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爱情还是要面包————赤色十月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现在好象就连呼吸心都会痛般，这让我如何忍耐？
他把我拽起来，边帮我脱衣服，边扯我到浴室，"洗个澡，睡一觉，明天还要上班，你不是连工作都想放弃吧，好不容易升到部长，别犯傻。"
穿着内衣站在花洒下，任由温水淋我个透湿，我能感觉到彻骨的冷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紧紧的裹着我。
这是惩罚，我知道，这是小云对我无言的惩罚，我只能在很长的时间里承受这种绝望般的痛苦而求救无门。可我必须接受。
第二十五章
直到元旦放假的这几天我都如行尸走肉般生活着，单位，家里两点一线。在公司里看到事就做，以前吩咐给下面人跑的业务，我都亲自去跑。累得跟条狗一般回到家只希望能真正睡一个觉。至于饭有没有按时吃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即使是有些怨恨与家里的相亲约定，我还是向公司告了一个年假在元旦那天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城市。
面对兴奋异常的父母，我就连挤出一丝微笑的力气也没有，只是静静的坐着看老妈为自己忙前忙后。老爸从他的老花镜后不断的打量着我，只是观察着不说一句话。
"你这孩子真不知道照顾自己，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厨房里不时的飘出一些问句。
......
"上次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是年底工作太忙了是吧？当了部长，压力是不是很大啊？你现在能管多少人啊？"
......
"......李阿姨的女儿我和你爸都见过，人长得漂亮，又懂礼貌，还是一个老师。你看了一定会喜欢。我已经跟他们家约好了，明天让他们一家到我们这儿来玩，我们老人家呢就打打牌，你们年轻人是去逛街也好，看电影也好就随便。对了，你可一定得尽好当主人的责任，可不许怠慢了人家。"当老妈端出最后一盘菜的时候，她的叮嘱似乎也告了一个段落。
食不知味的随便吃了一点，就在爸妈诧异的眼光中回了房。在黑暗中，我躺倒在床上脑海里掠过的全都是小云。他现在住哪儿？他把房子给了我难道住在店里吗？他过得好不好？
房门被推开，灯突然大亮，我坐起来，是老妈。她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身边，"你怎么了？回到家没说几句话，有什么心事？跟妈说说。"
如果能跟你说的话，我就没有烦恼了，我摇摇头。
"傻小子，你是我们从这么一丁点大慢慢带大的，你有心事我们还看不出来吗？看你这样就知道肯定是失恋了，可是，你有女朋友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妈知道，怕我们反对吗？"
我没说话，只是眼圈有些红。
"你不要以为我们就是老古董，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爱情是要摆在第一位的，特别是十七、八岁的孩子动不动就因为父母反对搞什么自杀、殉情，真不知道父母把你们养大是为了什么。不过，小哲，你放心，我们这种家庭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没有门第观念，只要是你喜欢的女孩，我们也不会反对，你还愁什么呢？"
我撇了撇嘴角，权当笑了笑。心里暗想，问题是我喜欢的不是女孩，你还会自认自己不是老古董吗？
"你倒是说话啊？真是！你们老说和父母有代沟有代沟，可是你们不和我们沟通，我们怎么会知道你们真正在想什么？说起来，你还记得你老爸的同事小陈叔叔吗？就是个儿高高的，戴副眼镜，以前常来咱家的那个。"
我点点头，这位小陈叔叔常给我带吃的、玩的，还老给我讲故事。
"他儿子原来是个同性恋，这可把老陈可气坏了？"
"是他儿子跟小陈叔说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佩服他的勇气。
"不是，是一个女人跑来老陈那儿闹，说是他儿子破坏人家家庭，勾引人家丈夫之类的。真是作孽！一个大男人被人骂狐狸精，这算什么事啊？"老妈摇摇头叹气。
"那小陈叔......？"我有些迟疑。
"他差点气得中风，一问才知道为什么他儿子总不结婚，原来是个同性恋，而且还和一个有妇之夫搞在了一起。同性恋就跟同性恋在一起好了，为什么还要去勾引人家结了婚的。他儿子好好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狐狸精，这不让老陈的脸都丢尽了？这不，老陈现在连班都不让他儿子上，整天把他关在家里由着他天天闹腾，这不是作孽么？这做父母的还是要开通一点的好，儿子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关起来是不顶事儿的。应该好好勾通，是不？"
"妈，你说什么？"难道她有可能会接受我和小云？
"我说什么？我说了什么？"妈倒是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不知道我为哪句话着急。
该不会她只是说说而已吧，"没什么，你不歧视同性恋吗？"
"那关我什么事，只要你不是不就行了？"她一脸的无所谓。
"如果我是呢？"带着些许认真，我凝视着妈的眼睛。
