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我意扶风

作者:我意扶风  录入:12-24

"属下参见主上!"
"有事便说。"教主记挂着青衣,明显没有太多耐心。
清渠犹豫了片刻,"是夫人。"
教主皱皱眉头,"她又做什么?"
"夫人趁主上不在,设宴款待教中重臣,在酒里下药。"
教主冷笑,"白养你们了,区区伎俩,也瞒得过你们?"
清渠低下头,"夫人赐酒,属下不敢推辞。"
"什么毒?"
"散功粉。"
教主皱眉,"她想干什麽?"
"夫人已经带兵围了诛天教,自称教主,逼朱衣他们臣服,不然,两个时辰便斩杀一人,蓝衣,夜隐和戟臣已经......"说着,清渠眼圈红了。
教主翻身上马,回头吩咐了一句,"你去城里西街上,照顾青衣,等我回来。"说罢,骑马绝尘而去。

清渠找到青衣的时候,他正缩在角落里,双眸通红,可怜的让人心疼。
清渠慌忙拉起他,"我的祖宗,你想冻病吗?!"
青衣看着他,突然,扑进清渠怀里,泣不成声。
清渠叹口气,急忙脱下大衫,裹了他,带他进了客栈,要了上房,安排他歇下,可是青衣一夜,都不曾闭眼。
第二天,清渠端了粥饭,青衣一口也没有下咽,清渠又急有气,连哄带喝,逼着他喝了几口,不过片刻,又吐了。到了下午,竟发起烧来。清渠慌忙寻来医生,说是内伤,当初在慕岩峰,青衣拼了内力,冲破穴道,那本是极其凶险的事情,伤了肺腑,寻常市井庸医那里治的好?
那医生草草开了些发汗散热的药,却是越吃越病,两天下来,青衣瘦了一圈,连脸色都苍白的憔悴。
清渠急坏了,可偏偏无计可施。所幸的是,第三天,教主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连脸也来不及擦一把,匆匆进了青衣房间。
青衣脸色苍白,畏寒的缩在被褥里,可怜的像只失了母亲的幼猫。
教主慌忙抱起他,把手抵在他背心上。天罡神功是至纯至阳的神功,不一会,青衣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教主,顿时泪流满面,抓着教主的衣袖不肯松。
教主轻声哄到,"这一路灰大,脏得很,松手。"
青衣怯怯看着他,缓缓松开,一双大眼不安的留恋在他身上。
教主揉揉他头发,"睡一会。"说罢,转身离开。
青衣惶恐的看着教主离去的背影,惊叫了一声"不!",慌慌张张的赤脚下床,紧紧攥着教主衣襟,绊得一个踉跄,狠狠摔在地上,肩膀疼得几乎要碎开,眼里雾气氤氲,还是死死拉着教主不放手。
教主慌忙抱他起来,把他安置在床上,拉开上衣,只见肩头肿成一片,教主忙轻轻的揉,又是心疼又是恼,喝到,"你做什么?"
"你别走。"青衣哭着,把头埋进教主衣襟。
教主顿时觉得,胸前湿了一片。教主一下下拍着青衣后背,叹口气,"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不任性了,也不闹了,你别不要我。"青衣抽噎不已。
教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扳起青衣肩膀,让他直视着自己,"晨儿,看着我眼睛。"
青衣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红肿得像兔子。
"这才几天,怎么瘦成这样子?"教主叹口气。
青衣低头不语。
"你到底有什么心事?"
"没......真的没......"
"说实话!"
"我......"青衣使劲咬着嘴唇。
"告诉我。"教主伸指抚着青衣嘴唇。
"我......"青衣的声音几不可闻,"我......我说了你会讨厌我......"
教主扬扬眉毛,"不说我可走了。"
"别!"青衣慌忙抓住教主袖子,珠泪欲眩,"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嗯?"教主不解的看着他。
"我......我不想你回去。"
教主怔了片刻,轻轻叹口气,抚着青衣柔发,"傻孩子。"
"爹,您别生气,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么任性,下回,再也不会了。"
"不会什么?"
"不会......不会再吃郡主的醋......"青衣恨不得把头埋进枕头底下。
教主眼眸里,漾出浅浅笑意,"真的不吃醋?"
"真的。"青衣哽咽道。
"我听不见。"教主恶质的看着他。
青衣的泪痕滑过面颊,心疼的难过,一阵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回诛天教去看她?"教主柔声问,轻轻把青衣揽在怀里,抚去他的泪痕。
青衣迷惑的看着他。
教主叹口气,轻轻拍着他,"睡吧,我就在这儿,不走。"
青衣本就体弱憔悴,这一闹,更是脱力,歪倒在教主怀里,不多久,便响起轻轻的鼻鼾。
教主抚着青衣,百感交集。这个脆弱的孩子,是自己融化了他的隔阂,让他赤裸裸的暴露在自己滚烫的情意里,让他把一切都给了自己,依赖自己。他是那般敏感,那般脆弱,如今连最后一层保护壳都没有了,一点风吹草动,足以伤害青衣那本就战战兢兢的心,若是连自己也不宠着他爱着他,只怕青衣得被他自己的泪水淹死。
教主叹口气,这回是自己粗心了,诛天教里,留下了太多的悲伤,青衣不想再去面对,这是毫无疑问的。青衣是个善良隐忍的孩子,虽然他不会说什么,不会去反抗什么,可是他的委屈真是一下下剜着教主的心,疼极了。
教主突然想,若是能和他重新开始,或许青衣会更开心?


