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变之地阙剑 ———— 云灭 [下]

作者: 云灭 [下]  录入:12-23

 

 

 

小仆那小小的脑瓜苦思不透,而聚精会神思考的他和那兀自喋喋不休的老仆都未曾发现,他们的少主正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紧抿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方化的房门近在眼前,老仆顿时停了口,放轻了手脚靠了过去,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离房门尚有段距离的他稍有声响,便会吵着屋内的方化般。

 

 

 

那万分谨慎的模样瞧得小仆直想笑,心底却对屋内那神秘的龙族三公子起了分兴趣。

 

 

 

"老关。"实在看不下的靳怀只得出声。这个老关,不过是着他莫要惊扰了方化,他竟弄得这般战战兢兢。

 

 

 

"喝!少、少主......"心弦绷得死紧的老关经不得半点吓,即便靳怀声音不大,却也将他吓得够呛。回首瞧了眼靳怀,老关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脯,正待开口,却瞧见靳怀比出的禁声手势。

 

 

 

惊觉自个儿方才那脱口而出的呼喊,老关顿时苦了一张脸。靳怀却不以为意,径自接过他二人手中书,着他们先行离去。待他二人逃也似的转过回廊,靳怀这才推开房门。

 

 

 

这几日,他一直未曾踏入此地。一来,他需要时间观察方化,以便找出他的目的所在。二来,前往鸩魔族的嶂磐过了时日未至,这多少有些令他担心,所幸今日收到了他的传言,言明有事耽搁,今日内将至。

 

 

 

收回思绪,靳怀瞧向埋首于书桌前的方化,笑意再度爬上唇角。看来一旦钻入某事,便会聚精会神,废寝忘食的坏习惯,他依旧未改。

 

 

 

轻掩上门,靳怀将书搁在圆桌上。误以为来者是老关的方化头也不抬地道了声谢:"老关,谢了。"

 

 

 

"你若真有诚意相谢,就该拿出些行动来吧?"靳怀挑眉而言,修长的身形斜靠在桌上,一双深灰的眸子紧盯着方化的背脊。

 

 

 

陡然惊觉,方化猛起身,惊讶于眼中一闪而过,调侃便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今日吹的是西风吗?怎么蛟族至高无上的少主会有空造访我这小小战俘的囚牢?"

 

 

 

"你的谢意呢?"不理会他的语带讽刺,靳怀依旧执着于先前的话题。

 

 

 

方化蹙眉,决定不予理睬。靳怀却并未因此善罢甘休。

 

 

 

"我顶着全族臣子的抗议,将你留在府内。你要什么,我给什么。这般的维护,你没有一点表示吗?"

 

 

 

"我是战俘,你是俘获者。我是败者,你是胜者。你要如何待我,我又有何资格发话?"方化冷哼,不急不缓地顶了回去。言下之意,自是一切皆靳怀自取,与他无关。

 

 

 

靳怀敛眸瞪视他狡黠的双眸,口气已不佳起来:"这般说来,倒是我自讨没趣?"

 

 

 

小胜一筹,方化灰绿的眸子越发活跃,愉悦的心情随之而来,可惜,靳怀却不会让他高兴太久。

 

 

 

"这么说来,我尚未确信你真正投降。"靳怀一手环胸,一手扣着自己的下颚,一抹危险的笑爬上唇角。

 

 

 

知他甚深的方化顿时敛起心神,戒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此刻若不小心应付,之后的事恐难成。

 

 

 

"你要怎样才信?"

 

 

 

"要怎样......"靳怀眯起眼,灰眸巡视着方化,心中却响起了太虚的话。看来自己有必要赌上一赌。赢了,他此生所求都将垂手可得。输了,他从此不会再有另一半的存在。

 

 

 

见他沉默不语,方化亦敛起眸。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回荡,可他尚不及细想,靳怀已道出了条件。

 

 

 

"吻我。"靳怀点着自己的唇,没有丝毫犹豫的眼紧锁着方化瞬间瞪大的眼,"你是聪明人方化,你不会不知道我一直挂在嘴上的话,以及这句话的意义。你若做得到,我便信你。"是的,这是他设下的赌局。心高气傲的方化,视龙族尊严为所有的方化,你会怎么做?你会放下尊严,强忍屈辱地服从,还是会勃然大怒,大打出手?你,会怎么选择?

 

 

 

不曾料到他竟会提出这般要求,不曾料到他简单一句话便击溃了自己所有的防备,方化扶在桌边的手紧紧攥起,手臂甚至因过大的力道而微微颤抖。心底有的,不仅是遭侮辱的愤恨,还有那唯一一点希望遭击碎的刺痛。低垂下头,方化只能借此隐藏那早已藏不住心事的双眸。原来,原来他真是这般看自己,长久以来,他都是以这般的心态,这般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将自己当作他的所有物,当作他的......

