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变之地阙剑 ———— 云灭 [下]

作者: 云灭 [下]  录入:12-23


"灵兽本无魂魄,能够救回命来已是奇迹。但不靠地阙剑,仅靠坤玉之气和轮回镜的咒术并不安定,命是救回来了,却不知何时会消散。即便是身为灵兽的你,怕也无法预见死期,回去后万事小心啊!莫再留下遗憾。"临行前,地神镇坤交付地阙剑时,语重心长的话语再度响起,方化苦笑于心。不知何时会毫无预警倒下的自己,如何再给承诺?这应该也算是自己无法委身的原因吧。不能给了他希望,再残忍地将之付之一炬。若自己只是辅佐他的臣子,那么自己走的时候,才不会留下什么遗憾吧。


方化有方化的打算,靳怀却是另一番心思。他说了,他想要的是全部的方化,无论是才抑或心。既已知道了他的心意,岂有忍着不能拥抱的理?选择?他根本无需考虑,因为答案早已勿庸置疑。方化性命不稳之事,他早已知晓。早在十数日前,地神镇坤便特意前来告知,并嘱他多加留意。方化打得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却不赞同。心意相通的二人拥抱彼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为何还要顾忌过多,硬生生疏远?方化的固执,他心知肚明。无妨,来日方长,他有的是办法让他明白个中道理,明白他根本无需顾虑太多。

 

玩着手中的发,身旁人的轻喃唤回了靳怀的思绪。他俯身轻吻着他的额,唤醒了沉眠的他。


"要拔营了吗?"眯着眼,瞧着自己的发再度落入他的手,思绪尚未彻底回笼的他道得有些含糊。


"不,若你想睡的话,还能再睡会儿。只是......"靳怀将手支在他身侧,俯身吻着他的唇。只是仅只自己醒来颇为无聊,想趁着拔营之前找些事来做做。


温柔而缠绵的吻,吻得他舒服地眯起了眼,不自觉回应起靳怀来。逐渐清醒的头脑却苦笑连连。再这般下去,自己恐怕会更难放手。或者说,这正是靳怀的目的。几日来,极尽所能地展现着他的温柔,用尽手段狡猾地引着自己配合他。四日前的子夜,自己是不是不该这般草率地答应他的要求,任他肆无忌惮地拥抱自己,只因心底那一点点的不舍?


"四日中连下十城,想来乔正也该急躁了,差不多是时候突袭京城了吧?"趁着他一吻方休,自己尚未彻底沦陷时插入话题。他可不想今日一整日都带着不适赶路。


靳怀依旧埋首于他颈项,虽明白他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却坏心地不想叫他如愿。忙着舔吻他锁骨的唇答得含糊:"差不多。"


"白卓......他们多日不见,是不是......被你调去他处?"侧首闪躲,却总也避不开他撩人的吸吮。方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抵挡他的挑逗。


听得他问起,靳怀这才抬了头,眯着眼笑得阴险:"嘿嘿,你说呢?"


方化一怔,随即明白他是在暗怪他们四日前扰了他,加之近日又需多方齐下,便趁机调配他们离了主军。无奈一笑,方化放弃地垂下抵挡的手。


这般一搅,靳怀也没了兴致,遂放了手,起了身:"说起来,这几日里你怎的这般爱用风咒?"


"铸剑时跟地神学的,正巧有此机会,便拿来一用,可惜总也控制不好。"方化亦起了身,天边已发白,营中已有人走动,是该离去的时候了。这四日来,方化并未现身军中,仅是悄悄尾随,入了夜才潜入靳怀帐中,天明前便离去。待到袭城时,便以原身开道,替蛟军助阵。几次三番后,乔军中已起了天助蛟军之说。可见他二人之计颇见成效。


"随你。只是暂且别用雷咒,留待对付乔正用。似上次般事先折了谢真军旗,后开战间又折其军旗之举颇具效果。"整了衣着,靳怀不经意地道。


方化讶异。原来他已知晓,两次劈折军旗都是他所为。转念一想,他会知道也是必然,毕竟第二次折军旗后,自己便现了身。自嘲一笑,方化应承道:"理会的。那我先行一步了。"掀了帘子,准备离去,却被靳怀拽了回去,拥在怀中。


