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爱————雾夜

『若本王答应，你就会放过真儿、奉上解药？』暗殊绝面无表情的开口，从他平静的神情来看，根本无法知晓他欲做何打算。
『没错！』
『好！本王答应。』深情的望著被魇魔擒在怀里神色萎靡的素还真，暗殊绝毅然无悔的做下决定。
神情依旧木然的素还真因感受到暗殊绝的目光而抬眸与他视线相对，但旋又保持沉默无语的移开视线，让见到这种情形的暗殊绝心湖不禁泛起一阵黯淡怅然。
『魔皇！』一听到暗殊绝的决定，识魔等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要如何是好。
『你真能为这名剑客牺牲至此？难道你就当真如此爱他？』看见暗殊绝眸底的温柔，玉魔收起唇际笑靥，咬牙忿忿的询问。
『此事与你无关，你只需履约交换条件。』望著素还真以外的人，暗殊绝的眸光又恢复惯有的冷霜无情。
『很好！那就请魔皇先履行交换的第一个条件，如何？』玉魔说话的语调中满载著明显的恶意。
随著玉魔此言一出，霎时魔殿之上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暗殊绝一人身上，就连素还真也不例外的扬眸凝望著他。
暗殊绝无言的袖袂倏挥，带起衣袍下襬一阵飘逸，他毫无迟滞、动作俐落的以右膝跪地，右手置於右大腿上，左肘部靠放在左膝盖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履行了交换的第一个条件。
这样称臣的举动引起殿上目睹此景的众人一阵哗然，也使得三魔将不忍的别过头去，更让魇魔及玉魔放肆狂笑不已。
一时间，在殿上还能保持神色平静、态度默然的，也就只有暗殊绝与素还真两人。
『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暗皇也会有这麽一天，真是太可笑了！你说是不是啊？魇皇！』他竟能为这剑客牺牲至此？他真的就这麽重视这剑客？难道她就真的比这剑客差？可恨！真是叫人可恨！
神色复杂的凝望著单膝跪地的暗殊绝，玉魔的笑意并未传达至眼底，反而隐藏著几不可辨的忿怒与苦涩。
一听见玉魔称呼自己为"魇皇"，魇魔立即心花怒放、乐不可支的回答∶『没错！没错！』
就在殿上众人还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素还真突然趁机挣开魇魔的胁控，右手掌心迅速运劲，紫光一闪，紫璃剑在瞬息之间已砍下魇魔的人头。
那滚落的人头彷佛还不知自己已是身首分家似的，脸上犹是残留著得意的笑纹；而失去头部的躯体也在碗大的缺口中不停喷冒出腥臭血液。
推开仍呆立溢血的尸体，素还真续将锋利的剑尖架在玉魔颈窝上划出一道浅痕，冷言逼道∶『将解药交出！』
这突如其来的情势逆转叫殿上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完全失去反应的能力。

《第六十四章》
『真儿！』暗殊绝见到素还真扳回颓势、制服玉魔之时，迅捷自地面站起欲赶到他身边，却没想到被他喝止。
『暗殊绝，你给我站住，不准过来！』冷声阻止暗殊绝的接近，素还真的视线仍紧盯著玉魔不放，他再次重申∶『将解药拿出！』
他不知道为什麽自己要帮暗殊绝索讨解药，但他也不愿多想，就当他是还他这份情吧！
此事过後，他与他互不相欠，自己仍会是素还真，而他也依然是暗殊绝，他们敌对的立场绝不会有所改变！
玉魔定定看著他一会儿，绝豔媚笑倏然流逸唇际，左手纤指出其不意的紧抓住锋利冷冽的剑身，借力使力刺透自己的胸背。
看玉魔蓦然的自残举动，素还真不禁感到一阵愕然。『为什麽？』
