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程芦雪的眼神中,颇是挂念,和隐隐的担心之类
 “没事的”我心头一热,道:“家长里短”
 “黄小猫,出来一下”贡贺推开门喊我,恢复公事的腔调
 “哦”我朝程芦雪笑笑,便起身走向店外
 隔着玻璃,程芦雪和钟芊其实正看着我们,贡贺对我说:“恶犬伤人,马上出警不远”
 我道:“好那孩子呢?”
 “孩子吗?……”贡贺摸摸下巴
 “程小姐,芊芊交给你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我拥护贡老大人的决议,钟芊暂时交由程芦雪保管,毕竟恶犬出没,防不胜防
 “芊芊,跟芦雪姐姐好好待着,我和贡叔叔一下下就回来!”我摸摸钟芊的小脑袋,钟芊安静点点头,如同之前一样
 “雪儿,麻烦你了”出门时我小声对程芦雪道
 “小猫,你们小心一些!……”她说
 我喜欢她不经意透露的殷切眼光,那转瞬即逝的一刹里,你会感觉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小猫,捉过狗吗?”车上,贡贺问我
 “捉过猫”我答
 “这不行,哪听过有恶猫伤人的?”贡贺愁眉苦脸,一本正经讲道,我好想笑!心情如此放松了一些些
 “车后有工具,要注意,要特别注意!万一有狂犬病,或是几百斤的大狗,比折腾大活人还累!”贡贺踩油门
 “不是不允许养这么大的狗了吗?”我问
 “嗨!咱们当警察的,打开一扇门,就得做好这门里什么妖孽都有的准备!不然,有命出门,没命回家!”贡贺教育我:“不给养就不养了!那还不给杀人呐!就不出命案了?!以前我去过一个工厂,偷偷养着大狗欸!哪里是狗!简直就是一头野兽!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隔着大铁门上一条小小窄窄的栅栏口幽幽看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在下午的热风中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脑中涌现无数凶悍巨犬的恐怖形象,有的利齿如刀,有的口衔白沫,有的浑身癞子,有的腥臭如腐,有的焕发莹蓝鬼火,一如鬼魅……
 真的到了现场,我立在原地,颤颤不能言语
 这个老小区的楼梯间内,一只巴掌大的卷毛小犬“汪汪”吠叫,奶声奶气,四只小短腿随喊声的起伏齐刷刷一蹦一蹦,我直当是个快没电的毛绒玩具!
 “恶,恶犬呐?……”我很虚弱地问那个被堵在楼道上的中年男人
 “就,就这个!”中年男人理直气壮指了一下小杂毛犬,又急急将身子缩回去
 我:你就是个废物
 “黄小猫!叫你看看情况!你怎么直接冲进去了?!”贡贺手提大网子、大叉子抢入楼道,看见这狗没狗样、人没人样,直接背过气去
 “尼玛这是伤到谁啦?!”贡贺气抖抖问
 “就是他!”我指着楼道上远远避着的窝囊男
 “我说同志,你再躲远点儿!我们这就要实行抓捕了!”贡贺朝上边喊
 “欸!——好!——”窝囊男的声音顿时缥缈
 贡贺将大网子、大叉子一股脑塞我怀里,徒手拎起小小狗,迈开大步:“走人!”
 后来我在接警单上看见,此次出警的结果是:报案人非常满意
 “他这是报假警!”贡贺戳着接警结果,怒吼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受到宠爱,醋劲还辣么大 ( ̄▽ ̄")
 悄咪咪滴加更
 “是不是饿了?”我道
 贡贺边开车边说:“八成是在楼道里要吃的……你找找,应该有包饼干在车上,开过封的……”
 “哦”我摸索着在座椅挡板下找到,撇了些饼干碎碎放在手心上喂小小
 它这就有名字了,叫小小
 我扒开看了一下——男滴,咳咳
 小小没有项圈,却有项圈的痕迹,脖子的毛上压出一道印子还未消去
 小小大概刚被主人抛弃挺干净的小狗,小卷毛一个,小黑眼珠,看人总是可怜巴巴的汪汪水眼
 我给小小瞅得受不了,就把它的脸对着贡贺
 贡贺看一眼,道:“哎呦!别让它这样看着我啊!我心里发慌!”
