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Se-N（下部）————月尘_sp

Ra-Se-N 下部 追寻
      01
      「芳姨姨！我何时可以见到妈妈？」
      宗若芳望著眼前长相清秀的小男孩，不禁暗自叹息！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孩，为甚麽会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每当她想到年纪小小的他，从没见过父亲，甚至该说连父亲是谁也不能确定，母亲又不能跟随在左右照顾他，便忍不住咽哽起来。但是，这小孩似乎比同龄的小孩都早熟懂事，每次都是由他反过来安慰宗若芳，让她觉得自己很丢脸。赶紧收起眼泪，告诉面前的小男孩最残酷的事实。
      「阿纪乖！你妈妈最近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要观察久一点才可以让我们去探她，你要耐心一点，懂吗？」
      那个叫阿纪的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阿纪疑惑的眼波，让宗若芳想起一个人，虽然很想不去承认阿纪的父亲就是那个人，但是，随著阿纪逐渐长大，那张越发清秀的脸，还有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却叫她越来越不安。挥去心中不好的念头，连忙将话题转过去。
      「阿纪，告诉芳姨姨，今天在学校做甚麽？」
      阿纪已经五岁了。因为陈伶生下他後，受到很大刺激，不，该说她从头到尾也不想要这个孩子。阿纪的存在，对她来说根本是多馀的，是一个恶梦！怀孕时期的陈伶，已有抑郁的倾向，到了生产以後，由多种原因造成的情绪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医院的社工发现，以她的精神状况，并不适合照顾孩子，结果，法庭宣判她无能力照顾孩子，强制要将孩子交给福利院照顾。由出生到现在，五年时间，阿纪也是在福利院内渡过，除了在母亲的情况稳定一点时，母亲的好朋友，宗若芳，便会带他到疗养院探望母亲。两母子会面的时间，一年也不过是三、四次，关系可说是十分疏离，宗若芳有时也觉得，自己更像阿纪的母亲，只是阿纪似乎也很想多点接触母亲，因为，他看见福利院内的小孩，都有父亲或是母亲探望的，唯独是自己没有。小小的年纪，虽说是懂事，但有时也会在想为甚麽自己的妈妈会是这样子，而他更好奇的是，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
      「嗯！今天老师给我们三月份生日的同学开生日会。阿纪收到很多礼物！玩得很开心！」
      阿纪和其他福利院内的小孩一起上学，他今年已是幼稚园高班了。院内的老师跟宗若芳说过，阿纪十分聪明，是资优儿童，智商高达150，将来读小学和中学时，可以考虑让他跳班。这个优点，可算是他不幸的人生中之大幸。因为，往後的日子，阿纪也是因为头脑好，靠奖学金而可以到名校上学的。
      「是呢！有甚麽礼物？有没有芳姨姨早阵子送你的机械人好玩？」
      提到礼物和玩具，阿纪便抛开烦恼了，始终还是小孩，他兴奋的搂著来探望他的宗若芳继续细数。
      「嗯！芳姨姨！有小美送的积木游戏啦！老师送的『十万个为甚麽』儿童版图书，还有......还有小亮送的巧克力！」
      望著阿纪泛红的小脸，羞涩的样子，宗若芳脑里警铃大作。本来，自己打算毕业後便和男朋友结婚的，可是，体检发现原来自己因为生殖系统畸形，就是有正常的周期，也不宜生育，这变相的不育，令她婚结不成，和男朋友也分手了。在艺院舞蹈系毕业过後，向家人借了些钱，办了一个小型的舞蹈学校，总算可以自给自足，生活不算问题。一直视阿纪如己出的她，最不想看见的，便是阿纪和他父亲一样，有同样的性向。心想可能是自己多心而已，这样小的孩子，才五岁，应该并不清楚这样的事情的，更别说任何关於性向的概念了。试探性的向阿纪继续查问。
      「阿纪，那个小亮是谁？」
      阿纪脸红红的搅动著短短的手指，偷偷瞄了宗若芳一眼，然後小声的说：
      「小亮是我的同桌，他好好的，会唱歌给我听，又给我买糖果，我很喜欢他的！」
      一句『我很喜欢他』，让宗若芳大怒。果然，那不良的基因还是遗传了！单向思考的她，全然抹杀了这个『喜欢』，可能还有其他意义的；又或许，那个小亮对阿纪的关爱，并不是朝宗若芳想的那种方向发展。在她还没发现的时候，已经将阿纪的小手抓的很紧很紧了，就是阿纪呼痛，她也不理。
      「阿纪，你给我听好，不准再和那个小亮来往，知道吗？我一会便会和老师说，把他调开，不许他和你同桌！」
      「芳姨姨！阿纪手痛痛！你先放手啦......」
      可怜的阿纪，全然不觉自己有任何错误，也不明白为何要和小亮绝交。
      「你先答应我不再和他玩！我便放手！」
