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潮潮汐汐

韦之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样问，但是还是很认真的做了回答，"恨过的吧，应该是的。可是后来想想也明白了，他就是那样的人，说起来也算可怜。我又何必再恨他呢？恨或者爱，束缚的都只是自己，抵抗不过爱或者恨，不如选择爱。"
"那你不担心他有一天，又有了钱什么的时候，又再次离开你么？"
"担心啊，可是担心又如何?能过好一天就是一天吧。想得太多，都是给自己负担，不如顺其自然。"
"明明很爱一个人，却又难以去接近去相信，这样，该怎么办？"
"那你就想，是不爱比较困难，还是去相信比较困难？如果是去相信比较困难，那就放手吧，别折磨自己更别折磨别人。如果是不爱比较困难，那就咬紧牙关爱下去，不到血肉模糊绝不放手，就算遍体鳞伤也要告诉自己，去相信，去爱。"
钟景奕点点头，似懂非懂，到底是不爱比较困难，还是去相信比较困难？
"那你就是因为放不掉爱，才决定不管不顾的，也要接受何予，纵容他的来去自由？"
"......嗯，可以说是这样吧。很没用是吧？你可以嘲笑我的，我不介意，哈哈。"
爱，说起来是多么矫情的字眼，遇到的时候，又才会知道，是多么深刻的感情。
钟景奕低低的又咳了两声，从辈子里探出手来，握住了陈韦之的手，然后笑了起来，"韦之，真高兴，真高兴能认识你。"
陈韦之也回握住景奕的手，笑了起来，"可是，认识你，真是我的灾难啊！"
"操......老子饿了！"
"......灾难......"
嗯，灾难也好什么也好，韦之，谢谢你。
就算我的爱情走进了死胡同，也谢谢你为我开一扇门，告诉，到底该往哪走。就算在终点等我的人不是你，也谢谢你，曾经这样的指引过我。
谢谢。我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了。
遍体鳞伤，对吧？血肉模糊，对吧？绝不放手，对吧？
何予背靠着门，吸了口烟，又吐了出来。他本来去躺了两分钟，明明很困却又睡不着终于决定去陪陈韦之。
没想到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于是，干脆就这样偷听了下来。
他又吸了口烟，然后决定，还是去睡觉。
他突然明白，其实，自己也有是宝贝的人。

Part.23
钟景奕约了唐靖轩谈谈。
就算嘴上不愿意承认，就算那天能那样搁下狠话，但是其实潜意识里他明白，他伤害到唐靖轩了。
借着伤害唐靖轩来掩饰自己的错误，很自私的行为。
不过今天他也一样没打算道歉还是什么的，就是约唐靖轩出来谈谈。
地点依然是两人经常去的西餐厅，情调还是那样好，只是两人之间气氛不大好。唐靖轩板着个脸，钟景奕有点没话找话。
"你去美国也没带点什么礼物给我？"钟景奕一边切牛排一边问到。
"带了，扔了。"唐靖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都不看钟景奕的说道，明显还在闹脾气。
"操......就知道你小子没什么良心的。"钟景奕扁扁嘴。
唐靖轩将手中刀叉一放，正儿八经的看着钟景奕，"钟景奕，你的心不是沙滩，我在上面写上胡挥乱画几下，海浪一冲就可以了无痕迹。我的心，同样也不是。"
钟景奕尴尬的低头，气氛一时凝滞下来，嘴里鲜嫩的肉都没了味道。
唐靖轩拾起刀叉，重新回复了进食动作。
两人之前不是没有过争吵，可是激烈的争吵，远比如今这样冷淡的气氛来得痛快。钟景奕觉得嘴里的肉就这样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卡在喉咙里的，或许远远不止那块肉，还有其他什么......
是轻言细语的对不起？
是拍着桌子的你凭什么冷淡我？
裹裹搅搅成一团，梗在喉咙里，钟景奕分辨不清楚。如果人可以是简单单纯到只有一种情绪的生物，没有诸多这样那样的矛盾心情，该多好......
钟景奕握着叉子的手紧了紧，心内开始默念，面子算什么？昨天不是才和陈韦之说的么，无法选择不爱就选择遍体鳞伤的去信任......
深呼吸，深呼吸，对面坐着的是你爱的人，是努力在爱你的人，是曾经也和你说过对不起的人，所以今天换你来说对不起其实没什么丢人......错了，就是错了，为自己的错误道歉吧......
