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入魔----皂鹰追黑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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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童墨,好奇怪,为什么我还会觉得这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消失在天地间?童墨,你能告诉我原因吗?诶,小安呢,小安去哪里了?他不是应该时时刻刻伴着我的吗?我想见他,我想见他最后一面,我好想......"
童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难以动弹,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卫离的脸上挂着最美艳的笑容,却有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每一颗都敲打进了童墨灵魂的最深处。
在卫离整个人变为透明的同时,从他身体最边角的地方有点点萤光飘出。每一点光亮都似乎饱含着卫离的过往,如同受到指引般,前赴后继地飘出了门外,飞向无垠的天空。
等到最后一点萤光也在空中消失,金玲因为童墨的手指变得僵硬而跌落在地。清脆的铃声再度响起,童墨难以抑制的怒吼旋即冲破九霄。
"卫离,你个混蛋!你就这样消失,尚安知道后,你让他该怎么办?混蛋,你是我见过最混蛋的家伙。卫离,你回来啊!什么取代你的一切,我不要你的施舍,你快点回来啊。我不会退缩,我情愿和你正正当当争尚安,也不要变成现在这样,卫离......"
老风池内,酣战渐激。
卫尚安滚翻在地,胸中翻腾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他张口吐掉口嘴里的血水,第二次挥剑而上。玄寿蔑笑着抬起前爪,如同拍臭虫般拍向卫尚安。谁知那只是卫尚安的佯攻,见玄寿拍来,他立刻腾身跃起,出其不意地落到了玄寿的爪子上面。
玄寿浓密的短毛给了卫尚安最好的落脚点,他稳住身形,还没等玄寿反应过来,立刻用鹰扬刺向对方的爪子。不愧是加注了众人灵力的利刃,原本刀枪不入的玄寿竟被鹰扬刺出个大窟窿来,喷出的鲜血足有一间屋子那么高。
玄寿受伤,顿时气恼地连声吠叫,想用另一个爪子将卫尚安拨弄下来。卫尚安一击得手,早就防备着他这招,见又一爪袭来,他算准时机,抽剑退身,动作轻盈地落到地上。玄寿因为心怀怒火,用力过猛,一时间收不住后竟直接打到了自己的伤口。顿时,伤口崩裂,鲜血成倍喷出,将他自己两个前爪的短毛全部浸湿。
卫尚安趁着玄寿惊魂未定,立刻挥剑再劈,在玄寿受伤的前爪上再添裂口。这一次卫尚安用上了十成气力,剑锋直入白骨,差点将玄寿的整个前爪都砍断。但正因如此,鹰扬被卡在了骨头的裂缝里,在卫尚安试图拔出鹰扬的时候,玄寿因为吃痛,嗷嗷大叫的同时胡乱挥动受伤的前爪。卫尚安冷不防剑柄脱手,被爪子带出的劲风扇出很远,落到了一块巨石的顶端。鹰扬因为离开了卫尚安,瞬间变为了原来短剑的模样,毫不费力地从玄寿的伤口掉了出来。
玄寿因为轻敌而吃了大亏,顿时恼羞成怒。他裂开大嘴,露出獠牙,冲着卫尚安大喝道:"臭小子,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卫尚安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鹰扬掉落的地方,计算着自己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取回那剑。可惜玄寿没能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形如巨峰的躯体跃起后以扑向了卫尚安。要是被他击中,还真是能把卫尚安压成万段。
卫尚安双脚一蹬,纵身冲向高空。从刚才他就发现,现在的自己可谓比羽毛还轻,只要他想,就这样跃入仙庭也不是什么难事。最令他满意的是,玄寿因为这一跳,离着鹰扬远了很多。于是卫尚安在空中挺腰扭身,连续变换姿势,在避开了玄寿的同时,落到了自己最期望的达到的地方--鹰扬就躺在他的脚边。
可就在当卫尚安捡起鹰扬的时候,不觉身边劲风袭耳,玄寿竟以卫尚安想不到的速度再次扑了过来。这一次卫尚安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闪避,眼看玄寿的爪尖离着他的身体只有三尺远,突然一条银龙划破天空,飞快击落的白光将玄寿和卫尚安刺得睁不开眼。