她先是震惊，再是狐疑，再然后就变成乞求地看着我，"你是开玩笑的是不是？"话语里带着些颤抖。
暗自叹气，"当然，我是开玩笑的呢，你不是自吹自己不是老古董吗？怎么这样一个玩笑就把你吓到了？"我干涩的开着玩笑。
头往后一倒，仰躺在床上，"妈，我累了，帮我关灯关门。"
虽然闭着眼睛，但也能感觉到妈妈的迟疑，她想问而又不敢问，我甚至能听到她有些粗重的呼吸，最后，她还是轻轻的推门出去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今天这一问其实等于是已经告诉了你真相，可是你知道我做了多大的牺牲吗？也许我这一辈子就与幸福无缘了。因为，这是你们的愿望。
第二十六章
女孩真的长得很漂亮，温温婉婉的，很有江南味，可是我知道我最多只能当她是妹妹。她没有云仲叔的眼神，也没有云仲叔的笑容，她没有一点像云仲叔的地方，她、她终究不是云仲叔。
在老妈的示意下，我还是带着她出了门，逛了逛熟悉的步行街，看了看流行的饰物小店，虽然，她表现出很喜欢一个钥匙扣，可是我没有付钱给她买，因为我知道买了的后果是什么。她对我的满意已经十分明显。
我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从和小双的第一次见面，她几乎每天都打电话给我，即使是主动追求男人也表现得可圈可点。我不知道我在拒绝什么，似乎是怕拖累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其实我心里都在嘲笑自己，难道拖累一个对不起观众的女孩心里的罪恶感就会少很多？
在家里的几天里，除了打打电话，我没有约小双出去，只是坐在家里，在想些什么好象也什么都没想，魂不守舍。有时候突然惊醒就能看到父母用担心的眼光看着我，我甚至连敷衍的笑容都扯不开。
实在是不想再让父母担忧，我出了家门。坐在小区里的公园长凳上，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我到底想要什么？在逛街的时候，如果看到一个酷似小云的人会不自觉得追过去，如果听到小云的声音就会去找。难道我真的想一辈子就这样寻寻觅觅，为什么要放弃到手的幸福？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所谓的前途？难道我是一个同性恋，公司就能抹杀我的工作能力？就算去不成德国又怎样？我们会饿死吗？父母不也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所以，我的生活还是由我做主吧。
将一切都考虑清楚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向父母坦言相告。我不能离开他，离开他的这些日子我生不如死，我再也不愿意经受这种痛楚。
当我进了家门，却感到家里沉浸在一股低气压的氛围当中。出了什么事？我看了看本该在厨房做饭的妈妈，再看了看猛抽烟的老爸。他们还是沉默着，静坐着。
我坐在他们身边，轻声的问："怎么了？"
老爸开了口："老陈的儿子死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谁？"突然，我才想到就是那个小陈叔的同性恋儿子，我顿时闭嘴。
我也知道如果出柜的话会有多少麻烦，但是有没有必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即使这种出柜不是出自于自愿，但如果是早已知道自己走的路不同寻常为什么不做好心理准备？
老妈似乎在流泪，她迅速的抹了抹眼角。"小哲，你老实告诉妈，你上次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点点头。
妈痛哭失声，"天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小哲，你要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办？"
我立刻坐到妈的身边，搂住她："妈，你别这样，我没有勾引有妇之夫，他只爱我，我也只爱他，根本不会影响到别人，真的，妈。"
"你以为不会影响到别人就行了吗？你要让别人如何议论你？你要让街坊邻居如何看咱们家？你要让我们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吗？"
"妈～，我过我的生活，与别人有什么相干，为什么要在乎别人如何看我？妈，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我语气有些哽咽，"公司里的领导成天给我介绍对象，你们也总逼我相亲，可在他面前，我什么也不敢说，我真的喜欢他，我不想离开他，你知不知道？可是，可是......，他还是知道了，他走了。"
"那，那不是更好吗？他已经离开了你，你可以从新开始啊？"妈的话真是天真极了。
"我好难过，妈，你不知道吗？我开始不了新生活。我不能再耽误一个女孩的，你知不知道。"
"可是，可是......"妈似乎还想劝我，被爸阻止了，"好了，别说了。"
今天晚上是一个不眠之夜，我知道爸妈也是，他们肯定在商量着我的事，我悄悄的起来，躲在他们房门外，听着他们的谈论。
"......你真的放任小哲这样吗？"是妈的声音。
"不是我放任小哲，而是他本身的问题，他喜欢男人已经是一个定局，难道是我放任他才喜欢的吗？"爸压低了嗓子吼到，很明显，这样的现实对爸来说更是一个冲击。"可是我们反对有用吗？你也不想想老陈的教训，难道你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可是，......"
