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水媚儿

作者:水媚儿  录入:12-23

......
迈进隔间
关上门
沿门坐在地上
再无力站起

胸口的灼热化成腥甜从嘴角汹涌而出,身体怎么这么多的血,似乎再流不完一样--
扬头,看到镜子里的人--苍白消瘦的脸,淡紫色的眸子,雪白的头发。那人微笑--倾国倾城
蜷缩了身子,心口疼痛难耐,狼狈的趴在地上,撕扯了胸口,如果可以,宁愿将心脏挖出来,这让人不支的悲鸣--
咬紧了下唇,汗水蔓延而下,眼前一片璀璨的晕眩。手指扒紧了大理石地面,指甲翻裂--
"好痛--救--我--"无意识的大口喘息,呻吟,展转,痉挛--
突然有人撞开门,高大的身形背了光,居高临下,是优一吗?
"啊--优,优一--请--请不要怪清--他是--是我先引诱他的--请千万不要离开--他--"
是的,请不要离开他
既然你是他所选中的人
就请不要再让他--孤独一人
一个人是......很寂寞的......
即使他是清一色
"对不起--我会离......"我会离开的,想这么说,但意识逐渐远离。我会离开,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在那里,我可以再见到我的奶奶--
最疼爱我的奶奶--
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再也--不会感到寒冷、寂寞和孤独+
......
也许只有在颠沛流离之后,才能重新印证时间在内心留下的痕迹。
当我们开始对回忆着迷的时候,也许只是开始对时间着迷。
站在一条河流之中,时间是水,回忆是水波中的容颜。
看到的不是当时,而总是当时之前,或者是当时之后。
所遗忘的,是不曾记起的,而往往是最重要的。
在时间的缝隙里,你可曾偶尔想到我,想到你曾经爱着的人。
他惨白如雪,柔弱无骨,漆黑的长发披肩坠地,流泻一条油亮游动的河。凉滑的绸缎裹身,艳丽绝绝的红。腰间系了白巾,盈盈一握,不堪折的纤弱。
风过、影动而花飞,悠扬似雨如雪,粉白粉红铺满一地,展转而破碎。挂在长发、落满肩头、携了一丝清香,没有糖的腻、蜜的粘,只轻轻一抹一缕,似有还无。如一阵清风,不待回眸,已逝。
拖曳一袭绯红,团簇坐于树下,繁花几欲迷了眼,细碎中看有人走向自己,他挺拔而修长,英气迫人,带着不加掩饰、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和一身的桀骜,那是曾经的自己。
"玄墨,这里风大,小心受凉......"
蹲下,轻捻黑发耳边悬挂的一片雪白花瓣,揉捏在手,团团一莹香水。
光洁消瘦的脸荡起一抹红晕,淡淡的粉,他微笑:"王,新曲我已经谱好了......"
风起花落,悠扬一生一世。坠了凡尘,如影随形。温柔的看向他,看向眼前这个举手投足温文儒雅、不沾凡尘的人,这个自己交付全心,一心一意爱着的人--
他是人,而自己是妖。
"不要叫我王......叫我的名字,玄墨,叫我清一色......"
"清......一色"
伸手,揽人入怀,感到孱弱身体的微颤和温润。感觉缠绵小心的引颈厮磨
他氤氲着眼,喃喃开口,"清......"温柔的话语像捻了线的针,穿如了耳膜,刺痛了心--
"玄墨,你真让人心疼......"
那时,自己也知道心痛!
而现在,
心痛是什么感觉呢?!
......
如雪的飞花从窗外飞旋而过,在黑色的夜色中,着一点光便莹白一抹。
曾经的记忆如蜿蜒而行的溪水,在空灵僻静的山谷敲击着寂寥的音色。
及时打住
木然收回
在反反复复追忆、痛恨、悲怆了不知多少次后,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可以敏感的激起涟漪的地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侧目,看雪色的帘帐环掩的床上,瘦弱的身影平静如水,长发披散在枕边,滑坠地面如团柔顺的清水,在时间和空间中悄然蔓延--
纤细熟悉的眉
漂亮熟悉的眼
修长熟悉的手指--
依然美丽
依然清秀到透明
"玄墨......"不由自主的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床畔,一只手几乎碰触上那双痛苦中微蹙的纤眉。
慌忙收手,难看写在脸上。他是雪月,自己明明知道--
但--
他们是这么的想象,几乎就是同一个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自己震惊到无以复加--
同样的美丽而脆弱
同样的倔强而懦弱
同样的善良而卑怯
同样容易脸红
同样温柔腼腆的笑
同样悲痛压抑的哭
如果......
如果雪月有一头黑亮的长发
如果玄墨不是真实的死在自己的剑下,冰凉的身体、消失了呼吸--
那么,他们真的,就象是同一个人了!
那个欺骗了自己、背叛了自己,让自己生不如死、差点失去一切的人类!
报复吗?
残忍吗?
我只是伤心为什么你没有第二条姓名让我来痛恨
为什么你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饱尝你曾经给予我的悲怆绝望和撕心裂肺的煎熬!