 

 

 

"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不能忘记你是龙族人,你都要为龙族而战!这样,你才不会辜负你母后的生育之恩,才不会愧对你母后以命换命的大恩,才对得起我!"辽贤的话语突然自方化耳边响起,催促着他,告诫着他,一遍又一遍提醒着他,他正肩负着什么,他该放在首位的是什么,和这些相比,他方化是多么渺小的存在,渺小到根本无需在意伤痛,在意伤害。

 

 

 

再抬首,方化那灰绿的眸子已恢复平静,可那平静之下却掩藏着彻骨的冰冷。他放开紧攥的手,一步步接近靳怀。

 

 

 

面对如此冷静却面无表情的方化,熟知他性格的靳怀明白,此刻的他定已气急。料定他要动手的靳怀暗自防备,以防他突施杀手。然而,方化却做出了令他讶异的举动。

 

 

 

方化并未动手,他仅是立定于靳怀身前,微扬起首,令自己的唇触上靳怀的。

 

 

 

迎视着他眼中那毫无生气的冰冷,感受着他冰凉而干涩的唇碰触着自己的,靳怀心中顿起悔意和怒意。

 

 

 

不假思索地,他一把推开方化,阴冷而摄人的杀气顿时充满整个房间。

 

 

 

"你真的是方化?是那个跟随我十年的方化?"

 

 

 

方化踉跄两步,丝毫不在乎靳怀那随时会爆发的杀气,冷冷而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嘿,为了龙族,你连自己的尊严都能抛弃?你的高傲呢?你的不服输呢?都被你抛弃了吗?不过数月的时间,你还想改变多少,方化!"面对眼前那不再熟悉的方化,靳怀的怒火已燃至顶点。该死的龙族!若非那该死的龙族,又怎会令那个从不低头的方化做到如此地步!不,还有自己,还有一直逼迫他的自己。悔,融入怒火中,助长着火势。此刻的靳怀已容不得一丝刺激,否则,那汹涌的怒火便会不受控制地宣泄而出。

 

 

 

方化,却于此时开了口。

 

 

 

"改变多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方化紧揪着胸口,颤抖的已不只是他的手臂,还有身子。

 

 

 

"你......嘿,你在逼我杀你吗?"靳怀紧攥的手同样颤着,却是因为那满心找不到出口的怒气。

 

 

 

"杀我?好啊,动手吧。杀了我,你我都轻松。"方化抬首,灰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哀。

 

 

 

"方化!"靳怀忍无可忍的怒喝伴随着他的杀气,直扑方化面颊,牢牢抓住方化兀自颤抖的身躯。

 

 

 

方化却不加抵抗,清秀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看来,自己是来不及说此行的目的了。


二十七

 

 

--好酒!只有这样的酒才配得上今天这个值得纪念的夜晚。

 

--没错,虽然府邸烧毁,眼下又无处可归,不过能收拾那班目中无人的家伙,却也深感爽快!美酒配皎月,更有火光照映,何等美景,何等舒畅。

 

--哈哈,你这煞风景的家伙!你就非要提我们此刻的惨状吗?

 

--靳怀,府邸被烧可是事实?只不过烧得好,该烧罢了。烧了该烧的东西,杀了该杀的人,如果这也叫煞风景的话,那我可真不知还有什么可称得上趁时了。

 

--说得好!我就欣赏你这有话直说的性子!来,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为今夜起名副其实的长公子之位!

 

--不醉不归,为你釜底抽薪的好计策!

 

 

那是两人头一次的合作,那是靳怀巩固地位之夜,那是靳怀无法再移开视线的时刻。虽然伤痕累累,尽管灰头土脸,可那夜的方化却是那般神采奕奕,他清秀的脸映着火光,恬静而不失豪爽。睿智的眼眸闪动着兴奋,因酒气而泛着迷蒙。那一瞬间,靳怀早已忘记他人质的身份,他甚至认为自己已找到了最契合的臂膀。

 

然而曾几何时,那个狡黠的方化不再豪爽,不再坦诚,不再笑脸相迎,只剩下狡猾和奸诈。曾几何时,那个倔强的方化开始学会低头,学会欺瞒,学会强忍,独失了冷傲。

 

这样的方化还是方化吗?还是自己所熟悉,所认识的方化吗?靳怀不禁这般问着自己。

 

是什么令他改变?是什么令那个吸引着自己所有注意的方化改变?是那腐朽而自命不凡的龙族。没错,若方化没有回龙族,他依旧是那个直言不讳的方化,那个虽处处跟自己较劲,却心思单纯的方化。没错,与其继续看着这样的方化,不如杀了他痛快!正如方化所言,杀了他,两人都轻松。

 

