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林笕斜斜地卧在床上,白色衬衣退至肩膀,只著内裤,两条白皙的腿,交叉搭著,状似无聊地晃来晃去。眼睛却随著屋里唯一的另外一个男人转悠。
男人对著镜子梳好了头发,整理了衬衣的领子。
"你在我床上卖弄什麽风骚?"他把梳子扔在床边的桌子上,微笑,"想钓我?"
"切!"林笕顺口就答,"钓你还不如去钓鱼!"
男人弯下腰来就是一掌,拍在林笕屁股上。
"注意你的口气,不要在我床上跟我滚了几晚床单就记不起自己的身份了。"
"是是是......"林笕挥挥手,就像赶苍蝇,"你再不出门就赶不上那老头子的约会了,滚吧。"
"小贱货......"男人轻笑,带上门。
身份?!
林笕笑,狠狠地冷笑,他能有什麽身份?不就一下贱的MB麽?一直记著呢,何必没事时时提醒他。
与被拍打的臀部火辣辣的感觉相对应的,是整个人仿佛浸泡在冰水里的寒意。
MD......这个冬天可真冷啊!
(一)
M大有个宿舍,人尽皆知的有名。
该宿舍在M大8号宿舍楼,男生住的地方,无外乎就是集脏乱於一体。这个宿舍却从天花板到地板的每个角落,都干净到让女生自惭。
M大的男人有个奇异的特性:但凡你逮个M大的男人,随意问点什麽,如果加点小酒,莫不给你吹个天花乱坠,津液四溅,那叫一个热情得叫你消受不起。
但是这里头有个例外。如果你提到这个宿舍或者这几人,你只会看到这些个本来还兴致未尽的男人一转眼就变了神色。一脸嫌恶,就像在饭桌上见了一道大便似的。
原因就在住在宿舍里的仨男人。
周歇,连翼,还有林笕。
俩卖阳具的,一卖屁眼的。
在正常男人眼里,简直就是要人恶心到吐都吐不来的、活该塞进酵粪池的垃圾。
周歇卖的是阳具,但他上的人全是男人。
连翼,他上的人全是女人,本来是最让这些个血气方刚欲火焚身的兔崽子们最最私下羡慕的。可是连翼每上一个女人,洒出精液的同时,收回来的却是钞票。是男人都会露出一副瞧不起小白脸的神色以显示自己乃是有骨气的男子汉。所以连翼也是招人嫌的。
至於林笕......一提到他,所有刚才像见了大便的男人,这会儿的脸色估计像是见了人体活器官了吧。
恶心,死玻璃。周歇最多得到这两个称号。
林笕呢,则要多加一个死三八。贱货。
男人骂女人下贱时,就喜欢用三八这个词代替。至於贱货就更是直接骂女人下贱的专用语了。
在他们眼里,林笕是连男人都算不上的。谁叫他卖的是那个地方呢。
身为一个男人,却甘愿被另一个男人插,而且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可以上。
多贱。
这三个男人会住在一个宿舍,也不是偶然的。
刚进入大学的时候,谁不是小心翼翼期待满怀的阳光少年啊。
一朝某日,你突然间发现跟你一个宿舍的人是卖的,你会选择怎麽样?
支持?当作没看见?还是恶心把他赶出去?
正常的人毕竟是比较多的,所以林笕就被赶出来了。
也不知道学校是当作不知道还是真正不知道,并没有将他开除,而且给他调了宿舍。
林笕是无所谓的,打开新宿舍的门时,只想著不知道能在这宿舍呆多久又得挪窝了,真是麻烦。
住了大概一个礼拜,他就放心了。
本来四人间的宿舍,只住了三人。周歇、连翼,两人都比他高一年级,那日林笕进来时,两人恰好都在,都只懒洋洋地躺著,见他进来,也只随意扫了一眼,说声"哟",然後各自转了身看书去。
他们是知道林笕被调到这个宿舍的原因的。但林笕当时并不知道,直到一个礼拜之後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与自己是同一性质的。
也就心安理得了。
三人有些个奇怪的潜规则,一是互不过问他人的私事。二则若看到谁有客人过来,其他人便会离开房间给腾出地方,那空出来的第四张床,就是专门用来办事的。
这宿舍是个光明正大的黑市娼妓窝。M大的男生後来都知道了。门牌号码是1038。
真正是巧合到极点的。
私下的,M大的男生都用"一群三八"来代替这个宿舍的称呼。
一群贱男!