      来到这些关节眼，宗若芳一向也不会受制於阿纪楚楚可怜的样子，继续她强硬的管教模式，一点也不会退让。
      「呜......呜......阿纪答应你......不和他玩了......呜......你放手啦......芳姨姨......」
      直到阿纪痛得眼泪也掉下，宗若芳才放手。这次，也是阿纪在二十岁以前，最後一次哭吧！因为，在他二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真正投入恋爱，那知，爱来得快，痛来的更快，这一次，亦叫他知晓甚麽是爱情重伤。
      02
      为了可以更好的看管阿纪，以防他误入歧途，宗若芳在阿纪上小学的时候，向法庭申请领养他，正式成为他合法的监护人，把他带回自己的家里住，还替阿纪找了一间男女生比例为1:3的小学。为的，也是想他多点接触女孩子，和一般的家长相反，她最希望阿纪识多几个小女朋友，那她就安心了。有一段时间，她的确十分安心，因为，以阿纪姣好的外表和活泼的个性，加上念书又捧，的确很受女同学欢迎。每年的圣诞节，或是他的生日，总会收到一大堆礼物，都是他的女同学送的。阿纪自从幼稚园那次被宗若芳禁止和同桌的小亮交朋友後，和宗若芳说话，也显得小心翼翼，可他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没让宗若芳察觉的到。上小学後的他，学习生活虽然愉快，可是，有更多静下来的时间，他会去细想，为何一向最疼爱自己的芳姨姨，会在这件事情上采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对待他？还有就是，为何有那麽多女孩子对他表示喜欢自己，但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快乐？
      自幼缺乏父爱的阿纪，看见同学的爸爸来接送的时候，就最羡慕。有一天，他再次忍不住，向宗若芳问及生父的事情。
      「芳姨姨，我们一会去探妈妈吗？」
      陈伶的病情十分反覆，经过近八年的住院治疗，医生仍然认为她不适合在外边生活，不肯让她出院。
      「嗯！快了！你换好衣服了吗？」
      连续跳班两次的阿纪，才八岁便读小四了。
      「芳姨姨......」
      宗若芳正埋首预备拿去给陈伶吃的食物，并没留意阿纪已走到自己跟前。
      「啊！有甚麽事？我不是说过你别进来厨房吗？」
      「芳姨姨......爸爸到底在哪里......我很想见他......」
      继续搅拌著锅里的东西，冷不防阿纪的一句话，险些让她打翻锅子，一时失神，让宗若芳的左手被锅子里掀出来的热汤灼伤了，手背红了一大遍。阿纪见状，十分紧张，立即把煮食炉关掉，然後，走去把水龙头打开，把望著他发呆的宗若芳拉过去冲洗伤口。小小年纪，那镇定的表现，多少也显出他有当医生的天份。
      「芳姨姨，还很痛吗？要冲久一点，急救书上说至少要冲十五分钟的！」
      望著专心一意替自己处理伤处的阿纪，那些在嘴边，本来要骂出来的说话，全部也一口气吞下了。其实，阿纪已不是第一次这样问她的了。过去那几次，她总想出各种藉口来骗他，以为日子久了，小孩便不会再关心这些事情。可是，事实却和她想的相反，阿纪越来越想知道关於自己身世的事情。但，她就是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也坚决不会告诉他。她实在无法接受阿纪有这样的一个父亲。那个人，根本并不知道有阿纪的存在，而且，现在他到底身在何方，她也不知道！
      「芳姨姨，别哭！我知道一定很痛，多忍耐一会，我去拿烫伤药膏给你涂。」
      「阿纪......」
      宗若芳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把阿纪一抱入怀。
      「我不痛！可是，你以後......不要再问你爸爸的事了，尤其在你妈面前，千万不要说，知道吗？」
      「可是......芳姨姨......」
      「你不听我话了吗？」
      阿纪最怕就是看见别人流眼泪，尤其是这个一直照顾他的女人流眼泪。犹豫了一会，很不情愿，还是答应了。
      「嗯......我知道了......」
      从那天开始，任何『父亲』、『爸爸』、『爹地』，一概也变成阿纪的禁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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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纪和他的母亲也著实没缘份，十一岁的时候，他的母亲陈伶终於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可在这个时候，他却成功申请到学校的宿位，可以住校了，要知道，他进的是全城最有名的男子学校D中，宿位是很难争取的，宗若芳见阿纪在小学时的行为也没偏差，也放心让他进D中了。那年，阿纪念中二，同时，他亦开始正视和认清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原来，自己是一个只会对同性感兴趣的人。
