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都————llling

海讶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轩怎么样了？有没有睡着？
--海讶！
最后那一声，那么恐惧而绝望，尖利的，像把刀子狠狠得割在心上。
不敢回去，害怕面对那个颤抖的身体，那双受伤的眼睛。
轩--我不想放开你呀！
不知不觉，抬头，看到了熟悉的招牌。竟然逛到遗忘之都来了？
暗笑，不知道阿雅现在还在不在里面？转身想走，在原地转了转，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夜色正浓，遗忘之都里一片欢腾，和冷清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海讶？！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和凌轩回去了吗？"忙忙碌碌的绯幻好半天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吧台边的人。
海讶支吾着把话搪塞过去，要了一杯Screwdriver，坐在吧台边看绯幻忙来忙来去。
"阿雅回去了吗？"
"嗯，她明天上午有课。"绯幻一边兑酒一边说，"怎么没叫凌轩一起来？嘻嘻，这里还有好多客人跟我打探他的情况呢！"
心一惊，"怎么会？"
"傻的你。"把酒杯放上服务员的盘子，手上的活终于告一段落，绯幻转到海讶身边来，"你以为凌轩的好只有你一个人看见？虽然凌轩啊，每次只是坐在这里慢慢的喝酒，但是他的气质就是让人很想接近。特别是你弹钢琴的时候，他每次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这里，那么深情的望着你，那目光都不知能吸引多少人啊！唉--要是有个人能用那种眼光望我，我一定会幸福死！"
心扑扑的一下子窜上来，海讶不说话，只是大口的喝着酒，喉咙被什么梗住了吗？好难受。
"绯幻！三杯血腥玛丽！"
"知道了！"绯幻一下子又忙开了，没有注意到海讶的反常。
"对了，海讶，"一边忙一边说，"你回去叫凌轩注意点，最近酒吧有些陌生客人跟我打探凌轩的情况，听阿雅说学校也看见过他们，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
海讶一下子僵住了，心猛地跳起来。绯幻仍然低着头忙碌，继续说，"不过阿雅也说以凌轩应该没事的，我总觉得还是注意点好。"
不，不是，轩，被他绑在家里了！
--海讶！
那尖利的，划开夜空的声音，--
乒--
绯幻抬起头，海讶已经消失了，一只酒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轩！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用瞬间移动一下子回到了熟悉的房间。房里的一切还像他离去时一样，明晃晃的灯光，凌乱的被榻，空的！床上是空的！房里是空的！
不可能！被他的水锁锁住，以凌轩不可能解得开！
慌乱的四处张望，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好难受，想要找一个出口，好难受！
冷静！冷静！海讶用力抓着自己的头，要冷静一点，一定会有什么线索！
像头困兽一样在屋中踱着步，再一次强压着情绪仔细的查看--花！绯幻送的百合凋谢了，那里，躺着一枝火红的蔷薇！
迦荻尔！
海讶怒吼了一声，消失在房子中。

 

蔷薇花园
"非利安，你先下去吧。"迦荻尔玩着手中火红的蔷薇，"这里马上会有暴雨。"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波动传来，整个宫殿都开始摇晃。
"王！"
"没事，呵呵，气得不轻呢。"示意侍从们退下，迦荻尔看着不知从何处突然卷进来的狂风巨浪，"这就受不了了，待会怎么办呢？"
"迦荻尔！"水光退去，显出海讶怒气冲冲的身影。
"讶。"
"轩呢？！你把他带到哪去了？！"
迦荻尔只是笑着，看着扯着他衣领的青年。
握紧，再放开，海讶退了回去，"轩在不在你这里？"
"清醒一点了？讶，我说是我救了他，你信不信？"
"你要杀他，没必要等到这个时候。"海讶的怒气缓了下来，"带我去见他。"
"你确定，要见他吗？"不紧不慢的询问。
"我要见他！"狂吼一声，也是为自己打气，是，去见他，去祈求他的原谅。
"跟我来，不过，你可不要后悔。"

 