『为什麽？哼！我玉魔做事一向只凭喜好，从不需要问为什麽；更何况你以为魔皇会放过我吗？与其死在你们手上，我还不如自戕！』
无视自身胸口不停溢出的鲜血，玉魔笑意不减的低声说道∶『你想要解药吗？』
『你愿意给？』素还真蹙紧柳眉反问著。
『当然！只要你同我做相同的动作，解药我自当奉上；况且你身中羿灵散後还妄自运气，就算稍後服下解药也会筋脉俱断、成为废人，这样一来，你岂不是更加无法离开魔皇，我这可是在成全你！』
『这样做，你有什麽好处？』素还真知道她说的没错，此时的他的确感到五内俱焚、疼痛难当，但他却丝毫不在乎这残破的废躯会变得如何，他反而还比较好奇玉魔提出这等要求的用意。
『好处？好处就是我可以看见向来冷酷无情的魔界暗皇为你流露出悲恸欲绝的表情，眼睁睁的目睹你生命一点一滴的在他面前流逝，而他却束手无策的无法挽回你，叫他痛心疾首的永远活在懊恼悔恨中！』
随著一字一句，玉魔的神情越见疯狂、语调越发高亢，她望著素还真挑眉狂笑著，这放肆的举动牵扯到胸前伤痕，让她的唇畔开始渗出丝丝血豔。
见到玉魔疯狂的模样及眸底迅速掠过的怨怼，素还真彷若了解的低道∶『你爱暗殊绝？』
『暗殊绝？魔皇的名字？呵！他居然肯告诉你他的真名！』
半眯眼盯著素还真，玉魔冷笑一声∶『爱？爱是什麽？我玉魔从未爱过谁！我会这麽做，只是因为我想这麽做！』
瞧见素还真看著自己的眼神好似带著怜悯之情，玉魔不禁忿恨的说道∶『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看著我！我们废话少说！要不要换解药，你一句话！』
即使她只是药魔一族为了向暗皇求和的奉献品，她也不准任何人轻视或是瞧不起她！
她是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个任人用过就可随手丢弃的物品，当初重生回魔界的暗皇既然要了她，就该重视她！
而不是在一夜过後，就将她抛掷脑後、忘却在一旁！
若重生的他对众人皆一视同仁、一如往昔的冰冷无情那也就罢，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他居然对这剑客莫名其妙的动了心！
非但如此，他竟敢因这剑客而伤害她、威吓她！
从那时起，她就发誓一定要掌握魔界至高权势，要让所有错待过她的人好看！
也要让魔界众人知道她──玉魔，不是一个能让人随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卑贱物品！
如今，虽说是功亏一篑、赔上自己的命，但她仍有本钱要暗皇为自己犯下的错而付出代价，眼前这剑客将会是她报复的最佳工具！
就算她要死，在黄泉路上她也要拉这剑客同行，叫暗皇痛不欲生、悔不当初错待了她！
望著她神情间强烈的恨、双眸底的怨，素还真似了解的轻叹一声∶『解药拿来，你会看见你要的结果。』
既然自己也已不想活，那顺水推舟的成全她又有何妨！
闻言，玉魔勉强伸手自怀中拿出一小罐青花瓷瓶递给素还真，而素还真看都不看的转身将它抛掷到暗殊绝手上。
『你不问我解药是真是假？』玉魔讶异著他全然信任的举动。
『没有必要！忍著点，我要拔剑了。』说罢，素还真快速抽出插在玉魔胸口上的紫璃剑，带起她胸口伤痕血液流失的更快，也让她顿时失去重心的跌落在地。
无视於周围的一切人、事、物，素还真深深凝望著手上三尺寒铁，唇边绽放出一抹凄豔美绝的笑靥。
是该结束了！
没有叶小钗的世界，他万不该还独活著，就让紫璃剑将这一切发生过的不堪在此做个结束吧！
素还真猛然剑柄一转，反手将利剑狠狠刺穿自己的腹部，再用力抽起，让生命泉源泊流溢出体外；持剑的手已无力再负荷剑的重量，就在自己眼前一黑、往後倾倒时，他耳边彷佛听见暗殊绝痛彻心扉的狂吼声......