出于本能,玄寿顾不得袭击卫尚安,向旁边退开。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睛,卫尚安又将鹰扬变成了一把巨剑,而在他的面前多了个和自己肩膀差不多宽的深坑。
卫尚安见到这道白光,心中不由一喜--九阙归一阵,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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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雷,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当第三度被落下的惊雷打断进攻,玄寿怒不可遏地向着漆黑的天空喷出个火球,顿时赤红的火焰映亮了整个老风池。但也就是几眨眼的功夫,夺目的光明便骤然熄灭,只留下能吞噬万物的黑暗,依旧统治着天地之间。
趁着玄寿向老天发难的同时,卫尚安用剑尖支地,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落下第一道雷开始,他的眼前就会时不时闪出奇怪的画面,仿佛冥冥中有谁他的眼前点明了下一个雷电落下的地点,这样一来卫尚安就有时间反应躲避。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虚像不分场合不分急缓地出现,卫尚安分心之下,好几次都被玄寿的爪子扫到,身上出现了几十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最凶险的一个从他的左前腹穿透到了侧身。虽然卫尚安早就利用灵力封住伤口,奈何有些实在是太深太大,流出的鲜血非但染红了他的衣衫,甚至连鞋袜里也有湿漉漉的感觉。
卫尚安甩了甩有些模糊的视线,盘算着约莫还需四分之一柱香的时辰,才能等来雷霆万钧的一击。只是不断滴淌的鲜血带走的不仅仅是蓄积的力量,卫尚安发现鹰扬上的剑锋越来越短,原本尖锐的剑尖已经退变成浑圆,很难刺入玄寿厚实的皮肉。
玄寿出够了闷气,低头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卫尚安,不由暗自咋舌。老实说,除了初代辰帝和武君之外,他还没遇上这么难缠的角色。虽说他被封印了这么些年,大部分灵力被消磨光了,但从他轻而易举就将仙宫和魔宫夷为平地来看,灵力退化的又何止是自己!
眼前这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敌手,看着很像是刚刚成仙或入魔的妖怪,却有着绚烂无比的灵台颜色。刚开始自己还以为他就是承源,但细看之下,他和承源又有着细微的差别,似乎比承源的颜色更为美艳。
但也就是这个原因,令玄寿看卫尚安非常不顺眼。太美的东西就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摧毁。
玄寿跛着一条半残的前腿,趁着卫尚安半低着头,一下子蹿到了他的背后,想要来个出其不意。可惜卫尚安两道视线牢牢锁住了玄寿的动作,在他转到自己身后的那一瞬间腾空一跃,挥动鹰扬,向身行未稳的玄寿刺了过去,目标就是对方的双目。
玄寿惊则思变,庞大的身躯硬是在为落地之前扭偏了些,一摆腰身,一条形如巨蟒的尾巴向着卫尚安的腰间扫了过来。就在两个回合之前,卫尚安的前胸堪堪避开同一种进攻,但带出的劲风仍让他觉得气血翻涌,所以深知其威力的卫尚安连忙收住架势,将灵力运至下肢,凌空蹬了一脚,向上腾出一丈有余,正好避开这一攻击。
从之前的交手中,玄寿已经察觉到卫尚安身轻如燕,动作灵巧,总是能及时地避开自己的攻击,即便是能打到对方,其效果也差强人意。所以他在甩出尾巴的同时,还折过身来,对着卫尚安的退路喷出个硕大的火球,想要将卫尚安烧死。
火球带着万马奔腾的气势向着卫尚安冲了过去,卫尚安见已经没有机会躲避,便咬了咬牙,将全身九成九的灵力全都灌输到左掌上,凑出了一个盾牌状的结界,试图将火球档在外面。当火球撞上结界后,只听得砰然巨响,卫尚安的眼前瞬间雪白一片,耳道充斥着嗡嗡声,似乎有两只飞虫在他的耳蜗内盘旋。身体因为强烈的冲击没了知觉,卫尚安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握住鹰扬。
