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日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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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适得其反啊,压得越狠,弹得越厉害,现在反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今日凤陵的天不知还会不会是明日的。"
"嘘,不想活了,这么大声。小老百姓的,管这么多做什么。"
"嘿嘿,听说了没,皇太后今儿个宣了梁大人入宫觐见。"
"哟,这才刚回来呢,就召了?"
"嘘,轻点。听说梁大人今儿个带回来个风尘女子,就住家里头呢。"
"哟,这还了得,宫里那位还不发威。"
........................
果然,对小老百姓说,皇宫大臣们的八卦自然比朝堂上的人事变动、政策懿旨更有吸引力。你皇帝小儿新登基,皇太后把持朝政这些哪有皇太后和梁大人的宫闱辛秘来的有话题。
皇城仁毓殿
"微臣叩见太后。"入夜,梁大人随着传旨的公公入宫觐见。
"平身。"若说卿瑞是清秀淡雅之姿,那凤陵太后的容貌便不得不担个美艳二字了,披上了凤冠霞袍的太后更是多了一份不怒自威的皇家气魄,让人不敢直视。
"都下去吧,哀家有事和梁大人详谈。"
一干太监宫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太后贴身随侍的太监还不忘关上仁毓殿的门。
"梁大人随哀家来。"太后起身率先朝内殿走去,梁大人恭敬地紧随其后。
内殿内布置得很简略,一边放着一张贵妃塌,一边是一张矮桌,上摆着张古琴,不像皇宫内殿,倒像是寻常人家的琴室。
一前一后走进内殿的太后和梁大人,一个斜倚在贵妃塌上,一个自觉地坐到了古琴后。
再没有多的言语,梁大人并没有问太后想听什么曲,随兴所至地开始弹奏。
这便是小老百姓猜测的梁大人和太后的关系,抚琴者与倾听者。
此时就不得不再提一下这位被慕容"待"到了的梁大人了。都城人人皆知当年的风流才子如今的钻石王老五梁大人爱琴,可却少有人知道梁大人本人便弹了一手好琴。而皇太后却不知从何得知梁大人这一手绝活,隔三差五的便要宣梁大人入宫弹奏。至于为什么要挥退众侍,一人独享这靡靡之音却是不得而知。而太后与梁大人的关系也是由此让人猜测为不堪的私情。只是这太后不在乎,不澄清,他一个小小的梁大人自然不会无端生事。
梁大人一首接着一首,太后不唤停,他便不得停下。双手在琴上翻飞,时勾时抹,时点时撮,琴声悠扬,回荡在内殿。
倚在塔上的太后微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神色间却甚是落寞。
不知弹奏了几曲,连甚爱琴的梁大人也觉得有些疲了,额上不由沁出了一层薄汗,当第一滴汗滴滴落琴台时,听得太后说了句:
"今日便到这吧。"
梁大人暗暗松了口气,弹琴也如练武讲求个精气神,他连日赶路,还未好好休息一两日,便被太后传召,再弹下去精力不济,只怕驾驭不了这琴了。这太后也是个真正懂琴的,每每他略显疲态琴声略显不稳,太后便能听出。
"梁大人辛苦了,连日舟车劳顿,还要入宫为哀家弹奏。"嘴里说的是慰劳的话,语气神情却像在说你应当如此。
"太后折煞下官了,下官当为太后效劳。"
"下去吧,明日哀家会着公公为梁大人封赏。"太后似乎很是疲惫,挥了挥手便不再多言。
"微臣谢太后厚爱。"
梁大人躬着身后退,刚要开门离开,却听太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哀家听说你府里来了位坊间花魁。"
要说梁大人也算是太后身边的近臣了,可始终捉摸不透太后的所思所想,要说他二人间并没有朝中暗传地不堪关系,此刻也不知太后为何会问道卿瑞。当下迟疑了一下才答:"微臣府里确实来了位沦落风尘的女子。此女一手琴艺比之微臣有过之而无不及,微臣惜才,便为此女赎了身,带回了府里做乐师,"
