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黑夜————doves

—2000---7---9夜



[三]真爱的奏鸣曲
七月七.八.九三天对我们这些已经上了大学的“幸运儿”已不具任何意义，然而这三天对那些正在拼搏着的高中生可是意义非凡。这几天也许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几天，是决定他们的将来是光宗耀祖，成为“明星”，还是碌碌无为平凡的度过生命。
我原本已经忘了那曾经做梦都会梦到的三天，也忘了那段紧张.害怕.兴奋.不安的日子，我只是顶着巨大如火轮的太阳，心里咒骂着炎热的夏日，我只是带着一丝使命感与帆在繁华的都市里寻找一些不和实际的浪漫。帆不经意的一句“又到高考了！”才让我回想到高考的一切。
“报志愿的时候，你报了哪里？”我有些怀念起两年前的我们那么小，那么天真，心里想着考上大学就是我们这一生唯一的目的。
“北京啊！”
“为什么不报远一点？就可以自由一点……”
“小傻瓜！自由的前提是以文明发达为背景，报到小城镇，有了自由又如何？没有发展空间。”
帆是个地道的北京人，不象我半路杀出来的，他有着大城市人特有的优越感，他可能从来都没想过身旁的姑娘曾经生活十九年的那个连麦当劳都没有的小城，那就是我的家啊！而此刻有着北京户口的我坐在这中国的首都，这繁华的大都市，这很多人都想生活在其中的高雅而粗暴的动物，却在想着我的家乡，在想着我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在想着我，夜夜和一大票好朋友在靠近学校的一家蛋糕店里的那一顿道别的晚餐……
那是高考前两个星期的事。我至今还记得我们坐在幽静的小店里，听着里查德.克来德曼的《星空》，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我们思过去，谁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啦？谁该被痛打一顿啦？我们说现在，快乐的日子，忧伤的日子；我们就是不敢想未来，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顺利的考上那些志愿表上的大学，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实现愿望。我们只能笑，只能把蛋糕吃的满嘴都是，只能把蛋糕涂在自己或对方的脸上。末了，大家都纷纷送礼物给我，我在一大票的小猫熊，说不出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偶面前感觉自己的重要性。不知为何那晚夜夜却很少说话，她就坐在我的对面，用她那双特有的大的出奇的眼睛看着我，像一辈子看不够似的……而我却躲避她的目光，如果和她对视我会忍不住流下眼泪……
分别的时候夜夜在一盏路灯下把一个东西放在我的手心，我疑惑的打开看，一枚闪着银光的指环。正是我喜欢的样式，正是我喜欢的那一个……我甚至知道它的价钱。那天犹豫着没买的戒指如今却真实的出现在我的手心，我轻轻的戴上它……再一抬头，只看见夜夜远去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变得更加模糊。我没有叫住她，只是对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那个曾经闪亮在我手心的戒指如今就在我的手上，昨天我在一大堆杂物中偶然发现了那失落已久的银色指环，虽然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无法忽略的痕迹，但它依然像永远不败的银色小花绽开于我的指间。
帆奇怪的看着我的手指，我顺着他的眼神发现他侧目的东西。他笑笑说：
“你不是从不戴这种麻烦的玩意吗？”
我看了看那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的指环说：
“不好看吗？”
“啊……很好看，很适合你的手指，就是……有点旧了，要不要我买给你一个新的。”帆的眼里含着笑意，但此刻那笑意竟让我觉得厌恶，那其中有嘲讽的意味。
“不用了！”
我的坚决的否定让我和帆都出乎意料，似乎这一幕是该被删掉重来的！我们彼此对望着，沉默着，直到帆叹了一口气，轻声问：
“为什么？不喜欢？”
“不是……”我慌乱的答：“只是要两个相同的戒指干什么呢？而且……而且我有点怀旧，有了新的，这个旧的就太可怜了！”
“哈！小依总是这么善良！不过它也只是一个旧东西而已，总有一天它失去了使用价值，或者本质变了，它会丢弃你的，它会毫不留情的丢弃你的。”
我的手在桌下使劲的扭着我的裙角，像是奋力挣扎，又像是给自己施加痛苦。从小到大我都讨厌“丢弃”这个词，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永恒不变的东西，一如爱情。

