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海生----心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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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先皇密旨
按皇崞的国际惯例,特使出访可带侍从50人,碧斯看到来接应的军官是吉极提拔起来的奴隶乡宜,于是喜笑颜开地只留了40名禁卫军。
从帆切进入沃顺后最先到达的大城镇是兜丫城。虽然兜丫侯府装饰古朴,但占地广阔,东西北三院占了近三分之一个兜丫城。因为吉极打过招呼,兜丫侯十分热情,把整个西院都腾出来做为"特使别院"。
碧斯一进别院就扔了纱帽:"终于可以大大地伸个懒腰!"要一个手脚闲不住的人在小马车里困四五天,确实有点难为人。他高举双手,夸张地扭曲腰杆,把每一块肌肉都调动起来"伸懒腰"。
蓝兹掀开他,愁眉苦脸地走进屋。
碧斯跟进去,见蓝兹一副想不开的样子,关心地问:"怎么啦?"
"脸都笑僵了!"
碧斯暗吁口气--还好不是生气!
早晨,在马车里,碧斯终于坦承自己目前是沃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这是沃顺老皇帝临终前定下来的,写成密旨,如果小皇帝无子嗣而亡,则密旨生效。
密旨共三份,一份藏在月光使宫的藏经阁里,由老皇帝生前选出的八名近侍守护;一份由宰相等顾命大臣看管;还有一份请帆切皇帝保管。
知情人都清楚,老皇帝在临终前半个月已经说不出话,密旨其实是捷那所拟。老皇帝周年祭后,捷那开始外交活动,第一站就去帆切国,暗示帆切皇帝"为防虫蛀,应翻晒密旨"。八卦皇帝一年来茶饭不香地猜测密旨内容,收到暗示正中下怀,"翻晒"一番后,虽有点感伤自己可能要少个辅政大臣,但能多个姻亲皇帝也不错,于是积极为妻弟做准备。
碧斯虽然早有继承沃顺皇位的认知,但目前这种状况实在让人尴尬,小皇帝只是病重,自己刚从申采返回帆切现在又带着禁卫军火辣辣跑回去,太皇太后想不生疑都难。在驿站看到骑兵们对蓝兹行贵族礼,他不觉眼前一亮,蓝兹气度高雅很有贵族风范,如果他当特使,自己做贴身侍卫,一路上不会那么引人注意,到了申采后,也更好应变。
按蓝兹的天真想法,当特使,只要在人前做做样子就可以,碧斯是吉极的好朋友,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又不是多大的事,就帮下忙罗。
可惜人有失策!摆POSE确实不难,难的是一下午摆POSE。
兜丫侯把他们迎进府后,就开始致欢迎辞,语气抑扬顿挫如唱歌般,但蓝兹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低声问身后的碧斯要如何应答,碧斯说只管笑。笑完兜丫侯又笑大小官员,笑得两颊抽筋。
"那是黄崞的官方语言吗?"
"当然不是。这是月光使的语言,他写了两篇长文,一篇是欢迎辞,一篇是送别辞,我们只在正式场合吟诵。皇崞的贵族官员都必须会背诵。他们刚才背的是欢迎辞,手势、语气、动作都是一样的。"
蓝兹一回想,还真是这样。未免太有趣了点!
兜丫侯正值壮年,衣着朴实但身材保持得很好,除了欢迎辞外,说的话也比较通俗易懂,热情而不失礼,对特使更是恭敬得很,但蓝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按碧斯的介绍,兜丫毗邻帆切、海交两国,地位十分关键。现任兜丫侯是为数不多参加完试炼的人,早年曾追随捷那游历各国,继承爵位后对皇家忠心不二。半年前蓝大将军调兵遣将,他第一个响应,并自己负担粮马军资。乡宜曾是他的奴隶,被吉极提拔后,他主动解除了乡宜父母的奴隶身份,还划出一块地盘让他们当领主。
"是个不错的人!"碧斯这样评价。
蓝兹想了想,还是说出自己的怀疑:"我觉得兜丫侯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很吃惊特使是我,会不会吉极已告诉他帆切特使是你,我们白演戏了?"