第 24 章

第二天,青衣醒来时,却不见教主。
青衣来不及披上外衫,匆匆奔出房间。
房间里,园子里,大堂里,哪里都没有教主的身影,甚至马厩里,教主的坐骑也不见踪影。
青衣害怕极了,他浑身都在发抖,仿佛从头淋下一盆冰水,青衣慌忙向外跑去,和刚回来的清渠撞了个正着。
清渠拍拍土,嘟嘟囔囔的抱怨,"早饭都没吃,你哪来那么大劲?"
"主上呢?"青衣脸色苍白。
"主上?回去了。"清渠说的理所当然。
"他回去了?"青衣一瞬间,有些失神。
"怎么了?"清渠摸摸他都额头,"烧退了。"
"没事,"青衣强笑,掩去心底的伤痛,"我们也该回去了。"
"不必不必,主上说你就不必再回诛天教了。"
青衣顿时觉得,心底一颤,"为什么?"
"主上似乎说你不该再回那里。"
青衣脸色惨白,他使劲咬着嘴唇,口里泛起苦涩的滋味。
"青衣!青衣!"清渠焦急的扶起他,"你嘴唇破了,别咬了!"
青衣的表情似乎在哭。
"青衣!你别胡思乱想!"清渠急道。
"我连进诛天教的资格也没有了吗?"青衣笑了,却笑得凄然。
"不是......"
"是啊,他有夫人,说不定再过几年,还有孩子,儿女成群,承欢膝下,我又算什么呢......"
清渠忧心的看着他,又急又恼,好几次,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犹豫了许久,什么也没有说。
青衣扭过头,强抑着泪,"我回房歇歇。"
清渠只好机械的点点头。

青衣觉得,心上有一把钝刀在来回割磨,疼得难忍,当他合上房门的一霎那,只觉得天昏地眩,青衣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傍晚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是教主。
青衣连哭闹都不敢哭闹,是自己说过不会再任性,不会再吃醋,强忍着泪,扯开一个虚弱的笑容,"爹。"
教主看着他良久,心疼的抹着他消瘦的面颊,"怎么又晕倒了?"
"没事,真的没事。"
教主抚着他的长发,"我带了灵芝草过来,在外头煎着呢,我端进来。"
青衣乖巧的点点头,看着教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再也抑不住泪水,倾泻而出。

"青衣。"清渠探头探脑的从窗子翻进来。
青衣慌忙抹着泪痕。c
清渠耷拉着脑袋,"青衣,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
"打你?"青衣不解的看着他。
"我说教主不让你回诛天教,是我骗你的。"
青衣的眸子黯淡下来。
清渠慌忙解释,"不是,你别怪我,是教主他逼我这么说的,我也身不由己!"
"他逼你哄我?为什么?"
清渠像一只做了坏事的小狗狗,连耳朵都耷拉了,"教主他说他去看夫人,你居然说不吃醋,他生气,要故意急急你......"
青衣脸色顿时晴转多云,"他是故意的?!"
清渠一怔,"你还不知道吗?教主夫人......不,是平南郡主趁教主不在,想篡夺教主之位,被教主驱除了,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教主就回诛天教里,说是解散诛天教,原意当闲云野鹤的他自然不留,不想走,还想找机会建功立业的教主就让宋朝皇帝收去做了麾下,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清渠笑得很开心,"我早想去江南看看那西子湖畔,烟柳成碧的秀丽美景了!"