音乐会的票子是帆托朋友弄来的，帆和我都喜欢音乐，因为我不像夜夜那样会画画，几乎听音乐就成了我放松的唯一方式。当第一个音符以它强有力的生命震撼我的精神时，我便进入了一个想象中的世界。可今天我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我的脑海里跳过夜夜的几个镜头，耳畔迸发出高中时代我们共同写的歌，眼前流动着我们的诗，我们的句子。似乎那些被称为我永恒的杰作都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而现在在悠然自得的大学环境，我竟无法写出那样的诗，那样的句子，那样的歌。到底夜夜对我来说是什么呢？真的像我自己定位的那样无足轻重吗？那为什么在我所爱的人的面前，我却在想着她，想着我们曾有过的美好时光，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那童年时随风摇动的大杨树和少年时那件染血的白衬衫……
我抚摸着我手上的戒指，它的表面好象还留有夜夜的体温，我看看身边容入音乐之中的帆，他聚精会神没留意到我奇怪的眼神……他的平静，他的悠然自得，仿佛这个世界除了音乐一切都是平静的，在那一瞬间，我竟把他错看成夜夜，不……其实我一直把他错看成夜夜直到刚才的某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无论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多么相象的东西，他们终究是两个东西，帆的自信，帆的固执，帆的争
强好胜都和夜夜如出一辙，然而我看不到他的心，他也看不到我的心，我们相距的如此之近，我却一个人在时空中茫然前行。
“对不起……帆…”我轻声说，如果这样下去我们都太可怜了，所以再见了。我猛然站起来，这一声座位弹起的“啪哒”声似乎震醒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帆，他还坐在那儿，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惊呆表情看着泪流满面的我。
我再一次说：“对不起！”然后转身跑向了大门。推开大门的那一刹，我似乎看到了这个世界上一切挣脱命运的人的赞美诗，我似乎又听到了夜夜唱着她写的那首歌，“如果生活不能自己，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别躲避我的眼睛，别拒绝你自己，
我想你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别规定爱的界限，别束缚你自己，
如果生活不能自己，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我爱你，夜夜，我爱你…………


忽然插入[四]
故事终于明朗化了，而结局似乎就在眼前，想到这……总是有点伤感。如果回到故事的主题上，小依到底爱不爱夜夜呢？我想是爱的。那么夜夜呢？我想也是爱的吧！本来只想写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故事的其中却插入了一些我的观点，回头看看我的观点不免有些偏激，但我却很喜欢这些奇特的想法。
2000 7 12



[四]最后的长调
夜幕之中我置身一间透明的电话亭里，我用颤抖的手拨同了夜夜寝室的电话，“DU—DU——”电话声一声有一声震荡着我的心和灵魂，我该对你说些什么呢？我终于明白我爱你了……
“喂？你找谁？喂？”
我深吸了一口气，“谭夜在吗？”
“……”
“……”
“不在！你十点之后再打吧！”
“EN……”我咬咬嘴唇，“谢谢……再见。”
“再见！”
“咔！”
“DU—DU—DU—DU—DU”
我抱着只有一声又一声盲音的电话慢慢的滑坐在电话亭里。今夜的星好明亮，我仰着脸像一个仪式似的看着黑色的天空，我……真傻……
傻到不顾一切给她打电话，傻到想对全世界说我爱夜夜！哎！我叹了一口气，我对天空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对与错，人们总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风雨过后的天空未必晴朗，在付出全部之后也未必能得到一切，但只要去付出，去努力，去奋斗，我的世界便会有满足的笑容，哪怕美好过后只是轻梦一场，或者现实的结局让我陷入更加痛苦的深渊，我都不会怕，也不会后悔。因为我不愿麻木的等待，不愿不哭不笑只是等待，不得到也不付出，像个木偶一样无意义的生存。

回家……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车站走出来，看着这暗淡无光的小城市，我却欣慰的笑了！我像从一个灯红酒绿的战场挣命回来的旅人，眼中的情感是不容置疑的感动。母亲就站在出站口，她像往常一样接过我的提包与我寒暄，我抖掉一身烟尘，跟在母亲身后没入华灯初上的人流之中，像我心中的幸福悄悄靠近……
重逢的那一刻是感动的，我的字典里只有这两个字形容。夜夜就站在她家门口看着门外的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们这样对望了许久，夜夜才说：“你……怎么回来了？”
是呀！我怎么回来了？我一直不停的问我自己这个问题，见到你之后这些茫然不清的东西才汇成一句话：我为了你回来！是的！为了你，夜夜。
我想立刻对你说，对不起，我爱你！全世界我只爱你……
可是我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一个有着和夜夜异常相象气质的女孩。她走过来对夜夜说：“是客人吗？”
我看见她的微笑，看见她的身后有一双洁白的翅膀……
说些什么呀！夜夜，说我是你的爱人，说我是你最爱的人……

夜夜微笑了一下说：“我的……一个朋友---小依，这是现在和我一起画漫画的搭档阿真，对了，小依，要不要看看我们的作品？”
我呆呆的看着她们脸上的微笑，忽然发现自己的归来是个错误。我忍住眼泪说：“不……不了，我要回去了！”
直到上了公车我还在想象着夜夜会忽然在身后喊我的名字，还在幻想夜夜会追上来给我一个拥抱。我看着窗外远去的风景，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是我错了，错到离谱，我不是夜夜心中永远的天使，我只是一个过客，我根本没有纯洁透明的灵魂，还妄想夜夜的心会在我身上永远停留。

