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增长,她接触的东西越来越多,看过听过经历过的都逐渐深刻,便开始怀疑事件的真相可如果是蓄意谋杀,为什么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没事呢?不该全部灭口吗?
“我不了解你们中国的官员等级,但那个人很厉害,阿依莎,你应该记得有个经常在你母亲身边的…叔叔?”拉赫曼捏了捏鼻梁,这是他费神时的习惯性动作,“很多事情,他都知道”
顾殊宁留意到他的捏鼻子动作,不禁感叹,这也太像自己了,她思考的时候也喜欢捏捏鼻梁
“那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拉赫曼说的这位“叔叔”,是顾殊宁家的常客,似乎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就跟母亲有着密切的来往,而且…好像也很喜欢自己
她只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什么官员,和母亲其他的“客人”不太一样,经常来看望她们母女,逢年过节还会送很多礼物,见着她就抱一抱,直到母亲死前的两个月,他和母亲大吵一架,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后来母亲出了车祸,尸体面目全非,直到现在,那人也没有任何消息
她看着眼前所谓的亲生父亲,难以想象,一个外国人,加一个妓齤女,再加一个高官,三人能凑出什么样的故事?
拉赫曼被她的问题弄得十分尴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干笑两声:“他应该把我当情敌吧,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
“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我妈,不,是你们之间没有感情”顾殊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不屑,“而你,就是个强,齤奸,犯”
“……”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顾殊宁死死盯着男人,直到对方受不了她的眼刀劈顶,慌忙躲闪,她突然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气得浑身发抖拉赫曼被她吓了一跳,跟着站起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冷静,阿依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妓齤女就可以随便被强齤奸吗?难道因为你强齤奸的是妓齤女就可以不用负责任吗?”那声爆发力强劲的怒吼破开喉咙,顾殊宁突兀地暴怒,额前青筋凸起,一把推开他,反手揪住他的衣领,差了二十厘米的个头,仰起脖子瞪着他
拉赫曼惊得合不拢嘴,胸前的领带和衬衫领口被这个矮他一头的女儿紧紧揪住,竟是如此大的力气,他一时懵了,下意识道:“可是我给过她一笔钱了啊,她也没告诉我怀孕的事,后来你出生我才知道…”
——啪!顾殊宁揪住他的领口用力一推,松开,甩手赏了他一耳光,拉赫曼因为惯性整个人摔到了沙发上,脸上一阵火烧般疼痛,顿时懵逼了…
“宁宁!!”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温子妤冲了进来,一个箭步挡在顾殊宁身前,反手护住了她的身体,警惕地看着摔倒在沙发上的男人
那副狼狈模样的拉赫曼,很快便让她觉得不对劲,转过身,发现顾殊宁几欲喷火的黑眸正聚积着怒意,偶有泪光若隐若现,仿佛要把男人生吞活剥了,她连忙抱住她,附在耳边轻声道:“不准哭,宁宁,听见没有…”
这个纤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清晰地向温子妤传达出那股恐惧与愤怒,她害怕顾殊宁再次失控,再次被伤害,只能紧紧抱住她,不断地安慰,“我知道你难受,千万不能哭,乖,有我在…”
不知什么时候起,温子妤开始了解顾殊宁的脾性,开始懂得她的喜怒哀乐,变得在意她的尊严她知道这个傻女人一定不想在别人面前哭,但有些事情,触及心底最痛的地方,不是人为可控的
温子妤比顾殊宁高半个头,抱住她刚好挡着她的脸和视线,这样,父女俩谁也看不见谁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半边身子,对拉赫曼说道:“抱歉,先生,失陪了”
说着她挡住顾殊宁的身子,偷偷吻了吻她的脸,柔声道:“宝宝,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当然,这不是征求意见,温子妤搂着她离开,去了自己办公室,毕竟她不能开口赶走那个名义上的客户
刚才顾殊宁那声怒吼,外面可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不至于传到其他部门去,但看助理古怪的神色就知道了…这种私人矛盾,闹得人尽皆知还是不太好
她就知道这对父女会吵起来,也知道顾殊宁一定是最先激动的那一个,除了家庭的事,还有什么能刺激到这个傻女人呢?