 哦?贡大人有颗柔弱的心?
 然而这一天就像永远结束不了似的,我将小小困迷糊的小脸抱向我,接警平台又开始“叮咚”“叮咚”作响
 “怎么回事儿啊?”我和贡贺一同看向电子接警单上的描述,我俩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贡叔……”
 “嗯?……”
 “……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还能说什么!这地方十几栋高层住宅,哪家鸭子在叫,扰民了!我听得出来是哪家吗我?!”贡贺一通牢骚,将方向打左,突然道:“等等,有鸭子在叫?他们说的鸭子,是哪种鸭子?……”
 贡贺就此陷入了沉思,而我陷入更加深沉的沉默中
 贡大人,您可真是一位老司机!
 因为没有听鸭辨位的本领,我们去报案小区勉强绕车并徒步绕走一圈,安慰了不堪鸭叫困扰的大爷大妈们,又和当地街道办事处及物业达成一致,当晚由小区保安挨家挨户投递“大楼内不许养鸡养鸭养家禽”的勒令通知
 此案便也告一段落
 重新开上高速路口,黄昏将近,蒸腾的水晕中,尚未炽烈的暑气急急消退
 这是临海城市初夏中特有的气候
 “芊芊!”
 鳞次栉比高楼包裹下的这条风尚街,竟开始起风
 我看见钟芊坐在花店原木桌前,学着程芦雪的模样,开心地摆弄一盆属于她自己的插花
 街上变凉了,我敲敲玻璃门,向里面招招手
 钟芊听见,马上从椅凳跳下,小跑着拉开门
 程芦雪越过花瓣间醺白的灯火静静看着我们,我抬眼望她时,对我莞尔一笑
 “芊芊”我道
 “你们去哪儿了?”钟芊打断我
 “没有去哪儿啊……”我表现得很无辜
 “骗人……你手里是什么?”钟芊笑嘻嘻戳着我藏在身后的一只手
 “欸——!”我拉长声音:“你怎么知道是给你的?”
 “当然是给我的!”钟芊笃定
 “喔——?”我说:“那猜猜是什么?”
 “吃的!”
 “哈?我就只能送吃的?!……”我自哀自怜
 “嘻嘻……!”钟芊向我伸出小手
 “猜错了!不给你!”我将小小往她手心一放
 “啊!——小狗!”钟芊一把将小小搂在怀里
 “它怎么这么小?……”钟芊怜爱抚摸着小小,用脸颊不停去蹭小小
 “呐,我也不知道它怎么这么小”我摊手无奈:“它是你的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嗯!”钟芊用力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嗯……”钟芊回头看看程芦雪,向她求助
 “你自己的小狗,自己取个名字吧?”程芦雪走上前,蹲在钟芊身旁道
 “不要!芦雪姐姐,你帮我取一个吧!……”钟芊歪头抱着小狗说
 我:噫!你这孩子,真会撒娇!什么时候教教我呗!
 “咳咳!”我下意识轻咳两声,觉得有些尴尬
 切,我会吃一个八岁小孩子的醋?哼!