埋首于他颈项,深深闻着他的味道,靳怀低声道着嘱咐:"今日昌城一战,万事小心。"


方化点首,轻轻挣了他怀抱,出了帐。想着靳怀的嘱咐,攥着藏于袖中之物,方化骤起担忧。莫非他发现了?不会的,他不可能知道,不可能知道自己性命不稳之事。甩头定了心神,方化悄悄出了营。

四十五

 

 

昌城之战比预料中激烈,这是自郭城一战后首次遇着这般激烈的抵抗。为了速战速决,靳怀临时改了战略。于是许久不曾放开手脚的蛟军立时展现了他们的骁勇善战。身为主将,靳怀向来身先士卒,此战自不会例外。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靳怀自变了战略起,便直冲对方主将而去。当他浑身浴血地立在那食古不化的昌城守将面前时,那守将早已失了站着的力气。挥剑斩了那守将,靳怀提着他的首级策马立于山坡之上,那逆光的身影带着煞人气势,震得昌城守军纷纷弃了甲,投了降。

 

盘旋天际的方化将这些尽收眼底,不仅也为蛟军的勇猛和他的当机立断折服。然而,当他子夜来至靳怀帐内时,却也为眼前所见气皱了眉。

 

"疯子!既然受了伤,为何不让军医医治!你真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吗!"一边取了水洗净他手臂的血污,一边忍无可忍地骂着,方化拧着眉思索。白日里自己明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未曾见他中招,究竟是何时受的伤?

 

"嘿,不是有你在吗?拜那守将所赐,蛟军难得伤者众多,军医怕已忙不过来......呜!"话未尽,手臂伤处已传来刺痛。侧首见方化投来自做受的眼神,靳怀一笑置之。

 

"疯子!"扎紧布条,方化如此下着结论。正转身间,靳怀却猛地探手入他袖中。方化陡然心惊,待阻止,却已被靳怀抢先一步,藏于袖中之物叫他取了去。

 

"你总是无意间捏着袖子,且让我瞧瞧你究竟藏了什么......"靳怀浅笑,摊开手掌去瞧那夺来之物。

 

方化越发心急,趁着他摊开手掌之际,劈手将那物夺了回来。靳怀却已瞧得明白,一双深灰眼眸顿时眯了起来,满是危险之色。

 

"还来!那是我的。"朝方化伸了手,靳怀早已一改先前轻松之色。

 

一怔瞠目,方化亦眯了眼瞧他,捏着东西的手攥得死紧:"你怎知那是你的?这是我苏醒时,某人情不自禁下给了我的蛟族至宝,你有何证据证明那是你的?"灰绿的眼眸紧盯着靳怀,等着他的回答。他会承认吗?承认他曾落泪?

 

靳怀闭口不语,深灰的眼眸依旧投射着危险的气息,紧锁着方化灰绿的眼眸。良久良久,久到方化几乎放弃之时,他开了口,带着浓浓的笑意:"我怎会不知那是我的?你那么想要的话,就给了你吧。但那毕竟是至宝,总该有相应的代价来换。"

 

毫无预警地伸手,毫无预警地吻上他的唇,靳怀将他紧紧地拥在怀中。不曾料到,真的不曾料到,他竟会将之贴身而藏,竟会在他手上,难怪自己无论如何也寻不找。原想瞒着他的,原不想叫他知道的,先下倒是不用再藏了。也好,就用它来换吧,换拥抱他的机会。

 

稍稍退离,靳怀舔着他的唇轻喃:"用你的身子来换吧。"语毕,也不等他回答,便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吻起他百尝不厌的颈项来。

 

始料未及,方化顿然处于劣势,只得一边抵挡,一边艰难地开口:"你不是......早已......还不够吗......"