"哦?有人比梁大人还精通琴艺吗?倒叫哀家好奇了。"太后的声音始终低低的,嘴上说着好奇,口气却不过淡淡的。
等了许久不见太后下文,梁大人大胆地道了句:"微臣告退。"
"恩,下去吧。"
梁大人出了宫方觉早已汗湿重衣,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被晚风一吹,冷不丁打了个颤。人说伴君如伴虎,凤陵现金的的皇帝年岁小,倒还觉不出威严之气,可这一手扶植自己儿子做稳皇位的太后却每每让人觉得压力重重。
先帝身子一直不好,在世时,太后仅仅只是四妃之一的容妃,现今的黄帝当年也不过是七皇子。四年前先帝驾崩前突然宣了懿旨,擅自废了太子,改立容妃八岁的儿子为储君。先帝驾崩后,容妃便以雷霆之势迅速让自己年仅六岁的皇子即位,同时迅速铲除了太子党一派,逼死了前皇后,此后自己更是垂帘听政。四年间,皇朝大权早已落在太后之手。这样一个女子,即使她再美艳,依旧让人觉得浑身是刺,恐怖可惧。即使有再多的赏赐,与皇家人相伴的差事依旧不好使阿,有时他甚至甚为懊恼自己年少时附庸风雅练就的卓越琴艺。梁大人想或许自己当初带卿芮回都城,便是下意识的希望卿瑞能代替自己入宫为太后抚琴。
次日午膳过后,太后身边的牟公公便来梁府宣了太后的赏赐。
公公特有的尖锐嗓音道:"太后懿旨,梁大人勤廉爱民,赏白银2000两,夜明珠10颗,汗血宝马一匹。"
"微臣谢太后赏赐,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梁大人俯首叩谢皇恩。
起身后不忘打赏宣旨的牟公公:"有劳公公了。"
牟公公一脸笑意掂了掂手中的银票,嘴里说着:"梁大人折煞奴才了。"
梁大人委实不喜欢这些阉人,只待送走牟公公,却看牟公公一拍脑门,尖锐地嗓音再次响起:"哟,瞧奴才这记性,太后还说了宣梁大人府里的卿瑞姑娘觐见,梁大人快唤了卿瑞姑娘与奴才走一趟吧。"
"这,牟公公可知太后因何宣卿芮入宫。"梁大人一边又塞了一张银票给牟公公,一边不动声色的打听。
牟公公笑眯了对绿豆眼,嘴里却道:"太后的心思奴才哪里捉摸得到。"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拿了银票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不太上道,又加了句:"今日太后心情可好着呢,梁大人大可放心。"
这梁大人也是官场打滚的老狐狸了,他到无所谓太后传卿芮觐见,只怕卿芮冲撞了太后给自己惹麻烦,当然如果太后为自己昨晚的话所动,欣赏卿瑞的琴艺,那是再好不过的。
暗想着先拖牟公公一时半会,自己去为卿芮讲讲入宫的礼仪,却见卿芮已在婢女黎儿搀扶下缓缓步入了大厅。
"民女卿芮,见过公公。"卿芮面对牟公公福了福身。


第 22 章
梁府外早已停了一顶软轿,卿瑞在黎儿的搀扶下上轿。门外一干老百姓虽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探查梁大人的八卦,但眼神中却也流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在无人注意的天边,一只信鸽在空中盘旋两圈后向远方掠去。黎儿,也就是黎瑞抬头看了眼,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这是他适才放飞的信鸽,里面有给洛云教左右护法的最后一道指示,待他二人完成的这事,夏宇那烂摊子也算收拾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看风陵这场戏,慕容怎么收场了。
进入皇城,需经过一桥六门,那可实实在在是禁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禁卫兵精神抖擞、手持长枪驻守在各自的岗位,每过一道桥、一道门,牟公公都需出示令牌,待禁卫兵查实后方才放行。皇城内格局繁复,慢慢石阶、庄严大殿、白玉石砌、威武神兽,假山楼阁、亭台流水、百年古树、锦绣花园,无一不昭示着皇城的繁华富丽。
