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弹连发的冲击力弹到了地上,癸捂着肚子轻笑着。
“去死!”
白川上前一步对准癸的脑门又是一枪,但是这次被癸翻身躲开了。他如同鬼魅一般绕到白川背后一击,打掉了白川手里的枪。白川后挫,回身以掌为刀砍向癸的颈部,被癸避过。
很快,两个人就纠缠到一起,相持不下。
“不过只是一个吻,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相对于白川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样子,癸表现的相当轻松,洁白的脸上挂着雨水,宛如沾水的芙蓉。他轻浮的笑着,眼睛里似乎藏着月亮的碎片。
“我一定会杀了你!”
白川的脸藏在了背光的阴影里。他不管是自己变强了,还是癸变弱了,他不能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
“好啊!我会非常期待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小心,不要和任何人离的太近,我会吃醋的噢!”
脚抵着脚,肩顶着肩,就像缠在一起的两根藤。能呼吸到对方的气息,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湿了的衣服后面是冒着热气的肉体,而在肉体里的是充满欲望的灵魂。
“放屁!”
白川的神志已完全被愤怒所遮蔽,他没有看见癸眼底里的深沉。他咬牙切齿的怒吼,想找到一丝反击的空隙,但是根本没有机会。
“嗤……我等着你,夺取我的生命……”
这一夜,人世间的所有都可以为他做见证。他,癸;向他,白川;许诺了生命。
如果可以,他想这一刻永恒不变;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亲吻他的新娘,用牙齿和鲜血诉说他的热情与忠贞;如果可以,他想和他就这样一起在棺木中腐败,直到宇宙毁灭。
但是他知道,他可以得到他的肉体,却无法占有他的灵魂。
我要的是你的全部!包括任何瞬间的思绪——现在还不行!现在还不是献上自己生命的时候!
一声叹息,如同午夜的魅影忽然而来,又如同地狱的恶风倏然而去。癸后退一步,彷如不曾存在的虚幻,就那样消失在雨夜之中。怎么也抓不住!白川倾尽了全力也没有抓住那个象水蛇一样油滑的魔鬼。就让他那样轻易的消失,空留下手掌中残留的温度。
有那样一瞬,他们的手紧紧相握……
凌乱的脚步回响在狭窄而阴暗的小巷之中。踏碎的水洼,溅起的污浊,猫的眼睛,狗的低吠,酒鬼的恶臭——一口鲜血喷出,在这黑夜最黑暗的角落,毫无颜色。
“妈的!真狠!”
癸无力的坐倒,屋檐下的水滴,一滴滴落在他瓷白色的手背上。雨,已渐停。
“呵!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落魄的时候。”
略带嘶哑的女声在头顶上方响起,癸抬头,看见了双手抱胸的小智凌乃。她的衣服上和脸上还有着大片的血迹。
“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毫不留情的顶了回去。深呼吸,癸后仰靠在了潮湿的水泥墙上。
“死鸭子嘴硬!走吧!”
不愉快的努努嘴,凌乃向癸伸出了手。心里不免做一番感慨:自己也是吃饱了撑得,昨天晚上收到电话,就立马飞过半个地球,来帮这个神经病演这样一场戏。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她以前欠他人情呢!
“我说,你干吗不直接把那个女护士杀了,偏要我来伪装?”
她指的是那个真正叫做小智凌乃的女护士。而不是她这个被临时拖来的冒牌货。
“你没有手软吧!?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
凌乃架着癸的肩,从一家酒吧后门的安全通道回到了癸临时租借的小屋。癸捂着肚子坐到床上,进来的路上全是血脚印。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手上沾血,但是我也不想被你干掉。”
一样都是活在黑暗里的生物,不同的是,一个曾经是猎人,而另一个,曾经是猎物。凌乃脱掉了癸的外套,接着端上了热水。
“如果你现在想杀我的话,我没有力量还手。”
撕开里面的衬衣,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显然,癸没有使用任何防弹设备。
“你这么想死,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枪?”
没好气的白了癸一眼,抹掉鲜血之后,凌乃拿着沾了消毒药水的棉花狠狠的朝着癸的伤口按了下去。
“啊!轻点!”
癸痛得直叫,这是他出生至今所受的最严重的伤。6发子弹集中在一处,有好几颗对穿了出去。小范围讲,真的和马蜂窝差不多少,如果不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恐怕早就横尸街头。
“我说,你这是怎么弄得?你还有同类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不是全都给你处理掉了?”
被子弹洞穿的地方鲜血已经止住了,并且有明显愈合的现象,但是子弹没有取出的地方,仍然在流血。
由于近距离开枪子弹嵌的很深,需要动手术。凌乃显然对此是外行,只能问癸怎么办。
“他开的枪。”
作为特殊兵种开发的生物人,癸对麻药有抗药性。但又不象改进型号没有疼痛神经。以往不觉得这是缺陷,因为在受伤之前就能够处理掉敌人。而且在接受KING的优化之后,即使是同类也能轻易的处理掉。现在由于自己一时的放纵导致如此地后果,癸也只能苦笑着自己承担了。
“你没躲开?还是你不想躲?你真以为自己不死之身啊!”
没有办法,癸只能自己来。他让凌乃拿着镜子,自己用烧过的匕首切开伤口处,一颗颗钳出深嵌在内腑之中的子弹头。
“这还要不了我的命。”
连看得人都忍不住要别过头去,自己割肉的人还可以那样淡然自若,凌乃不得不佩服癸的忍耐力。但另一方面,她不禁要问,癸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真疯了!这有什么意义?”