(二)
这日,林笕正在校园内晃悠。在别人眼里,却总显得招摇。
一头齐肩的头发,乱飞了,因为懒得打理,进入大学之後就没管过,幸好长得不是很快。乱七八糟的T恤衫,全是皱褶,大拖鞋,劈里啪啦地砸在地板上。
林笕是出来觅食的,头昏眼花,太阳又正盛,眼都睁不开,索性低了头,任凭脚本能地把他带往学校唯一的地下超市。
被超市大门狠狠撞了一把,才抬起头。见门旁一大大通告,大意是说"十一"期间,营业时间修改。早上不到十点不开门,晚上不到八点就关门。
林笕有点想吐血。他看了看腕表。
TMD,难得他早上八点起床。
若是往常,这种通知对林笕是不痛不痒的。他本就是不到十点不起床的主。可是昨晚上做过头了,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下午吃的点点东西,早在凌晨时就化作残渣,胃从凌晨就开始有点隐痛,到七点半时已使得他不能继续赖在床上,才爬了起来。
他记得宿舍旁边还有个私人开的小店。
章虚是看到手机掉地上了才意识到自己被撞了。
但凡在M大有点常识的,都知道章虚算是M大的太子党头,能捞点就赶紧捞,捞不到则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虽然章需本人并不知道。他仍有点不可思议,毕竟没有过被人撞的经历。但他未做声,只看著撞了他的人,等著他把手机捡起来。
那人却仿佛没有看见,只顿了顿,甩甩头,准备径直离开。
竟然有人胆大到包天的程度?!
他伸出一手勾了那人後领,手一使劲,那人的前领就被他揪在手里了。
"捡起来。"章虚说,声音很淡。
那人这才睁开眼,章虚也这才发现那人眼神昏忽忽的,不由得心里更添了几分温度,手也加了劲道,手下的人眼神才慢慢清明起来。
"你这是?"那人要笑不笑的,指了指衣领前的手。似乎完全没有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章虚却知道他根本就已清醒了,因他一直看著,那人曾经一闪的眼神自然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装傻。章虚冷笑,他今天心情正不好,有人撞上来,也是自找的。
手一挥,咕咚就栽下去了。
栽下去的时候,林笕是真正醒了,著地的时候手掌偷偷张开撑住了,然後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咚!"真正是好大一声响。
林笕就这麽滚在地上,他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烫,地面的温度正好适合,倒也不失为个好垫子,所以就干脆眯上了眼睛。
章虚看他半天没动静,开始有点小小的担心,这人总不会这麽一摔就死了吧,便蹲了下去。
头发下露出的是酣畅的呼吸声,还有白色的污秽,散发出来的是很熟悉的气味。章虚这才看到,那人T恤衫上都染著同样的东西,只因是白色的衣物,粗略之下还真看不出来。
那种东西──
章虚清楚得很,他玩过的女人,不比过江之蓟,也没比这少了去。不过,他还没见过男人玩这个还玩到自己脸上的就是了。
"喂!装死之前先给捡手机。"他拍拍那人的脸,意外的舒服触感让他惊讶,要不是那人五官相当英气,他还以为自己拍的是女人。
"你烦不烦?!"林笕张开眼睛,一屁股坐起来,"MD都蹲下来了,自己动动爪子会死还是会得肾亏?!"