我曾经爱你几分,现在我就痛恨你多少
火热的心一旦变的麻木,会比曾经燃烧之前更顽固更坚硬,更冰冷,更嗜血如命。
但--
也更累,更落寞,更痛--
痛不欲生,痛到象是被粗韧的铁丝绞紧了心脏,要四分五裂
痛到没有喘息的机会,没有前世,没有来生......
"雪月......"
摊开他一只昏迷中紧抓床单的手,看上面的红肿和青紫,狰狞的血丝--
......
"清一色大人,人我已经带来了"
有人走进来,是优一
......

"清一色大人,人我已经带来了"
有人走进来,是优一
......
清一色站起来,转身,面向优一身后的人,脸上是漠然的冰冷:"王医师,我希望你不是浪得虚名,让我失望......这个人,我就交给你了。"
"是。"
清一色冷笑,即而转头:"优一,如果他醒了,不要让他踏出这间屋子!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他离开......"
走向门口,在门前折身:"多让几个人守在门口,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
敞开的窗子有风丝滑而入,卷进一丝静夜中的萧条和空落。带着一线渗入骨髓的冷清。
床上有人轻哼出声,压抑而痛楚--
"你醒了?"优一开口,坐在月色背光的黑暗中,只有一双深沉的眼闪着璀璨的光:"感觉怎么样?你需要尽快动手术!"
"什......么?"想坐起来,晕眩扑面而来,跌在床上。
"换心手术啊--呵呵,虽然成功率不是很高,但至少有继续存活的机会......人类,真是脆弱啊......"他靠近,趴在床前,直对上雪月惊鄂的双眸"你不想死吧?"
"换心?"
"是啊,把你那颗破烂不堪却又同情心泛滥的心脏换掉,至少变的坚强一点....... 哈--真想看你另外一个样子......"
雪月挥手,象要挥掉优一脱口而出的话和喷在脸上温热的气。缩向床角,消瘦的身子腾不起宽敞的睡衣,畏缩象只被布包裹的淋湿的鸟。柔顺的雪白掩了脸,连发梢都在细细的抖:"我--我不要!"
"不要?"优一哼出声,如同听到一个比天高比海深的笑话:"什么不要?你有权利说不要这两个字吗?呵,是啊,清一色大人也真是的,他连死的机会都不给你呢--"突然出手,扯住了雪月细细的手腕,将抖若雨中残荷的人拉扯入怀,另一只手扶上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他是这样的--憎恶你呢!"
明显感到怀中人的僵硬,优一恶意的笑
手指轻描雪月左脸上一条细长的伤痕,他曾亲眼看到当清一色见到这道粉色的疤痕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波动。那个从来冰冷,对任何人,任何事残酷无情的人--
是"特别"--
这让自己感到恐慌和愤恨,带着一丝嫉妒甚至艳羡。
"那,换了另一颗心脏,你就可以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就会变的轻松多了"
用力抽回手腕,看上面被勒充血的红印"就象,就象你一样吗?"
声音提高,看优一楞住
雪月喊出声:"所以你忘记了天!忘记了自己的过往,你......"
"啪--"
优一扬手将雪月打翻在床上,眼睛充血,嘴角抖个不停:"你他妈的把衣服脱了!现在就开始手术!"
他扑过去,勒上雪月的脖子,左手扯到腰间细长的带子,只一拉,衣襟大敞,在挣扎不止的身上委弃如蛇蜕
"住--手!"雪月拽衣遮身,滚下床去,踉跄中踩了拖曳在地的衣角重重跌在地上。胸腔一阵异样的搅动,如同错位。头顶一阵空洞的晕眩几乎要迷失在那片突如其来的惨白
盯向跪在床上冷漠望向自己的优一,雪月闭上双眼--
"我不需要手术!让我走......"
......
看跌跌撞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一直站在黑暗中默不出声的人开口:"这样让他走可以吗?清一色大人不是说不可以让他离开这个房间吗?"
优一转头,扬起嘴角"他是让我们不让他走,但现在是他自己要走不是吗?"他伸出手,揽过那人的脖子,闭上眼,声音媚惑而妖艳"他是逃走的,不是吗?天......."
"是的!"黑暗中的人在月色下露出英俊的脸和脸上呆滞如同梦游的表情"是的,优一,他是逃走了"
"抱我,天"
"是"
"不要离开我,不要背叛我......天,我的天......"
......
灌满风的楼道冷清而凄荒,蒙尘的琴在月色下泛着丝丝青光。手指轻拨微弹,在红尘舞动的空间扬起一道闪亮的伤痕。
端坐琴旁,宽大的长衣在风中鼓动如同猎猎作响的旗帜,长发飞扬,丝缕纠缠凌乱而焦躁。
轻拂过琴弦,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在寒冷中荡开--
久违了呢,这清澈的音律--
"清一色大人,让我......再为你弹奏一曲吧!"
