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出身的他,军旅转业后,绘制了无数杰出的地理测绘图我们小学时的某个夏天,暑假前的文艺汇演,我的一张水墨画作,和几十张五颜六色的投稿,一同夹挂在校园操场尽头,如节日旗帜般随意装点原本空旷的一角这个男人站在我的小画前,端详片刻,自言自语笃定道:“谁画的,就凭这一张,可以考央美”
 许梵梵记下了这句话,但这并不是我两人相熟的契机
 六年级上学期,许梵梵的爸爸在地质大院跳楼自杀她的爸爸罹患着抑郁症,在孩子们口中,却只有神精病这么简单
 “班长,你可不要像你爸爸一样,总想不开,突然就从楼上跳下去哦!”课间,催交作业的艰难时刻,我同桌的男生嬉笑着给许梵梵来了一句
 许梵梵看着那个男生,面不改色,不愠不火,嘴角竟还勾出一抹似是而非的温和笑意
 我想那时,我还没有开窍,为了缓解近在咫尺的难熬尴尬,我附和着笑了几声,好像不发出什么声音,我也别扭的要死了一样
 上课铃及时或根本不给人机会地响起,此事告一段落
 第二天,我无意听见同学议论说:“左航说许梵梵他爸是神经病跳楼,黄小猫还在边上笑,把许梵梵气死了!……”
 “许梵梵!许梵梵!”冬天天黑得早,我在教学楼前叫住许梵梵,她那时正和同班同学有说有笑走下楼梯
 “梵梵,你认识她?”一个女生道
 “这不是那个谁吗?”另一个女生说:“黄小猫,咱们区绘画一等奖给你全包了是不是?你还给不给我活路了?”
 我不好意思道:“茄子,这是什么话,你画油画,我画水墨,根本不是一条路啊……”
 “切!”外号茄子的女生说:“你一得奖我就遭殃,我妈又说我了!……哎,你找梵梵什么事?”
 许梵梵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心中莫名发毛,对茄子道:“你管那么多呢……周末美术班别迟到,你个迟到大王,小心周老师用画铲叉你!”
 周围哄笑起来,茄子叨叨咕咕领着其余三五女生走远,临了不忘回头,鄙视地向我作鬼脸
 “……许梵梵,你还记得我吗?”寒风刺骨,人迹寥寥,沉默中,我率先开口
 “什么事?”她仍站在台阶上,一手轻搭着水泥高砌的侧扶手
 “我叫黄小猫”
 “我知道”
 “哦”
 我想我在拖时间
 “什么事?”她又问
 “许梵梵,我来向你道歉左航说你父亲的时候,我是尴尬才笑的我笨,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是笑话你我当时其实是不想让你太尴尬,我是想帮你的!我心里一直很难受想和你说声,对不起可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打机关枪一样说完以上,在这种大冷天竟是额头挂汗,气也有些接不上
 许梵梵怔怔一下,旋即冷若冰霜:“黄小猫,这是六年级的事情”
 “我觉得,我觉得吧……虽然现在我们已经初二了,但是,但是吧……也不算太晚吧……”我和我呼出的白气一同,凝结成砒.霜,啊不,冻霜
 那天我一个人灰溜溜回家
 几天后,茄子来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回家,说许梵梵讲的,我们几个人好像一路
 后来,我发现许梵梵和我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说,我们都没有父亲,不管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比如,我们都认为,能够独自把儿女拉扯大的女人,很了不起
 比如,我喜欢画画,她喜欢看我画画
 比如,我喜欢吃肉,她喜欢吃素
 好吧,这个不算
 又比如,我们都渴望长大
 “不好!”当一滴凝墨从笔尖坠入白纸,绽放出无奈,我想起被锁在警局储物柜里的两本芥子园
 许梵梵家的这套芥子园并非现代黑白影印版本,却是清朝传下的手拓彩制本,虽算不得价值连城,那也相当贵重,更何况是许父的遗物!