 程芦雪勾起嘴角瞥我一眼,她眸中泛起清浅闪烁的笑意
 “嗯……叫,小小,好不好?”程芦雪柔声对钟芊道
 我脸上陡然一阵火烧
 叫小小好,叫小小好!……叫小小简直太好啦!啊哈哈哈哈哈!……
 心间这样花痴四溢,我想我亦露出花痴一般的笑容
 我和程芦雪真的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小小……小小……”钟芊又用脸颊蹭蹭小小,抱着小小撒不开手
 长街上亮起了灯
 风吹过,不知是什么带走钟芊轻念的声音
 “小猫”无言的沉默中,一直站在我背后的贡贺出语提醒
 我深吸一口气,向钟芊伸出手:“芊芊,我们该走了”
 “嗯”钟芊牵住我,像大人一样对程芦雪点点头:“芦雪姐姐,再见”
 “再见,钟芊”
 那天,我回二分局报道,下班
 一天之内,我捡到一个孩子,捡到一条狗
 写当日出勤小结的时候,孩子和狗都不在我身边
 民政局的同事将钟芊和小小接走了
 钟芊没有再哭过
 我们的父亲,不管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不存在
 “我叫黄小猫,这是我的警号”临别时,我偷偷将一张字条塞在钟芊手里,上面写着手机号码
 这有些违反程序,但我没办法不做些什么就让她这样离开
 车开走时,我看见钟芊一个人抱着小小,望向车窗另一侧出神
 那不是某种憧憬,而是未来不管发生什么,都将坦然接受的本能
 我忽然觉得,她不会打电话给我
 “钟芊会去哪儿?”我问贡贺
 “先要找她的妈妈找到了,一起过找不到,找其他亲友再不行,民政部门指定监护人当然,也有可能,找到孩子的妈妈,孩子妈妈不愿意要孩子,那么还得打官司,遗弃罪,你知道?”贡贺在车上点燃一根烟火星在半明半暗中像要随时熄灭
 “今天的蛋糕……真好吃”贡贺慢悠悠道
 我没有出声
 “那个程小姐,是你什么人?朋友?”贡贺又道
 “嗯……”我回答
 “这蛋糕吃的有点儿另有所图”
 “哈?”我坐直身子
 “……咝,我觉得,这个程小姐吧,特别有女人味儿……”贡贺老大人一本正经向车窗外喷出一口缭绕的烟气,有意无意、自言自语般念说
 “什,什么叫女人味……?”我心惊胆跳加入这个话题
 “嗨!这女人味吧,就是,这个,就是看着让人,这个,骨头发酥!……这个,就是……”贡贺还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我:听不下去了……
 “贡叔,您是老司机,您赶紧发动引擎,咱们各回各家吧!”我斩钉截铁道
 “唉!”贡贺很烦心似的将烟头往窗外一弹:“发车!”
 七月流火,我们这座即靠山又临海的城市,七月大水终日迷漫的、清新的狂暴的大雨,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的巡警生活,也日渐上了轨道
 每天早晨六点十一分,我起床
 在家或下楼吃早饭,先做做体操
 这种主要由拉伸运动组成的早操,十分必要虽然只有十五分钟,但如此唤醒的身体,能够应对接下来二十四小时之内,可能发生的许多极端情况比如突然极速的奔跑,剧烈扭身,疯狂伸手够高处的东西,来回扭动脖颈与四面八方的人说话,跳高,跳远,搬重物,扳人大腿,扳人胳膊,将人扭送警车后座,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七点差五分,我准时站在小区门口公交站台,期待去往风尚街的班车
 每周二、四、五,供应商为花店送花
 这时,程芦雪会在七点半开店,为花商和货品的到来做些准备
 她并不知道我每天都来,在她的花店门前站站、看看
 这亦成了我的早课,我在这里整理思绪,并感受她我出身在人丁冷落的家庭,按理习惯了一个人独处,或者说,一个人的时候身心才能彻彻底底的放松、舒适
 但程芦雪,她是我无限接近的想往,以至这整条风尚街,都对我产生了非常特殊的意义
 没有花卉运达的日子,我会在八点离开
 八点半后去分局报道,九点钟在玄武区派出所签到,并和贡贺一同出车巡逻,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是幸运的,也或许是照顾身体欠佳的贡贺,我们九点上班,如无特殊情况,五点下班一般在六点前,我会回到分局大办公室向裴正裴队长汇报一天的情况,并完成当日出警小结当然,裴队长经常不在,外出办案或开会,我就直接将小结写好放在他桌上
 这时,我可以选择去找杨笑婵,如果她来警局的话,或直接回家
 许梵梵已经结束高考,边打工边等待发榜那天
 回到家时,我往往筋疲力尽,只想倒头大睡,澡都不想洗,还得挣扎着去洗
 然后将近三周的时间适应下来,我好多了,回到家,洗手,洗脸,接着只打开台灯,拿出小豪,铺开画纸,顺着芥子园画谱一页一页描摹下去
 十点半钟,我熄灭台灯,去洗个澡,准时睡觉
 闭上眼睛,眼前充斥漂浮着墨色工笔的花草山石,屋宇宫纨……
 我在我远离的梦想中入睡
 “小猫!”