雪月微笑,望向走廊拐角阴暗处战立的人。
风势突然加强,飞扬而过的是白的雪,红的花瓣和聚聚散散投射在墙壁的深墨色树影。
音色化开,如一股清流,缓慢而清脆,天真呢喃源源不断,转而加强,如暴雨骤止,翠珠落盘,声声颤抖而悲怆--
莹白的手臂,纤长的手指,翻飞的长发遮掩了雪月的脸,整个人背了月光,在白色长衣下几近透明
"诤--"
一声划破玻璃般穿耳刺心的声响,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卷曲、反滚,抽在苍白的脸上,一道细长的血痕--
站起身来,望向清一色,雪月温柔的笑,脸颊上蔓延一缕鲜血,红到刺目--
心脏突然缩紧,如被重击,一股腥甜涌到嘴角,来不及挡住,血喷在赭色的琴上,化在地上,星星点点在风中变的深暗。
抱琴入怀,如拥整个世界
清一色走近,在月光下露出微佯的脸:"胆子不小,竟敢逃。现在马上回去!"
后退几步,靠近临台的栏杆,更紧的抱紧怀里的琴--
"我不会动手术的!我不要换掉这颗心脏!它是我的,在那里有太多我最珍贵的东西,我不要丢掉!"
转头,身下是黑暗的深渊,望不到底部,这里是塔的最高处,曾有人告诉自己,这下面是一片会燃烧到璀璨的樱花林。很久以前,自己就梦想着要去看樱花雨的样子......
微笑,带着自嘲和决绝:"虽然被你不屑......但这颗心脏,自始至终都在用自己的意志爱着你呢!"
低头
抬头
合上双眼"我一直希望,希望你是自己的......唯一......"
穷尽一生唯一最爱的人
苦觅一世唯一追随的人
"我苦苦挣扎到最后......你始终--不要它呢!"低头笑,肩在抖
翻身
张臂
雪月跌下塔顶
长发飞扬中望想惊鄂奔来的清一色,一丝微笑,消散在风中
"这琴,我带走了......"
伸长了手臂
来不及抓住翻动的衣角
施出的灵力在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中快而轻易的消失于无形,象个不能被填补的黑洞
雪白一点瞬间不见,如同被大火吞灭的一只飞蛾--
终是不能救起
脑中一阵空白,灵力流失过半,有片刻恍惚,接着是迎面而来的眩晕
背后有人大笑,放肆而尖锐
转身,是优一,以及优一身后黑压压的人群
他们,清一色认识
是生监里的奴隶
在血祭中被雪月救下的,大约五千多形形色色的人类
"我真是同情他啊!"优一开口,偏头,冲面无表情的清一色微笑:"清一色大人认识玄墨吗?"
"......?!"
"玄墨曾经被我们安排到你身边做耳目呢!呵呵,做为妖精的你,可一直是人类的眼中钉肉中刺啊--但想不到他竟然真的爱上了你!哈--人类和妖精一起吃奶的傻梦!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竟然帮你逃走,就是那场火啊,还记得吗?你以为是他背叛了你吗?哼+如果他不那样做,你早就被剁到尸骨无存的!"望向一双充血震惊的眸子,优一快活的笑"还好,你帮我们解决了他!怎样,他的血温暖吗?他可是曾冲我们吼他爱你呢~呵呵"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在一片猩红中
浴血似的人缓慢倒下,他向自己努力伸出双手
他冲自己艰难的微笑
他流下眼泪对自己开口
他说了什么?
他想说什么?
没有听
不想听
只是
再次举起手中的剑
扬起的
是漫天温热的血......
"不过,他还真是不死心呢!在死后和恶魔定下契约,让自己在你存在的今生复活。你知道赌注是什么吗?是玄墨所有的来生!也就是说,如果在今生的不到你的爱那他就再没有转生的机会。从此--一切为零!真是痛快!"
"是--谁?"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不,不可能!"
"哼!就是他啊,就是雪月,这就是他为什么连发色都是雪白的原因,你不觉得他几乎是透明的吗?"
"不...... "
"支撑他的灵力早已经消耗殆尽了,现在的他单纯是靠意志力强撑着而已!哦,不对,他刚才已经死了!真是傻啊,他好象从出生就没有遇到过好事吧?和恶魔定契约还真让人受不了。呵呵......第一次看到你这种表情呢,清一色!"
优一走近几步,笑的和煦如风"你不认为我这个耳目比玄墨要来的聪明吗?至少,我不会连心脏都破碎流血!"
清一色突然抬头,一抹微笑挂上嘴角,转瞬已到汉白玉石桅杆,他回头冲优一笑,长袍飞转,形如流云:"心脏即使真的破碎了,但只要还存有那份执着,我就有办法让一切重新开始,因为我是清一色!"
风涌
影动
衣角飞卷
待回神,已不见了清一色的身影
只塔底一线银白,转瞬即逝,恍惚一抹,如同入梦
优一转身,冲身后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微笑:"这样不算是犯规吧?天"
"是"
"会幸福不是吗?至少还有希望"
"是"
......
飘扬夜空的,清淡的香,如有似无,应该是耀眼的雪樱
那场樱吹雪下应该会有两个相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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