回到北京后我和帆分手了，我至今还记得在我提出分手时帆诧异的脸，他似乎从没有失败过，这一次却在我身上败的那么彻底。他狠狠的咬着牙说：“你喜欢上别人了吗？”我没有回答，没有告诉他理由，帆留下一句，“你一定会后悔！”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他强烈的自尊心要求他这么做，尽管我知道此刻他的心也在淌血，我对着他的背影深深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此后的一段日子我还在继续着一成不变的平凡生活，只是那生活之中没有帆，也没有夜夜。帆在离开我之后，很努力的学习和工作，听说他可能是今年的学生会主席。同寝的同学都在说我傻，那么好的帆为什么不好好把握，我只是笑笑不回答。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明知道和夜夜不可能却要离开帆？我想我是在怕，非常的怕！怕面对帆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只会存在夜夜的脸。

这个夜晚，我接到了夜夜的电话，她还象高中时代那样快乐的对我大声喊叫：“小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漫画被采用了！我真的……好高兴啊！真是的，你又不给我写信，旧算是有了BOYFRIEND的人也该拿点时间施舍给我们这些老朋友吧！真是个见色忘友的人……”
似乎那一晚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似乎她从来没有对我说“我爱你”，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
“枉我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你……”
是的，这样不够吗？我对自己说这样就够了。我笑着对她说：“别忘了有了稿费要请我吃饭啊！想想看是吃麦当劳，还是肯德基呢？”

这个夜晚窗外有一轮明亮的月亮，一如我现在的心。我曾想快乐的消磨我的大学时光，也曾想怀着至死不渝的热情去寻找我的真爱，而现在当我发现自己依然在原地徘徊时，我不会哭泣，也不会为失去的和得到的悲伤难过，当我看清楚自己时，一切虚幻的假面具对我来说都无足轻重。我轻轻的脱掉夜夜送给我的指环，在唇边吻了一下，我对窗外一切因黑夜而模糊的景色微笑了一下后，把它抛向我看不见的远方。
“再见了，夜，再见了，黑夜，再见了，我所深爱的夜夜。”

结语
故事终于结束了，我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故事算不算悲剧结局呢？我想应该不算吧！只能算带有遗憾色彩的故事，这个故事可以说带有百分之八十的真实性，所以它没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情节，有的也只是我内心深处未被磨灭的某种东西，某种叫做情感的东西。

2000 11 11夜

 

迷失黑夜
[一]序曲
我不知道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在电话的这一端，而她在电话的那一端，顺着遥远的那一方传来的声音是颤抖的又是间断的，那一刻我竟然有心痛的感觉......
我和她差不多认识十年了，第一次见面的午后我到现在依然记得，光透过树的缝隙在她的脸上形成了奇怪的影子，而她没有发觉只是专心的挖着土，用不知名的花草做着小女孩的愚蠢游戏。不知是因为什么，可能是她脸上认真的表情竟让我不受控制的向她走去，而一向不善言词的我却在她看到我之后的一抹微笑之中化成一朵蝴蝶蓝，用最甜美的声音说："能带我一起玩吗？"然后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直到现在......可是将来......我有些不确定了。
思绪让我的脑海呈现出一段空白，也让我们之间的谈话呈现出一个短暂的空白，电话里只听见她似乎极力控制的抽吸声，然后我听到了一句我认为我这一生认为不可能从她口中听到的话。
"我爱你。"
紧紧握着电话的手似乎已不在是我的手，我的眼，我的耳，我的一切似乎在和我的灵魂分离，只为去分辨她的那句话有多少认真？我不想相信也不愿承认，她发自灵魂的那一句对我来说既无力又象当头一棍......
在我的沉默之中，她默然的放下了电话，在我想说些什么无意义的话之前首先结束这个有着无限回忆与伤感的话题，留下我一个人在一声又一声的盲音之中一次又一次的叹息。
几乎所有人都会在"我爱你"这三个字中沉迷，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只想要个平凡的生活，也许想过在公主王子般浪漫的生活中疯狂的爱与被爱，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被一个同性的女孩爱着，何况这个女孩是我十年来可以说唯一的好朋友......我呆坐在一个叫RAIN的咖啡店里看着窗外的雨，我发现我并不了解她，甚至不了解自己......
上小学的时候，我是那样的胆小，甚至不敢回答老师的问题，记得一次老师提了一个现在看起来愚蠢及至的问题给我。
"小猴和小羊谁先爬到树顶？"
我呆呆的看着桌面，双手扭着衣角，用一个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回答，"小猴"不知是老师真的没听见还是在故意为难我，老师说如果我不回答继续沉默就给我一个鸭蛋，就在我的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身旁的夜夜一下子站起来对老师说：
"我听见了小依的回答，她说是小猴。"
老师看看她坚定的脸又看看其他同学，大家也都迎合着说听见我回答了，老师给了我100分。那一刻我从心里感激夜夜，除了她再也没有人敢站起来为我说话......

记忆中的夜夜是坚强的，她似乎永远站在我的前面，像天使一样对我微笑并把我包容在她洁白的翅膀里，而我则透过羽毛的空隙看着外边的风风雨雨感叹这个世界的悲伤与无奈......而今天一向坚强的夜夜竟会哭的像个孩子，我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
"小依"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我的身旁焦急的等待我的回神。
"啊？......啊？"我对着眼前的男孩子露出一抹抱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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