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么?"
"嗯。我吃完了,先走了。"拿起书包就走了,莫凯还没来得及叫住他。
今天莫易是怎么了?平时不都是缠着自己要一起走的吗?难道是在气自己最近没有和他一起放学吗?但是已经那么大了,总不能常在一起吧。过几天就没事的,最近自己也没空想那么多了。莫凯如是想着。
自从那天开始,莫易不再来找他哥一起放学,也不会和他哥一起上学。每天晚上他都很晚回来,莫凯开始没多费心想,只是认为自己的弟弟已经长大了,也有一些自由。但是眼看莫易越来越晚,慢慢地就担心起来。
已经很晚了,莫凯正坐在厅里等着,想要好好地和弟弟说一说。听到开门的声音,莫凯反射性地转过去,就看见醉熏熏的,走路一摇一摇的莫易出现。旁边扶着他的是一个没见过的男生。
"小易,你怎么喝那么醉了?"莫凯马上走上前,扶过了莫易,一直走到了沙发上。
看了看莫易,只见他闭上眼,无力地靠着,不知是不是睡了。
转过去,看着那人,正准备问,那人就已经开口了。
"你好,我叫林寒,是莫易以前的同学。"很低沉的声音,听着很舒服,就是带了点冷淡。
"嗯,真的很谢谢你送他回来。"莫凯从不知道又这样的人存在,心里有些隔阂,只有礼貌地道谢。
"不用,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看着小易吧,那我先走了。"门被关上,莫凯才转过来,担心地走到莫易身边。
"小易?醒醒,我带你上楼去。"莫凯真不知道要如何对着醉了的人,只有先把他叫醒了。
等了一下,没反应。再推推,还是不动。莫凯只好认命地扶起莫易,蹒跚地,近乎是拖着地,把莫易弄上了楼。
把他平躺地放在床上,脱去他的鞋,倾身向前,伸手解开他的衣襟。叹了口气,想今晚本想和小易好好说说的,看来只有明天了。
"哥......哥......"突然听到轻轻的叫声,莫凯看着莫易,也知道他难受。
"乖,睡一下就好了。"摸了摸他的头,正想离开,发现衣摆被拉住了。转过去,对上了那双漆黑,在夜里却明亮得很的眼睛。
"哥......"
"怎么了?很难受么?"
"哥......"
莫易直直地开着眼前的莫凯,眼睛里完全没有了醉意。看见莫易挣扎着坐起,莫凯也坐了下来。满脸通红,纯香的气味溢满了房间。让人不知道他是醉,还是没醉。
"怎么了,真的很难受吗?谁叫你喝那么多,要不我去给你弄的什么来喝吧。喝了应该会舒服点。"
"为什么不等我......"低低的声音传出。
不知是听不到还是听不明,转了过去:"什么?"
"我等了你好久......我每天都......在等你。但是......你没有来!"
"......"
"那天,我......在等你。很晚了,你没......有来。"眼中的水气慢慢升起,眼前的人已经模糊了。
"我去找你......找你。但是......但是我看见了......"
猛地,莫凯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那天是哪天。
"我......"一时,莫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很快,莫易又接着说了。
"哥,你喜欢那个人吗?......你知不知道,我......"
"够了,小易。"看着莫易眼里的痴迷,莫凯震惊地打断了他,努力平息心中的震惊和怒气,说:"你醉了,快就睡吧,明天就会好了。"
一直忍着的泪终于流了出来,双手紧紧地抓死了被子,两肩抖得越发厉害,看着莫凯的背,大声地叫着:"我没醉。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就算......就算你是我哥......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在地狱的门口等你!"
"啪"的一声,门重重地摔上。只留下床上颤抖着,抽泣着的人。
躺下,双手交错挡住了眼睛。终于说了,没有任何的准备,说了出来。多日来的烦恼,把自己压得透不过气的东西,一下子飞走了。他摔门走了,还以为他会狠狠地揍自己一顿。他还是没有,是因为自己是弟弟吗?
嘴角扯出一个笑,是高兴他没有揍自己,还是高兴自己终于说出来了?手挡住了眼睛,泪还是流了下来。
第几天了?莫易已经有几天没有看到莫凯?很明显的,他在避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地可怕,竟然能让他整整躲了一个星期。自从说开了以后,就已经有了准备会是这样的情况,只是等它到了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比想象中苦涩得多。
深夜,一人坐在饭桌旁,手要晃着面前的酒杯,杯里红色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更的美丽。什么也不想,只是想静静地坐着。慢慢地,眼角含笑,嘴角微翘,就想世界只剩下莫易一人。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突然,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下子整个房间都被照亮,所有的东西都暴露了出来。黑眸子对上了黑眼睛,两张相似的脸对望。
沉默。
"啊......小易......这么晚怎么......还不睡?"不自然的声音,说出很普通的语话,却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没有说话,空气里都是纯香的酒味,微红的脸很是平静。
看着莫易没有说话,莫凯只说了句先睡了,转身就往楼上走去。四周很静,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静得有点不自然。
"哥......"一声叫喊伴着一个推力,撞得莫凯差点就站不稳。背后紧贴着一个温暖的体温,身体被莫易的手被紧紧地抱着,呼出的气息喷在背上,热得烫人。
莫凯转身,双手抓住莫易的肩,低声道:"小易,两次了,两晚我们都当是你醉了。现在去睡,明天你还是我的小易,好么?"