主意一定,靳怀那冷冽的杀气便随心而动,五指成钩直望方化心口而去,招式走得毫不拖泥带水,不含丝毫犹豫。

 

见他下了杀手,方化不能也不想闪避。若是能死在他手上,也好过再受煎熬。越来越看不清的自己,越来越迷惑的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自己,留着还有何用?太虚曾言,若不放下心中执念,恐难成大事。既然自己放不开手,那便只有死亡一途。

 

这般想着,方化那双灰绿眸子不再迷茫,恢复清澈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瞧着杀意正浓的靳怀。生,已不能也无缘伴他左右。那么死,至少要死在他手上,要将他最后的神情刻印在灵魂深处。这样,在下次相遇前才不会找不到方向和归宿。

 

靳怀的手停在方化胸前半寸之遥。杀手,他终是未下。而阻止他的,是心口传来的阵阵绞痛,并非源自自身,而是源自另一人的绞痛,源自连接在生死命符另一端的人。

 

"怎......么?手软了?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方化勉强开口,揪着心口的手却越攥越紧。快动手啊,靳怀,趁你杀意未消,趁你的怒气仍冲着我一人而来,趁我还能勉强支撑一阵,快动手啊!

 

靳怀并未听到方化心中呼喊,他成钩的手指缓缓收起,原本透着杀气的眼平静下来,理智和冷静再度回归为情感支配的身躯。

 

"你为什么这么想死?你的身体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你到底动不动手?"方化稍稍后退一步,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

 

"没有?方化,我看你现在连站着都很困难吧?还敢说什么事都没有?你以为你骗得过我吗?你以为你骗得过生死命符吗?"恢复冷静的靳怀瞬间看出不妥,此刻的他,虽依旧怒意难消,却已没了杀意。

 

"呵呵,我倒忘了还有这累人的东西。"猛然醒觉,方化已知瞒不过他,遂不再逞强,径直放任颤抖的身躯跪坐于地上。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靳怀仍不死心,毕竟心中关心多过怪罪。

 

方化却选择抿唇不语,看来是不打算将眼下状况如实告知靳怀。

 

眼见于此,靳怀不再逼问,径自将手搭向方化肩头。方化一惊,正待挣脱,靳怀已敛起眉,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悦和讶异。

 

"你的体内为何会有龙族灵气?"

 

方化一怔,随即皱起眉,将唇抿得更紧,一副执意不言的神情。丝毫未将靳怀的不悦放在眼内。

 

靳怀扣着他右肩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心头一把无明火直窜而起。嘿,又是为了那该死的龙族!当初方化居于樊都时,无法吸收蛟族灵气的他日渐体虚,为让他行动自如,靳怀强行同他结了生死命符。这道命符并非单纯为了感知对方情形,其最大作用便是改变方化的灵气本质,令其能顺利吸纳蛟族灵气。自那时起,方化便无法再吸取龙族灵气。换言之,如今的他虽名为龙族人,体内流着的却是纯净的蛟族灵气。即便返回龙族领地,只要命符一天未解,方化便不可能吸纳得了龙族灵气。那么这股突兀的龙族灵气却是从何而来?

 

"还是不肯说吗?"瞧着方化不停颤抖的身躯,靳怀敛起的双眸透着一丝不忍,"啧,不要命的家伙!"

 

丢下这句话,靳怀一把扣住方化下颚,不由分说地一口吻住他虽紧紧抿起,却依旧止不住颤抖的唇。

 

"干什......呜!"未曾料到靳怀竟会在趁人之危,方化顿时瞠目,怒火瞬间燃起,却苦于全身脱力的自己无法反抗,只能任他不断加深这突如其来的吻,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更紧地抿起唇。

 

方化的抵抗令靳怀心生不悦,扣着他下颚的手猛然加劲,硬生生捏开他的嘴,将自己浑厚的蛟族灵气渡入他体内。

 

然而,他原本的善意之举看在方化眼中却形同侮辱。盛怒的方化甚至未察觉清澄的灵气正通过自己的口缓缓传入。他右手成钩,直向靳怀袭去。

 

迫不得已,靳怀只得退开身,一双深灰的眼眸极度不悦地瞪着方化,虽然渡送的灵气不多,不过应该足够激发他体内的命符。只不过,这难得的一吻吻得自己意犹未尽罢了。

 

重获自由,方化虽气喘吁吁,带着杀气的眼眸却依旧毫不放松地盯着靳怀。

 

"哼,不识好人心!"靳怀抬手,以拇指指腹擦着自己的唇,一副不满足的神情。

 

方化一怔,随即察觉体内那股夺去自己行动的龙族灵气正被生死命符打压下去。激发命符,需自外灌输灵气,靳怀此举的目的,方化心下已明了,然而对于他灌输灵气的方式,方化依旧无法不见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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