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藤原丹若看来,这也成为了父亲变相的做媒聚会,如果他的耳朵在一天之内被震聋了,并不是太稀奇之事。
天啊,您不觉得世上的嗓音已太多了么?为何还纵容眼前咯咯叫的母鸡群制造更多足以溺死人的口水呢?
藤原丹若第一百零一次向天空翻白眼,上座的尊旭帝终于笑够了,好心走过来,"各位大臣,丹若中将是朕的贴身侍卫了,他该站在哪你们应是了解吧?"
"您简直是在看戏。"藤原丹若一边跟在尊旭帝身边,一边抱怨道。两人分别坐下后,尊旭帝才低声道:"总得让他们说上一回,以后便没机会了。"
"啊?什么意思?"藤原丹若迷惑的问,可尊旭帝并未回答,第一组比赛开始了。
众人将注意力都投入了场上比试着的两名公子,尊旭帝却紧紧锁着藤原丹若纯净、但也越来越惑人的脸:"我想,你索性搬入贞宁殿,如此一来,大家便知道你是我的中宫了。"
简直异想天开!藤原丹若翻白眼,"等我出家后您再想这事的可能性吧。"
"这样的做媒只要你一日未娶,便会一直延续下去,难保他日你磨不过左大臣,最后赶鸭子上架,就真的妥协了呢?"
"如果您可以有妻子的同时拥有我,为何我就不可以。"除非他颁圣旨不许他娶,即使真的颁,那自己亦先会出家!
"唔......是个好问题,"尊旭帝搓摸着下颌,"这样吧,我把她们全弃了,换取你的不娶?"
"不行!"骇人的视线扫过去,如果这样做,他会先切腹自杀以谢罪!
可尊旭帝似乎真的觉得这实乃绝无仅有的好方法,右手合拳击在左手上,兴致勃勃道:"就这么办吧,这样一来,各大臣也应猜出我们的关系,便不再提替你做媒之事,我们也可光明正大走在一起了。"
"绝对不行!想都别想!"藤原丹若火冒三千丈的喝道。
"好精彩!上衫少将将须城少辅逼到界边了!"场上的评说大臣正扯着嗓子高叫着。
"那怎么办,倘若你娶妻了,也难保我一气之下不会弃了她们啊。"好忧虑的说道。
"上衫少将的刀刺过须城少辅的衣襟,须城少辅跌出界外了!这回合上衫少将胜出!"
气得几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藤原丹若当下说出教他足以后悔三辈子的大话:"我发誓!只要您一天是主上,她们一日在大内里,我就不会娶妻!"吼声紧随着评说大臣的尖叫声后面,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臣子耳朵里。
一只乌鸦飞过蓝蓝的天空,留下两声哇叫。
"丹......丹若?你在说什么?"藤原广信虚弱的问道。
尊旭帝忍住翻涌的笑意,好心解说道:"丹若中将说了,只要朕还是主上,他就誓命保护朕,永不娶妻,决不步上本多尚直遭美人累的后尘。果然忠心耿耿啊!朕准了!以后你们可别给他介绍小姐了,耽误别人可不好。"
台下的众人一群一个样,年老的不停在扼腕,年轻的则兴喜若狂。
瞧见父亲一脸的泄气样,藤原丹若瞪着尊旭帝悠闲的笑脸,但又发作不得,只好在肚子里发表一篇精采绝伦的国骂,不排除立刻走人然后找个倒霉鬼出出气。
很多时候,倒霉鬼都会自动出现,尤其是当藤原丹若发怒时。
"哈哈!太好了!没有了你,全平安京的公子便可满地是鲜花了!"伯昏秀也失态的大笑着。自从绘石姬嫁人后,藤原丹若的行情一路高涨,平安京里的小姐们皆幻想着能进入藤原家,他们这些公子哥们连小姐的衣裾都没见到便被人扫出门,现下藤原丹若宣誓永生不娶,少了这么个祸害,他的春天马上就到了!
"就凭这张抱歉脸,即使你的标准比地面更低,也不会有小姐愿见你!"出气筒送上门了,藤原丹若马上转移目标。
"丹若!主上面前不得无礼!"藤原广信大声斥道,生怕这儿子再说出任何危言耸听的话来。
哼!要不是尊旭帝坐在那,他早拎这倒霉鬼扔出狩猎场了!
