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纳干掉了黑手党头子麦克尔?纳瓦拉。当成为教父的利纳被捕之后,他便一跃成为新教父。并且在家族全面激发了曾经与他们一度合作的警察
们的怒气之时巧妙的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了家族的存在和利益。在科莱奥内家族的传说中,他几乎成为一个被神化的人物。人们相信无论何等困
难的境地,普罗文扎诺教父都能够将家族带入安全的港湾。
然而时间总归是不肯饶恕受它统治的人群。无关力量,也无关思念。
如今这位传奇教父已经年近九十。虽然在他身边的人仍然向众人表明教父身体康健,然而事实上家族内已经有过不止一个流言,关于新教父的
人选问题。无论如何,人们都相信贝尔纳尔多老头子是不得不在他仍然活着的时候确定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的。
颜苏同笑出声来,他明白,那正是严紫飚所面对的两难问题。
这也正是这名紫菀家的男子清晨便再邀他到府,一意挽留的目的所在,至少是部分的目的所在。
严紫飚是希腊同Porcelain的混血。他的父亲,据可信资料表明正是紫菀家某一任不负责任的家主。这个血缘让他在欧洲很多大家族及隐秘产业
新兴宗教之间畅通无阻,包括西西里的科莱奥内家族。十年前他来到西西里,普罗文扎诺教父几乎迫不及待地挽留住他。这名非西西里科莱奥
内血统的男子。他参与进家族事务远比其他人所想象得到的要快得多也深得多,而他的地位在他来到科莱奥内家族的近十一年中也是一升再升
,即使是普罗文扎诺教父的长子米洛塔?普罗文扎诺都未曾获得他所获得的如此之多的信任。
因此,在这样一个时候,他简直是无法,也是不应该退缩的。有很多人认为凭借他的能力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教父。然而唯一的问题则是他的起
点:
他不具有西西里血统。
依照家族的一贯传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被允许登上领导家族的重要地位。
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狼狈地位,也难怪他会头痛不已了。颜苏同有点幸灾乐祸的想。反正一切同他无关。严紫飚也应该清楚,期望背负了Inuki之
名的他来协助自己,无异于天下红雨。
严紫飚沉默啜着杯中的冰酒,状若沉思。他的视线在颜苏同笑容端丽的唇角凝定一刻,平和安静的转移到房门的方向。
"Inuki。"他轻柔恍惚的唤,眼神中却掠过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然而在察觉之后却无法忽略的冷意。他站起来,向依靠着软椅的蓝发男子伸出一
只手。
"你来,我这里有个人也许你想要见一见。"
颜苏同懒懒不动,笑容随意飘摇,径自妩媚,"我有拒绝的权力么。"
严紫飚若无其事微笑,柔声回答。
"你最好不要。"
会客室处在二层,严紫飚引着颜苏同走上通往三层楼梯。沿途岗哨密布,黑衣佣人无声行礼。颜苏同突然笑,"你劫持了哪国的公主藏在家里
不成,如此森严?"
严紫飚平静回答,"我还没那么浪漫。"
他推开房门,在大型监视屏面前停下来,掀动按钮,让别墅中某个房间的图像骤然扩大充满整个屏幕。颜苏同的脸色在那一瞬间惨白凝滞,他
注视着屏幕,几乎无法呼吸。
-颜苏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见鬼的。晏雪匆。那个晏雪医生。我不知道究竟是我的眼睛在欺骗我自己,还是我面前的男人在搞什么鬼把戏。
他为什么,怎么会在这里?!