张开嘴，"对不起"三个字呼之欲出，唐靖轩却突然小声的叫了钟景奕一声，钟景奕一楞，抬头却看见唐靖轩挤眉弄眼的在对自己使眼色，钟景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隔着大概七、八张桌子边坐着的人，赫然正是何予。
何予对面坐的却是他们不认识的一个外国女人，金色的头发很张扬，甜美的笑容很诱人，看何予的眼神明显带着桃花，钟景奕和唐靖轩坐的离他们不算近都明显看得出来的桃花。
何予面上带着微笑，不时挑眉说两句，就惹得外国美人笑的前仰后合。
唐靖轩皱皱眉，"靠！何予，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能勾搭上外国妞，真牛！"
钟景奕也一脸愤慨，"操，陈韦之那样对他，他居然还忍心出来打野食！太没良心了！"
"就是！这种人，太可恶了！陈韦之对他好的我都看不下去了，他也忍心！"
"嗯......不要脸！"钟景奕越说越气愤，好像是他被人跳墙一样。
唐靖轩看着钟景奕气愤到有点扭曲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会不会太三八了点？难说人家只是和朋友吃个饭？"
钟景奕继续盯着何予头都不回，"你知道什么啊？这种表情我最熟悉不过了，你看他笑的，你以前背着我玩别人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的！"
唐靖轩突然就尴尬起来，话也接不下去了。
他承认，以前他确实是不大安分的，现在也确实是想弥补或者挽回些什么的。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可是他心内的直觉告诉他，钟景奕这个人他丢不起。所以他一直在努力。
只是没想到，已经把钟景奕弄的敏感到这个地步......
心真的不是沙滩，不是海浪一冲就能了无痕迹的简单。
钟景奕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转过头看着表情尴尬的唐靖轩，自己也尴尬起来，怎么这样没脑子的话，说出来却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呢？
人，是不是思考太多，就是多余？庸人还自扰。
自嘲的笑了笑，决定不让事情继续复杂化，其实，退一步，事情可以简单很多，很多，"对不起。"
无论上次的事情，还是今天的这句无心的话，都是，对不起。
唐靖轩看着钟景奕，内心突然就激动起来，说不清楚的热流蹿来蹿去，最终也只化为三个字，"对不起。"
无论以前让你的不安，还是如今对你的不解，都是，对不起。
让我在你的沙滩上，画上新的图案吧。
何予看着对面巧笑倩兮的女子，开心的和对方聊着，丝毫没注意身后不远处两道恶毒的目光。
真没想到还有再见到这个美国美人的一天。
"Molly，老师还好吗？"何予笑嘻嘻的问。
Molly，也就是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女子，他在美国时候的导师的女儿。一直对何予抱有强烈的好感，何予却一直装傻回避。直到他回国，女子才死了心。
这次似乎是来中国开个研讨会，也就顺路来探访何予。
女子点点头，"很好，就是挺挂念你。说过了你之后，再没有资质那样好的学生了呢。"
何予呵呵的笑，若是他的导师知道他最得意的学生如今在小餐馆给人洗盘子，不知道会不会哭出声来。"嗯，当年真是受了老师和你的不少照顾呢。"
Molly耸耸肩，笑到，"是啊，可是就算我们那样的盛情挽留，你也还是毫不留情的回了国呢！现在回想起来，真无情呢！"
何予也耸耸肩，状似惋惜的开玩笑说到，"是呢，真后悔啊，哈哈。"
Molly的神色却突然认真起来，"Ric，我听说......嗯，你最近的状况不大好，当然，爸爸也听说了，这次来找你，其实也是爸爸想再问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回去帮他，他的那个研究，一直缺帮手，停滞不前呢。"
何予托着腮听着，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笑笑的说，"我最近，也没传言的那么差，呵呵。"
Molly伸手覆住何予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Ric，认真考虑考虑，再回答我，好吗？我会在韩国停留两个星期。"
何予沉默着，终于点了点头。

Part.24
钟景奕放下电话，脸色有种吃到苍蝇的难看和郁闷。
唐靖轩看着他，问，"陈韦之怎么说？"
钟景奕转过头来，"他说，知道了......就没了。"
"这么平静！？？没说其他了？"唐靖轩一脸不可置信。
钟景奕点点头，"嗯，很平静。"
"景奕啊，我觉得我们，好八婆啊......"唐靖轩无力说到。
"是啊......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我们，八婆了......"
唐靖轩无言的点点头，半晌说到，"我觉得陈韦之都不是人了，是神。"
钟景奕想了想，像是问唐靖轩又像是问自己，"你说，我们这样给陈韦之打何予的小报告，万一何予和那女的没什么，反而被我们弄出场误会来，那可怎么办？"
"啊......是呢，哎呀，可是刚才人家都小手捏小手了，肯定没错的没错的！"唐靖轩也底气不足。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一般的拍着钟景奕的手说到。
钟景奕越发的垂头丧气了，"唉西！简直是八婆钟和三八唐！"
唐靖轩安慰他，"随便了随便了，也挺配不是么？"
钟景奕看看他，无语。
陈韦之挂了钟景奕的电话，有点哭笑不得。何予今天出去前确实是有交代说是和个朋友吃饭，只是没说是和个外国妞罢了。没想到世界偏偏就这么小，让钟景奕和唐靖轩给逮着了。
根据钟景奕的来电说：何予和一外国美人共进晚餐，期间二人举止亲昵，外国美人对何予似是大有好感！请陈韦之君注意，小心绿帽从国外飞来......