“迷惑。”
准确的说,他是在修正自己的错误。
癸在凌乃的帮助下绑上了纱布,躺倒在床上。继续说道:
“我希望他觉得自己强大。”
他想让白川恨他,所以他下了一记猛药,做了当他是白沐的时候就想做而一直没有做的事情。只是那药量太多,引起的副作用也太严重,他几乎在他愿望达成之前就失去了他的国王。
按照他的计划,他在三个月前就应该离开,但是,他没有办法放手。当他看到憔悴不堪,形销骨立的白川的时候,他不是感到忏悔,而是恐惧他所计划的一切毁于一旦。所以他留下了,用一个女人的身份,在白川的身边照顾了他整整三个月。
“……我真不明白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
一边做着些处理善后的事情,凌乃一边向癸发问。但是她还没有说完,癸已经接过了话题。
“为什么不拿着玫瑰花去向他求爱,而是不断的折磨他的肉体和灵魂,让他如此的恨我?”
“就算他不会爱你,也比他恨你来得好吧!”
“爱与恨只有一线之隔。当我当着他的面杀死你的时候,他没有因为你的死而停下追逐我的脚步吧!一秒钟也没有。”
“这不是很正常吗?只是一个护士。”
“不!那不是一个护士,而是一个照顾了他整整三个月的女人,一个爱他的女人。如果是你,当一个深爱着你的人在你的面前因为你而死去,你难道不会为他停下脚步,即使是一秒钟,来看一看,他究竟死了没有?”
他不想承认,他爱那个男人胜过自己的生命。他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动摇。他彷徨着自己是否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得到他的国王。尽管他早已经预见了那个结局。
“也许他害怕错过抓你的机会。”
“一个人的生命比一次抓捕的机会来的还重要?”
那一刻,他真的在期待,期待着那个男人的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充满怜悯的注视着已经死去的女人;那一刻,他真心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平凡无助的死人。
“那……这就是你所要的,对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也正因为了解,所以如果是爱情,他永远也满足不了我的欲望。即使是两个相爱的人,也无法侵占对方全部的灵魂。人最爱的还是自己。四年了,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一直在他的身边默默的付出,关心他的一点一滴,可是他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只要我不出声。即使我说出来,他也只会选择逃避。然后,换一种方式,我是他所爱的女人又如何?我成为不了他的唯一,我永远只是他的一部分。他是那种把别人的事情看的比自己更重要的人——自以为是的英雄。他其实是和我一样自私透顶的人。所以,是要选择脆弱的爱情,还是彻骨的仇恨呢?我是要臣服于他呢?还是要将他来征服?
当然是后者!仇恨这个东西和爱非常相似,它们的特征是完全相同的。但是,恨!它比爱情更纯粹!我要他恨我,恨到即使把我碎尸万段也无法将我遗忘,我要成为他永远的伤痛,让他时时刻刻,每一秒都想着我,每一刹那的思绪里也是杀我的念头。”
不!不止是那样。还有更深的东西。人可以了解别人,但最不能了解的就是自己。他可以轻易的模仿他人,成为另一个人,但是无法成为自己。
“那很危险,稍有差错就会……你不害怕万一有什么意外”
最强大的人却有最脆弱的一颗心。凌乃看着癸无声哭泣的眼睛,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不断创造,不断毁灭,不断自我伤害的“人”。
“所以我才用小智凌乃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小心不让他的愤怒引导出错误的结论。还要多久才能将牌塔垒到最高处?我要在那一点将所有的一切摧毁。但是先要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张牌,放上牌塔的顶点。”
结果,试验的结果不过是证明他早已立下的结论。他的国王是傲慢的,你只有用愤怒来征服他,而不是用柔情来捆绑他。
“你这样,不会有好结果的。”
叹息。女人的天赋就是爱情,所以凌乃知道,眼前的这个生物早已经被爱所毁。只是不甘心一个人沉寂,因而要拉着他的所爱,一起殉葬。
“一样的,爱情也不一定会带来幸福。我只要我所要的。”
即使闭上眼睛也无法沉睡——现在癸终于可以安心的离开这个城市,因为他的国王已经从失败的颓废里站了起来。无所畏惧的向他的敌人冲刺而来。
END
(不是写推理剧,所以我从头到脚把线索理一边。首先,年宏宇确实从日本找了一个叫小智凌乃德护士,但是还没有到医院就被癸替换掉了。然后大家都知道的啦,癸一直照顾到白川差不多好了。他想自己也就要离开了。离开之前呢,他想再刺激一下被他花了三个月时间安抚下来的白川的斗志,所以他请了一个人来帮他演这处戏。最后,他引着白川跑开,而帮他的人就有机会把那个真的小智凌乃拉出来伪装现场。)
39.1: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傅寒熙最渴望的,那就只有两个字,“平静”。
但是,他并没有弄明白,平淡的生活和平静的生活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很多人的生活平凡而无味,但是他们的灵魂和思想并不平静。而,有一些人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动荡之中,但是他们的心态是平静的。
比如现在,从顺利复学到今天,傅寒熙已经平静的度过了3天时间。在这三天里,年宏宇一直不曾在熙宇苑出现过,虽然傅寒熙偶尔会想起那个男人去了哪里,这样的问题,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在庆幸可以独自一个人。还有,原来想着可能会跟着自己亦步亦趋的斗魁,也只是接送自己上下学,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因为学校里面还有那个大蛇在看着。不知道大家还记得那个把傅寒熙骗到熙宇苑的方达生吗。)这样看来生活环境不可不谓平静安宁了。若是说,还有什么事情是让人烦心的——坐在教室里,傅寒熙半侧着头望着窗外明媚的秋色,心想着,能称得上烦恼的,也只有自己无法集中的思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