一路上,轿外的黎瑞暗自探查每一处守卫的人数、方位以及标志性的建筑楼宇,暗自捉摸着以他二人要真是硬闯皇城,避过禁军到非难事,只是这一重重的殿堂楼阁,找起来却委实麻烦。假扮女子入宫虽然说出去不太好听,但能不费一丝力气顺利进入皇城到确实是一步好棋了。
不待多想,不过片刻,慕容二人便顶着丽人之姿被带到了太后跟前。
"民女卿瑞叩见太后。"二人行了礼,当然我们慕容宫主和黎教主是不会行那跪拜之礼的,这天下间能让他二人跪拜的委实还没有。反正是民女嘛,不懂礼数也是正常的,二人理直气壮的仅仅躬了躬身。
堂堂太后自然也不会和两名风尘女子计较,摆了摆手,略作示意,牟公公已经眼明手快的挥退了身旁的太监宫女。太后直直看向慕容黎瑞二人,换作他人怕是要担心自己的易容术是否会露出破绽,可慕容黎瑞那是谁呀,骄傲不可一世,对自己的易容本事深具信心,看就看呗,但是也不能太嚣张,便还是作出了一般女子初次进宫略显不安的样,略微避开太后的目光,逐渐眼观鼻、鼻观心。
良久,太后方道:"哀家听闻卿瑞姑娘精通琴艺。"果然,梁大人的猜测没错,太后确实出于对卿瑞琴艺的好奇才找了卿瑞入宫。但,太后为何对这靡靡之音如此执着,怕是无人知晓了。
"民女对音律略通一二,人外有人,实在不敢自称精通。"
"无需自谦,梁大人自是不会欺骗哀家。如此,你便为哀家扶一曲吧。"说罢,太后起身,示意二人跟上后,来到了内室,自然是前一日梁大人刚待过的琴室了。
黎瑞不知太后会让慕容抚琴多久,未免慕容内力不济,让缩骨功露出破绽,便趁着搀扶慕容坐到琴台前的机会暗自送了一道内力进慕容体内。接着也不离开,坐在了慕容身后右侧。据他适才观察,这太后虽说是清漪谷人,却丝毫没有内力,当然就算有内力黎瑞也不担心,清漪谷人以毒见长,武功实在连三流都算不上,但就这毒,确是不得不防的。虽然太后此番还不知她二人身份,但谨慎点总是必要的。
慕容早知太后会召卿瑞入宫,当然若要问他如何知晓太后这一爱好、又是如何知晓梁大人与太后的关系,他只怕会告诉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早知有这一出,慕容自然早早做好了准备。
第一曲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若说梁大人弹琴是技巧的展示,那慕容芩篱的琴便是心灵的抒发了。慕容宫主并没有特别喜爱琴韵,自然不会去苦练所谓的技巧,但是他的琴却常常令人神醉,究其原已,怕是随性二字了。慕容率性而为,随性而至,每每抚琴,便也是随着自己对曲谱的理解,弹奏属于他的音律。技巧人人都能练,但那仅仅是操控琴的技巧,而慕容弹琴操控的不是琴而是曲。
浓浓深秋,薄薄迷雾,瑟瑟凉意,淡淡愁绪
太后微阖合着眼帘,沉静在慕容芩篱制造的思亲愁苦中。琴音时高时低,时吟时畅。吟时只觉置身瑟瑟秋风中,抬首不见相思人,淡淡孤寂绕心头。畅时宛如遐想昔日佳节里,回眸相交故人笑,浓浓酒香萦室缭。前一刻方才凄音淡薄相思哀哀,借酒消愁,后一刻又觉回首往事如梦如幻,希望在心田。宫商角徵羽,在卿瑞手里,活跃与银线,吟唱在心头。是高雅,是轻灵,是洒脱,是磅礴。
一曲终了,太后并没有睁眼,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淡淡吩咐:"继续,哀家不叫停便不停。"
一曲接一曲,明明是不同的曲目,在慕容手里却衔接自然,闻者只觉脱俗流畅。
最后一曲 慕容选择了一首无名的曲谱
刚落指,却见方才一直不作声的太后猛地睁开了双眼,双唇无意识地说道"晚畅临江",略仔细些,会发现太后的双唇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不稳,这自然逃不过慕容的眼,也逃不过黎瑞的眼。鱼儿,上勾了。
江畔晚唱方结束,太后便示意卿瑞停下,缓缓坐直了身体,尖锐的眼神直逼卿瑞,声音没有了方才的淡然,也不再缠斗,而是冰冷的问到:"这首曲谱,你如何得来的。"
卿瑞似乎被太后的冰冷深色吓到了,缩着身子紧紧拉着侍女的手,道:"民女,民女过听不忘,8年前民女只是妓院的一名小奴婢,那时一位公子包下民女此后的小姐,那公子曾与小姐抚过一曲,便是这首了。"
却只听太后深色更显冰冷,狠狠道:"嫖妓?那位公子嫖妓?"