头拼命地摇着,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着:"回不去了,哥。我喜欢你,已经回不去了。我想了很久,我明知道我们是亲兄弟,我明知道你不可能接受,我明知道会下地狱,但我还是喜欢你,哥。"
"够了!"再也没有了温和的样子,没有温柔的语言,剩下的只有愤怒。
"我的小易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弟弟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的......"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呵,我已经不是你的小易,因为我喜欢你吗?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要,什么都没了吗?哈,没了......我要去哪里呢?没有人要我了......"挂上了痴痴的笑,让人看得有点害怕,眼里没有了光芒,一步一步直直地向着门外走去。
"小易,你去哪里?"一把拉住已经木然的莫易,不知道如何是好。
"哥......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了。让我留下,好么?不喜欢我没关系的,我还是你弟,只要你让我喜欢你就好了。求你,让我留下好么?"眼里没有任何的东西,只是盲目地望向他所在的位置。
"小易......"
"哥......求你让我留下,我......"哽咽得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抱着莫凯,痛快地哭着,即使不知道哭过以后会是怎样,但现在他只想好好地哭一场。
突然,莫凯吻上了莫易,啃咬着,不留余力地咬了上去。没有了以往的温柔,眼里充满了冷漠。那称不上吻,因为没有爱。两唇分开,直到两唇交接的地方流出了腥红的液体。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会说出那样的话吗?"
血染红了两人的唇。"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喜欢你,哥!"坚定得地说出,没有任何的犹豫。
"啊......哥......哥......"
没有任何爱抚,疼痛的进入,冷漠的眼神。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却依恋他的体温。
不知道是怎么上楼,不知道是怎么脱去衣服,不知道是怎么上了床。眼前看到的是弟弟痛苦而隐忍的表情。即使做到这步,他还是不放弃吗?
交合的地方流出的血染红了身下的被子,汗水滴落,泪模糊了眼睛。
多年后,不知道他或他是否曾经有过后悔。
五 哪种痛才是切骨的痛
就这样,莫易和莫凯的关系就变了。
白天里,两人依然到学校上课。再也不是一起上学,放学的时候,莫易一样会到莫凯的课室里等他哥。莫凯在课室的时候,看到莫易,就会拿起书包转头就走。身后,莫易只是默默地跟着,谁也没有说话。有时,莫易根本连他哥的影子都没看到,只能一人回去,或是到那个地方。
晚上,莫易从他的房间搬到了莫凯的房间。每晚都得应付着莫凯的索取,床上的两人,没有任何的爱抚,没有甜蜜的言语,有的只是成型的动作。莫凯从不让莫易在床上叫他一声哥,或是主动地碰触。有一次,莫易忍不住地叫了,第二天脸红肿得厉害。他从来没有怪过他哥,即使是被那样地对待。因为他只有他了。
"小易,和你哥吵架了吗?"
"马子哥,这......我哥走了吗?"虽然大概知道了答案,莫易还是忍不住地问出口来。
"你哥他还在学生会,可能就快做完了?你要等他么?"
"那个......不用了,我还是先走吧!"莫易想着他哥来了都是不理不睬,也许自己不来会让他的脸色不那么难看。
"不等了?吵架了?还从来没见过。不过放心,过几天就没事了,看你哥那么疼你就知道了。"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嗯,那我走了。"莫易小声地应了一句,转身就走了。他知道,他哥不会原谅他的,但他要的不多,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哥,我回来了。"习惯没有改变,即使是不再有回答。
放写书包,走进了厨房开始做饭。现在的家务都是莫易一人全做了,以前的莫凯从不让弟弟进厨房,都是自己做,或是请钟点工来做。但是现在做饭的就只有莫易,虽说他是有看过他哥做饭,但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另一会事。
刚开始,简直是什么事都有发生。切到手,菜不熟,米还没成饭,这些都不说了,就连油锅着火都有发生过。一切都只能靠着自己,刀伤,烫伤,上药的都只有他自己,没有了以前的帮助,再也感受不到那种被温柔对待的激动。夜里独自舔着伤口,大概就是这样吧。
经过了一段时间,终于能做出一顿可以吃得下的饭菜。两人做在饭桌前,谁也没有说话,都默默地吃着。
"哥......我吃完了,我先去做作业,等一下我来收拾就好了。"莫易正是大二,功课开始多了起来,学习也忙得多。不像莫凯已经大四,学校里的课不多。因为是学生会里的干部,多少受到了学校的推荐,工作方面已经联系好了,可以说是没什么压力了。
默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阵电话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喂,你好。"莫易走过去接了电话。
"........."
