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长大----苍七佑

"半年前。"希澈考虑要不要先拨个救护车电话，估计一会这里就要横尸两具了。
"为什么没告诉我？"在中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没什么大碍，就没告诉你。"呃，要发火了这是！！希澈连忙赔笑。
"什么算大碍？得人死了才告诉我过来奔丧么？"
"......"
"谁干的？"
"......"
"我问你们谁干的？？？"在中猛地拍了下桌子吼道，吓的兄弟俩一哆嗦。
"那，那个，在，在中哥，你别，别激动哈~我没事，医生说我还年轻，没准以后就长好了~"亲娘咧，在中发火可比晟敏吓人多了~
"是，是奎贤学校附近的小流氓~呵呵~已经报警抓起来了~"意外的，希澈居然会帮忙打着马虎眼，他不是也一直想知道是谁嘛~？
"哦？？已经抓起来了么？？"得到答案，在中的表情稍微缓和下来，还是很不相信。
"是哈~抓起来了，就是一群小混混~"奎贤赶紧点头。
"这样啊，我说你小子也忒菜了点，赶明学武去吧。"少林寺？武当山？全真教？......
靠，跛子学武，玩儿呢啊？？摇摇晃晃一瘸一拐跟人打架去？？？
"嗯嗯，学，学，以后学~"还是附和着比较好，点头跟捣蒜似的。
"算了，送你去国外吧？外国医学技术好些，没准就治好了~"哎，好主意！！
得了吧您！咋治？再砸折一回接上？您当我这脚是变形金刚啊？想折就折，想装就装？！
"嗯嗯嗯~行，去国外，不过等将来再说吧，没准自己就长好了~将来若是实在长不好就去~~"继续附和着。
"这玩意治疗不得趁早么？？"您这逮着个屁咬不碎嚼不烂的劲儿可真让人上火......
"行了，吃饭吃饭~"希澈一见霸王龙熄火，来了精神。
"不是，那脚......"
"在中，你今天怎么过来的~？"
"嘎？开，开车~"
"噢，你刚才说你看武侠，看出啥心得了？？"
"我刚才说我看武侠？我说了么？？刚才不是说奎......"
"哎你说侠盗一枝梅......"
于是金在中到底还是被希澈这岔题大王给拐走了......

 

 

此孽我注定无法救赎了......
又过了半月，奎贤终于去上学了，给他哥讲了一堆有的没的歪道理，比如不读书将来要养猪啦，没文化将来小地贩啦~吓的希澈利马恩准，上学！赶紧！立刻！马上！！
当奎贤跛着脚踏进教室的瞬间，一眼就看到晟敏熟悉的脸庞表情起了变化，从头打量到自己的脚，表情也由诧异转成惊愕半晌才恢复平静。
一整天，两人坐在同一教室里，相隔仅有一米之远，却谁都没有开口~奎贤发觉，半年时间，经过了那件事，似乎话题根本无从找起......
而晟敏一整天心神不宁，他怎么会跛了？自己下的手自己清楚，知道会打断他的脚，可是没想过让他变成跛子啊~
许久才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几口气，晟敏又挂上了淡漠的面具走到奎贤面前。
奎贤抬头，看着昔日成天挂着甜美笑容的兔子如今变得这样沉稳而寡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奎贤，"晟敏停顿一下，缓缓张嘴，"早知今日如此，你悔也不悔？？"冰冷的句子。
"不悔。"奎贤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晟敏转身离去，背影从未有过的释然与叹息，好，好个不悔，赵奎贤，我毁了你一次，就不会再毁你第二次，如果那是你想要的，那么，我放手......

