时在他脑海中逸云飞的样子和轩辕苍的样子交替浮现着。他想起了十年前与逸云飞的点滴往事，也想起了这十年来和轩辕苍的纠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海中已经把逸云飞和轩辕苍当作两个不同的人来看待，无论两人的容貌有多相象，他总能一眼看出两人的差别。
原来我的潜意识中早已接受了轩辕苍的存在，并且深深将他刻在心底！夜云罄苦笑，原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怎么不点灯？"轩辕苍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继而黑暗被亮光所替代了。
夜云罄回头望了眼轩辕苍，幽暗的灯光下轩辕苍身上不再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取而带之的是一种压抑的静谧。
"我只是想在黑暗中想一些事情。"夜云罄撇开了头靠在靠枕上望着窗外的月亮。
"那想清楚了么？"轩辕苍走到了夜云罄跟前，关上了窗，月亮顿时被隔离在外面。
"没有......根本想不清楚！"夜云罄摇头望向轩辕苍，"人果然不能太贪婪，否则是要受惩罚的。"
"贪婪是人的本性，就算明知道要受惩罚也还是回去做的。"轩辕苍淡淡道。
是么？夜云罄一笑，当初他希望同时得到江山和逸云飞，可最终逸云飞还是舍他而去。现在他边心念着逸云飞边不知觉得喜欢上了轩辕苍。呵！人果然是贪婪的！
轩辕苍看着夜云罄的笑，心底也笑道：明知道你心中有别人，我还贪婪得想得到你，人啊......总是不知足的，所以总是要受到惩罚的。

无声的静谧回荡在两人身边，过了很久夜云罄才道："你为什么不杀慕无痕？"
"他是个难得人才，我当然不会杀他。"轩辕苍嘴上这么回答着，心底却苦笑：还不是怕你伤心。
"可他是只狐狸，一只狡猾无比的狐狸。"想起自己当初的落败，夜云罄叹道，"如果掌握不了他，还是杀了他比较好。"
"你不伤心么？"轩辕苍凝视着夜云罄。
夜云罄一笑："我伤的心还不够么？这一点算不了什么。"
"哼！口是心非！"轩辕苍冷笑，"对你来说，慕无痕不光是只狐狸，更是一段难以磨灭的回忆，你就舍得么？"
"当然......不舍得啊......"夜云罄出神地望着烛光。
轩辕苍的心再次痛了起来，他扳过夜云罄的脸，迫使他正视自己："我知道逸云飞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谁也无法替代的，但我不会放弃，我喜欢你，我要得到你，不惜任何代价地得到你。"
"何苦那么痴......"夜云罄叹息一声。i
"面对爱情谁都是痴人，你笑我痴，你自己又何尝不是痴人，对一个死人苦苦思念十年。"
轩辕苍的反问让夜云罄苦笑起来："都是痴人啊，你是，我是，无痕也是，花戏水更是......为什么一个爱字要把我们折磨得那么苦？"
"那就要问问造成这一切原因的人，为什么他当初就这么无心地抛弃你们而去死呢？"轩辕苍冷笑。
"是啊......"夜云罄愣愣地望着天花板，然后一闭眼睛，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云飞，如果你不死，我们都会快乐吧！"

轩辕苍叹息了一声，小心擦着夜云罄眼角的泪水，忽然屋子的一角传出了一个悉嗦声，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只见紫一低着头向他们行了个礼。
夜云罄的脸微微红了红，然后转过头不去看紫一。
轩辕苍却仔细看了紫一很久，然后淡淡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紫一帮我照顾好他。"
紫一点了点头，随手拿了件披风走了过来，轩辕苍接过披风轻轻盖在夜云罄身上，夜云罄则撇开着脸不去看轩辕苍，轩辕苍失望地叹息了声，然后便离开了。
夜云罄却转头呆呆地看着轩辕苍的离去，已经烦乱的心更加烦乱了。

紫一也是愣愣地站在一边，方才和花戏水说完话之后他便来到了这东宫正殿，一进门便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轩辕苍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对待夜云罄，相反他却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夜云罄不受伤害，只是他逸云飞给夜云罄的伤害已经太多，再怎么小心也修复不了夜云罄的心。
想到此，紫一勉强从沉默中清醒起来，正要开口劝解夜云罄，却听到夜云罄道："紫一，你爱过一个人么？"
爱？紫一顿了顿道："当然！"
"那如果你所爱的那个人爱上了别人，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紫一心一尖，这不正是他劝解夜云罄的好时机么？可想归想，真的要把那些劝解的话说出来还是一种痛苦，他闭了闭眼，然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许我会放了他！"
"为什么？"夜云罄忽略了那个也许，问道。
紫一心一痛："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如果这是他的选择就应该给他幸福。"
"可我不知道，我爱他到底有没有爱云飞那么深啊......"夜云罄惆怅道。
一种难以言语的静谧再次笼罩了整个屋子......

第十四章

紫一走出正殿的时候发现慕无痕正站在夜色中望着他，望着对方睿智的眼睛，紫一确信慕无痕已经知道了些东西。他轻轻叹息一声，故意不理对方走向翰墨阁。
慕无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紫一后面。
走到翰墨阁前，紫一停住了脚步淡淡道："夜深了，太傅请回吧！"
"宫门已关，我早就回不去了！"
面对慕无痕的为难，紫一冷冷道："有红一在，太傅难道还愁出不去吗？"
"他不是万能的......"慕无痕盯着紫一冷漠的背影道。
一旁的花戏水见状却抗议起来："无痕，不是吧！"有必要这么贬我么？虽然我知道你对紫一有兴趣= =！
紫一闻言一叹："太傅还是回去吧，何必对一个已经过去的事实如此执着呢？要惜取眼前人啊！"
"那你呢？为何你不惜取眼前人呢？"
我？紫一心底苦笑："我的眼前并无他人！"
"说谎！"慕无痕无端地提高了声音，"他明明在你面前，为什么你要无视呢？"
"太傅是在说你自己么？"紫一故意曲解道。
慕无痕冷哼："不用在我面前装傻，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紫一闭了闭眼，暗叹慕无痕的执着，然后回头平静地望向他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指的是谁。"
"你......"慕无痕恨恨得望着紫一，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出证据的。
慕无痕转身离去，花戏水赶忙追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用暗语对紫一道："小心！"
紫一愣愣地看着慕无痕离去的背影，对不起无痕！

"无痕~~~~等等我！"见慕无痕飞快地一人走在前头，花戏水只得边跑边道。
慕无痕闻言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花戏水来不及煞住与他撞了个满怀，花戏水对慕无痕的投怀送抱立刻心花怒放起来。
慕无痕却一叹："我刚才这么说你，你不生气么？"
"什么？你说我什么了？"花戏水故意装傻。
慕无痕又是一叹："你啊你，真是......唉！"慕无痕挣脱花戏水的怀抱，独自望着开始变亮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