屏幕上想要看清他的一切仍然有些困难。然而那并不妨碍我认清这个人。无关我曾经熟悉的那些关于记忆力和观察力的训练,如果我可以对自
己承认,我只能说我从未忘记过那张脸,那双眼睛。尽管我曾试图告诉自己他同我毫无干系,毫无意义。
他张着眼睛躺在床上,神色不是茫然而近呆滞。那双接近透明的蓝眼睛在阳光的折射作用下显得更浅。他比我记忆中要衰老得多,疲惫,消瘦
模样,对照起曾经印象中那幅活泼狡黠模样便有些触目惊心之感。我不明白,那个瞬间从心里掠过的不安,近乎恐惧,焦躁,或者其他什么。
我尽力把持着自己的冷静,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这会是个蠢问题,但是至少比问起"他为什么在这里?"这样的白痴说法要好。我等着他回答,平静,漠然。我相信自
己的表情还算正常而不至于泄漏更多心思。该死的严紫飚,现在至少我知道他在预谋一些什么,并且同我有关。
他抚摸着监视屏的按钮,轻声说:"这位晏雪先生,或者又称奥利维?拉塞尔,曾经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医疗事务官。"
"我调查过这些。"
他微笑起来,"他曾经是负责调查德鲁伊教的莱斯烈?颜探员的搭档,这是你调查他的原因?"
明知故问。我不出声等着他说下去。我知道他会说下去,我知道他就是为了同我说下去才将我带到这里,让我再看到他的。
见鬼的,该死的,晏雪匆。
"因为他的身份,我的部下曾经很认真地注意过他。当然这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停了一下,我便有种很糟糕的预感。非常糟糕。我几乎有
种不由自主地冲动去摸出藏在肋下的手枪,然而我知道,在他面前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在此时,我肩头的疼痛仍然阻碍着我的身体的时候。
他继续说,"拉塞尔先生并没有做出对家族不利的任何事情,于我个人而言,我是认为拉塞尔先生或许只不过是做腻了他的工作而来到我们这
个小地方换换口味而已。然而很不幸的是,这个认识并没有得到我的部下和同僚们的认可。他们决定,Inuki,我真的对此感到非常抱歉,他们
决定对他实施惯用手段。那手段,你了解,拥有足以摧毁一个最坚强的人全副身心的强大效力。
他们给他注射了毒品。"
我几乎听不下去。用毒品控制人心的手法在不少黑社会组织中都有使用。这些我曾经亲眼所见,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将这手段用到他身
上去。那个白痴医生。
"我倒不知道他有何利用价值,一个退休的前FBI。"颜苏同紧紧盯住严紫飚紫色浓厚的眼睛,脸色冷漠近乎冰封。
"他确实没有。"严紫飚满不在乎的说,"只可惜我们是在一切已成定局之后才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自己也并没有抗拒这一点。他并不缺
乏购买毒品的钱,您知道他有一家不错的夜总会叫做‘HITOMI',那里的进账足够他满足自己的身体。在我们这里MDEA并不昂贵。"
颜苏同抱住自己的手臂,他并没有意识,然而纤细指尖已经不由自主掐入肌肤。
"那他为什么在这里?"
严紫飚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介于嘲讽和淫秽之间的笑容。他看清颜苏同在他的笑容中敛低眉梢,那是一种接近临界的恼怒姿势,嗜血蓝豺的
怒气就在一触即发之间。
他收敛了那个笑容,放低声音,"因为我听说,他同您关系特别。"
屏幕上的晏雪转了半个身。颜苏同暗暗咬紧嘴唇。晏雪的脸孔在那瞬间模糊而又清晰,他的手指在动作中不由自主的微弱颤抖。颜苏同知道,
那是安非他明类毒品吸食后特殊的身体反应。
严紫飚的声音轻柔而充满诱惑。
"您,不想见见他么。"他轻声问。
二回 引闲蝶
-晏雪匆-
我原本以为我做了一场好梦。
我原本以为,我是梦到了他。
我经常看到他,在梦中。他们给我的3、4-亚甲二氧基乙基苯丙胺同时兼具兴奋致幻作用,让我能够不废分毫的沉浸在我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梦