两天后，晟敏办理转学手续去了加拿大，临走前，奎贤坚持送他到校门口。
"呵呵，跛都跛了，还送什么？存心让我愧疚？那你可错了~我李晟敏做过的事从不懂愧疚。"晟敏讪讪一笑，嘴里满是嘲弄。
"晟敏，别那样说话了，其实残忍，不适合你......"奎贤站在他身边目光深邃看透内心。
半晌，晟敏终于在这样的目光里卸下所有伪装的高傲，微微饮泣低声喃着，"奎贤，对不起......"然后，黯然转身踏进加长轿车，关上车门缓缓离去......我离开因为我没办法面对这样的你，所以我选择了逃避，那么你呢？奎贤？你还能坚持多久？？其实我们，都是有罪的人......
奎贤抬头，丝丝忧伤荡在眼里，没想到我的友情如此短暂，呵呵，哥，还是羡慕你跟在中哥呢......看着深秋天边恍如那日的红霞，轻轻挥手，再见，我云淡风轻的年少，再见，我生命里第一个朋友......

时光就这样点点滴滴，平淡而朴实的溜走，HEAVEN的夜晚总是如天堂般华丽而热闹，希澈偷懒的坐在吧台前面的高脚椅上，听着艺声在台上弹琴唱歌，丽旭一如既往的双手捧脸笑眯眯的看着台上那个人沉醉其中，神童站在另一端拿着进口玻璃质的混合器皿试验着新酒，一楼大厅里服务生穿梭，客人们在自己座位上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品味手中的酒，还有的闭着眼欣赏艺声天籁般的歌喉。抬起头向上看了看，二楼三楼栏杆附近的沙发几乎坐满，HEAVEN到底是首尔甚至整个国家的酒吧业内老大，这份繁华与雍容是其他酒吧难以攀比的。
希澈来回晃着高脚椅，随意的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变化，甚至连奎贤跛了近二年的脚也没有变化，在中不止一次的要奎贤去做康健，可是那小子总有理由跑掉。希澈不懂奎贤为什么这样坚持，奎贤不说，他也不问，只是在去年新年的时候跟奎贤去吐含山的佛国寺拜佛，奎贤在虔诚跪拜之后，去找了一位大师，絮絮叨叨不停的说。
其实他们兄弟两个向来是无神论者，希澈只当奎贤是一时新鲜也便由他去了，自己在寺院里转了整整一大圈，回来找奎贤时，听到奎贤低低的说，"大师，我只是想赎罪......"
大师捻着念珠道了一声佛号，声音沉稳的说，"缘起缘灭，缘聚缘散，所有纠缠都是业，执迷不悟便是孽。"
奎贤的声音刹那变的忧伤，"大师，那张化解冰雪的容颜，是我今生唯一的业，我沉沦其中不曾悔悟，此孽我注定无法救赎了......"说完，低头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大殿，身后无奈的佛号响起，让人心里久久都不能释怀......看见门口的希澈，微愣后，忧伤尽褪，露出无比灿烂的笑脸，"哥，你怎么站门口呢？"
希澈微笑淡淡的扯过奎贤的手，"刚转了一圈，才到这你就出来了，走吧，怪冷的~"
垂下眼敛，思绪万千，奎贤，究竟是怎样的业，怎样的孽，竟让你甘心跛脚一生都无法救赎？？
......

 

 