章虚眉毛拧住,反手就是一耳光。
"我还就不动,你怎麽地?"何况撞掉了别人的东西捡起来是应该的吧。
章虚其实并不需要他道歉,他觉得没有必要,他觉得必要的是要把他的手机捡起来。
林笕吐血,这人还真软硬不吃,只得挪动屁股抓过手机,粗鲁地往男人手中一塞。
"行了吧。"说著,打个挺,却没想到那处一阵撕痛,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只得并手并脚爬起来,拖鞋拎在手里。
这一闹腾,也著实让他彻底清醒了,小店只待几步路。
"没事滚远点,磨磨唧唧的,不就是想上老子麽?!老子今天歇业,不卖。你可以滚了。"
章虚看著他,就好像看有趣的动物,也不伸手去拉,只奇怪问道,"什麽卖?卖什麽?"
那人早已晃进门内。
这对两人都只是段小小插曲,章虚是每日多姿多彩,这种小事情半小时後就被扔进了太平洋海底。
至於林笕,他每日被插的频率都比这插曲的频率高,这事对他,更是马里亚纳海沟里的珊瑚礁般。
他对那日唯一的记忆就是买了食物回到宿舍塞饱之後,进入浴室照镜子时才明白为何在他买东西时,那小店里的人一个个都盯著他,仿佛见了长著刺蝟毛的人参果似的。
MD,那王八羔子,他边脱衣服边想,下回再也不接那王八羔子的生意。
(三)
林笕是被莫名其妙的梦给惊醒的。
睁开眼睛,发现太阳都不知道挂到哪里去了,只觉得满室都是白花花的光线,刺激得眼睛难受。
"十一"长假,真正是太长了,刚好碰上前後周末,共九天。林笕都处於歇业状态。因为很多人都离校了。
他和周歇还有连翼不同,那两人喜欢出去做。林笕总是懒,货源能有多近就多近,对他是最好的。
像现在这种长假,对周歇和连翼,是客户高峰期。因此宿舍这几天基本上就只有林笕一个住。
所以在听到"醒了啊"的问话时,林笕有点回不过神。
连翼刚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滴著水。
"几点了?"林笕揉揉眉头。
"五点。"
林笕爬下床,走到浴室门口时,连翼一手搭上他额头,"没烧啊。"
"冰死了,拿开。"林笕挥开他的手。钻进浴室,一边刷牙一边咕哝,"你哪只眼睛看我发烧了?"
"你脸红得不像话。"连翼套著衣服,正站起来系裤腰。
"一直都这样。"
"是麽?"
其实林笕没说谎,林笕每次睡过头时,醒来都会胸闷气短,浑身燥热。不过连翼从没看到过。
林笕梳洗完了,对著镜子用手抓著头发,一迳地对著镜子歪鼻子咧嘴巴,"我看你才发烧了吧?"
"怎麽可能?"连翼轻笑。
"是麽?"林笕学著反问,吞下後半句"那平时这麽少话的人今天怎麽这麽话多",再多问就是干涉别人的私事了。
"啊。出去一起吃饭怎样?"
"好是好。原因呢?"
"吃完饭去我营业的地方玩玩怎样?"
林笕一愣,随即笑开,"行啊。"他套上衣服,"反正我这几天歇业。就当去出差学习了。"
"出差?"连翼大笑。
"可不是?"
"爱来不来",是连翼工作的店名。
林笕看到这个店名的时候,狠狠憋笑了一番。
营业时间分两段。白天的从上午11点到下午3点。提供性服务的是晚上7点开始到第二天凌晨5点的营业段。
连翼上的是夜班。
一进门,就见一个打扮比较中性的女人走了上来,先亲亲连翼的脸颊,然後才站定打量连翼身边的林笕。
"死小子,带过来抢生意的麽?"
