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z----潮弦

我站在原地,转过头望望那群迷糊小女生,又看看shin,忽然之间不知该干什么.
shin等了一会儿,咳嗽了一声引起我注意,然后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我伸出一根食指勾了勾.
动作轻佻而高傲.
"夏宁远,快过来推我.回家."
shin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的.好让声线听起来更低沉性感一些.
旁边居然有女生尖叫起来.再回过去看篮球场上那几个原本为女生们目光追逐的男生,一个个垂头丧气.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
"腿那么好,怎么还坐轮椅."我不大情愿地推着轮椅前行.
shin沉默一小会儿,然后哼了一声,说."我懒得走路.地上脏."
忽然之间手机铃声响了.短信息.kz.
"回家."
我的手刚离开轮椅就又被shin抓住.
shin抬起眼,不悦地看着我."哥还在家里等你.不和他说一声就走么?他会生气."
略微迟疑.
sech的脾气,我没有shin清楚.
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终于还是推着shin回到别墅.
一见到sech,shin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撒起娇来.之前的骄傲姿态,轻蔑姿态,悠闲姿态,与现在脸带调皮笑容的讨好一般的姿态,完全不可想象这是同一个人.
(多变的女王啊...)
sech说."宁远留下吃饭.我已经叫人准备好."
心中虽有不安,却仍是无法拒绝.
席间莫明的出神,食之无味.
饭后.看着sech推shin进客房,然后又小心地把他抱到床上,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地帮他盖上被子.
做着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令人心安的温柔.
忽然之间想,如果kz或者我,是和这样的哥哥一起生活.这样被保护着,关爱着长大的.我们的人生会如何.
sech转过身来的时候,心里又忽然冷淡下来.
无论如何.不会有如果.
没有那样的过往,kz甚至都不会是kz.
我那么那么爱的,是kz,不是夏至.
来到阳台上,sech仰起头望了一眼深蓝色的天空,面上表情又恢复到熟悉的依稀嘲讽.
"这个城市,也就这里比较干净了.宁远,从kz家望到的天空,要比这里的灰暗吧?"
我轻笑,小心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因为别墅在郊区,环境幽美.夜晚的天空深蓝,点点星辰如钻石点缀.新月隐曜,映入湖中只一弯模模糊糊的淡黄色的影.远远的能看见水面上微起涟漪,长而柔软的柳枝梢头沾了水,轻轻摇曳.
夜色正好.
sech看那月夜,眼神也渐渐迷离,仿佛沉醉.
......
把美好的东西打碎,心中会有快感.
如同现在,我冷淡的声音.
"你弟弟,你最好早点...打发了他.做爱的时候被看见会难受."
不是我难受.是他.
sech惊讶地回过头来.似乎在诧异我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你这算是...算吃醋?"
我说."随你怎么想."
sech忽然暴怒,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很大,我痛得皱起了眉.
"夏宁远,你不要忘了,现在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我微垂下眉.
重新抬眼时,嘴角已有轻笑.
"那么,就在这里试试看吧."
......
关掉客厅的灯,一片黑暗.
耳边是sech粗粗的喘息声.
我的眼睛盯着客房的方向,身体却在配合他.
不知何时,我已变得如此.为达目的,不顾一切.
我故意叫得很响.我知道shin没有睡.
终于.
shin打开门的瞬间,灯光亮起.
脸上是强行压抑住的愤怒.
sech微微蹙眉,拿了条毯子遮住我赤裸的身体.
"shin,还没睡么?吵到你了."
shin的脸色忽然之间煞白,竟摔倒了下去.
重重的响.
sech脸色大变,急忙起身跑过去扶他起来.
"哥....我腿好痛...好痛..."shin闭紧了眼睛,额上迅速渗出细密的汗水.
"好痛...哥..."
shin只是不停地叫着,哥,哥.
我冷淡地望着,心里却有一种负罪感.
shin才二十岁.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脆弱的大男孩.