倒是体内的血液被加热到了沸腾的地步,奔腾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所有的伤口上附着的灵力都被震碎,没了阻碍的血液如涌泉般喷泻而出,
玄寿见卫尚安被撞击后的热浪震出很远,便打算飞身跟上好当场结果了他的性命。但就在他暗生得意之际,一不留神踩进了原先雷击造成的大坑内,只听得"嘎嗒"一声,玄寿那条被卫尚安劈出伤口的前腿彻底折断。这下子痛得玄寿嗷嗷乱吠,惨叫声远播万里,整个人间似乎都随之颤了几颤。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玄寿痛得想要满地打滚的时候,突然天降雷电,狂舞的银龙从高空直直劈落,打中了玄寿的一条后腿。顿时玄寿的身上腾起半丈高的火焰来,皮肉发焦的味道迅速弥漫,令人五内翻腾,及欲作呕。
火势顺着玄寿的短毛以他意想不到的速度飞快蔓延,不过几息的功夫,玄寿的全身全部蹿出了赤红的火苗。玄寿见状大惊失色,慌不择路地在地上胡乱翻滚,不小心再度跌入了雷电造成的深坑中。
好容易才将身上的火焰熄灭,玄寿才发现自己半个身体陷在了口小腹大的坑内。因为后腿严重受伤,所以他一时间很难爬出来。正当玄寿苦恼着该如何脱身之际,卫尚安看准时机,高喝一声的同时,尽全身之力,举剑向着玄寿没有受伤的另一条前腿砍了过去。
玄寿感受到鹰扬的剑压,想要避开已是不能。只见手起剑落,血泉喷射,形如小山的前腿被鹰扬齐根劈断。锥心刺痛让玄寿赤红了双眼,不顾一切地挣扎了起来。顿时尘土飞扬,地面剧颤,坑边的土地因为玄寿的晃动裂开了豁口。
这样一来,卫尚安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自也难以乘胜追击。玄寿见有机会恢复自由,顾不得后腿有伤,用力一瞪,跃出了坑洞。巨大的身躯跌落于地,扬起的尘土笼罩住了整个老风池。
经过这一回合,玄寿终于察觉到这个地方似乎暗蕴杀机,那一道道奇怪的雷电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心生胆怯的玄寿见事态不妙,打算留住青山,以备后招。所以他昂首打探了下四周,试图找个合适的方位撤离。
几乎是同一时刻,卫尚安的眼前忽然闪现出又一个虚像,一道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巨 硕雷电从天而落,几乎将整个人间一分为二。卫尚安瞬间意识到,这就应该是"九阙归一阵"最具威力的一击。而落雷的地点正是玄寿现在站立的地方。
所以当卫尚安察觉到玄寿有要溜之大吉的意图时,急得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将体内所有残余的灵力灌注至鹰扬内,令鹰扬化成了前所未见的巨阙,飞身向玄寿的腰部刺了过去。
剑柄上的老鹰双眸中闪烁着灼灼金光,鹰喙发出的声音完全是愤怒的咆哮,剑压化成了千针万刃,夹带着猎猎劲风袭至玄寿背后。玄寿听到动静,转身一看,不禁被卫尚安身上破釜沉舟般的士气震慑,一时间竟是忘记了闪避。
"啊......"
玄寿的惨叫声还未及传出老风池的地界,一道照亮了半个人间的惊雷就从空中劈了下来。"嘭"的一声巨响,震动的气浪将老风池周围所有布阵的大部分仙魔推出了半里多地,离着最近的那些肝胆破裂,当场死亡。
镜后从远处望着老风池的冲天大火,惊惶得无言以对。就算站在一里远的地方,她都能感受到汹涌的热浪滚滚而至,只需待上喝口茶的功夫便会汗湿重衫,想来那火光的中心足够熔化任何东西......
这场火烧了足足十二个时辰,将人间大部分的江河都蒸发殆尽。镜后牵挂着阵中的卫尚安,见火势有变小的趋势后,连忙靠近想要一看究竟。
老风池内火焰渐渐汇拢到一起,形成个足够二十人环抱的火球后,徐徐上升。等到赤红的火球变成一个金盘挂于万里长空之际,暖意拂面,光明终于重返大地。
镜后不顾众人反对,踏着依旧灼热的焦土,四下顺找着卫尚安的身影。虽然她心知,在这样的烈焰下就算是她自己也难以幸免,但她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哪怕要刨开每一寸土地,哪怕是只能找到些残碎的灰烬,她也要寻出些关于卫尚安的东西来。
所以,当镜后见到安然躺在地上的卫尚安时,竟仲愣到不顾形象地长大了嘴,却喉头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眼窝里不断翻涌的泪珠不受控制地落下,滴溅在地上后瞬间化作一缕白烟。
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镜后像是发疯般,跌跌撞撞奔到卫尚安的身边,一把将昏迷不醒的他搂到了怀里,"卫尚安,卫尚安,你醒醒,醒醒啊......"