《第六十五章上》
『醒醒！真儿，你快睁开双眼看看本王啊！』
素还真涣散的意识因暗殊绝不停的叫唤而有著短暂的凝聚清醒，他缓缓睁开无神的瞳眸巡望过四周。『玉、玉魔呢？』
『她死了，本王绝不可能放过伤害你的人！』提起那死前仍不忘发疯似的狂笑诅咒的玉魔，暗殊绝眉宇间净是忿怒与不屑。
『其实，你不该杀她！她只是对你太过执著，也太过於钻牛角尖，才会导致今日事件。』想起玉魔脸上的怨愤神情，素还真水眸中漾著同情与惋惜。
『你不需同情那种女人！』不愿再谈及那可恨的玉魔，暗殊绝低头望著素还真，眉宇间笼罩著强烈的焦虑情绪。
『真儿，你撑著点！本王一定会想办法救你，本王不能失去你，本王带你上人界疗伤，为本王撑下去好吗？』
素还真轻轻的摇头。
『不用了！我筋脉已然尽毁，再加上先前强行动用所剩无几的内力，如今这废躯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般就快行至尽头了。』
『不可能的！本王说过你是本王的人，本王绝不会准许你利用这种方式来离开本王！』心慌的看见素还真苍白的脸庞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彷佛随时要离自己而去，暗殊绝不禁紧紧的拥著他。
失色的唇瓣轻扬起一抹绝美浅弧，素还真努力抬手抚上曾属於叶小钗的俊颜。
『我爱叶小钗，爱得很深、很重，所以当初你即使是占据了他的躯体，有著与他相同的面貌，我依然可以分辨得出他是他，而你，只不过是空有他外貌的暗魔。
在你夜夜强制的掠夺中，我坚持著我不变的情感、守著我高傲的自尊，从不曾向你低头臣服，但你却逼我服药忘记自己曾有的一切记忆，包括对叶小钗的深刻爱意，强要我顺从听命於你。
至此尔後，丧失记忆的我就再也分不清你究竟是谁了！我仍旧深爱著叶小钗不变，但同样的心，我却重覆给了两次不同的人！
若说叶小钗是温柔的给，那你便是狂烈的夺。
在你霸道的强势掠夺中，丧失记忆的我既无知又天真的一步步踏入你布署好的陷阱，自愿献出身躯、奉上真心，任你尽情侵占你所想要的一切，叫被你所擒获的我陪你一同沉沦在情爱的假象中。
如果，我没有忆起所有的前尘往事，或许......我会甘心就此做专属你一个人的真儿，但是......已经记起一切的素还真，就只能是叶小钗一个人的莲，你明白吗？』
『本王不明白！本王只知道你是本王的人，还有你曾亲口允诺要陪本王永世不离！』心惊的为素还真拭去唇边开始不停逸出的血渍，暗殊绝开始失去冷静的低吼著。
『当初我就曾说过，丧失记忆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就算我曾爱上你，为你许下这承诺，也是因为失去记忆的我分不清你与叶小钗的原因，如今我已自这假象中清醒，这场荒唐的错误情爱也就结束了。』
素还真抚著暗殊绝的颊边，定定的望著他。『暗殊绝，我未曾向你低头求过你，但是这次我求你答应我，放了我吧！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从此不再有人打扰。所以在我沉睡後，你不要再叫醒我好吗？你让我永远安静的沉睡下去好吗？』
『不！本王不答应！即使是假象，本王也要它继续无限的延续下去。既然你已给了本王你的一切，本王就没有道理松手！你是本王的人，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睡！本王不会允准你沉睡在本王触摸不到的虚无幽幻中！』暗殊绝悲怆激动的扬声咆哮著。
『暗殊绝，你自己静心想想，你真的有爱过我吗？或许狂傲的你只是想征服对你违逆不驯的我，要我对你听命顺从与占有我的身体，又或许是因为你占据了叶小钗的身躯、记忆，而造成你误以为自己爱上我的假象罢了！放了我，对你、对我，都会是一种解脱。』
面对素还真这一番话，暗殊绝一时间竟是无法出言反驳，只因他无法否认一开始他的确是透过叶小钗的记忆才会恋上他。
当初，若非是叶小钗存留在这躯壳的情爱记忆，或许他真的早已杀了他也说不一定！
但，现在的他......真的是爱上了他，真真切切的眷恋著他啊！

《第六十五章下》
望著暗殊绝沉默哀痛的神情一眼，素还真唇边扬起一抹云淡风轻的浅弧，向他微微的摇一摇头，默然安祥的缓缓阖上疲惫的眼帘，抚著他脸颊的柔荑也渐渐无力的滑落至身侧。
这次，他终於可以远离这混乱的一切，静静的沉睡......不再有人打扰了......还有，不晓得他能不能梦到钗......
他好想......好想他啊......