 这天又是周二
 程芦雪的花店早早开张,她在店里等花,也等我
 花提前到了,送花的老头正从面包车上卸货,程芦雪帮着往店里拿
 每次送花的人都不太一样,但他们都以为我是程芦雪的妹妹
 程芦雪没说过是,也没说过不是
 “我来”每次干活之前,我都将警帽往花店的原木桌上一放,然后弯起袖子,出门拎花
 “咦呀!老板娘,你妹妹是警察?!”送花老头手上的花卉已经转移到我手中,他用脖子上的白毛巾一角擦擦汗,打量我,感叹道:“哎,了不起,真了不起,小丫头,这么早就来帮姐姐的忙呀?”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哇!~~~~
 蠢作者今天才知道在哪里查看营养液的投食_(:з」∠)_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7-04-05 15:13:43
 谢谢这位小伙伴,可是你的名字到底是个啥,一对儿双引号?o(≧口≦)o 我为嘛看不见?
 明天还是一早更哟!~~~~
 “师傅,您喝水”程芦雪从后场冰箱里取来一听芬达递给送花老头
 老头不接,满是皱纹的脸喏喏笑道:“这可不敢,这可不敢,我自己有,自己有……”说着要就去驾驶室取水杯
 “欸,大爷?”我“扑呲”一声将芬达盖儿拉开,又从程芦雪手中拿过一听,也顺手拉开:“您看这开都开了,要不,您也干一杯?”
 “……嗨!小丫头,好好,大爷我同你喝一杯!”老头笑着接过,砸了一口凉滋滋的芬达,点点头,叹说:“唉呀,要是我儿子有你们姐妹俩一般出息,我还要每天受这老罪,早退休享清福啦!唉呀!”他摇摇头,牛饮几口,道:“行啦!都点清了!我得走啦,还要跑货跑一天呐!——快八点了这街里不能停车,那我就先走啦!”这老头风风火火将最后几包花捆拎下车,关上后车门
 “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老头说
 “哎!好!大爷您慢走!回见咯!”我向远去的车影招招手,回身将堆在门口的花卉往花架上摆放
 “小猫,上班别晚了剩下的我来”程芦雪道
 “嗨呀,这不都拎进来了!”我一口气将花全搬到内场,猛站起身,眼前有些发晕
 “逞能……”程芦雪走过来,轻扶住我道:“哪有这么急站起来的呀?”
 “啊?我哪有这样娇气!……”我故意挪开她的手,站开一步抗议道
 “还说没有,都出虚汗了”程芦雪嗔怪
 “啊?!不至于吧!”我闻言赶紧摸摸自己的额头
 “我天我不是中暑了吧?”我边说边凑到程芦雪面前,厚颜无耻道:“要不你摸摸?”
 程芦雪轻点我的额头,责怪似的:“摸摸……那摸摸之后,要不要举高高啊?”
 天呐我就要被程芦雪举高高了!
 我只觉得自己“轰隆”一声害羞得从头到尾巴烧成一个火人,嘴上却拒绝道:“这这这这这这,我哪有这么幼稚……”
 “拿着!”程芦雪将警帽塞到我手里:“黄小猫同志,快,上班去啦!”
 她轻巧的声音像夏至中小巧的风铃,我看看手表,委屈道:“还有五分钟才八点!……”
 每天的巡警工作要说很多话,所以公务以外的时间我尽量不说话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到了程芦雪这儿情况又不一样,我一想起她,内心如同开了闸的大坝,真是什么都想说给她听,什么都想让她知道		
 
			
							
	
			
				
	《老虎出更GL》完本[GL百合]—— by:金色的saber
作者:金色的saber  录入: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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