她只是好心疼,多么脆弱的顾宝宝,纵使内心已千疮百孔,还要在人前维持着坚强的一面,什么时候那些破事才能结束,让她们都轻松一点,开心一点
把顾殊宁扶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坐下,温子妤搂着她拍了拍,给她倒了杯水,“乖,喝口水,你看你都气得满头汗,傻瓜”
顾殊宁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个精光,平复着胸口起伏的怒气,胡乱抓了把头发,双手捂住脸,缩起了身子温子妤轻轻皱眉,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头枕着肩膀,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不一会儿,顾殊宁便主动把脑袋埋进了她胸口,抽泣声伴着皮肤的湿意,扎进温子妤心里
她只是轻轻地拍着女人的后背,那只受伤的手用尽全力抱紧怀里的身体,一言不发这个时候,什么也不用说,她只需要用心倾听,从那压抑的抽泣中听出傻女人的所有情绪
一向被当做无字天书的顾殊宁,竟轻易被她读懂
“我就不该出生的…”顾殊宁紧咬着下唇,肩头颤抖,不争气的眼泪都落在了温子妤胸前,“我有什么好光荣的,我妈是妓齤女,我爸是强齤奸犯,我是什么…”
心脏一阵抽搐的疼,温子妤紧紧皱眉,低头,扳过她的脑袋,那张布满泪痕的狼狈的花猫脸,委屈得不成样子,她轻轻吻了吻那双朱唇,“宝宝,我愿意做你的听众,但不想听到让你难过的事,别说了”
“我要说…”花猫脸突然撅起了嘴,顾殊宁一副委屈小孩儿赌气的样子,定定地看着温子妤,仿若要看进那眼底深处
总是这个“坏”女人让她安心,让她不怕在她面前狼狈,自己这是怎么了呢…
“那就说吧,说出来好受的话”温子妤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戳戳她的嘴唇,低头张嘴咬了一下,“但是不许哭”
说着,她徒手为她擦去眼泪,还是一张花猫脸
埋进心底的伤疤要再次揭开,顾殊宁很难勇敢地面对,可此时她不是一个人,她靠着“坏”女人温暖的怀抱,感受着“坏”女人平缓的呼吸,不觉孤单…
“你胡说什么?我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僻静无人的校园小道,大男孩背对着树荫,高大的身体在夕阳下投出颀长的影子,那样落寞对面是女友陈曦文,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出现在她脸上,过分淡定的她,显然早有准备
也许很快她就能得到一笔数额不菲的钱,然后过上那种想要的生活:推着几个行李箱走在机场,登上飞往国外的航班,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当然,她不是没想过和男友的未来,但要她接受一个有这样背景的亲戚,不可能记得姚真提醒过她,温子妤这种人,要风光可以很风光,要完蛋就会彻底完蛋,拖家带口的那类
就当做善事好了,她想,男友有权知道真相
虽然温子龙怎样都不相信,但是,人,一旦心里产生好奇和狐疑,一万种猜测都会变成可能
“我没有必要骗你,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怎么查到的,我只想告诉你真相”陈曦文认真地看着他,表情淡漠,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很简单,你去问问你姐姐,就什么都知道了”
温子龙失神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子上,想起这双鞋是前不久在专柜看上的最新款,价格四位数,当时二话不说就刷卡买下,一点都不心疼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习惯了奢侈,忘记了节俭,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那种不需要为钱担心的日子,活得自由自在,专注于发展自己的爱好
若这一切都是姐姐用皮肉换来的呢,他怎能习惯得心安理得…
自从大姐去世后,家里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二姐身上,她肩上的担子很重,是什么力量使她无所畏惧地走向黑暗,堕入深渊,承担起十几年来从不符合她每一年年龄的责任
要是有一天,姐姐也离开了,怎么办
第30章 我接受你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进办公室里,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殊宁依然把脸埋在温子妤怀里,身子微微抽搐,却再流不出眼泪故事已经讲完,眼睛很痛,又红又肿,妆都花到姥姥家去了…
谁想得到呢,她的丑态就这么被温子妤看光
等了许久,怀里的人没了动静,温子妤低下头,小心地拨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吻了吻她的眼睛:“还难受吗,嗯?”