      03
      一次体育课的意外，让阿纪正式审视多年来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D中是有名的男子学校，对学生的运动培训方面尤其重视。阿纪在小学时也曾学过游泳，四式都学懂了，只是技巧有待改善，中二那年学期初的体育课，老师正要选择学校代表队成员，阿纪很想加入，除了他本身很想改善泳姿，最重要的，是他想快点长高！因为他是全班年纪最小，体型也是最为瘦小。而且成功加入学校运动代表队的学生，可额外获得一笔奖学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就是他发觉自己开始对那个年青俊朗的体育老师很有兴趣，很想见多他几面。
      选拔赛当天，阿纪因为想要游的更快，一时用力过度，引致腿部肌肉抽搐，险些溺水。幸好老师及时察觉，将抽筋的阿纪救起。比同学年轻的阿纪，那时候的身材，看上去跟一个小学四、五年级的学生无异。当时，老师见他不能走动，便一举将他抱到保健室休息。阿纪清楚的记得，身上只围著一条小毛巾，还有一条小泳裤的自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抱起，瑟缩在老师的怀里的他，听到的除了是老师稳定的心跳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心跳的很快很快，心脏像是快要脱胸而出一样，阿纪既贪恋这种感觉却也十分害怕，因为觉得自己好奇怪！到了保健室时，他甚至不想离开老师的怀抱，想要继续贴近那暖暖的身体。
      结果，因为中途发生意外，阿纪没能进入校队，可在他多番哀求下，老师最後也答应让他当游泳社的经理人。自那天开始，阿纪发现自己对年纪稍长的男子，即那些年纪可以当他大哥哥或是爸爸的，特别易有好感。大约，除了因为那次老师在泳池救了他，让他景仰年长的男子外，他本身存有的恋父情结也是一个主要原因。在阿纪的幻想世界里，他的父亲，是那种充满英雄感的人物，他心目中的父亲形象是身形比他精壮，但不是太过肌肉型的，只要结实一点就是；脸孔应该和他差不多，属於秀气一点的吧！因为他跟妈妈长的一点也不像，所以，他想，自己一定是长的像父亲。不过，阿纪其实不甚喜欢自己的面貌，因为过度阴柔，看上去好像女孩子一样；他心目中理想的男子面孔，是要像那个体育老师一样的，较为酷，脸部的线条应较为锐利，肤色也不应像他那麽浅才是。
      有几个月时间，阿纪也会在梦里遇见他的体育老师。他总是做著自己被老师抱住的梦，就像在泳池那天一样，每每也会让他惊醒过来的。过了半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发现到自己那班的班长和高中部的一个学长在学校的天台Kiss，这让阿纪前所未有的震撼！自幼在福利院内，他所看过的童话故事书，也是说王子是和公主亲亲，然後一起过著快乐的生活。但是，现在他看到的，是王子和王子亲亲，看班长的表情似乎也很快乐。多年来牢固的信念，忽然被打破了，他开始从新思考自己年幼时喜欢同桌的小亮的那种感觉，还有时时想见到体育老师的事情。结论是，自己原来和他们是同一类人，都是只会对同性有感觉和兴趣的人，他亦欣然接受了，只是，很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宗若芳和母亲知道。
      有一天，阿纪大著胆子去问班长。
      「吕彦，你觉得周老师是不是......」
      周老师，就是那位体育老师！阿纪那时一箱情愿认定他也是同类。
      「甚麽？你在说甚麽？我没听懂！」
      班长吕彦在整理著刚收回来的作业，阿纪突然而来的问题，让他摸不著头脑。
      「你知道的！因为你也是......」
      吕彦没好气理他，继续收拾作业，班上的人都趁小息溜出去打球或是吃吃东西，课室内只有几个学生。
      「你也是......我看见了！上星期五放学後，你和一个高中部的学长在天台......」
      吕彦猛然惊醒，一个转身，将比他矮约一个头的阿纪拉了出课室，一直走到偏远的楼梯暗角才放开他。
      「呼......呼......用不著跑这麽急吧！班长！你不怕被你的学长见到你拉住我走吗？嘻嘻！」
      见到对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阿纪忍不住继续调侃他，吓得吕彦立即伸手掩住他的口。
      「......小声点......」吕彦还是害怕，不住的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後，才放开手继续说：「你......你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