在镜后连声呼唤中,卫尚安的眼球转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脸上挂着泪珠却欣喜若狂的镜后,卫尚安忍不住轻轻皱眉,用嘶哑不堪的嗓子问道:"卫......离呢?"
听见卫尚安这样问,镜后不免有些诧异,"卫离?他不是在青花山等你吗?"
"不......是。"卫尚安吃力地摇摇头,"我方才......见到他,在白光......里,他好像......好像......很伤心......"
卫尚安的话令镜后更加迷糊。但因为在外围把守着"九阙归一阵",她可以断言在玄寿出现之后,没有任何活的生物进入过老风池。所以镜后不由认为,可能是因为战斗太过凶险,以至于卫尚安出现了幻觉。
看着卫尚安的眼神逐渐涣散,镜后柔声安慰道:"别乱想了,卫离在家里等你。我这就送你回去。好好闭上眼休息。要是让他见到你这样狼狈,还不知该心痛成什么样呐!"
镜后的劝慰抚平了卫尚安心中的不安,在阖上双眼的同时,他的心中不断回荡着一个声音:当雷电落下,周遭被刺目的白光吞噬的瞬间,那个由金色萤火构成的人影绝对不是卫离;卫离从没在自己面前落泪,所以那个悲伤欲绝的人影绝对不是卫离;卫离最怕寂寞,从来舍不得离开自己,所以那个一闪而逝,连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的人影对绝不是卫离。
卫离在家,在等他回去。所以他一定要回家,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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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上)
童墨伸出手探向前方,指尖瞬间传来尖锐的刺痛,看似空无一物地方却有着他难以逾越的壁垒。咫尺天涯,如此的距离又岂止是自己走到大门的两三步?
"怎么,他还设着结界,不肯出来见你?"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童墨纷乱的思绪。
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谁,童墨落寞转身,见到一身便装的镜后正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眉宇间掩不住担忧和失望。
"嗯,已经三个月了,山上的青花开了又谢。可他却......"言及此处,童墨抿住了双唇,不忍再说。
从卫尚安从重伤昏迷中清醒后,所有人都期望事情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事与愿违的是,当卫尚安得知卫离彻底消失在世上时,整个人竟痛苦到全身抽搐,所有的伤口再度迸裂出血,惨白的脸上双唇紧闭,喉头滚动却不肯吐出一个字来。
镜后迈上一步,和童墨比肩而立,低低的叹息令童墨的心绪更为烦躁。
"哎,这孩子,就算他把自己一辈子都困在结界里,又能如何?已经发生的事注定无法挽回,他这样折磨自己,旁人看了岂不是又添愁虑!"
"呵呵。"童墨苦涩一笑,在明朗的初夏里竟让人感到了深秋的萧瑟,"我想,不管我们如何烦恼,如何担心,只怕是他都顾不上了。以他现在的能力,除非能坦然面对卫离离开的事实,撤掉结界自己走出来。否则还真有可能一辈子都守着这间宅子不出来。"
镜后听童墨如是说,眼光落到了童墨的腰间。在他的腰上挂着个金色的铃铛。因为铃身裂成了两半,再也发不出悦耳的声响。但童墨仍是将它当成了至宝,始终不离其身。
想到这铃铛曾经蕴含的秘密,镜后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想来卫离是估计到他难以接受这件事,才会在铃铛里下了咒语吧。只可惜......"
"只可惜卫离仍旧低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这世上已经没有一种法术能令他忘记卫离,就算卫离本人也做不到。"
见童墨神情坦荡地说出这等话来,镜后不由一愣。她在童墨的脸上审视许久,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你很不甘心是吗?如果不是当年卫离的小人之举,只怕这一切都会不同。"
童墨的视线痴缠着熟悉的宅子,微微摇头,"不,你错了。原本我以为等他取回了上一世的记忆,想起了我和他从前的情分,就算还会因卫离而伤,心中的痛楚总是会淡去些。但事实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相信,事情早就不是我期望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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