 我心中越想越惦记,干脆抓起钥匙,拿了手机往外走
 我的人生到此有些混乱,反正睡不着觉,不如回局里将画谱拿回家我还安心点儿
 就在这时,我看了一眼手机
 一条新短信,时间显示三小时之前
 我要疯了,如果又是耽误掉局里什么事情,我便罪上加罪
 [到家了吗?]
 谁知,短信只有一句话
 落款是……程芦雪?!
 [到了我到了谢谢!黄小猫]
 我激动地打完发送,猛然后悔,正值最深的深夜,这样会不会把程芦雪吵醒?
 可发也发了,再怎样捶胸顿足也没有用,而且今夜,没觉睡的人可是很多很多的
 当我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般急刹停在市二分局门口,警局大楼在微凉的夏夜中灯火通明
 换了一件新衬衫护体,我除了脸上一片大小膏药贴子,没什么不妥
 飞虫在路灯的冷寂光晕下轻绕,不知疲倦
 迈入一楼接待处,柜台内六个窗口坐满五个,忙碌异常;柜台外,人们如白日里一样高声说话,长凳上躺着、坐着、趴着,各式各样的男女老幼
 “你好,家属请在这里登记”一位额鬓微汗的年轻女警员手拿纸笔对我道她精神尚佳,面容疲惫,白炽灯的白色光芒衬得大厅中所有人的面色更加少了血色
 “黄小猫,你怎么来了?”裴正裴队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睡不着?”他问我
 “也是”他自言自语点点头,朝负责登记的女警员道:“我队上的”便示意我同他一起往大办公室走
 “今晚两个大案正巧撞在一起受到问询的人很多光是家属接待这一块儿就要通宵”裴正边走边说,他声音很低,似乎已经说了许多话:“你要习惯这样的节奏”
 “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把报告写好,如果困了,就在桌上趴一趴”裴正停在大办公室门口,看着我进去,旋即转身走了
 诺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有零星二三人,全神贯注处理文档
 一张张凌乱的桌面,地下偶尔散落的纸张,我想我可能错过了最忙碌的时刻
 不久,一位同事起身打水,我一问才知,这酒吧区今夜实在不太平
 半月前外省一桩舞女被杀案,两个嫌疑人今晚在酒吧街东区落网,市一分局临时接报,紧急出动而咱们二分局,布控追击的,是一个药品制假售假特大团伙骨干分子这个人,早前被我跳到头上,戳了眼珠,现在楼上侦讯室突审
 大概能对我讲的就是这么多这位同事在饮水机前啄啄水杯,润润干燥的嘴唇,又回到电脑前打起字来
 我心不在焉地也接了一杯凉水,坐回自己位子上
 一局捉住了命案嫌疑人,我们这里却出了命案
 脑中挥之不去几小时前人体坠落时“轰隆”一声闷响忽然窗外一道白光大闪,接着雷声霹雳,哗哗哗,大雨肆虐
 “嘴硬……监控调到没有?!我看他能扛多久!”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处楼道传来,陆海啸应该在匆匆下楼
 “老陆,你看你,杨处长还在楼上呢……”另一个声音劝阻道
 陆海啸他们似乎很烦躁,快速交流了几句,越走越远
 雨声很大,我模糊听到“杨处长”三个字,心中一动,拔腿向电梯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早,起床啦,起床啦,快点儿起床,偶更啦!——(锣鼓喧嚣\\(≧▽≦)/,然而已经九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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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会儿她又道:“黄小猫,什么事儿?进来!”
 我想郑霞办公室前后门不会都有监控吧,怎么我隐蔽得这么好也能马上被发现了
 “你的脚步,在出电梯以后突然变轻,这很可疑”一个男人掐灭烟头,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哆哆嗦嗦站在郑霞面前的我
 竟然是……大领导?!