碧斯不敢质疑蓝兹,于是努力回忆:"吉极知道深浅,这种事情他不会说。好像兜丫侯看你的眼神是有点那个......会不会是看上你了?"
说起"眼神",到提醒了蓝兹。兜丫侯打量他的目光确实微妙,一副碰到熟人却刻意躲开的样子,但蓝兹可以肯定,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位候爷。
晚宴时,蓝兹准备好接收兜丫侯的"眼神",候爷却一敛精光,一副敦厚养生的贵族样。
候府的饭菜虽不如碧斯家的精致,但都是当季的山珍野菜,别有一番风味。饭后,因为特使一再强调自己车马劳累,次日还要起早赶路,兜丫侯只好取消了安排的娱乐,送特使回别院。
次日鸡叫头遍,特使蓝兹就赶忙起床,等到天大亮,侍卫碧斯才打着呵欠出来。
"不是说要赶早吗?"
"贵族们的赶早通常是指中午,不过我们有任务在身,吃过早饭就上路。"
兜丫侯显然刚晨训完,身着劲装,看见蓝兹走出别院吃了一惊。蓝兹把碧斯的话复述一遍,以解释自己的早起,兜丫侯忙差人去通知众官员。一干子人拖拖拉拉,特使终于可以动身时,已是日上三杆。
兜丫侯一直把特使送出城外,到一个叫"长亭"的地方才驻脚。长亭十分宽大,可容纳二、三十人,亭外有几棵老树,苍劲有力。树下摆着些桌凳,如果不封锁官道,这里应是吆喝叫卖十分热闹。兜丫侯把特使请进亭内坐下。
"下面开始念送别辞了,你跟着他们做动作。"碧斯轻声提示。
蓝兹正襟危坐,听兜丫侯吟哦。碧斯也悄悄念叨,果然语气发音都一样。蓝兹肚里笑得打结,面上却还得绷起脸皮装悲凄,真是比摆笑脸POSE还痛苦。
其实送别辞字字珠玑,只是蓝兹学识浅薄不解其意,才会觉得好笑。换了任何一位读者大人,听到这篇辞都会兴起浓浓的离愁别绪!
为防有人说作者凑字数,本文在这里只略做摘抄。
"......长亭外,古道边......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 兜丫侯右手拇指平伸,其余四指微曲,凑到嘴边做喝水的动作,蓝兹忙有样学样。
"......我苦惜远别,茫然使心悲。黄河若不断,白首长相思!" 兜丫侯终于结束自己的陈辞,看看时候不早,于是命官员们做集体表演,又是半小时......
碧斯轻声说:"下面该你了,你跟着我哼,一,二,开始--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吉极率大军去月光使宫祈福,不意外地看到宫门紧闭。贝加司让侍卫摆好桌案,蓝大将军悠然坐下,边处理军务边点验士兵们操练,到了中午也不回去,命后勤兵就地架起大锅烧饭。
月光使宫的大主持终于耗不住了,开门质问蓝将军为什么要断了宫里的水源。吉极也不答腔,带着侍卫闯进宫去。宫里侍奉的奴隶拿着扫帚、木棍拦在正殿前,看见"闯宫"的竟是沃顺大红人蓝将军,都迷惑了,自动让出一条道。
吉极进了正殿盘腿坐下祈福,大主持被两名士兵架进来,僵着脸帮他祷告。不断有人被赶进殿,大主持越来越慌,吉极却稳坐不动专心祈福。一篇祷告词念完,他才施施然站起。
"禀将军,月光使宫的所有男主持和贵族男侍奉都在这里,院子里是领主和奴隶,女主持和贵族女侍奉集中在中殿。"
吉极点头,示意大主持跟自己出去。有贵族发威反抗,士兵们跟惯了吉极,大胆拦阻。
"准备绳子,该困的就困。"吉极冷然吩咐,起步往后边走。
"我们是贵族......下贱奴隶放我们出去......"中殿也是尖叫不断。
吉极啧啧摇头:"没气质!丢尽贵族的脸--把殿门锁上!"
吉极及手下径直穿过内院,越走越深入,大主持慌得跳到前面挡住:"蓝将军不能再过去了,前方是禁地。"
吉极笑起来:"我是皇--族!"