别说慕容察言观色本事一流,就算是真卿瑞,听了太后的话怕也察觉出什么,自然急道:"不是,不是,那位公子只是喝酒、弹琴,就像是把妓院当成......当成了客栈。"
太后似乎也觉自己略显激动,放松了紧绷的身子,放柔了声音道:"莫怕,哀家问你些事,你如实回答。"
"民女一定,一定如实相告。"
"那公子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卿瑞略想了下为难道:"日子久了,民女这些年来迎来送往,委实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那位公子虽然落魄身形确是极俊朗的,弹了一手好琴那自是不必说了,只是,那公子每次都只弹方才那一首曲子,不怕太后笑话,民女也是听多了才会的。"
停了停,卿瑞紧缩着眉,似乎极力回忆那曾经的客人,太后也不催促,半响才又听卿瑞说道:"对了,民女想起来了,这公子左手腕内侧有块蝴蝶形状的胎记,那时,姐妹们还在猜测这到底是画的还是天生的呢。"
不想太后听了这话确是徒然一震,眼神似冤似哀。
慕容知道这最后一番话起了作用,放心的靠在了黎瑞身旁,要知道,他这一弹就弹了一下午,太后她老人家没吃没喝不打紧,可怜他身重剧毒,内里不济、体力下降,又要维持缩骨功,又要费神弹琴,实在累得很。黎瑞自然知道慕容的状态,手悄悄抵在慕容背心,内力不断送到慕容体内。
太后总算回神,又回复了一开始装端庄肃立却不尽人情的太后样,不管二人已被吓得缩成一团,威严的眼神直逼二人,"卿瑞姑娘的琴艺果然不俗,你二人便留在哀家寝宫为哀家抚琴。至于方才哀家问你的事......"
"太后放心,民女忘了,民女都忘了。"普通人家哪能见到太后失态的样,慕容非常合作地作出了一幅惊慌失措的保命样。
太后自然满意卿瑞的识趣,带着二人回到了方才的房间,轻击双手,就看牟公公带着一批太监宫女鱼贯而入,一名宫女则带着慕容黎瑞二人到了离太后寝宫不远的一处偏院。
"二位姑娘就在这住下吧,奴婢每日三餐会送膳来,有事自可吩咐奴婢。只是,莫要出了这小院,宫内禁卫森严,出了这院,除了什么差错,奴婢可担当不起。"宫女嘴里说着恭敬的话,眼神却是十足的不屑,当然,宫女好歹是给皇家坐下人的,比起普通老百姓那都是高了一等的,比其这妓女更是不知高了多少等级,让一宫女来侍候两妓女,换作谁都受不了。
可慕容和黎瑞要得就是她的不屑,不屑就不会待这。果然,刚说完话,宫女便忙不迭的离开。
一看这宫女离开,慕容转身到了内室,一边脱了身着的女子服饰和面具,一边以最快速度躺倒在了床上。进宫时还是日中当中,现在都已经夕阳西下了,也莫怪慕容觉得吃不消。
黎瑞却是谨慎的探查了一下,发现侍卫只在院外巡守外,院内还没有人监视,这风陵太后想必对自己的宫内守卫相当满意,并不担心两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会在宫内生事。
"你休息一下,天黑后我叫你。" 黎瑞仔细关好门窗,确定没人能窥视后才回到内室除去易容。
躺在床上的慕容早已收回了缩骨功,长手长脚的趴在床上。说实在的,有黎瑞在还真是让人放心。他知道黎瑞向来聪明,即使他不说,黎瑞也会靠自己的情报分析他的下一步行动,。
夜探皇宫阿,没点体力还真不行,有黎瑞在身边,慕容很放心的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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