境之中。
大约半年前我最后一次离开自己的夜总会后被人袭击,醒来时便已身在我现在所住的这个房间,有人得意洋洋从我手臂中抽出针筒。MDEA。那
个人轻声而恶毒的笑,欢迎来到梦幻国度。
那是我第一次使用违禁药物。简单点说就是吸毒。那种感觉我无从复述,通过语言达到感同身受根本属于无稽之谈。我在那种兴奋感中飘荡了
大半个白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一切糟糕透顶。
这种状况的标准形容叫做软禁。
百无聊赖是加快沦陷的催化剂,虽然我本身也没有做出更加形式化的反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安然地服用了那些人所准备好的右旋安非他明
的黄色药片,趁着那种恍惚的自大我向他们抱怨要求MDMA或MDEA的一类致幻剂,并且郑重声明我本人曾经是名医生,不至于因为静脉注射让自
己流血过多或者产生气栓而死。这做法看来或许非常可笑,但是当时我却做的得意洋洋,那自然是药效使然。
我想,我应该是想要摆脱现实生活的那一类,他们不过给我机会。
安非他明类药物让人精神亢奋,而在幻觉中我看见他。
他的一切,当年在里昂国际刑警总部附属医院照料重伤的他时日日为他换洗按摩,那种触感不难回想。而朦胧景致之中,那种回想便飘摇蒙昧
。我能够握紧他纤细柔软腰身,拉近他。他的手臂绕在我身上,轻柔辗转,香甜呼吸热得欲燃。他柔软笑意,嗓音甜腻,歌唱般的高亢,清媚
一如女子。
在那个梦中我可以缠绕他,纠结他,折磨他,温存他。我可以拥有他。
他的指尖轻抚着我,从额头到脸颊,由轻而重。他的手指火热,柔软而强硬,舔进嘴唇,烟草涩气,肌肤咸味,那感觉太逼真,便浓浓仿佛可
以燃烧。
他低叫。在我用力咬住的时候用力甩脱,迅速后退。
我抓不住他,那惊恐太可怕。我用力起身,伸长手臂逮他。身体在虚空中迅速坠落。
不要走!我竭尽全力叫他。
不要走,瞳!
-颜苏同-
他险些掉下床来,吓我一跳。
接住他时候纯乎自然,我没多加考虑。就如一开始去碰他脸颊,只是不由自主,身体比思维动作更快得多。而我突然发觉我已经那么久没见过
他的时候,他突然的抓住我。
他咬我手指,用力吮吸。他的嘴唇冰冷,舌尖却火热。我吓了一跳,用力甩开,他却迷迷糊糊扑了起来,倒似不知床铺同地板的距离深浅。
这个吸毒成瘾的混蛋。真想杀了他。
他倒进我手臂间,低声呻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然后他突然抱住我,很用力。他的脸贴在我胸口,轻柔摩挲。我几乎呆住,他却陡然用力,
将我按倒在床垫上。
那真是件诡异的事情。他的力量比我所记忆了解的大得多,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源于药效的功用,神秘不知根源的使用。他压着我胸口,呼
吸立即滞涩。在我能够挣脱手臂别扭的位置推开他的时候他用力咬了下来。
那不是吻,只是咬啮。
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否清醒。他咬我嘴唇,口腔内壁和舌尖。那很痛,咸涩血液几乎涌满口腔,连同痛觉一起蓬勃燃烧。我怒火瞬间高涨,
抬手便是一拳。
他滚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重响。精致装修的房间铺有厚厚羊毛地毯,摔一下摔不死。我坐起来,看他在地板上缓缓蠕动呻吟。用力擦过嘴唇
,手背上血迹淋漓。他妈的,那家伙生生在我下唇上开了一道口子。
他终于爬起来的时候似乎清醒了一点。看我的眼神很茫然,我回瞪着他,警戒他下一步的动作。
他站起来,动作很慢,也很迟钝。似乎有无形黑洞在一瞬间吸取了他的力量和精神。他慢慢靠近,目光并没有转移开,然后,他缓缓的吐出一
个声音,酸涩,断续,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呼唤着:
"......瞳?"
该死的。
颜苏同扑起来的动作像只取食的猎豹,灵敏迅速,肌肉和骨骼的动作灵敏得骄人。他的拳头捏得死紧,那是一种恼怒的姿态。晏雪随着他的动
作滚到在地,呻吟着按住自己的脸颊。
"瞳......你,在这里!"