天使的眼泪
就在希澈偷懒胡想的时候，吧台酒架上灯闪了两下就灭了，神童边摇酒边回头看着说，"灯怎么还坏了？？"
吧台这一片全靠酒架上方的灯照亮，不过大厅跟附近的光线也能照到这里，只是酒吧的灯光本就昏暗，但是还好，什么都还可以看得清楚。
希澈转过头两眼直勾勾盯着酒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有些沉默，不一会神童说，"希澈，把你左手边上的那个开酒器给我。"
希澈应了声，手拍了吧台三四下，拿到开酒器递了过去。神童笑着说，"拿个开酒器你拍什么？？喏，这杯酒叫‘天使的眼泪'，有人说天使的眼泪是白色，有人说是透明色，有人说是黑色，还有人说是五彩色，其实每个人心中有不同颜色的天使的眼泪，我调的这杯是蓝色，也代表了天使的眼泪在我心里的颜色，蓝色是忧郁的，天使既然掉泪，我想必然是谁伤了天使的心吧？呵呵~"
这是希澈第一次听到神童跟他讲跟酒有关的东西，由衷感叹道"哇，神童，认识你快三年了，我今天才发现你很有魅力啊！！"
丽旭坐着滑椅转了过来，"那是，神童的这杯‘天使的眼泪'去年在国际大赛上获奖了呢。"
"真的啊？？那我要尝尝~"希澈说着就去拿杯子，被神童拦下，"这是客人点的啊！！"
"哎呀，你再调一杯，给我尝尝！"希澈把酒杯抢过来就喝了一口，喝完之后舔了舔嘴唇，"我说，怎么跟白开水一个味儿？？？"
丽旭哈哈大笑，"拜托啊你，希澈，眼睛长歪了啊？你拿的那本来就是白开水！！酒在它边上好不好？？"
"啊？？"希澈尴尬的笑着把杯子放下，"呵呵，正好没喝，我还是去给客人送去吧。"说完拿过托盘把另一只杯子放上，不能再偷懒了啊，该干活了。
"希澈......"神童缓缓叫住他，然后把手里的酒杯放到托盘上把另一只换下来，"没事，干活去吧。"
"好！！"希澈乐呵呵的端着托盘走了，身后的神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眼前的两杯白水，眉头深锁......

希澈上三楼送好酒，一直在想这‘天使的眼泪'到底什么味道呢？？？......转头打算下楼，却发现有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在前方，希澈的心跳瞬间加快了速度，咚咚的响声连自己都听的见......
眼看那身影就要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希澈连忙追了上去，一拍那人的肩膀，"韩......"，结果那人回过头，却是张很陌生的脸，"有事么？？"
"没，对不起，认错人了。"希澈失望的道歉，缓步到栏杆边上，看着楼下人头攒动，深深叹了一口气，记忆里那张让堪比阳光的温暖笑脸，真的已经渐渐模糊不清了......有生之年，何处还能再次相逢......
铃--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希澈拿出来看了一眼接听，"喂？始源。"
"希澈，在干嘛呢？"
"工作呗，还能做什么。"
"后天周末，你白天你有时间么？？"
"后天啊？哦，可以。"
"那行，后天见。"
"拜~"
挂了电话，希澈耸肩笑了一下，将电话放进口袋里。跟始源在一起两年了，也从最初的激情走到今天的平淡，始源总是在做爱的时候问希澈，你爱不爱我？？希澈不记得自己给过他什么样的回答，只是每次高潮的瞬间，他都会失去所有思绪，然后看到金色的阳光温暖的笑脸，那儒软的嗓音喊着自己的名字，无异于魔咒般将希澈体内所有的快感都推上巅峰......
可是，纠缠于记忆深处的人儿，你，在哪儿呢......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周末，希澈睡了一上午，中午起床时奎贤已经在客厅看电视了，听见希澈从卧室出来，奎贤站起身单脚跳着扑向希澈，"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奎贤现在基本要扑希澈时，都是蹦过来，一瘸一拐的样子实在是难看。
"嗯，哥一会要出去一趟。"希澈抱了一下已经高出自己一头的奎贤走向洗漱间。
"去哪啊？？？"
"哦，去找崔始源。"刷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奎贤不高兴的坐回沙发上嘟起嘴巴，"找那个油腻腻的人干什么？！"
HEHEHUHUHA，希澈漱干净口腔，拧开水龙头边洗脸边说，"没什么，就是找他有点事儿。"其实希澈挺佩服自己的，两年了，居然没让奎贤察觉到自己跟始源有不正当关系！！哈哈哈，想到这，希澈得意的笑了出来，被自己扬起的香皂水灌了满嘴！咳~呸呸~
吃过中饭穿戴好出门时，奎贤的俊脸拉的跟个马驹似的，希澈好笑的说，"我去去就回来~"
奎贤翻着眼睛懒洋洋看电视也不搭腔，最后希澈无奈的笑着摇头走了。