"晨儿,"门支拉一声开了,教主端着药碗走进来,"该吃药了。"
一个大枕头迎面飞来,教主堪堪躲过。
"滚出去,滚出去!"青衣拿起杯盏瓢盆,一边没头没脑的砸过去,一边恼道。
教主一扭头,正看见打算从窗子偷偷摸摸翻出去的清渠,一下子了然,咬牙切齿的喝了一声"清渠!"吓的清渠溜得比兔子还快,转眼不见了踪影。
青衣扔出去最后一个杯盏,怒气冲冲,"叫清渠做什么!还想迁怒谁?!"
教主忙赔笑的把他揽在怀里,"我错了还不成?"
"走开!别理我!"青衣小嘴嘟的能挂油瓶。
教主耍赖的抱着青衣,"诛天教都散了,你不要我我可要露宿街头了。"
青衣看着他,脸色到底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教主抱着他,没头没脑的乱亲一通。
"走开!"青衣推开他。
教主赖在他身边,冰山脸上,难得的现出一抹哀怨神色,滑稽的紧。
青衣撇撇嘴,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自觉松了反抗的手劲。
教主亲亲他,"我的晨儿最乖了!"
"下回不许再骗我!"
"好。"教主轻轻啃噬着他的脖子,意乱情迷。
"不许在离开我!"
"成。"
"要听我的话!"
"没问题。"
"带我去江南,我要看西子湖畔的烟柳。"
"可以。"教主揽着他的腰,手探进亵衣,随口答道,这个时候,哪里还听得到什么?
青衣清秀的小脸上,现了一抹促狭,"以后我都要在上头!"
"行......"说完,教主就后悔了。
"你答应了?"青衣看着他,笑意盈盈。
教主脸色黑了一半,"我没有。"
"你答应了。"
"那不算。"
青衣商量的看着他,"要不对半,你单号,我双号?"
"不可能!"教主咬牙切齿。
青衣缩缩脖子,犹自不死心,"最起码今天......"
"想都别想!"教主扑到青衣,堵住他的樱唇。
青衣犹自含含糊糊的嘟囔,"大丈夫一言九鼎,小女人才说话不算话......"
"当小女人也不让你在上头!"教主说的斩钉截铁。


第 25 章

建炎二年,名噪一时的诛天教一夜消弭。
同年,契丹王逝世,大皇子完颜晟继位,改国号为金,称金太宗。
同年秋,西夏王卒。三王子继位。
翌年,平南郡主嫁于宋朝高宗,称德贤皇后。
自此,三足鼎立。

又是一年春。
江南。
西子湖畔,烟柳靡靡。
江南的水乡,格外秀美。
桃花倾斜,绿草茵茵。屋前的小溪和着花径,缓缓入梦。小小的镇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女孩子们仿佛得了这里的灵秀,一个个清丽可人,软软的侬语温柔的熨贴着人心。
旖旎看看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余晖映得天空一片粉桔。
柴扉轻启,旖旎听见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嘴角漾起一抹浅笑,温柔。
"我回来了。"冬鸦走进来。
"好晚,菜都要凉了。"
冬鸦举起手里的野兔,"见了这个,追过去花了些功夫。"
青衣抿唇一笑,"溪边的竹笋刚冒了头,嫩的很,明天竹笋炖野兔,省得某人老抱怨老吃青菜,都淡出鸟了。"青衣故意把那个鸟字念得很大声。
冬鸦一指头戳在他额头,咬牙切齿,"前几天你天天做苦瓜,绝对是故意的!"
旖旎端出菜碟,撇撇嘴,"爱吃不吃。"
冬鸦看着又是一盘绿绿的苦瓜,眉头都皱了,"这么又是这个?"
"那你要吃什么?"旖旎坏怀的笑。
"昨天打的山鸡呢?"
"我炖了。"
"哪呢?别说你一个人吃完了!"
看着冬鸦猴急的样子,旖旎忍俊不禁,纤长的手指戳戳冬鸦额头,"逗你的啦!"说罢端出一个瓦罐,掀开盖子,那香气扑鼻而来。
冬鸦抽抽鼻子,迫不及待的拿着筷子就戳过去,被旖旎拦下,嗔笑道,"急什么?"
"我饿死了。"
"待会,"旖旎把瓦罐装进篮子里,递给他,"今天隔壁似乎搬来了新人家,刚住进去,今晚怕是起不了灶火,把这个先给人家送过去。"
冬鸦点点头,接过篮子,走之前,还惦记的问了一句,"要不咱先留一碗下来?"
旖旎忍俊不禁,"早给你留了,在锅里热着呢,馋猫!"
冬鸦挠挠头,嘿嘿一笑,一向冰冷黝黑的脸色,难得泛起一抹羞红。

花径疏斜,瘦竹青青。
园子不大,却布置的雅致,有道是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令始为君开,冬鸦暗笑,看来这新邻居也是位雅人。
轻叩柴扉,只听见里头响起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应了门。片刻,门开了,四目相接,两人都愣了。
"是你?"
"是你?"二人异口同声。
"晨儿,谁来了?"屋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青衣会心一笑,"爹,是故人。"

〈完〉

推书 20234-12-24 :缠丝绕----清辉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