钟景奕的说辞让陈韦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除了"我知道了"简直无言以对......
外国美人？难道是以前在国外留学时候的同学？
用手机轻轻敲着下巴想着，还是等何予回来问问好了......才想着就听到门开的声音，探头一看，果然是何予笑眯眯的回来了。
何予总是这样笑，越有事，眼睛就笑的越发的弯起来。陈韦之看着他这样的笑容，想着钟景奕之前那个奥妙的电话，心突的就跳了一下。
"吃什么好的了?这样开心。"
"没有韦之的手艺好呢。不过也算是好久不见的朋友，聊起以前在国外的一些事还是蛮开心的。"
"哦？"韦之挑挑眉毛，"怀念以前的生活啦？"
何予看了看陈韦之，笑的很可爱的样子，起身走到陈韦之面前，抱住了陈韦之轻轻的摇晃，"怎么会呢？只是见到老朋友，人难免都会有点回忆的，不会这样也吃醋吧？哈哈。"
陈韦之也回手抱住他，虽然没有音乐，但两个人却默契的好像踩着相同的舞步轻轻摇摆。"怎么会？只是景奕打电话来，说看到你们了，随口问问罢了。"
何予挑挑眉，"哦？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他说什么了？"
陈韦之低低的笑，"他啊，让我小心后院失火呢......哈哈。"
何予也哈哈的笑了起来，"他真八婆，他不和你说我也没打算隐瞒你什么呢。真是的。"
"他没什么恶意的，你知道那个人的，就是嘴巴刻薄点人懒了点，其他都好。"
"知道知道。对了，韦之，今天和我吃饭的，是我们导师的女儿，她说......导师很希望我能回去帮他。"
陈韦之僵了一僵，"哦，那你怎么想的？"
何予拉开和陈韦之的距离，"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没什么想法。"
"哦？"何予扳住陈韦之的脸，声音低沉诱惑，"真的没什么想法？看着我的眼睛说。"
陈韦之笑了起来，拉开何予的手，"好吧好吧，我考虑考虑。"
第二天一早，何予还在昏睡，陈韦之就过来扰人清梦。
"喂，起来了！你说的事情我考虑好了。"陈韦之去掀何予的被子。
何予像猫一样的蜷缩起来，口齿不清，"嗯，嗯，睡一会......"
陈韦之开始推搡他，"快起来，快起来！"
何予睁开一只眼睛，狡猾的翘起嘴角笑，猛一拉就把陈韦之拉到了床上，懒洋洋的说到，"躺着说也一样。"
陈韦之用一只手支着自己侧躺起身，"我想过了，我觉得你应该去。"
世界上成功的路有很多，如果面前有快捷的一条，为什么不去走？
何予闭着眼睛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打算擦一辈子的盘子？"
"哦......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
"啊~何予，我们都不是青涩少年，还一刻都不能分开的时代了啊。"
"嗯，明白了。"
"明白了？"
"嗯，明白了。那......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怕我都老了......哈哈。"
"哈哈，头发都没了，牙齿也没了的韦之，想想都很好笑呐......不过啊，就算是到了那时候，我也头发都没了牙齿都没了的时候，我也一定会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吧......那时候的你，多傻啊，现在也一样，傻死了，哈哈。"
陈韦之躺下身，抱住何予。"其实，你早就有决定了吧？还要我替你说出口。何予，你的恶劣当真没一点，没一点长进啊。"
何予抱紧陈韦之，"对不起，原谅我一直是这样自私的人。"
"早知道了，我都认命了，唉。就知道你是不会甘心就这样蛰伏的人，看准了时机，还是要飞的。"
"飞又怎么样？就算是凤凰，也还需要梧桐来停脚呢。"
"切，你又不是凤凰，最多是个......猫头鹰？"
"喂喂......就和你即将分离的情人说这样的话么？"
"哈哈，那怎么说嘛？啊......我即将离开的猫头鹰啊，等你回来？"
嗯，等我回来。

Part.25
何予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没有道别。一如他曾经突然就出现在陈韦之的生活里那样，突然的就消失了。
陈韦之知道他去了哪里，却没有追问。只有手机里安静的躺着的一条消息，被翻来覆去的拿着看了又看。
"知道你会在心里一直陪着我，所以，没有道别。面对面的话，矫情的话说不出口，只好发了这样的消息。原谅我总是自私，因为自己害怕道别，就这样不辞而别。如果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那么，我第二爱的人一定是你。再见，韦之。"
陈韦之嘴角翘了起来，何予，最好和最坏的地方，便是他从不会欺骗他。残忍的，甜蜜的，都不会骗他。
当钟景奕意识到何予好像消失了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恶狠狠的开始责骂陈韦之，"你怎么不试试看留下他来呢！？他这一走，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他要走，今天肯留下，明天也一样会走。如果不肯走，就算离开了还是一样会回来。"
"操！你怎么能这样平心静气的说这样的话！？你不是爱他吗？连挽留都不曾，算什么爱？放任他来去自如就是你所谓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