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江湖————云七

"看什么看！你睡觉不光膀子啊！"等我回过神才注意到那些人的眼睛像要掉出来似的盯着我瞧，我忙抓起一旁的衣服披上。一低头，发现段龙天也瞪大双眼看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惊天动地话。"你还好意思看！我皮这么嫩，肯定都淤青了！下回把你压在下面试试滋味！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粗鲁！"说着，我上下其手地在他身上找那个"元凶"。不知道我怕疼啊！他娘的！可恶的钱袋！硌死我了！到现在腰还疼呢！等找出来就归我，算赔偿！嘿嘿！~~~~"你们怎么还不走！想看什么！"还想跟我分钱怎么着！
"那个......打扰了，继续！继续！"那些人一脸尴尬地往外退，不忘把门也带上。
"我的天！真是太机智了！在下陆铭，实在佩服！还请兄台留下姓名，改日定当报答！"那人从房上跳下来边笑边道。
"......"我做了什么值得他感谢？看他的样子，似乎我帮了什么大忙？奇怪！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既然人家都承认了，白捡的便宜为什么不捡。"哈哈~~~~在下赵初一，兄台不必客气！"说着我也象摸象样地一拱手。
"好，我记下了！以后赵兄有任何事用得着陆家庄的尽管吩咐！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逗留，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管我是不是有话要问，就夺窗而出。
哎！~~~~~别走那么快啊！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以后想上你家吃顿饭都不知道到哪儿去找！
"你到厉害，能让武林三大名庄之一的陆家庄欠你一份情。"段龙天这才说话。
这么说，这个陆铭很有来头？而且既然陆家庄那么有名，想找也就不难了。嗯！嗯！这下我就放心了。
"你别光点头，既然把人打发走了就快点下来！"看来他对我骑在他身上这事很不满。
"你......"有没有搞错！竟然点我穴道！
"你少说两句，明天还得赶路，快点睡。"说着把我拉下来躺在旁边，自己则调整了一下姿势睡觉去了。
可恶！会点穴了不起啊！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睡不好！......
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很累，我是不是应该宽宏大量地放他一马？
好吧，还是那句话，既然我要跟他行走江湖，就迁就他点。唉！我就是太善良了！

 

6
"喂，你觉不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很诡异？"怎么从下楼起，凡是见到我们的都嘿嘿地笑个不停，眼神更是奇怪，看得我寒毛头竖起来了。
"你昨晚叫的声太大了。"他寓意深远地扫我一眼。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不行啊！虽然我很聪明，可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我怎么理解！
"店家，结帐。"
"一共是一两银子。"
"......你身上有银子吗？"他把手伸进怀里却转过身问我。
"干吗？"我戒备地瞅着他，忙抱紧包袱跳离一步。
"我钱袋被偷了，你如果有钱就应个急。"
"嘿嘿~~~~那个......钱袋没了？"不是吧......不会吧......
"你们到底有没有钱！如果没钱我可要把你们送交官府了！"等着收钱的掌柜的开始发难，又是皱眉又是瞪眼，还不忘双手拍案以壮声势。
"哼！给你！"我从怀里取出钱袋掏了银子给他，然后抓了段龙天就走。有什么了不起，敢凶我！以后就算露宿街头也不住他家了！
"你的钱袋怎么这么眼熟？"听他提起我低头一看。
......不得了！拿出来的居然是他的那个！我怎么这么背呀！"哈哈哈~~~~那个，不小心就跑到我这边来了。"
"哦？不小心就能跑你那去，这要是小心了可怎么得了？"他把刀背到背后，好整以暇地挑眉问道。
"老毛病，别计较，别计较。"我露出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把钱袋放到他手上。呜~~~~~~我的钱！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还是我亲手放飞的！
"什么老毛病？你给我说清楚！"好锐利的眼神，想把我戳个洞怎么着！我怕你还不行吗！
"说到这个我还气呢！昨晚你那个钱袋差点硌死我！我一气之下就拿走了，这不是还你了，有什么好气的！"师傅师兄们的钱袋没少被我拿，而且从来不还，连老母鸡都被我拿过蛋呢！
"......你昨晚不是在演戏？"他的眼睛瞪的老大。
"什么演戏？我什么时候演过戏了？"简直莫名其妙！"实话告诉你，我还真不差你那袋银子，等我没钱了，随便上街一转就立刻财源滚滚。我从四岁开始流浪，从来没饿过肚子，四年来偷遍天下无敌手，只要我想，还没到不了手的东西。"其实昨夜我也不想拿，偏偏念头从脑子里一过，这手就自作主张地动了，等结帐时才发现，不然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还他了，哪还用受这份气！
"你是孤儿？"听闻，他收敛了气势，语气也难得地放柔了。
"孤儿又怎么了？先说好，我不需要同情！"同情是我最不稀罕的，独自漂流了四年，什么人情冷暖没见过，要靠它早就死了，还不是得靠自己！什么对对错错，能活下来才重要！
"谁想同情你，我只不过在想我们没准是兄弟。"他这关心来的快，去的也快，早知道就不那么说了，我想让他对我好一点。
"别开玩笑了！兄弟？我看父子还差不多。"你还想装嫩不成？