"怎麽会?"连翼笑,"韩姐可不要误会。"
"哦。"韩姐捏捏林笕的脸,拉了他手往吧台走,"果真是个接男人的好苗子。"
林笕无语,以眼色无声询问连翼,连翼道,"我是韩姐拉进来的。"
"对,"韩姐笑,"验货的,呵呵,"一手一搡连翼,"进去准备准备,"另一手按著林笕坐下,"你小子呢,就麻烦在这里陪我这老女人了。"
林笕看连翼进了里间。回过头,见韩姐正望著他,一脸似笑非笑。不由得挺直了腰。也不说话,只觉得有点心慌。
他基本上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怎麽应付女人。
"怎麽称呼?"半晌,韩姐才冒出一句。
"林笕。"
就见韩姐笑弯了腰,"笕?这名字可真有意思。"
林笕不语。听到他名字的人一般都是这种反应,他见惯不惯。不过老实说有点失望,他本以为这女人会有点不同的。
"你母亲给你取的吧?"韩姐跟调酒师低语了声,回过头来继续。
林笕这才确定这女人确实是不一样的,确定的同时却有种奇异的情绪在翻腾。他没有答话。
本来是"贱"字的。
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往往喜欢把怨气发泄在孩子身上,林笕并不怨恨她,只觉得那女人很可怜。他称为伯父的男人在他母亲死後,说这个字太不雅,为他换成了竹字头的"笕"。
林笕曾经很感激那个男人。
韩姐看了他一会儿,拍他一下,站起身,"我去看看那些兔崽子们准备好了没。你想喝什麽就跟酒保说。也可以随意转悠,不过小心点不要被当作店里的人就是了。"
长这麽英气的脸,气质却中性得紧,有些女人就好这一口。
韩姐离开後,林笕才觉得松了口气,那个女人有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酒保端过来一杯蓝色饮料。林笕道了谢,百无聊赖地坐著晃腿,现在还没到正式营业时间,人不多。
过了一会儿,天色大暗。店里灯光打开了,是暧昧的暖色系。
林笕看到熟悉的身影,连翼跟两个女人在聊天,他的外貌变了些许,跟在宿舍的感觉便完全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那份漫不经心。
"怎麽样?那小子很有天分吧。"韩姐不知什麽时候凑了上来。
"漫不经心是他的卖点麽?"林笕浅酌了一口饮料。
"你小子,"韩姐笑,"今天他不对劲,我还以为你知道他碰上什麽了呢。本想问你的。"
两人东南西北地闲扯,林笕边说边看著店里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女人,各式的女人,大部分都在这一层。有少部分则进了更里头的房间。
"那些人,服务要求有什麽特殊之处?"他指指又一个走进里头房间的女子。
"她们?"韩姐笑,"有兴趣去看看麽?"
林笕求之不得。
里头格调和外头差不多,来寻欢的客人也没什麽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里头的工作人员全是女人。
"呵,我的同行。"林笕摇摇头,"全天下的馆子都一个样,真没劲。"
"没劲?"韩姐正准备说什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然後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韩姐眉头一皱,"现在可来劲了?"
林笕大概预料到是什麽事情。他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有劲,不过他很想看看韩姐怎麽处理,便跟了上去。
(四)
天下的馆子都一个样,连冲突的原因也是。
林笕并没看到韩姐怎麽处理这种事情的。而原因,说起来跟他也不是没有关系。
这是林笕万没想到的。
林笕出去的时候,正听著一人的咆哮。
"连翼你个王八羔子,我家小凡你也敢动?!老子今天杀了你!"伴随著的是一阵玻璃破碎声。
韩姐站在前头,往前踏了一步。林笕却觉得那人声音有点耳熟。不由得凑了前去,他也想看看连翼怎麽个反应。
刚探出个头,本来冷然如旁视的连翼伸出一手格开他。
那人却又大叫一声,"啊!这不是林笕麽?!连翼!!你个死王八羔子!老子上过的人你都不放过,你TMD是存心跟小爷我过不去是不是!!"怨气高涨,直掀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