 

"不,不够,永远都不够......"以齿轻磨着他的咽喉,靳怀的声音已透着欲望。

 

方化那灰绿的眼眸却为之一暗,仰首避着那撩人的碰触,他道得黯然:"这就是......你的回答?"

 

靳怀一怔,随即想起了他给的选择,暗暗一笑,他扣着方化下颚,深深吻入他的唇:"不,这不是回答,这只是给你至宝的交换。如果你真的如此想要,那就不要拒绝。"既然他要说谎,要欺骗,那么自己就陪他一起说谎,一起欺骗。只要最终的结果是自己想要的,说些安慰的谎言又有何妨?他给了苛刻的选择,自己又怎能只容他一人狡猾?

 

灰绿眼眸随之闪烁,显示着主人的挣扎。许久,那总是透着冷静的眼眸不再坚持,开始染成墨绿,抵抗的手也缓缓垂下,遮盖在泄漏太多秘密的眼上。

 

伸手拉下他的手,靳怀舔吻着那紧闭起的眼,引着他落入迷茫,落入自己挑起的情欲中。

 

烛光下,有着深切感受彼此的激情,有着间或传来的破碎呜咽,有着滚落榻边的晶莹玉珠。那是一颗如泪滴般浑圆的珠子,几近透明的深灰玉珠在摇曳的烛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蛟族人不常落泪,因为他们落下的泪会凝成玉珠。正因如此,那玉珠才倍显珍贵。传说,玉珠会因落泪者本色的不同而染上相异的色彩,那是独属一人的色彩,如同那人的分身。

 

修长的手指伸出,准确地抓住了那滚落的玉珠,紧紧地攥在手中,生怕它消失般。另一只握惯了剑的手追逐而上,包容着攥得死紧的手,无言地给着承诺。

 

冷秋的夜,依旧寒冷彻骨,却也透着无尽温暖。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温暖,因为此刻正有一人应着夜空冷月而瑟瑟发抖。冷的,是立于京城城墙之上的乔正。冷的,是他已晓大势将尽的心。绣着乔字的军旗迎着风猎猎作响,听在乔正耳中只觉凄凉。

 

"这恼人的天气,恁得冷!"

 

"是啊,难不成真是天神相弃?听说归入蛟王的城池依旧温暖如春。"

 

"听闻蛟王有神兽襄助,每战必胜。蛟王仁义,待人族子民如己出,不仅安抚百姓,还以军粮救助。如今主动投诚的城池早已不在少数。蛟王都不为难,尽数编入领地。唉,咱们这儿何时才是个头啊!"

 

"没错!只望蛟王早日来此,咱们也好早日脱了苦海。说实在的,这天下归谁,咱还真不在乎。只要为王者善待咱们这些百姓不就行了?过去洛王在世时,也不见得对同族的百姓有多好,说来真不及蛟王千分之一。"

 

"是啊是啊,咱乔将军也只知打仗打仗,做啥非与蛟王为敌?何苦来的,受难的还不都是咱们。"

 

......

 

守城兵士的无心之语听在乔正耳中倍觉刺心,想不到连镇守京城的兵士都是这般想法。转身,乔正不再看头顶冷月,寒似冰的心恨恨地发着誓--不交给你!绝对不交给你!即便要灭了全城,我也不会将京城交给你!

 

天雷,却于此时劈下,不偏不倚地打在军旗的桅杆上。火苗,如同毁灭人族防线的战火般,瞬间点燃了刺绣精良的乔字。

 

瞪着那燃着火,飘然坠落的军旗,乔正已按捺不住颤抖的手。举首望天,依旧是那冷月清寒。嘿嘿,果真连老天都遗弃自己了吗?那么就一起死吧!连同这曾辉煌了百年的城池一起,彻底消灭殆尽吧!