无论装得多么高傲.
shin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sech抱着他,脸上的表情竟是说不出的惶恐.
shin...他的腿到底...
难道是下午那场篮球赛...
我默默站起身,随意穿了衣服.
"走了."

32
回到家,已经十点.
kz不在家.
我开了灯,倒了杯冷水坐着.看看手机上收到的短信,发信时间是下午五点.
合上手机的一刹那,看见了屏幕上的日期.
七月二十三日.
......是...奶奶的...忌日.
四年过得没心没肺,冷淡而倔强地活着.
奶奶病重,最后一面我没有去看她.妈妈说,kz在病床边守了奶奶三天.没有合眼.最后晕倒在病床边.
醒过来的时候,被通知奶奶第二天就要被火化.
妈妈说kz没哭.她说的时候我在笑,我说他哭怎么可能被你们看见.
奶奶在夏天去世.热烈浓重的夏天.
从那个夏天开始,kz再也没有亲人.
一如迷离中的恍惚夏夜.那样的夜晚,奶奶最终还是带着夏至一同离去.
再也再也,追不上.
......kz会哭吗?
我静静地捧着水杯,望着门口的方向.
他去扫墓了吧.终究还是一个人去了.
忽然之间想,kz那样的人,他的死会是什么样子.割腕,跳海,撞车.
他不是愿意安安静静死去的人.惨烈的死,他更希望那样.
......而我是.
等待变得麻木时,终于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
慢慢地转,动作迟钝.
心下诧异,走到门口时,扑面而来一阵浓重的酒气.
kz垂着眼睛,斜斜靠在门框上,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眼神不知为何,沉重得有些骇人.
忍不住后退一步.
白酒,红酒,啤酒的味道.
"宁...宁远...你回...来了..."kz闷闷地说,然后推开我,跌跌撞撞地走进门.
我皱皱眉,伸手去扶他,却被甩开.
......力道很大.
我几乎要摔倒.
kz重重地倒在沙发上,闭了眼睛不再动弹.
呼吸很重.
喝了那么多酒么?
我淡淡地看着,然后转身去关门.
再回头时,kz开始吐.
吐得撕心裂肺,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几乎要从沙发上摔下来.我赶紧上前去扶,拿了垃圾筒接着呕吐物.
他声嘶力竭的反着胃,每一次张开嘴便是一阵翻江倒海,仿佛要把胃都呕出来.身体一抽一抽,用力挣扎.
脸上带着一点痛苦的表情.紧紧闭着眼睛.
我用力抱着他.心里也在重重地疼.
......
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好在没有吐到身上.
kz终于安静下来,靠在沙发上.时不时又有些想要呕吐的动作,却再也吐不出来.
间隙睁开眼睛,眼神忽然之间变得陌生.有如未知的野兽,脚步沉重地从黑暗森林中走来.
这样的kz...有些可怕.
我呆呆地站着,就站在旁边看着.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整个客厅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呕吐物的味道,让人觉得很闷很难受.
脸庞依旧是绝色.薄唇微张,重重地喘息.似醒非醒,半睁着眼睛看着我.
或许是觉得热,随意地将领口拉得很大.
纽扣已经坏掉.
不经意间流露出令人同样迷醉的诱惑味道,只觉得胸口仿佛要窒息一般,移不开眼去.
"...宁远..."kz忽然睁开眼睛,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来.手好几次在沙发上滑开,人已经昏昏沉沉,失去理智.
我有些怕.但还是走了过去.
"要喝水么?是不是热?"我轻轻地问.
kz重重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呜咽不清的沙哑声音.
"你说什么?"
他抬起头,笑笑地看着我.抬起右手,大概是想要拉我.但因为是坐着,醉酒眼神模糊,他的手和我还有一段距离.
kz脸上忽然浮现出迷茫的表情.
