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未来发现近在咫尺安厨却看不见自己,他的手在拍打,脚在猛踢,面前像
是一面奇异的玻璃,尧未来能看见他,他却看不见尧未来。
"安厨!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尧未来发现自己喊出来的声音带了哭腔,
原来勇气不是自己给予的,自己到底做不了孤胆英雄。
"大叔!大叔!"安厨叫著。尧未来眼看著他愈发慌乱了,一个人在灰蒙蒙
的地方锲而不舍地循著自己的声音找寻,踢打著每一处地方。"大叔你别怕,我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尧未来忽然笑了,有东西从眼底流出来。你个笨蛋,我就在你眼前,你马上
个屁啊!
忽然头顶一阵剧痛,尧未来惨叫一声,被"他"揪住头发抵在那无形的玻璃
上,脸颊挤压地生疼。
"大叔大叔你怎麽了?大叔!你别怕我来救你!"两个人几乎面对面,安厨
拍打著那个阻碍大声喊著。
尧未来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一只手,按在玻璃上撑住身体。突然,一圈波纹荡
开,手臂竟然穿了过去,尧未来愣住了,身体重又被扯了起来。
"大叔!"安厨惊喜万分,猛地抓住凌空突兀冒出来的那只手,紧紧地握著
。尧未来身体被拉得往後退,安厨紧紧握住他的手,手臂倏的一声跟著探了进来
。
尧未来一只手被"他"反剪在背後,一只手被安厨紧紧握住。眼看著安厨一
点点艰难地进来。
眼前的玻璃渐渐地明亮了起来恍若镜子,尧未来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也看
到了身後的"安厨"。他的嘴角微挑,他的眼神看著一条手臂已经进来的安厨冷
冷地笑,他揪住自己头发的手放开,那只手正穿过面前的镜子向外伸展。
尧未来的大脑一阵空白,忽然觉得有什麽事情不对了。看著眼前诡异的一幕
,仿佛闪电劈过大脑......这个地方安厨和安仔进不来,他也出不去,原来他要自
己进来,是为了把安厨拖进来,把他自己放出去。
尧未来恍然大悟,这里一定就是医生设置的禁制,隔离他和安厨以及安仔的
地方。
"安厨!放开我!你快出去,不要进来!"尧未来什麽也顾不上了,放声大
喊。
"大叔你别怕,还差一点点我就进来!"安厨喊著,紧紧握著尧未来的手不
放,半个肩头已经进来了,他歪著脑袋想要把头先探进来。
尧未来惊见身後的那个他正以同样的姿势往外挤,头顶抵在镜子上荡漾著水
纹想要出去。
"安厨你听我说,放开我的手!你进来他就出去了,他正在往外出,安厨你
放开我!你别进来!"尧未来顾不得脸面哭出来了,拼命地甩动手臂想要挣脱安
厨。
两个安厨,一手一个,镜子里的尧未来一分为二,仿佛处在一个折叠的边缘
。
"你再坚持一下!"安厨坚决不放手。他进来的艰难,"他"出的艰涩,动
作缓慢。尧未来眼看著安厨的额头冒了出来,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安厨闷哼一声,用力将身体挤进来扑倒在地上。而"他"只剩一双脚在镜子
里面。
"你这个混蛋!"安厨怒骂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脚踝。尧未来反应
过来,两个人拼命往後拖住他。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在挣扎。
安厨跳了进来,一点点地把他拖回来。镜子渐渐变灰映出外面的景象。
尧未来看著眼前眼神怨毒的安仔,有些不相信,刚才从镜子里看到的明明是
安厨,怎麽会变成了安仔?
安厨把尧未来紧紧抱在怀里低声说:"下次咬我用点力气。"擦了擦他脸上
的鲜血,拢起尧未来额前的头发,低头轻轻吻上他额头上的伤疤。
坐在地上的"安仔"猛地扑过来跳到安厨身上撕咬他。
"哇啊,你吃大便啊,好臭啊!"安厨捂住鼻子说。安仔疯了一样,忽然寒
光一闪,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利刃,对准安厨的心口戳了下去。
"臭小子!"安厨怒吼一声猛地握住他的手腕,利刃划出一条弧线叮当跌落
在地上,安仔惨叫一声,只听嘎巴作响两条手臂被安厨拧脱了臼,他晕倒在地上
。
周遭血淋淋的景象突然消失,阳光明媚照耀著乱成一片的教室。尧未来和安
厨吃惊地看著一群小孩子在嬉笑,书本扔来扔去,班主任很生气,用教鞭敲著桌
子说,安静安静。一个淘气的学生把一本书抛起来,书跌在桌子上,一只蚂蚱凌
空跳跃。
一个眉眼微笑的男人站在班主任身边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数学
老师,从这个学期开始,我们要每天在一起了。"说著他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开
始写,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三个字。他放下粉笔转过脸来笑说:"同学
们,这就是我的名字,请跟我大声念齐、远、辰!"