 “黄小猫”大领导拎过一包衣物给我:“你落在车上的,本来想叫秘书拿给你”
 “谢,谢谢领导”我结结巴巴着捧过制服衬衫等早先换下的一应制服装备
 “今天辛苦了”大领导仔细看看我脸上,不再多言,闷闷坐回沙发
 “这是市总局刑侦处,杨处长”郑霞这时才道,她亦仔细打量了我一下,那种目光就像要将我满面创口贴全部扒开,重新认识我一般
 “杨……杨处长?”面对这个能在郑局长办公室点上一支烟的总局领导,我心中好似莫名豁了个大口,想起某位大小姐别别扭扭的模样,不禁说道:“您,您是杨笑婵的爸爸?那,那杨笑婵现在一个人在家?”
 杨处长和郑霞不约而同望向我,眼神复杂又吃惊
 我并不是在责备他们,但好像,又有那么些意思
 气氛微妙起来我亦自觉说了很奇怪的,不该说出的话,登时满脸烫红
 如触到别人的伤处,我赶快喃喃道:“局长,我,我下去写报告了谢谢杨处长!”便落荒而逃
 雷声隆隆
 隐约中,我听见他们在我背后叹息
 早上七点三十六分,我在桌前被人推醒
 头枕着写了一半的报告睡着了,我急急抹抹嘴角,再摸摸纸面,很怕口水污了笔迹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想我已经够笨拙的了
 “黄小猫?”叫醒我的人一身警服,他显得有些风尘仆仆,手上攥着一大串车钥匙
 我瞧这人眼生,下意识环顾四周,这时候大办公室中人员寥寥无几,裴队长也不在
 “看嘛看?快去把制服换好!今天上午你跟我外出巡逻!”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笑嘻嘻猴急催我
 “哦”我看看他的警衔,一朵小花,代表二级警员我自己是两个拐,见习警员,比二级警员低着一个级别所以,这位也是我的领导
 我心中其实好多问题,昨天的加今天的,以前的加现在的,可以说心乱如麻可真想问什么,又问不出什么具体的
 憋了半天,我决定说些实际的:“这位……师兄,我没有执枪证”
 经过昨天一番近身恶斗,我觉得枪,是个好东西
 谁知他大笑起来:“执枪证?哈哈,能跑不能,能跳不能,能就别废话!我在外边车上等你,可快着点儿!别连累我上班迟到了!”
 待到我风驰电掣、屁滚尿流赶去更衣室简单洗了把脸,穿戴好制服,前去警局大门汇合,那人已经将一辆帕萨特警车开出大门口,溜在路边等我
 “我叫张豆”他自我介绍,并向我投来一个半热乎的煎饼果子,外加一袋豆浆
 “……谢谢师兄”我听到他的名字,真想大笑出声,但是忍住了
 在细雨蒙蒙,陡然令人神清气爽的初夏早晨,车向城市西郊开去
 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完全被张豆这个话痨给塞满
 张豆,警校生,毕业两年,从警两年,目前转正第一年他所属的龙潭区派出所,管辖龙潭区,以及与龙潭区相邻不远的一处城中村
 龙潭区是个相对偏远的老城区,内中一条龙潭河由北向南穿过这几年老城区改造,河道两边的老屋老宅不敢乱拆,渐渐变成一条颇有旧情旧味儿的景观河
 我今天跟着张豆沿河上下巡逻,这也是张豆每天的主要工作
 “吃过午饭,我就把你送回去你们裴队长说了,你下午还有报告要写”张豆将车停靠河边白线车位内,示意我下车
 我懵懵懂懂下车,想不通为什么我突然就来跟巡警了郑霞不是说,我先在局里熟悉熟悉,等下月参加完总局集训后,再安排我做巡警的吗?
