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少人见过被毒杀的尸体,可他见到了。那种异常的颜色,和让人恶心的尸斑。他只看了一眼然后就立刻命令下面的人开始解剖。
那个女人已经不止一次破坏他的生意,出卖他的情报给他的敌人。他也知道她的手上有那份遗嘱,可那不是他对她一忍再忍的原因。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的,除了他自己。
8点,总部内的夜总会,赌场,洗浴中心,宾馆等等各部门的负责人纷纷前来报告有不明身份的人,拿着VIP卡进入场内。同时,佐丽蓉来电话报告洪泽贸易的财务主管已经失踪了24小时。紧接着,菊魁又报告,秦洪琪正在邀请各大头目前来总部。并且年宏宇和菊魁监管的地盘上都同时出现了许多武装的便衣警察。
很明显,那个女人想要倾力一击。
情势一瞬间变得非常不利。可是他并没有退缩。很多人明白投资风险越大,回报率越高,相对的,一旦事败,面临的打击也是几何级倍数。十分钟以后他就下达了调动所有暗部的命令。暗中控制住每个组的第一副手,以防发生不测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阻止混乱扩散。同时,他命令暗部进入洪寅和洪子衡的家里,绑架他们的直系亲人,用以要挟洪氏父子不会对秦洪琪提供武力支持。
但是这样做,就产生了一个大问题。他可以信赖的暗部本身人手就不足,再加上分散开去,力量更被大大的削弱。这使他中央防守空洞。也就是说,他在洪泽总部里没有可以与秦夫人制衡的兵力。就算菊魁在总部还有一部分人手,却难以保证其中没有掺杂着秦洪琪的人。
这个时候,他唯有大唱空城计。
他知道秦洪琪生性多疑,并且做事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又顶要紧自己的面子。所以,他从食人鱼缸里取出了密室的钥匙,拿到了秦洪琪买凶杀人的证据。他故意留下清晰度这个把柄,为的就是在打乱秦洪琪的思绪之后,又留给她一条反击的机会。
要同归于尽是最容易的,但是他要得是把损失减缩到最低程度。一味的施加压力,把秦洪琪逼到死角,虽然可以混淆视听,让她失去判断力和快速反应能力,却也会导致秦洪琪狗急跳墙,来个破釜沉舟。
因此,他适当的放过了秦洪琪。
不过他放过她,除了以上这个原因,还因为长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身边有秦洪琪隐藏的一枚棋子。在找出那个人之前,他还不能放手一搏。
就像下一盘棋——致死地而后生。
表面这是一局平手,但他不旦消减了秦洪琪的实力,给以后的工作提供便利,又能够借机观察自己身边的人,有那些是不可信任的。
他已经不打算再按照洪彻订下的游戏规则玩下去——唐钺,那个为了平衡他与秦洪琪之间力量的存在,有什么办法可以吃掉?!要想办法找到当年洪彻用来控制那个人的东西。是什么?会是什么?
40.6:
当年宏宇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熙宇苑的大门前。(区分一下,围墙的门是大门,房子的大门叫正门。)司机回头询问年宏宇是否要开进去,年宏宇示意稍等,一边拿起了车载电话……但是还没有拨打,他就又放下了。
“开进去!”
年宏宇有一种预感,他的小东西一定没有好好的听话——果然,进了正门,宽阔的大厅里只有管家在迎接他。
年宏宇取下了墨镜插进上衣口袋,他只是转动一下眼珠,还没有开口,管家已经迫不及待的解释她在接到电话的45分种里,每隔10钟都会打一次电话提醒傅寒熙。
“那么他现在在哪?”
随口问问,年宏宇并没有期待管家的回答,他直接上楼,去了书房——不是在书房就应该在卧室吧!
不仅仅是分析,猜测,还有一些直觉——那一天年宏宇带傅寒熙去看他为他新布置的画室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因为关注,所以不需要言语或者表情,只要一丝眼神的波动,就会明白,他的小东西一定会避开自己喜欢的事物。越是喜欢就越是要避开,害怕拥有之后再失去。
那么他,是否也有过对于失去的恐惧?