安厨紧紧握住了尧未来的手,他脸上淡淡的微笑让心中充满了力量。安厨对
自己说,机会就在眼前,一定要带著他平安地出去。
三生有幸 三三、(此章开始禁转)
眼看著记忆中丢失的画面开始上演,安厨紧紧地握住尧未来的手。看著他站
在自己身旁,脸上是对前路不变的坚定,淡淡的微笑让平凡的面容焕发光彩。安
厨对自己说,不惜一切,一定要和他一起平安地出去。
尧未来欣喜了几秒锺却开始担心,那个安仔怎麽办?难道就让他在这里疼晕
过去吗?无论他怎样的疯狂邪恶,可他毕竟是安厨的一部分,尤其他是安仔的模
样,尧未来对他恨不起来。走到晕倒在一旁的安仔身边察看,让安厨想办法,安
厨无奈地笑说:"想什麽办法?送医院?送警局?因为他昏迷了,这段记忆才出
现的,得抓紧时间。"
尧未来知道他说得有理,安厨平安了,那麽他自然也就平安了,不需要禁锢
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教室里的画面在上演,安厨在周围转来转去对尧未来说:"我试过了,没有
地方可以让咱们出去。还有,虽然我可以控制他的这段记忆前进或後退,却没有
办法突破到我和安仔的记忆里,也就是说......咱们......"
"我明白,宁可跟我说过,一旦进入他的记忆,那麽一场不能停止的游戏就
开始了。除非把他从这段记忆中救出去,否则我们永远只能停留在这里,陪著他
一遍一遍地感受他所受到的痛苦。还有,我们不能改变他的记忆,如果改变了却
救不了他,那改变过的地方就永远回不去了,只有不停地向前,可是他的记忆有
限,最後的地方就是......"尧未来说到这儿停住了,安厨也紧紧地闭上了嘴。他
记忆中最後的地方是哪里,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安厨郑重地点头,忽然一笑说:"好,和我一起看看我到底遗忘了什麽。"
画面在飞速地转动,晚上安仔在饭桌上兴奋地对妈妈和奶奶说新来的齐老师
有多好;齐远辰对聪明可爱的安仔特别地关照;安仔的数学突飞猛进......画面不
停地变换,放学後安仔和几个同学背著书包一起到齐远辰家里参加数学小组。几
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围著齐远辰......
"这儿!"安厨和尧未来异口同声地说。安厨回到身体後,曾经看过自己在
宁可催眠下所讲述的记忆,知道自己的记忆片断第一次见到孙忠是在齐远辰家里
,也是那一天,出差提前归来的孙忠发现了齐远辰和别的男人在家中,由此引发
了悲剧的开始。
安厨咬了咬牙对尧未来说:"只要阻止齐远辰和那个男人见面不让孙忠发现
,这一切就可以避免了。"
尧未来错愕道:"那怎麽行?宁可说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你这麽
做,那後面的一连串事情也不会发生了,那......那你,你以後会怎麽样,甚至,
甚至......"
安厨沈思了片刻说:"不试一试永远不知道。"
一旦开始介入记忆,就无法回到起点,两个人忐忑不安。尧未来更紧张,不
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会变成实体,能和记忆中的人对话。
安厨不知道介入记忆会发生什麽事情,让尧未来置身画面之外观看,做一个
旁观者。
尧未来看著安厨跟著孩子们和齐远辰一起上楼进了家门。看著他站在紧闭的
门前徘徊,知道他也在恐慌,不知道该怎麽说该怎麽入手。
半晌,看见安厨伸手拍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安厨吓了一跳,一脚踩空
和开门的人抱了个满怀。看著怀里的齐远辰,安厨忙放手。
齐远辰错愕之下回头说:"好了同学们,今天到这里吧,大家可以回家了。
安厨,路上要小心哦。"学生们答应的声音传来,齐远辰这才问:"你是谁?有
什麽事?"
安厨忙说说:"齐远辰是吧,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能进去说吗?"齐远辰
迟疑地看了看他,点点头。安厨迈进门槛,跟著他走进来,眼睛瞅著另外一间屋
子里几个学生撒欢的小鸟一样正在收拾书包。
孩子们占了客厅,两个人进了卧室。"你是谁?什麽事说吧。"齐远辰说著
。
安厨决定简单明了长话短说:"我是谁你先不用管,我就是告诉你,一会儿
孙忠出差就回来了,除了他无论什麽人敲门你都别开?"
"他不会这麽快回来,你是怎麽知道的?"齐远辰的表情更疑惑问。
"你别管那麽多,我说得你到底听到没有。"安厨不知道孙忠什麽时候会进
来,不免急了眼说:"这很重要。"
齐远辰笑了说:"干什麽这麽紧张,紧张的应该是我吧。"
安厨看他的样子毫不在意,心里一急伸手揪住他的衬衣说:"紧张?你看我
这是紧张吗?你别管,听我的就行。"安厨手上一用力,齐远辰的扣子蹦开,衬
衣撕开。
急促的脚步声到了卧室门口,门猛地被拉开,一个男人怒吼道:"真的和男
人在一起!你果然还是改不了,我跟你说我就出差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你就耐
不住寂寞了吗?"
齐远辰慌了,忙掩住衬衣说:"不是这样的,我不认识他,真的,我不认识
他!"