有些费力地向前伸着手,修长的手指轻轻颤抖.距离却无法跨越.
就好象...我是空气,他碰不到我.
我怔怔地看着.
kz的表情变得很倔强,眼睛里亮亮地一闪一闪.
手指收张着.他想牵我的手.
眼神让人很心痛.
"宁远..宁远..."kz低低地呼唤着,刹那之间泪水滑过脸颊.
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伸出手,无论无何,抓不到另一只.
......
梦境里,有一只瘦弱的母猫.
虎皮斑纹,毛色温暖而阳光.眼如琥珀.
它轻轻地叫着,依恋地在夏至脚边用脸蹭着.叫声温柔愉悦.
孩童的夏至,笑声如铃.
他弯下腰,去摸那母猫的背脊.忽然之间,脸上的笑容凝固.
手颤抖地伸回来,摊开手掌,大片大片鲜红的血.
夏至忘记了哭.
背后站着浅灰色风衣的kz.微风轻起,衣角飘扬.
kz双手插着口袋看着.脸上是倾国倾城,妖娆勾人的笑.
眸色深邃,望不见底.
然后夏至站起来,转过身.表情倔强地微抬起下巴.小小的脸上,满是决绝.
夏至慢慢地伸出他的右手.鲜血淋漓.
他把kz的手从口袋里拉出来,紧紧地握住.然后kz不笑了.
猫已经死掉.尸体冷冷地躺在脚边.再也无法温暖.
血一直在流.一直一直流.
......
kz的手,还是那样抬着.
想要抓住什么,终究抓不住.
心口闷闷地痛.我垂了垂眉,然后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修长有力的手臂反手环住了我.kz把头埋在我胸口,终于低声啜泣.
我闭着眼睛.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
"kz..kz.."
......
恍惚间看见,奶奶牵着夏至离去的背影.

33
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床上,紧紧地把kz抱在怀里.把他的头箍在胸前,还保持着身体的侵占.
他睡得很安心.呼吸平稳均匀.
懒洋洋的阳光暖暖照耀,长长的睫毛染上一层金色.隐约竟有天使一般的圣洁感觉.
慢慢地坐起身,靠在床背上.又给他拉了拉被子.
睡梦中的人儿转了个身,换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我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穿起了衣服.
......忽然之间很想去买菜.
kz的房子外面停着我的跑车.那天宴会以后sech送的.我几乎没有用过.
并不是因为它是sech送的而不喜欢它.我不喜欢自己开车.
但...
看了看冰箱,里面只有啤酒.
似乎应该买很多东西?
除了小时候偶尔和奶奶妈妈来,我很少来菜场.在学校的时候,食堂里八块钱就能解决一整天.不需要再多花钱.
菜场里攒动着大叔大妈们的平淡脸庞,寻寻觅觅,心中思索着儿孙们爱吃什么菜.
......记得四年前,kz喜欢吃茄子,番茄,青菜.
拎着大包小包出来,心里默默地感叹.
...好贵!
肉好贵,鸡好贵,连葱都要十块钱一斤...
去年那场大雪到底给经济造成了影响啊...
正当我把袋子一个个放进车子时,忽然有一个中年人抱着一个纸箱子朝我走了过来.
走近,便低声问."...喂!你买猫么?"
我向他的纸箱一看,心里忽然一窒.
虎皮斑纹温暖明亮,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四只爪子是干净的白.
中年人还在低低说着."这只猫还小...冬天生的,会捉老鼠呢!"
"公的母的?"
中年人说,"公的."
我说."哦.多少钱."
......
纸箱放在了身旁的车座.小猫安安静静地敛了它琥珀色的眼睛躺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咕噜声音.
窗开了一条缝.有一丝风钻到它耳朵里,它便甩甩耳朵,继续睡下.
随遇而安的小东西.
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
我记得有锁门.可是现在,门还翕开了一条缝.