没反应温子妤忍不住轻笑,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梁,附在她耳边低语:“宝宝,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哦…”顾殊宁闷闷地应了一声,脖间痒痒的,脸颊泛起了烫意
“饿吗,今天想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做饭?”
温子妤抚弄着她顺滑的黑发,满眼柔情,对方才那冗长的故事只字不提,现在她想的是,顾宝宝这张大花猫脸一会儿出去怎么办,那双美目肿成了核桃,嗓子也哑了
这是最后一次,她再也不会让顾殊宁因为过去的伤痛而难过哭泣,再也不会让她想起伤心的事情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猛然抬头,狼狈不堪的面容写满诧异,目光对上那份温柔,竟不知所措想了一会儿,她踌躇着开口:“你怎么…不问一些细节…”
“我又不是破案的,傻瓜”说着,温子妤笑出了声,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刚才不是说拉赫曼来还要见那个什么‘叔叔’吗,那就随他去吧,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
顾殊宁睁大眼睛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实在要笑死她了,偏偏她还不能笑,不然这个傲娇大老板要劈了她
“给你过节呗,马上就到你的节日了啊!”
“过什么节?”顾殊宁愣住了,挂了满脑袋问号
却见温子妤坏笑着凑近她的脸,慢慢碰上那片软唇,呼出一口气,“你这只傻宝宝当然要过儿童节啦…”
“……”
于是就见顾殊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双颊憋得通红,蹙起眉,扬着胳膊冲温子妤肩上狠狠捶了一下…
“嗷…”温子妤夸张地叫出来,一张嘴,咬住了那双唇,深入了一个绵长的吻…
那天父女俩没再见面,温子妤同拉赫曼交涉一番,对方同意这几天暂时不见女儿,只是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还没说清楚,也不会急着回迪拜
至于所谓“重要的事”,应该还少一个人参与进来才对
顾殊宁被按在家里当了几天乖宝宝,早上睡到自然醒,三餐给温子妤做饭,除了偶尔抱着电脑工作一小会儿,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中
要不是温子妤手伤不便,她连吃饭都可以直接让喂了,整个一太上皇
“太烫了,等会儿再吃”送到嘴边的香菇蔬菜粥,又被温子妤收了回去,吹了吹,仍冒着热气,索性放在一边
顾殊宁偷偷瞄了她一眼,抿着嘴笑,抱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警惕道:“你想干嘛!”
这女人最近越来越矫情,动不动就觉得她想做什么似的,温子妤也是冤的不行,她耸了耸肩,“反正我不会吃了你”
“……”
那张脸又是迅速泛红,可爱得紧,顾殊宁却毫无意识,犹豫着从床边滚了回来,四仰八叉地呈“大”字型躺着,极力占据整张床,“不让你睡我的床”
“你敢?”
这妮子,几天晚上两人睡一起,她只能看不能吃,心里痒得猫抓似的,故意吊她胃口就算了,现在还不让睡一块儿…温子妤假装沉下脸,欺身扑过去,一下子压在顾殊宁身上,凑到她面前,坏笑道:“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不算重,也没舍得真压,只是这仗势把顾殊宁吓着了,高傲的女人以为她又要来强的,反射性地挣扎,双手抵住她的肩膀,叫道:“你下去,下去!”