 

7
"......你以为我多大？"干吗又瞪我！还瞪上瘾了！
"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了。"看他这把胡子也有年头了。
"......我才二十六。"呦！额头青筋头蹦起来了。
"谁让你那胡子跟乱草似的，我能看出来才怪！"原来不是大叔，顶多算老兄。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难道......你不会刮胡子？"我相信现在自己嘴里能塞下一颗鸡蛋。
"......"脸红了！脸红了！他竟然会脸红！真不可思议！哈哈哈哈~~~~~
"你早说啊，刮胡子我在行，保证刀过无痕，刮的又光又滑。"我在山上时，哪个师兄不是我刮的胡子，当然，钱也没少收。
"你行吗？"
怀疑我？！"把那个‘吗'字去掉，一会我让你心服口服。"敢怀疑我的本事！"你身上有没有小刀匕首什么的？不然你那把刀也行。"我指指他的九龙宝刀。只要是刀，没有我不能用的。
"免了，我怕被你割掉鼻子。"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哼！"等会就让你刮目相看！
......
"......"真是太过分了！
"干吗哭丧个脸，丢手艺了？我一个大男人就算脸上多几道疤也没事，别耿耿于怀。"他倒说的轻松。
"你看没看过自己的样子？"早知道就刮几道疤了。
"顶多是胡子长了随便剪剪，有好几年没照过镜子了，怎么了？"说着伸手摸摸脸。
"......你知不知道自己长得......有点俊？"郁闷！真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这句话，除了自己，我长这么大还没承认过谁比较俊过。飞扬的眉，如炬的眼，英挺的鼻，薄厚适中的唇，刚毅的线条。这不是生来打击我的么！
"是吗？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没你俊，别一脸哀怨地瞅我。"他笑着拍拍我的脸。
"？！"他没发烧吧？竟学会安慰人了！
"行了，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用得着那么惊讶吗？"大概是刮完胡子心情特好，今天的笑容还真是多。
唉！你都知道自己好看了，就别笑个没完，想让我看直眼是不是！

"我们这是要去哪？"天阴沉沉地压在头上，弄得我一但赶路的兴致都没有。
"天下楼。"虽然没了胡子，可他还是那么寡言。真是，多说两个字又不会死。
"那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听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
"是一个酒楼，也是贩卖消息的地方，在全国首屈一指，七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英雄会，去那探探消息。"难得呀！这回只是瞄了我一眼就答了。其实他还是挺温和的，就是让胡子显得糟了点，现在剃了胡子，真是顺眼多了。
"别告诉我这就是天下楼！"打死我也不信，分明是座破庙。"哎呦！"收回前言，虽然剃了胡子，可他变得更野蛮了。这回好，改打的。