一会,莫易转过去望着莫凯,眼中有着看不清的神色。
"哥,找你。"
莫凯走过去接过电话,看着莫易走到饭桌边开始收拾,便开始接电话。
"喂,我是莫凯。"
莫易虽然是在收拾着,但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莫凯身上。看着莫凯轻声地说着,微微地笑着,一时呆住了。这才是他的哥,他哥永远都应该是笑着的,那种温柔的笑,低沉的声音很好听。自己又有多久没有听过,没有看过他的笑了?
莫凯听完电话,走回了饭桌,两人无语。
"哥,那个是......"莫易艰难地开口说出,还是忍不住问。
"和你没关系,我现在要出去,不用等我回来。"莫凯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那个......"伸手想要拉着莫凯的衣袖。
"干嘛?"大声地说出,转身用力地甩了一下袖子,瞬间"乒乓......"碟子碎了一地。莫易被用力地甩在桌子上,腰撞到了桌沿,又跌坐在地上。
"我......"莫凯看着莫易,微微有了些歉意,不知道要说什么,头一扭往外走了。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莫易呆呆地一丝不动,过了好久。僵僵地笑了笑,抬起压在玻璃上的手。鲜艳的温热液体顺着手臂流下,碎片连着肉,抽出时生痛生痛的。
头一阵晕眩,靠着桌脚呼着气,窒息感让人很难受,血停了,痛不停。头晕比不上手痛,手痛比不上心难过。
自从一切都暴露出来,已经没有人再笑了。是因为一切都回不去了吗?是自己夺取了他的笑吗?两人不停地纠缠,当真正融为一体的时候,应该为合而为一而快乐,还是应该为那种切骨割肉而疼痛呢?
六 宁愿能这样一直傻下去
这是很平静的一间酒吧,深蓝的格调,放着的桌子并不多,但都是满座的。灯光有点昏黄却又不显暗淡。是一个很适合放松,又不会有人闹事的地方。在吧台前调酒的人很年轻,很清爽,完全看不出是经营酒吧生意的人。
"小易来了?"放下手上的被擦的发亮的玻璃杯,看见莫易来了兴奋地叫着。
"嗯,来看你了。"做了下来,敲了一下桌面。
很快,一杯淡蓝郁香的"蓝带吉利"递了过来。这是一个很久的习惯,就像来这里一样,都是一个很久的习惯。
林寒,莫易高中时的同学。读完高中,毅然出来经营了这间酒吧。超出所有人的意外,除了莫易,他很成功,做出了一间很出色的酒吧。这里气氛很好,没有人闹事,醉酒的人都会有一定的房间安排,服务生和客人很融洽,老板更是这里最受欢迎的人。
"如果真的是来看我就好了,怎么了?自从上次,就没见你来了?"对望着莫易的眼睛,清明的水一对眸子,像看穿了所有。
"是这样吗?终于说了吧?也好,什么都不用再放在心里了。"看着手上的绷带,一目了然。
莫易低下头,望着杯中透明的淡蓝:"真的好吗?有时我真喜欢我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起码我们可以很开心地过一辈子。"
轻轻地笑了:"真能开心过一辈子吗?别骗人了,他结婚了,你开心吗?你能看着他结婚,很开心地说,哥,恭喜你。还是不能很顺口,笑着地叫某个女人,大嫂。其实你没有错,一切都没有错。"
"没有错,是啊,喜欢......没有错。"杯子见底,两人都沉默。
低沉的音乐,像是安抚着人们心中的痛,谁都有谁的悲伤,只是彼此都看不到,舔舐着伤口,也只能徒增它的疼痛。
"他......他竟然那样对你?你怎么就还这么傻!"叹气,明白莫易是那种认定了,不到心死是不罢休的人。
顺着林寒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脖子,明白了。斑驳的青紫,有些是新增,有的已经淡去,只留下印子。从脖子往下,只有他才知道,一直延伸到哪里。
拉了拉衣领,苦苦地挤了一个笑,很悲。
"傻么?也许,我宁愿我能这样一直傻下去吧。"
音乐依然是那首,低沉,有着淡淡的忧伤。
"最近生意还好么?每次来都是做得满满的,今天怎么好象少了点?"
"你出来有没有看日历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能多人吗?人都跑回家里了。"林寒给了莫易一个白眼,大有你是白痴的含义。
"我今天还真没看呢?是什么日子,能让你这里的客人都跑了?"摇着杯里的液体,看着人都觉得有点摇晃了。
"我说,今天你还真能忘了,今天是情人节,你说是什么日子呢?"转身面向身后的酒柜,只留下莫易看着杯子,手停了不再摇,静静地看着。
林寒转了回来,递给莫易一个盒子,淡蓝色,永远都是他最喜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