颜苏同默不做声,用力拉住晏雪衣领提他起来,拉近自己脸孔。漆黑眼眸中蓬勃而起的不知是怒火还是焦躁,晏雪看不清楚,而他自己也搞不
明白。他狠狠扬起拳头,却猛然落空。在那一刻,晏雪死死的抱住了他,用一种不顾一切般的绝望姿势,无视所有持续良久厚重而遥远的隔阂
,他用力拉近他,打破前杀手危险的平衡感将他拉倒在自己怀中,手指纠缠进他贴身细长的绒线衫中。他的嘴唇是用药后遗留的冰冷,贴上耳
根的动作却燃起奇异火焰。他的声音折断在呻吟与哭泣之间,有些含糊不清,然而刻骨铭心。颜苏同在他的声音中猛然战栗。
"你来了......瞳,你终于来了。"
他用一瞬间僵硬了自己,用一瞬间思考挣扎,而在那一切由思考穿透神经网络达到实际之前便无可奈何宣布中止。在他挣脱之前,晏雪已经扳
住他的脸孔,用力吻了下去。
那是良久分离之后太迅速震愕的唤起和回念,一直缠绵到身体深处沉睡的星火。不同于适才的粗鲁,晏雪似乎当真试图用这样一种方式复述他
的呼唤和思念。吮吸、啮咬,用最沉醉的方式最温柔的气息掠夺纪念。他用自己的唇舌竭尽全力包裹住颜苏同的挣扎逃避。蓝发的青年用受困
幼豺般窒息嘶叫,自喉咙深处滚出敌意的低吼。
灼热和窒息,男子的体重和呼吸的气味让颜苏同的挣扎不自觉软弱下来。于是前医生加重了力度,在颜苏同恼恨地咬他舌尖的同时努力加重了
那个吻的深度和热度。咸涩血液交叠在唇齿之间,他在他的舌边混乱低语,近乎哽咽。
为什么呢?他轻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癫狂混乱的说着一切,几乎不知所云。那些多少年来不敢想不敢说不知道该怎么回忆不知道该对谁开口的话语流淌如泉涌。他咬着牙,修长
手指死死把住颜苏同瘦尖的下颌,挤靠在他唇边喃喃细语,他用近乎破裂的声音复述那一切,他们所共同经历过的短暂时日,从雨中的那次邂
逅,到里昂国际刑警总部医院里甜美温存相处。所有那些颜苏同记得或不记得的过往情景,他一点点诉说,一点点用力,像要粉碎怀中这个人
全身骨骼经络般的用力。蓝豺的挣扎仿佛对他不起任何作用。他的手掌游走在颜苏同清瘦背脊,用力摩挲,突然用力扳住他的肩头。颜苏同猛
然一缩,光洁额头已经渗出细细汗珠。
晏雪死死抓着他不放,用力摇晃,声音已经接近嘶吼。
为什么啊!为什么杀了她?为什么杀了我那么重要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知不知道我快恨死你了......瞳,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你
杀了她是因为不想和我在一起么?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啊?
他抓着他,莹蓝长发以一种疼痛扭曲的姿势被他扯紧,黑色线衫揉皱成一团。颜苏同清楚地感觉到肩头的伤口在他的把握下暴绽破裂,血渗出
来,沾湿衣襟。而晏雪却仿佛陷入某种外力而成的躁狂之中,他一直在说些什么,却不管那些话究竟有多么不可理喻。
颜苏同的身畔总是带着武器。那是多年危险生涯中不自觉养成的习惯。他的枪袋悬在肋下,匕首别在胫骨的皮带之中,两者取出动手的时间都
不需要耗费三秒之上。晏雪并不明白,或许颜苏同自己也无法明白,他为何不曾动手,将匕首插入他肋骨之间,或者让子弹洞穿眉心。
这个追逐他,又舍弃他的人。他知道自己囤积许久的满心不甘。
他那么恨他。
毁去德鲁伊嗜血魔兽在杀戮中层层筑起的铠甲,侮辱他,刺伤他的这个人。颜苏同想他根本就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