8
"干吗打我后脑勺！万一变笨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嫉妒我聪明，那你说呀！大家兄弟一场，我又不会不顾你的感受......"又来了！现在大阴天，看也看不清楚，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拿出来，好歹看看场合，而且随便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你没看要下雨，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走，废话少说。"刀拿的快，收的也快，一转眼又回他背上了。说实话，虽然我不懂刀，也知道那是把上好的宝刀，所以有时候也挺担心，万一他手上失了准头往我脖子靠点，那我不死定了！虽然明白他是好意献宝。可当收回刀时，我还是觉得松口气。
"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笨。"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带了几分无奈。
"这还用说！......"
"当然是聪明了！对不对？"话未出口，他已接了过去。
"原来你挺了解我的！"我坐到他旁边的地上，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知音啊！
"想了解你一点都不难，因为你太简单，除了刚见面时让我有点惊讶外，你是一个很单纯的人，连基本的心机都少得可怜。你并不适合行走江湖，搞不好哪天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听他一次说这么多话还真不容易，不过内容就让我很不满了。他是不是认识我师傅，怎么说的话都如出一辙。
"谁说行走江湖的人一定得心机深沉，诡计多端？我偏要当一个异类，而且要闯出点名堂来给他们看！"不是只有武功高强者才能存活，像我这样半吊子的小人物一样可以逍遥。
"雄心倒不小，你不怕死？"
"怕！当然怕！在山上时要论怕死，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过，我不认为闯江湖就一定短命，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可能莫名其妙地死掉，与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宁愿活得轰轰烈烈一点。"不然我干吗下山。
"一定有人跟你说过，江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你为什么如此坚持？"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柔和的笑意，看得我怪别扭的。
"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不甘平凡，我就是不想过完大半辈子，回头一看，才发现没有什么值得回忆，值得骄傲的。"人生就那么几十载，太平淡了简直是浪费。
"如果你能少说几句，一定长命百岁。不过那就不是你了，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这样，别变。"深邃的目光带着几丝期许，看得我心慌。
干吗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干吗要对我有期待？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你接受了。
"在我被发现之前，你就先跟着我吧。"他笑着拍拍我的背，整个人一下子爽朗了许多。
"......"八成拍出内伤了。简直是熊掌！看来我要长命百岁，离他远点才是真的。"什么被发现？你有仇家？"看他的样子可不像在逃命。
"不是，只能说是一些贪婪的小人，尽使些下流的招数，让人防不胜防。你跟着我其实也很危险，还是趁早离开的好。"他皱着眉说道。
别呀！这就反悔了？未免太快！
"我倒觉得自己走死的更快，找别人心里又没底，还是这样好，祸福由天。"虽然他平常人凶了点，可人是好人，而且跟着他，心里塌实。
"对！我可以先送你去陆家庄，那的大公子欠你人情，让他照顾你一定万无一失，不过你不能说你救他纯属意外，明白么？"
"你不是要去天下楼，别耽误你的事儿，不用了。"我还不想这么快跟他分开。
"天下楼离陆家庄不远，耽误不了。"他摆摆手，一副就这么决定的霸道口气，我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陆家庄，为什么我希望你可以远一点？

 

 

 

9
"没想到这山水之间竟也有如此幽静的茶铺。"吃抱喝足，我抹了抹嘴。
"为方便旅客，这是应该的。"小哥笑着擦了擦桌。
"走吧。"他先站起身，一副要赶路的样子。
"别呀，我还没歇够呢。"我赖在长凳上不起。
"五里一歇，你存心不想到是不是？"他转过头，轻轻的瞄我一眼，好冷！
"哪有，哪有！我是好久不赶路了，不习惯，这就走，这就走。"说着，我赶忙站起身，背上包袱跟在他后面。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越过前面那座山就是陆家庄，我送你到门口，你自己进去，我交代你的话切记，不然有你受的。"他闲聊似的提起，无非是提醒我要善用救命恩人的身份。
"嗯。"我点点头，先前路上交代了好多遍，我都已经会背了。这人真是别扭，明明不是那么想我早点离开，却一副巴不得我快走的样子，冷着脸，说着关心的话。当我是傻瓜不成！
"怎么了？"干吗突然停下？
"......刚才的饭菜里被人下了化筋散。"边这么说着边抽出刀来四处观望。
"什么？！"难道我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荒野之地！
"这药是软人筋骨的，你没内力，这药对你无效。趁现在他们没行动，你快走，顺着我告诉你的路去陆家庄！"说着伸手推了我一把。
还说是软人筋骨的药，明明那么有力气，把我推了一个趔趄。
"怎么还不走！"看我半天没动静，他终于回过头吼我。那眼神是不容错辨的担忧。"快走！走啊！"他拉着我往小路走了几步，等把我带到树林里他才放手。"听着，顺着这条路一直跑，不管身后发生什么都不许回头，等下了山，你随便找个人问就能找到陆家庄。"
"那你呢？"我们不是要一起去？你不是说要送我么？
"你管我干什么！我叫你走你就走！"他瞪我。
"......不。"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才敢在他的瞪视下把拒绝说出口。
"你有病是不是！你自己要武功没武功，要内力没内力，不快点逃命还等什么！"他的眼睛差点喷出火来，看来被我气的不轻。
"......"他说的没错，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逃命，以我这种胆小如鼠的人，跟他身边除了拖他后腿，做个累赘，别的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很想逃，想拔腿就跑，可是偏偏腿挪不了半步。我就这么站着看着他。
突然间他好像听见什么动静，然后他急了，掏出刀来搁在我的颈边压低声音："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省得你被他们捉去后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我这才知道，原来前几次他掏刀不是为了叫我欣赏，而是威胁我，可惜我不懂，自然不知道怕，现在我懂了，也知道怕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认真，他不是唬我的，如果我再不走，他真的会杀了我。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连忙点点头，撑着全身虚软的身子顺着路没命的跑着。
我逃了，把他一个内力全失的人丢给那些狡诈之徒，自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