 

 

原来我们都没有爱上对方
到了跟始源约好的茶座，始源还没到，希澈喝着陈年橡山普饼，边品滋味边等他，过了没一会，始源就开着车到了，穿着西装，打扮的帅气利落推门进来。
"希澈~"始源笑着打招呼。
"来了~"希澈给他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先喝一口。
始源端起杯子品了一下，点了点头，"不错。"
"今天找我什么事啊？？"
"没事不能找你？？都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呵呵，那你就去酒吧找我嘛。"
这两年里，始源开始几乎天天泡在酒吧里，没事就把希澈拐床上去了，倒也乐的逍遥，不过后来正慢慢接手家里的事业，逐渐开始繁忙，到了近半年，几乎一个月才去个两三次，搞的始源一给希澈打电话就抱怨，"你就不能辞掉那工作？？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这时候希澈总是笑着不语，其实他也知道在酒吧工作不是长久之计，等着年华不在时，又如何能在声色场所继续混下去？？可是自己没有学历也没有文凭，出外打工除了卖体力，实在是想不出其他路子，他又不想靠始源养他一辈子，他金希澈始终不是什么金丝雀，享受不来那些的。现在他只想好好工作，努力赚钱，直到把奎贤供出来，这辈子也就这么交代了，很单纯也很实在的想法不是么？？
"希澈，我......我今天想跟你谈件事情......"始源语气开始很迟疑，表情也没了笑容。
"哦？什么事？？"看他这副样子，希澈也不免挑高了眉毛。
"那个，我......我......"
"？？说啊~你想急死我啊？？"
"......希澈，我，我......我要结婚了......"
希澈脑子里紧绷的弦一下松开，然后一阵悠悠的伤感迎面袭来，"哦，呵呵，早该想到的。"
"希澈，对不起，我没办法，我要继承家里的事业，我不能......"始源急急的解释道，一只手握上了希澈抚摸茶杯的手。
希澈淡淡笑着，反握上始源说，"我懂，两年了，谢谢你的照顾，嗯......恭喜你吧。"
始源直直的看了希澈好半天，慢慢抽回了手，"希澈，你知道么，跟你在一起两年，可我从来没有走进你的心底，你总是这么若即若离，你对我好，可是远没有对奎贤的好，你对我依赖，可远不如对在中的依赖，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希澈回望进始源的双眸，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平静，"始源，你总是问我究竟爱不爱你，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爱我吗？是真的爱吗？？你爱我哪里？？这张脸吗？？？"
始源愣了片刻，竟一句都回答不上来......
希澈仿佛预料到一般，自嘲的笑了笑，"你爱的只是这张脸，这副身体，这些，别人一样给的起，所以，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这个问题，你要我如何回答？？"
又是一阵窒息般的沉默，许久之后，始源竟然低笑了出来，"希澈，原来两年之间，我们竟然都没有爱过对方，不过我比你强点，我至少还爱上你这具躯壳，你却连我都一点都没爱上，怎么算都是我失败啊~"
希澈听了也笑了，"你失败什么啊？你还占我两年便宜呢！！"
"什么占你便宜啊，你不是也满足于其中嘛~嘿嘿~~"
"去去，下流胚子。"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这一笑，是真的释怀了，希澈才知道，原来所谓失恋也可以这样轻松。
"呵呵，希澈，你知道么，你高潮的样子特别美......"始源开口说道。
希澈连忙打断他，还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还好下午整个茶座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距离他俩很远，"说什么呐你！"
始源摇摇头，继续微笑说道，"希澈，每次那几秒空白的时间，你的喉咙总会发出两个单音。"
"啥？？？"希澈一副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