惊看到素还真闭上双眸瘫卧在自己怀里不再有任何言语动作，恐惧、慌乱、不信狠狠的攫住暗殊绝所有的感觉，让他心跳遽然加速、浑身猛爆冷汗。
他焦躁无措的轻拍素还真的脸颊及轻摇他瘫在自己怀里的身躯。
『真儿，不要睡！你快睁开眼睛，本王命令你睁开双眼不许睡！该死的！你听见了没有？别睡，你别真的睡过去啊！』
但无论暗殊绝怎麽做、怎麽呼唤，素还真仍是毫无反应的静卧在他怀里，那带著浅笑的安祥模样彷佛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已与他无关般，犹自静静的永眠在虚无幻境里。
『素还真，你给本王听好了！不管本王是否有无爱上你，你都是本王的人不变，本王没答应让你离开，你就不准离开本王的身边！本王发誓无论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本王都会不计一切的唤醒你，你听到了没有？你是本王费尽苦心才夺取到手的瑰宝，本王对你是永不放手、绝不罢休！』
暗殊绝紧紧搂住怀中已无气息的身躯，痛苦激动的埋首在人儿的颈项间，千年来首次落下的泪水濡染在人儿的衣襟上，晕开一片悲恸的印记......

《第六十六章》
『我说识魔、水魔啊，已经两个多月了耶！魔皇自那天过後就离开魔界迄今未回，你们说魔皇他会是上那去了？』焰魔烦躁的在识魔、水魔的周围来回踱步著。
『魔皇自有他的打算，你不需要想那麽多。』虽说是回答焰魔的问题，但识魔的视线仍停留在手中的公文上仔细阅览著。
『难道你们不担心魔皇他会一去不回吗？我看魔皇那麽爱那名剑客......』
『焰魔！』砰的一声，识魔突然将公文大力的丢甩在桌面上，抬眸怒瞪著焰魔。
霎时，现场的气氛因识魔突来的举动而弥漫著一股低迷僵局。
看到水魔一脸了解及焰魔张嘴呆滞的错愕模样，识魔抚按著前额疲累的低叹一声∶『焰魔、水魔，抱歉！我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一时失态。』
听到识魔充满无奈的声调，回神过来的焰魔毫无芥蒂的爽朗一笑∶『没关系！我明白。』
始终站在一旁保持无语的水魔突然若有所感的朝著昙冥殿殿外露出一抹欣然笑意。『识魔、焰魔，我想你们都不需要再为这件事烦恼了，魔皇已回返魔殿。』
随著水魔的话尾一落，还来不及搭腔的两人旋即看见暗殊绝幻化的光影迅速自殿外飞入落地，在须臾间恢复人形，昂立在大殿正中。
『识魔、水魔、焰魔恭迎魔皇归来。』看见阔别近三个月的暗殊绝终於回来，三人立即欣喜的聚集到他身前躬身行礼。
『不需多礼，我此行回来是为了要交代魔界大权转移的事项。』暗殊绝淡淡的轻挥衣袂示意他们三人起身。
闻言，识魔不禁心头一颤，他敏感的向前踏进一步恭谨的询问∶『魔皇，请恕属下鲁钝，属下不明白魔皇此话何意？』
凝望著眼前神情语气皆与从前大不相同的暗殊绝，识魔暗地盼望事情切莫如他所想一般才好。
只可惜世事总是不如人意，暗殊绝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心底最不愿发生的事情。
『你们不需再称呼我为魔皇，交代完此事後，我就会离开魔界。』暗殊绝的神情始终带著淡漠无谓，只有在浅锁的眉宇间不经意流逸出的一丝哀郁，能微微的泄露出他目前的心境。
在确切明白了暗殊绝的话下之意後，识魔激动的不顾尊卑之礼连连质问著他∶『魔皇，您真的要为了那名剑客放弃整个魔界吗？值得吗？这值得吗？他在您心中当真是如此重要？』
以往那个充满雄心壮志、誓要统领三界的魔界暗皇究竟到那里去了？
他实在无法相信既狂傲又尊贵的他竟会为了区区情爱丧志到如斯地步，他无法理解！他真的无法理解！
『识魔，你该感谢真儿对我性情的改变，否则依从前暗皇的脾气，我早就杀了你，绝不会容许你这般无理的质问我。』
『魔皇，识魔愿意死在您手上，只盼您别放弃魔界。』识魔形同死谏的立即单膝下跪。
面对这情形，水魔与焰魔也随後向暗殊绝行礼跪拜，以实际行动来支持识魔的挽留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