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一个深呼吸之后,年宏宇就看到了自己在寻找的珍宝。
他的天使……
洁白的少年沐浴在夕阳的暮色当中,目光投放在窗外的无限虚空,乌黑的头发闪着如水的光泽,牙白的肌肤晕染着微妙的色彩。那样的美丽,就像是一个迷离的泡沫,只要一次沉重的呼吸就会消失在空气里。
上帝啊!
不相信神佛,只相信自己的年宏宇也忍不住在心底呐喊:神啊!为了这一刻,这一生所有日子里的这一刻,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样想着,年宏宇无法自控的快速接近傅寒熙,急切的,近乎疯狂的一把拥住他的傅寒熙,覆上自己的唇,夺取他的甜蜜。
“不……”
遭遇突然袭击的傅寒熙被吓到了,他拼命反抗,挣扎着脱离年宏宇的怀抱,敲打着年宏宇的胸膛,甚至还用脚蹬。然后不经意间的重创了年宏宇本就受伤的手臂。
年宏宇闷哼一声放开了傅寒熙,后退一步抓着自己的手臂,皱着眉注视着傅寒熙。
而傅寒熙则象个受到惊吓小动物,在获得自由之后的第一时间躲进了距离年宏宇最远的角落,喘息着。
“过来!”
一滴血沿着手背滴落到了地上。年宏宇并没有发怒,只是冷冷的开口,想唤傅寒熙过来。但是,傅寒熙一动不动,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脸的防备。
“过来,我没有生气,不用怕!”
食人鱼的唾液有毒,细小的伤口现在肿的很严重,所以在轻轻的挤压下就会流血。可这样的事情,年宏宇又怎么会责怪傅寒熙呢!?相反,他更厌恶傅寒熙现在这样对他严加防备的样子。
“我……不是有意的……”
他注意到了年宏宇流下的鲜血。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有想伤到那个男人,他只是被吓到了,以为是哪里悄悄潜伏进来的色情狂,变态——等等!年宏宇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受伤了?他用手指就可以让他流血?不可能!他一定原本就受伤了。那么,这和他就没有关系了。哼哼!就算有也是这个男人他自己活该,。谁让他自己出现的这么突然,还强吻他,而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来得人是谁!
活该!
“我知道。我说过不怪你!”
走到书房另一边的沙发上,年宏宇脱下了外套,折起衬衣袖子开始拆已经被鲜血和液体浸透的绷带。
“知道药箱在哪里?去拿来。再把斗魁叫上来。”
痛倒是不痛,可是这样反而不好。年宏宇心想只有找斗魁了。
“你还是去医院吧!”
傅寒熙并没有因为年宏宇的温和而大意接近,依然贴着书架朝大门慢慢的移动。隔的远远的,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见到年宏宇小臂上血肉模糊的一片,似乎很严重。不由得觉得头晕——呕!恶心!他可不想接近那种东西。还是去医院吧!去医院最好,还能远离这个男人的毒荼。
以为傅寒熙是出于关心的年宏宇,露出了百年一见的温柔笑容,说道:“我不要紧,你快去吧!然后抓紧时间换件衣服,我在酒店定了位置。”
哦!自大的混蛋。还以为他关心他。谁关心他了,他只是害怕看到血罢了…在心里絮絮叨叨的傅寒熙还是很听话的准备去拿药箱,可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斗魁提着药箱,嘴里咬着雪茄,出现在门口。
“伤成这样了还要出去?”
一挑眉,斗魁大步走到年宏宇的面前蹲下,开始处理伤口。有故意忽视傅寒熙的嫌疑。
“你在房间里?”
斗魁出现的这么及时,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一定在那个放满监视接受器的房间里面。(大家记得嘛?在傅寒熙第一次进到熙宇苑的时候,年宏宇和医生走出来的那个房间。)年宏宇突然决定,一定要拆除那个房间,否则不是谁都可以看到他的小寒熙。
“是啊!加强保护。”
这样的回答似乎在表示他对保护傅寒熙的工作有所抗议。这当然会引起年宏宇的不快,不过在年宏宇板起脸之前,斗魁调转了话题问道:“怎么咬的?”