男人的脸铁青,冷笑说:"不认识他?衬衣都解开了你跟我说不认识他?"
看著齐远辰和"捉奸"正著的孙忠,安厨突然头皮发麻,浑身冷汗冒了下来
,这一切的一切和安仔催眠中的记忆丝毫不差地吻合在了一起。
怎麽会这样?为什麽......自己会变成安仔看到的那个男人?安厨慌忙对步步
逼近的孙忠说:"你冷静点。"
齐远辰一边往後躲一边说:"你听我解释嘛。"
"啪"一声脆响,孙忠一记耳光扇在了齐远辰的脸上,脖子上青筋突起,瞪
圆了眼睛痛不欲生地说:"我到底要怎麽做?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到底还要什
麽?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
齐远辰百口莫辩捂著脸颊,眼里泛著泪花说:"你听我解释啊,孙忠!"
孙忠猛地扑上来把齐远辰摔倒在地上,安厨刚要上前救他,孙忠挥舞著拳头
扑过来,猝不及防,额头上狠狠挨了一拳,安厨剧痛之下眼前一黑,听到门外一
声尖叫,仿佛是个小孩子被吓著了......
安厨晃晃脑袋睁开眼,自己正躺在尧未来的怀里,周围是黑夜中的景象,安
仔躺在床上脸上带著泪痕,安妈妈正轻轻拍著他的後背低声哄他。
"大叔!"安厨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原来,真的什麽也改变不了,该
发生的一切还是发生了。"
手指抚摸著安厨的眼睛,那里被孙忠打得青紫一片泛著红,尧未来摇摇头说
:"我能看见你和齐远辰所说所做的,可是我看不到孙忠怎麽进的门。"
安厨把脸埋进尧未来的怀中说:"难道真的......什麽也改变不了吗?"
"不,安厨,医生错了,宁可也错了,一切已经改变了。我的出现就是改变
的开始。"尧未来坚定地说:"相信自己,安厨,我们一定可以。"两人在黑夜
中跪坐在安仔的床前。
记忆的长河流淌,谁能断源截流创造奇迹出现?
"怎麽样?"潘建辉问宁可。
宁可看著监测仪器说:"从安厨大脑中接受到不寻常的信号,目前脑波活动
平静。"
潘建辉看了看腕表,八点五十分,实验仅仅开始了二十分锺。没有人知道这
二十分锺里尧未来究竟遇到了什麽,也没有人知道他还需要多久才会醒来。
清早阳光明媚,九斐一手油条一手豆浆,带著花生,肩头趴著小绿散步回来
。满手的东西别别扭扭地掏钥匙开门。啪嗒一声,钥匙掉在地上,刚要俯身捡起
来,有人抢先了一步。九斐回头一看是小李。
"你不是说最近都很忙吗?"九斐举著油条豆浆蹭得一声跳到小李身上问。
小李身上挂著九斐打开门进来,这才说:"我在等老板的电话,随时都要走
。"
九斐高兴极了,那该死的安厨要做那个鬼实验,害得小李跑前跑後忙了半个
多月,两个人统共就见了几面,还都被潘建辉的电话拆散。"你吃早饭了吗?我
刚买得,热得。"九斐举著早饭说。
小李摇摇头说:"别吃这个,你等我。"说著转身出来,没一会儿大盒子小
盒子地抱了一堆东西进来。
九斐眼睛发光,大呼小叫地说:"哎哎,是礼物吗?是礼物吗?"没想到小
李居然点点头。
最大的一个盒子里是一个抹茶生日蛋糕。今天不是自己的生日,那就是......
九斐张大嘴巴问:"怎麽?今天你生日吗?我,我都没准备生日礼物怎麽办?"
小李拿出切蛋糕的刀子来说:"谁说生日才能吃生日蛋糕得?我喜欢抹茶口
味的,你喜不喜欢?"
九斐狗腿地举著纸盘说:"喜欢,当然喜欢。"狠狠咬了一大口蛋糕,这才
把其他盒子扒拉到跟前问:"那这些是什麽?"
"哦,买给你得,前几天买得,一直没时间送过来。"小李大口大口地吃著
蛋糕说。因为宁可所需要的设备太复杂,很多东西非常重要,潘建辉不放心交给
别人都由小李督办,小李忙得好几夜没合眼。
墨绿色木纹纸的盒子系著淡金色的缎带,九斐舔著嘴角的蛋糕渣拆开一个。
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在手里疑惑地看著。软软得很有韧性,挺长的一根一端有圆圆
的孔,比手腕细,覆盖著一层深紫色油亮的皮毛。像鞭子吧?太软,像腰带吧?
却是圆滚的形状。
"这是......什麽?"九斐举著动了动,长长的另一端晃来晃去。小李冲了两
杯咖啡端过来说:"尾巴。"
"嗯?尾巴?"九斐用手捋了捋,皮毛的手感还真是好。"什麽尾巴?"
小李不说话了,低头吃东西。九斐赶紧又拆了一个盒子。两只别在细发卡上
毛茸茸深紫色的尖尖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