拎着大包小包,艰难地抱着纸箱推开门.走到客厅,入目的是正在大口大口灌红酒的kz.
依旧是领口过分敞开的睡衣,隐约可见锁骨下方粉红的吻痕.
看见我回来,他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继续喝酒.
我皱了皱眉.一件件地把东西放到厨房.
半晌,kz轻轻哼了一声.
"你怎么还...回来啊."
回头.注意到kz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扣在高脚杯上.神情隐约有些落寞.
眼睛里是让人想狠狠揉碎的哀伤.
我走过去,想要抱抱他,意料之外地,竟然被推开了.
皱皱眉,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来,伸手正想去拿箱子,却又被kz抱住.
重重地将头埋进我怀里,闷闷的是低沉的声音.
"早上醒过来看见你不在...车子和钱包也都不在...宁远...你为什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呢...我很...很害怕."
指尖碰到了纸箱.
心里忽然凉凉的.
....要是不....会怎么样呢...?
....那样会怎么样呢?
kz抱着我僵直的身体,慢慢抬起头.望见我茫然的眼神时,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
然后他松开手,低下了头.
"宁远.你是在报复我么."
声音冰冷,不带感情.
我笑了笑,没说话.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嗯?sech....哦...shin他...我知道了.今天...呵呵,明天吧."
简单几句回答以后挂了电话.
kz已经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收拾起桌子.
我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sech叫你去呢,夏宁远."kz冷冷地说,"或者说,今天你还想..."
我笑眼望着他,"嗯.今天还想...多陪你玩一会儿."
kz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嘴角勾起了一个妖冶的笑.
凤眸望过来,已带上勾人的神色.
"夏宁远....不是昨天晚上才那样好好玩过么...怎么今天还..."
我"啊"了一声,说."就是昨天玩得尽兴.嗯,kz的身体...很诱人呢..."
记得不知多久以前他也这样夸奖过我.那时我还会脸红地低下头去.
以同样的语调说出同样的话,kz只是咬了咬嘴唇.然后更为妖娆地笑了出来.
.....
喂,心里是不是很难受啊?当夏宁远像sech那样羞辱你的时候.
我很想知道呢....
说是报复...哼...
报复...可不仅仅是这样呢...
我轻轻地笑出声.
然后静静地看着kz的眼神,在看清箱子里那只熟睡的小猫以后,一刹那的震惊.
"....夏...宁远?你..."
修长的手指,微微颤着,抚摩上小猫的脊背.猫儿发出了愉悦的低呜声.
忽然之间,kz抬起头.眼里是未曾掩饰的不解.
"宁远...."
我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你真是...傻子一样的好骗呢."
......
"kz...嗯...昨天晚上那么...怎么还那么有精力..."已经汗水淋漓.
"呵呵,我可是比宁远早懂这些事儿啊...嗯...宁远怎么可以这么喜欢骗人呢....今天要好,好,惩罚你哦..."
忍不住低呼出声."喂...小心一点...啊...我还有...工....工作..."
凤眸瞧过来,惊心动魄的美.
"工作比我还重要么?"
"啊....不,不是...kz..."已经呼吸不过来.
"嗯?说什么,我听不见...."恼人地把唇凑了上来,哪还是想听我说话!
"kz..."
"嗯?"
"作为代价,今天....中午你做饭..."
"......真后悔让宁远这么早步入社会."

34
不知不觉.妈妈的五十岁生日临近了.
share安安静静地闭着眼躺在kz腿上,无比惬意,轻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share,是那只虎皮斑纹小猫的名字.kz说要叫夏儿,我说,这一家子都姓夏了.叫share吧.
手边两杯咖啡,浓一些的是我的,淡一些的是kz的.我喝是为了熬夜画图纸,kz纯属喜欢喝咖啡.
有时候结束工作,关掉灯以后几乎是摔到了床上.一不小心把他弄醒,他会侧过身来搂着我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