“你的鱼!”
斗魁的治疗方法很专业,用消毒过的手术刀划开伤口,挤出有毒的血水,然后再对伤口消毒。
“对了!我忘了喂他们。你干吗要亲自动手?”
最后上药的时候,年宏宇就已经能感觉到痛了。痛的他龇牙咧嘴。
“你不在!”
“你可以打电话!”
“你和我不一样嘛?”
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像是唱双簧。傅寒熙站在门口看着,并没有离去。他感觉到胸口闷闷的,不知道为什麽——当他察觉到,斗魁和年宏宇的关系是如此的紧密。
忽然,傅寒熙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自己只是这个男人生活的一部分。
他决定赶快离开这里。
“今天我把秦洪琪赶出了洪泽。”
重新换上绑带,年宏宇若有所思的说。
“你应该除掉她,而不是赶她出去。”
沉思了两秒,斗魁面无表情的对应。
“还不行。目前还不行。”
“以后别再把钥匙放在食人鱼缸里了。”
看着斗魁收拾好药箱,站在旁边一脸忧郁的抽着雪茄。年宏宇一手支着额角,在心里做了另一个决定。
“不错,我已经另找了一个好地方。非常好的地方。”
40.7:
站在巨大的衣橱前面,看着里面今天上午送来的各种款式颜色的衣服,傅寒熙托着下巴,徘徊,犹豫,无法下决定。
其实他对穿什么样的衣服倒是没有讲究,只要不显眼就好。可问题是,在他看来这一柜子的衣服没有一件是能穿的。
“我干嘛非要乖乖听话换衣服?!”
在兜兜转转5分种之后,傅寒熙终于爆发了。他忍不住开始发飙,虽然他平时表现的很冷静,很安分,很沉稳——就像他所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可不代表他就是那样的人。他只是一直在按照最轻松的方式生活,不麻烦别人,也不想被别人麻烦。沉默,拉开距离,或者,适当的顺从……那不叫做软弱,而是虚伪。
“有钱就了不起啊!什么狗屁酒店!要去自己去,我才不奉陪呢!”
索性门一关,傅寒熙把自己锁进了衣橱。
每每跟那个男人一接触,他就开始烦躁。过去不是这样的,即使最讨厌的人就在面前他也能够视若无睹,可那个男人……他完全没有办法把他屏弃。是自己的意志还不够坚定吗?
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进入了那个男人的生活,现在才明白是那个男人进入了自己的生活——从来没有想过成为别人的全部,所以也不想被人占有全部的空间!已经到忍耐的极限了。
“变态!色情狂!干嘛不死到医院去!都这样了还想占我便宜!”
躲在衣服的后面,在那极度狭窄阴暗的空间里,似乎才能有安全感。傅寒熙环抱着自己的双肩,卷缩成一团。
他一点也不了解那个男人,他对他的认知仅来自于许多细节的编织;金钱,权力,暴力,死亡……还有女人。尽管自己还没有亲眼看到过。
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似乎很迷恋他的肉体。不管对他的温柔是伪装的,还是真实的。但那又能维持多久?来了又去,悄无声息——他以前从来不注意这些事情,但是今天,就在刚才通过斗魁和那个男人的交谈方式,语气,神情,他才明白,他连那个男人生活的一部分都不是,他只是他生活里的一个装饰品。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存在,任由取夺。
“什么时候这一切才会结束?”
傅寒熙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应该安于什么样的位置,如果他现在还能用过去18年里对待生活的态度来对待年宏宇,那么他可以!一定可以很完美的扮演这个新身份。但是,他没有。他已经无法再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冷漠的姿态,他甚至真的听从命令,象个软弱无能,任人摆布的玩偶,回到房间里去换衣服——难道他真的要把自己打扮成花孔雀,象个妓女一样去讨那个男人的欢心?
为什麽?为什麽自己会变成这样?为什麽自己会丧失尊严?为什麽自己会失去理性的认知?
思绪不断沉沦下去,似乎还差一点就能够接近真像,但是傅寒熙硬生生的阻止了思想的再深入。他害怕,他似乎有一种感觉,只要再往下深入一点,他这一生都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