两人对峙良久,大主持长叹一声,缩回双手。
整个后院鸦雀无声。虽然太皇太后没有入住,但偏房里应该有守卫密旨的先皇近侍,前院闹了那么久,为什么这里没有一点反应?--"去藏经阁!"吉极调头就走。大主持认命地跟在后面。
近侍们果然站在藏经阁前,见吉极过来,纷纷垂下手中武器。捷那的管家站在他们中间,喜笑颜开地向吉极行礼:"蓝将军,我们还以为是太皇太后......"
这边的大主持和吉极都有些尴尬,搞了半天是一家人。
大主持乃方外人士,搞不清这派那派的。捷那的管家跑来祈福,他们就做好准备不让人接近后院,近侍长说皇宫已被太皇太后占领,他们更吓得关紧宫门。偏偏吉极到了也不问问情况,呼啦啦把月光使宫围起来还掐断水源,在大主持看来当然是敌非友。再加上这位蓝大将军连月光使宫都敢带着武器闯进,还捆绑主持和贵族,完全没有一点"善类"的样子,大主持想不误会都不行。
"蓝大将军果然是行事不拘礼法!"大主持由衷地说。
吉极老脸一红不好开腔。管家察言观色,忙打岔着向他介绍情况。
原来一年前,太皇太后成功收买两名先皇近侍,偷看了密旨的内容。当管家收到捷那暗示来查看密旨情况时,正巧那两人当值,他们以为东窗事发于是动了杀心,好在管家武技不错,打斗时引起其他近侍的注意,合力擒下两个叛徒,囚禁在后院。
"摄政王生死不明,我们只能死守藏经阁,还好蓝将军回来了......"千斤重担被管家抛了过来。
"你们在皇宫也没人吗?"吉极惊问。
近侍长一脸无奈:"御前侍卫长博朗尔是太皇太后的侄儿,皇宫现在连鸟都飞不进去。"

管家见吉极留下军队守卫月光使宫,于是跟着他离开。
吉极想起前边关着的那些人,不好意思走正门,出了侧门后讪笑着向大主持告辞。
"沃顺国就仰仗蓝大将军了!"大主持郑重嘱托。
回到将军府,施月添已把各地军情急报整理好标在军事图上。他用红色在申采城东北画了个圈,框出三块封地。
昨天中午,太皇太后的长兄博采候公开宣布不再拥戴皇帝和摄政王;昨晚,博采的北邻--算苔--响应了博采的反叛;今晨,兜丫到申采的必经地--博采南邻誉迷也举起了反旗。
"属下已按蓝将军的意思封锁了三地与申采的通道,并派人拦截皇宫出来的消息。其它各郡目前还没有动静。" 施月添汇报完毕。
"如果他们动作快点,就可以把我阻杀在誉迷!"吉极替博采候遗憾完,又以行家的口吻评价:"策划了那么久,只说动左右邻,博采候比捷那差远了!"
一屋子军官在听令,蓝大将军却忙着发这种感慨,贝加司不得不提醒一下:"将军,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马上带信给乡宜,让他把特使留在兜丫,并密切注意兜丫侯的举动。"
传令官下去了,吉极看着门外半天没说话。
"将军?"
"去查一下御前侍卫队的装备情况。"吉极收回目光,掩起眼中的挂念,"贝加司,算苔军队有多少人?"
"算苔候拥兵13万。算苔与黄栝接壤,边境守军是我们的,约1万5千人,其中有5千人是算苔候旧部,但他已指挥不动。"
"派1万人到算苔威胁一下,调3万士兵陈在誉迷南部......"
众将官得令匆匆离开,吉极伸个懒腰,把伊倍加叫进来:"我们去宰相府走一趟!"


第三十四章 熟人见面
看着眼前敦实的兜丫侯府,碧斯哭笑不得。早上才被郑重其事地送出去,天未黑又被郑重其事地迎了回来。
队伍走出长亭时已过中午,装摸作样地行了半个小时就停下来午饭。特使不急着赶路,乡宜也不催,他早看出特使的贴身侍卫是碧斯将军,可以安心听令。

"追--梦--山!"蓝兹念着路牌。
"从这条岔路进去约6小时车程就是皇崞五大圣山之一的追梦山。它山势险峻山形绮丽,峰顶终年积雪,山腰是密不见天的原始林。"碧斯果然是个好向导,对着路牌,他就能把那地名立体起来。
"圣山?"