"别再可是了，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再为他操心也是多余，你又不能陪他一辈子，终究他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长久。老伴，老伴，就是要找老来伴啊，睡吧，别想了，明天儿子就要走了，你不去送他吗？"
听到这里，我其实从心里感到高兴，小云，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解除，那我们之前的烦恼根本就是多余的是不是？我真恨不得现在就能上飞机，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第二十七章
一下飞机，我连行李也来不及放，直接冲到"胡思乱想"，可是怎么在装修？我直冲进去，一个熟悉的面孔也找不到，只是一些装修工在敲敲打打。我随便抓了一个来问："老板呢？老板在哪儿？"
"在，在后面！"他被我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扔下他直闯进后面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奇怪的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云仲叔呢？"
"谁？哦，是不是以前这儿的老板？"这个男人说话有南方口音，"他已经把店子顶给我了，他走了。"
"什么？"我冲到他面前，"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就已经签了合同了。"
"那，你现在还能不能联系到他？"我慌了，怎么小云一个月前就把店给顶出去了，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难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以前他留给我一个手机号，不过，我们之间的手续已经办完了，所以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
我立刻写出一长串号码，推到他面前，"是不是这个？"
他一看，立刻点头，"是啊，就是这个电话。"我的心立刻变得冰凉，这个号码已经停机了。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这个店子有什么问题？"他有些担心，似乎怕这家店有什么麻烦未了。
"没什么事，是私事，我是他朋友，找他有急事。"我暗然地道。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我接下这个店子还是做发屋，所以留用了几个以前的师傅，你问问他们看。"
我立刻折回去连声道谢，"谢谢，太谢谢了。"
手里的联系人果然有一个熟悉的人--小董，很快就用电话把他约到咖啡厅见面。
他见到我竟然有一丝敌意，带着严肃的表情，"找我什么事？"
虽说有些奇怪，我还是老实的说，"我想找小云，你知道怎么找他吗？"
"找老板？你找他干什么？他在你身边你不珍惜，竟然走了也就没有必要找了不是吗？"
我惊讶的紧盯着他，原来小董什么都知道。
"小云他什么都告诉你了？"既然他什么都知道，我也就不隐瞒了，"我离不开他，我真的爱他，我已经跟父母坦白了，他们也不反对我和小云的事，我们之间没有阴碍了，求求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你之前做什么去了？你到底有没有关心他，他难过的时候你在哪儿，他开顺利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他讥讽的声音直刺到我心里，我简直要无地自容，我知道这六年完全是他在照顾我，我也知道我成天只嘴上说着爱，喜欢，可是实际行动却完全欠奉，但是以后不会了，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再也不会犹疑不决了。
"我知道我亏欠了他很多，但是我要有机会补偿，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一定会珍惜他的，真的，求求你，告诉我吧。"
"我有告诉你我能找到他吗？"他悠悠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真令我失望到极点，可是我又觉得他可能在骗我，我摇摇头，"我不相信，求你了，我真的想见他，我一定要见到他，你就做件好事，告诉我吧。我和他都会感谢你的。"
他似乎生起气来，"哼，要不是你伤透了他的心，他怎么会连我也不告诉就离开了这儿？你知道吗，为了给你做晚饭，他总是提早走，连熟客都不顾，你吃不上饭有什么了不起，就他会心疼，可是你却一点也不体谅，如果爱他怎么会连这都没有留意到，一个开发屋的，怎么可能七点多就回家？搞得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所以，老板才把店给顶了出去，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说得对，我有什么了不起？小云，你为什么要为我牺牲这么多？
我眼圈通红，使劲睁着眼睛，不想让泪水就这么流出来，"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是恋人吗？为什么有事都不告诉我？"
小董站起身来，似乎想离开，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恳求着他，"求你，告诉我该怎么找他？比如说他的老家在哪儿？他的朋友还有谁？求你了。"
小董对我的要求嗤之以鼻，"哼，你一个正派的男朋友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恋人老家在哪儿，你还好意思吗？你问我，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小云的男朋友。"说完，他扬长而去。
连他都不知道，我还能到哪儿去找？相处六年来，我从没问过他的家乡，也没有问过他还有什么朋友，唯一知道的只有面前的这一位了，可是连他都不告诉我，我还有什么希望？似乎今天是惩戒日，他通过小董来宣判我的不重视，不关心，以及做为恋人的不合格。
可是，悔不当初，我要找他，可我该去哪儿找他，我要去哪儿找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咖啡厅，不行，我不相信他能这么干脆的离开，我不相信。
走到大街上，我不顾来往的行人，只想听从内心的呼喊，"小云，小云，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