 

复转身,乔正毫不迟疑地步下城墙。

 

 

乔军主旗遭折,仿佛投入荒原的一点星火,顿时燎了原。抗战中的,未遭袭的城池纷纷投了降,归顺了蛟。仅三日的工夫,只剩下京城不曾妥协。

 

风,穿梭于京城外的山谷间,掀起绣着靳字的军旗,扯着它迎风飞舞。军旗之后,是蛟声势浩大的军队,整齐地罗列着,等待着他们的主人下达袭城的命令。然而,那一身银灰铠甲之人却紧锁着眉头盯着过分寂静的京城。思索片刻,他终是开了口,却是扬声呼唤。

 

"方化!"灰绿巨龙应声现身,自云端探下头来,灰绿的眼眸中同样带着担忧,担忧于不见守将,异常安静的京城。不消靳怀开口,灰绿巨龙一探后便飞身前往京城,居高临下地侦察敌情,却在临近时勃然大怒。伴随着一声饱含愤怒的嘶鸣,灰绿巨龙迅速降落城墙,化了人形。

 

听得那声嘶鸣,见得他化回人形,靳怀顿感不妙,未及下令行军,银灰身影已弃了马,跃至一里之外。

 

眼见于此,嶂磐只得代为下令,领着人马尽速跟随而上。举首遥望京城,城墙之上已多了两人,而靳怀也已至城墙之下。

 

立于城墙之上的,是一脸镇定的乔正,和怒不可遏的方化。

 

手中银枪抵着乔正咽喉,方化灰绿的眼眸已为怒火烧成墨绿:"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够如此残忍地下令屠城!为什么那群冷血的混蛋竟都下得了手!难怪没有守军,难怪过分寂静,因为守军统统在残害城中无辜百姓!

 

"为什么?嘿,当然是为了不将这座城池交给你们。嘿嘿,明明还是我的子民,却都个个心向尔等,不都该死吗?"乔正负着手,丝毫不理会方化抵在自己咽喉的银枪,答得从容。

 

"叫他们停手!"方化银枪再递寸许,却逼不出乔正半句阻止的话来。

 

"聪明如你难道还看不出吗?他们早已杀红了眼,怎可能停得了手?对了,还有我从谢真那儿学来的咒,似乎颇有用,他们果然个个都杀顺了手。"乔正不急不缓的话语助长着方化的怒火,正待一枪刺下,耳边已传来靳怀的疾呼:"方化,留神!"

 

方化一惊,这才留意乔正周身竟包围着一层怪异光晕,带着若隐若现的文字。瞧出那是毁灭的咒纹。方化忙闪身退开。

 

"嘿嘿,太迟了,你们来得太迟了。京城不会给你们,你们救不了了!"大笑着,乔正引发了咒文。强光,伴随着咒文的爆发扩散开来,笼罩了整片城墙。强光过后,血肉之躯的乔正早已烟消云散。

 

解除了防御的咒法,方化瞪着随风飞散的碎片,无法理解他为何要选择此种自尽方式。

 

"死不足惜的混蛋!"瞧着底下凄厉的场面,靳怀咬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阻止那几近疯狂的屠杀。

 

"必须夺了他们的兵刃,若是谢真交的咒法,定是以兵刃为媒介。"方化收了银枪,快速思索着对策。

 

"地阙剑,对谢真时,地阙剑曾引得众人兵刃脱手。但是......"

 

"气贯剑身,即可引发剑气。我以天雷助你!"方化一展身形又化了原身。

 

靳怀当即拔了地阙剑,凝神贯气。

 

随着天雷击中剑身,锐利剑气随之迸发,引得在场兵刃纷纷颤抖,齐齐脱了手,围绕于神兵周围。

 

天雷再响,声声贯耳,惊醒了那些迷失神智,只知屠杀之人。抬首望天,只见巨龙翔空。复见城墙上逆光立着一人,气势凛人,手中一柄神兵剑气纵横,天下利器尽数垂首拜服。

 

雨,陡然落下,冲刷着血污的城池。即便立于雨中,那人依旧气势不减,不由得众人不跪拜臣服。

 

那一日,成了京城百姓代代相传的传奇。那一日,帝坤之国尽归了蛟。

 

 

尾声

 

推书 20234-12-23 :失忆男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