"传说月光使曾在这里住过,但没有神迹留下。追梦山远离官道,进山出山都很艰难,原始林里连猎狗都不愿意进去,是唯一一座没建月光使宫也没有参拜节的圣山。"
马车晃悠悠地行进着,道旁的树木慢慢后退。有什么鸟儿被惊扰,从车顶上飞过,听得出扑棱翅膀的慌乱。蓝天上粘着一朵两朵白云,映出其下翱翔的广翼,"啊--啊!"鸟声高远......
蓝兹从来没这样悠闲过。没有压力,没有责任,不必防备和躲避。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行路,还有人打点好一切,如果把身旁絮叨的人换成吉极,就完美了。
"看,追梦山!"碧斯兴奋地叫。
急望过去,远山戴着一顶白帽子,再细看,原来是山外追梦山的峰尖。明媚秋阳下蓝天如洗,阳光拨弄着雪峰,撩起缕缕轻烟。轻烟飘渺而上,慢慢凝成白雾,又积成薄云,一云一山上下连系,占尽了天地间所有的灵动。不知哪方来的风从山上路过,把轻烟吹散又揉拢,疏云乘机飘延散开,溶进碧空里。
不过是一个吐纳的功夫,蓝兹调整坐姿后再看回去,追梦山上空又是云蒸雾霭--说不定是月光使坐在山头抽烟斗,吧嗒着吞云吐雾......
蓝兹正眯起眼胡乱想,马车忽然停下来。乡宜疾驰过来,跳下马后递进来一张纸条,蓝兹接住,转手交给碧斯。
纸条写得很简单:"博采、算苔、誉迷叛乱,请特使暂留兜丫。" 署名"蓝"。
碧斯把纸条又递给蓝兹,移到窗口沉声问:"乡宜将军如何打算?"
乡宜见碧斯直接发问,忙欠身回答:"回特使和碧将军,按蓝将军的指示,要请特使在兜丫多留几日。乡宜想请特使到军营小住,只是回程必经兜丫城,我马上派人去通报兜丫侯。"
蓝兹插进话来:"先不要派人,我们继续走。兜丫侯应该遣人追来了。"
"不错,既然你已收到指示,侯爷也该得到消息了。"碧斯轻声附和,"你去布置一下,把兜丫边界控制好!"
乡宜一听即反应过来,不禁对两人暗生敬意。虽然自己是由蓝将军指派来护送特使,但以身份讲,作为兜丫驻军将领,不该插手兜丫政务。尤其是目前这种情况,更要"恪守己责",稍有差池就可能会坏了摄政王的大事。
队伍再次起行,没走多远,后方马蹄乱响,一队人马急追上来,竟然是兜丫侯亲自带队。
去时扬起的尘土落到返回的车马上,长亭默然无语。
又进入特使别院,空气里还飘着早上的呵欠。乡宜留下50名士兵后匆匆返回军营,下一步怎么办?碧斯没有头绪。
兜丫侯热情如昨,蓝兹和碧斯的不安却比昨天更甚。
闲住了两天,兜丫侯没再露过面。有关申采的消息辗转从帆切传来,他们才知道:捷那被囚在皇宫。
没道理再呆下去了,碧斯决定退回帆切。正做准备,失踪两天的兜丫侯忽然来访。
"正欲与侯爷辞行。鉴于贵国眼下事务繁杂,送药一事,在下回国后将报我皇另行议定。"蓝兹努力把话绕完。
兜丫侯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赤裸裸盯着他们:"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是碧斯将军。"
碧斯苦笑:"侯爷好眼力。"
兜丫侯意味深长地笑笑,缓缓道出目前申采的局面:
先皇指定的五位顾命大臣,只有宰相和军机大臣公开支持摄政王,其他三位态度不明。蓝将军已进军博采,太皇太后以摄政王的性命做筹码,要挟他退兵。
"我已命乡宜点兵,随时听候蓝将军调遣!" 兜丫侯说得大义凛然。

推书 20234-12-24 :触感+刃血剑+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