"主......主上,下一组便是藤原中将对伯昏大丞,您看,他们还比不比?"评说大臣危危颤颤的问道。
伯昏秀也顿时吓绿了脸,眼睛直瞧向父亲,伯昏权大纳言立刻站出来为小儿求情:"主上,藤原中将正气在上头,恐怕比试会出手太重......"
摇摇手,尊旭帝微笑道:"权大纳言,您不常在朕面前夸伯昏大丞武艺高么?还说什么他喜好和平,不愿与暴力的丹若中将动粗,现下朕还想招一名贴身侍卫,借此机会看看伯昏大丞是否能胜任?"
尊旭帝的旨意一下,众人以看烈士的表情迎送着直发抖的伯昏秀也走到场内,烈士么,就是阵亡的人咯!永别了,伯昏秀也!
藤原丹若邪笑的等着,虎落平阳被犬欺,多么美妙的一句话啊!既然这自诩老虎一只的蠢蛋落难,叫他这猎犬不去欺之,简直是没道理了!
伯昏秀也像是一辈子才走到了场内,站直身子,才刚摆出威武的架势,然后眼前一花,下一刻,人已经躺在场外,一把侍刀从他右边胳膊下插入地面,前后不过眨眼之间。
方才宣布他与藤原丹若同组时,要不是有碍于形象,他早哭爹喊娘了。这下给了他天大的机会,火鸡般的撕喊尖锐的刺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叫完,索性顺势晕了过去。
场外众人噤若寒蝉。
"哈哈哈!"尊旭帝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手斜撑在席上,拼命发泄他疯狂的爆笑,下面的臣子见状,纷纷跟着大笑起来,只有伯昏权大纳言一脸菜色,连忙叫自己的侍从从场上把伯昏秀也抬下,一干人狼狈退场。
然后,藤原丹若以应受礼节教育之名,被尊旭帝拐到了狩猎场的树林里。
十月的天明亮清澈而略带寒意,地越发的辽阔,枫叶虽不若嵯峨野山中那般繁茂得宛若铺满红锦,然而色彩的浓艳并不稍逊,何况间隔着四季常青的古松,郁郁葱葱之中这儿那儿忽地透出些跳脱洒落的鲜红,仿佛名画家醉后泼墨的笔致,格外地酣畅淋漓,潇洒不羁。
"别恼了,我只是让他们别打你的主意罢了。"结果倒让自己在众大臣面前破功,这下他威严不可侵的形象全毁了。
"那么您也别再以姐姐们威胁我。"
"我不会弃了她们,但内里的更衣和内侍司你管不着了吧。"
"您舍得不碰她们?"他才不信咧,古往今来没有君王舍得抛掉自己的城池,包括女人。
"即使拥有过无数美人,但真正让我欣赏的只有皇后。"别的女人并不重要。
趁着四下无人,尊旭帝执起藤原丹若的手,藤原丹若亦心领神会的朝他嫣然一笑。
"记得小时,某年冬天父亲曾带我来这见过先帝,那时新雪如絮如沫般纷纷飞散,宛若古歌中‘天天白浪飞'的景致,静谧幽邃之趣非常之浓。"藤原丹若遥指这远处的松林说道。
"嵯峨野的冬日亦美丽悠然,山中的那潭清池,水面会结着略为透明的浮冰,苍松翠竹仍旧郁葱,只是各种花木都覆上薄雪,远看去会十分素净,就像你。"尊旭帝将藤原丹若圈入怀中,在他耳边低喃,"那时,再到嵯峨野,到我们初相遇的地方。"
"无论何时,我都会与您到同行,不过么,需有前提条件的。"藤原丹若好高傲的仰起下颌。
"哦?胆敢和我提条件呢!说说看?"尊旭帝扬起俊眉,唇边划出宠溺的笑。
眼神如同秋日的晴空般清澈无暇,"我要您的相伴,和真心的信任!"
"天地为证,我将我的心与信任都许给你,"尊旭帝伸出另一只手,微笑的看着牵动他所有思绪的人儿。
"那么,我永远是您的!"漾起灿烂如骄阳的笑,藤原丹若投入他坚实的怀中。
这坚毅的人儿,将会挥起他雪白的羽翼展翅高飞,和着他一起,飞到更高更自由的地方。
而他将紧紧的守护着这晶亮的眼眸和美丽的羽翼--
以爱,以信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