虽说是有些害怕,顾殊宁脸上却意外地泛起绯红,不知是紧张还是隐约到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期待,那样子,撩拨得温子妤一阵心神荡漾
琥珀色的凤眸微微眯起,温子妤深呼吸一口气,双唇贴近她的耳垂,“宝宝,你还讨厌我吗…”
一股热气扑向顾殊宁最敏感的耳后,她猛地缩了缩脖子,紧张浮到了嗓子眼,黑眸入定般看着温子妤,那目光里满满的柔情与宠溺,看得她移不开眼…
她还讨厌她吗?好像不了吧…
记得她曾经那么讨厌母亲,因为妓齤女这个身份,给她带来了多少耻辱,即使在母亲死后有过怀念,她也不能原谅
那么现在,她讨厌温子妤吗?若不了,是否意味着自己将放下心中耿耿于怀的恨…
陷入思考中的顾殊宁,忽略了温子妤的亲密动作,睡衣领挑开小口,那片雪肌酥胸若隐若现,她好想尝尝,却必须忍住鼻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顾殊宁颈间,她抱着她的脸,认真凝视:“宁宁,放了你自己吧…原谅伯母,也原谅我,好吗…”
最后一句几近乞求,温子妤心里没底,她们之间亲近了很多,却不代表顾殊宁真的完全接受了她的身份和过去,这是她心上血淋淋的伤疤
每一秒的犹豫和思考,都像拉扯着伤口的皮肉,一点点撕下来,疼且难熬,温子妤再次心慌了也许她这罪恶的一生,不该多求,不该奢望,而得到顾殊宁的心,却是她垂死挣扎的心愿
“宁宁…”声音有些发抖,温子妤说不出那个“求”字,她怕给顾殊宁太多负担,说出违心的话
原谅母亲,原谅温子妤,也原谅自己顾殊宁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灯光里浮起了很多画面,都是仅存不多的唯一能让她开心的事情
——她穿了崭新的公主裙,扎着羊角辫蹦蹦跳跳去上学,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她很漂亮,都喜欢和她玩
——她是年级里的学霸,第一名的位置从不会出现别人的名字,老师喜欢她,同学仰慕她
——她一个人带着团队在大城市夹缝求生,慢慢混得风生水起,事业蒸蒸日上,是电视剧中的完美女强人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生活中好像有了乐趣,心里好像有了一种情愫
放了自己,放了所有人,走出来,面对外头的世界,她就会开心起来了呢…
心中悲恸散去,顾殊宁突然觉得自己好开心,朦胧的灯光里,母亲也对她笑了,她看着那张十年未见的脸,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妈,对不起,我原谅你…”就在温子妤快要绝望的时候,发呆中的顾殊宁突然嗫嚅出声,每一个字,都听得那么清楚
温子妤傻了,愣愣地看着她,心里不知是悲是喜,小心地出声,“宁宁…那我呢…”
短暂的沉默,空气凝重得无法呼吸,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汇中,像死亡判决书的生成过程就在温子妤以为自己被判了死刑时,闭上眼,欲起身,一双温热柔软的唇轻轻覆盖上来,带着一点孩子气般调皮的味道…
“我不原谅你…”
那一刻,温子妤的心被狠狠砸中,沉了下去
“可是,我接受你”后半句,是顾殊宁经过思考才给出的回答,她认真而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郑重地说,“我不能原谅你的过去,但我愿意接受你的身份,和你的未来”
“……”
沉下去的心,又奇迹般回到胸腔,温子妤脸上散尽的血色恢复了些,因为惊吓而微微喘着,她来不及感到喜悦,胡乱抹去眼角差点渗出来的液体,对着顾殊宁的脸一通乱吻…
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不嫌弃她是妓齤女,她也不嫌弃她是妓齤女之女,明明都那么需要对方,何来如此多顾虑
急促的喘齤息回荡在顾殊宁耳边,她分明感受到身体里强烈的渴望,胸前一片精光传来凉意,却像燃烧在腹中的火焰…
“宁宁,我可以吗…”情到浓时,温子妤一手探进她腿间,忍住内心那股冲动,停下来,望征得顾殊宁的同意
若她宝宝不愿意,她一定立马滚到浴室去泡冷水
《罂粟》完本[GL百合]—— by:日暮霜骨/琉岩意
作者:日暮霜骨/琉岩意 录入:0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