 不明白这看似微小的改变意味着什么,我匆匆跟上张豆风急火燎的步法,沿河走去
 老城区的街貌让人感怀,好像重新回到民国时期,甚至更旧的日子里
 时间很慢,慢得连雨都停驻,只有湿润的水汽蒸腾
 并不闷热,河上有风
 张豆作为此地资深片警,有一茬没一茬,和老街上的人们打着招呼,也短暂交换些家长里短
 我在后面悠悠跟着走,心情无端端开朗放空起来天越来越亮,黑夜和白昼中所能发生的事情,真的截然不同
 “滋滋……”张豆的对讲机响了
 他歪着脖子听了几句,回报“收到”
 “走!去安老太家”张豆回头对我道,他伸手指路,面色忽然严肃得很,笑容全部收敛,我本能地跟着一阵紧张,胃里的豆浆有些翻滚
 歪里拐曲的青石板小巷,向内走了五分钟模样,听见安老太凄厉的哭声
 “毛毛啊——!我的毛毛啊——!”
 这苍老悲凉的声音几乎叫我脚下一滑,张豆回头看看我,没有表情
 墙角边一转,四合院内,一株大香樟树,树梢戳天,绿叶勃发
 一只肥猫高挂枝头,前爪乱勾,后爪乱蹬
 安老太双手对天哭道:“毛毛啊——!我的毛毛啊——!”
 张豆脸上立马绽开一朵大花,拨开众邻居,用标准的劳模姿态扶住老太太道:“安奶奶,我来了!”
 地上若有零碎砖头,我应该就抓起来直接砸过去
 “哦,哦,是小张来了”安老太握住张豆的手,认真说道:“你看,毛毛,毛毛要摔了”
 张豆哄孩子一样,道:“安奶奶,您别着急!您看我这位同事,身手很好,让她把毛毛抱下来,好不好啊?”
 我还没开口,旁边有邻居大叔对我道:“小同志,老奶奶可糊涂!咱们上树抱猫,她不许,非得你们警察来不可!你要不上去将那猫赶紧扯下来?不然,老太太可要在这儿嚎上大半天!……”
 我这就要上树扯猫了!
 撸起袖子,狠瞧嬉皮笑脸的张豆一眼,众邻居给我扶住云梯
 刚踩实第一脚,安老太颤巍巍过来把我拉住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安老太浑浊的双眼又像看着我,又像没看着我
 “奶奶,我叫黄小猫”我道
 “什吗?”安老太侧过耳朵
 “我叫,黄小猫”我又一字一字高声道
 “小黄猫?不是啊,我家毛毛是白色的”安老太一句话,我要摔倒
 张豆乐得眉飞色舞,将满脸狐疑的安老太劝回来,说:“是是是,白色儿的,白色儿的”
 我想安老太此时对我的能力很是怀疑在众人的叽叽喳喳声中,我攀上枝头,眼前豁然开朗,有种大江大河尽收眼底的帝王之感,你说我到底是爬了有多高?!
 那长毛的胖猫凶得很,都半死不活了,还生人勿进的要挠我
 “毛毛,过来!”“毛毛,牵我的手!”
 任我百般讨好,千般恐吓,万般恳求,猫不理我
 再试几次竭力伸臂,仍是接近不成,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只看得我心头荡漾,直发头晕
 我并不恐高,但害怕摔死
 “喵——!”猫叫了一声
 我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住肥猫抱住的枝桠就是一阵乱摇
 “喵喵喵!”“喵喵喵!”这猫一声惨叫,在树下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下窜到我头顶,站住
 我头上顶着警帽,警帽上顶着猫,就这样摸着黑,哆哆嗦嗦艰难倒退下树干,又磕磕摸摸爬下云梯
 一落地,安老太警惕地从我头上夺过猫,抱在怀里鬼嚎去了
 我扶正警帽,重见天日,开始怀疑裴队长叫我外出巡逻的用心
 “哎呀,黄小猫……看不出来,有两下子啊!”从安老太家出来,张豆带着我沿河向北,又过到对岸向南折返,一路无事直到了吃午饭的钟点,张豆才对大早上的安老太家救猫事件做出了一些小小的评价
 “你说,还要执枪证不?”张豆幸灾乐祸“噗嗤”“噗嗤”笑道		
 
			
							
	
			
				
	《老虎出更GL》完本[GL百合]—— by:金色的saber
作者:金色的saber  录入: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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