床上躺着的，是轩吗？
海讶有些心安，轩还在；有些胆怯，轩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
对那样的伤了他之后，又回来祈求原谅的自己？
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要怕，轩会懂的，那么理解他，那么疼他的轩，轩会原谅他的。以往每一次伤了轩，他的道歉还没说出口，就被轩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这一次要道歉，一定要道歉！轩生气也好，责骂他也好，怎样都好，要祈求他的原谅!
轻轻的走近，心扑扑的跳得更厉害了。
均匀的呼吸，安静的躺着，轩？睡着了吗？
心似乎又放松了一点，加快脚步走到床边，凌轩闭着眼睛，安静的躺着，平静的脸上，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丝惧意。
有些心痛有些不安的伸出手，轻轻拂去凌轩眼角残留的泪痕，海讶的眼睛忽然瞪大了，手指剧烈颤抖起来。
"轩？轩？别吓我，别吓我，轩？轩？睁开眼睛！轩！"从轻轻的拍打，到抓着凌轩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凌轩仍然闭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回应。被褥滑落，被褥下赤裸的身体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别吓我！轩！别吓我！"一把将那个揪着心的人儿搂紧怀里，海讶的唇哆嗦起来。
"他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
迦荻尔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讶，你是医生，还有人会比你更清楚吗？还是要我说出来？"
"你再叫都没有用，他现在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他已经与这个外界世界完全隔离了。"低下头，在海讶耳边轻轻的说，"这就是锁魂。"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锁魂？那不就是？
"相当于自杀。在没有办法动弹，魔力无法施展的情况下，这是最常用的自杀方式，不过要做到这一点相当困难啊。"
"轩他不会......"
在海讶耳边轻笑起来，"讶，你这个小情人的性子还真是烈！三个大男人啊！因为害怕受辱，竟然选择这种方式......"
"人呢？！"
"跑了。"
海讶紧紧的抱着凌轩，瞪着迦荻尔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胡说！有什么人可以从你迦荻尔手上跑掉？！"
迦荻尔直起身体，颇有深意的笑着，直视海讶的怒火，"我有这个责任吗？"
因为激动，海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终于把目光转开来。
"讶啊，你希望我说什么呢？你想逃避什么呢？"
不，停下来，不要说！
"他有叫你的名字，你有没有听到？"
不，不，不要再说了......
似乎完全体会不到海讶的心情，迦荻尔只是摇摇头，"说实话，他是个很难缠的对手，没想到--"
不！不要说！
"讶，你亲手毁了他！"
不--
一下子，天旋地转
--你毁了他！你亲手毁了他！
无数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不，不是的，他只是害怕，害怕轩会离开，害怕自己会伤到轩......
--海讶！
无数的笑声中，一声尖利的呼喊，划开夜空，血淋淋的。
乒零乓啷--什么东西，碎掉了
不是的......
小小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19
"海讶！海讶你在吗？"凌轩光着脚，茫然的走着。
轩？海讶连忙跑了过去，"轩！"
"海讶！"凌轩惊喜的回过头，可是在海讶靠近的瞬间，喜悦变成了恐惧，不住的往后退，"不要，海讶，别碰我，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对我......"
"轩......"伸出手，却不敢碰那个颤抖的身体。
"别这样丢下我！海讶！别丢下我！"凌轩忽然歇斯底里的叫起来，海讶惶恐的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形体，想喊，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别丢下我！海讶！"
啊？
抬起头，这是？
又趴在床边睡着了吗？
连忙望向床上躺着的人，仍是安静的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均匀的呼吸说明这个身体还活着。
轩--海讶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细细的吻。
"海讶，"绯幻走了进来，担心的看着他，"吃点东西吧。"
对了，这里是他和轩的家。
不记得那天是怎样离开蔷薇花园，迦荻尔没有拦他。
抱着凌轩回到这里，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像只受了惊的猛兽紧紧抱着凌轩大声的吼了过去，才发现是因为担心而赶过来的绯幻。
"海讶，三天了，你吃点东西，不然身体会垮的。"
三天了？三天了吗？
"轩，我饿了，起来给我做饭好不好？"像孩子撒娇一样在凌轩耳边轻轻的说。
还是没有反应？海讶张开嘴，咬住凌轩的耳朵。
"轩，你耍赖，每次你咬我，我都会醒。"海讶把头枕在凌轩的脸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海讶--"看着海讶这个样子，绯幻犹疑的咬了咬嘴唇，终于说，"海讶，阿雅来了。"
！
海讶一下子抬起了头，阿雅？阿雅......
"海讶，要不，我叫她先回去吧，阿雅她会懂的。"
"不用，她在哪里？"

 

出了卧室，海讶的心又乱跳起来。坐在客厅里的，是他那个坚强的小女皇？怎么看起来那么脆弱无助？
"阿雅......"张了嘴，却不知要说什么，"......轩，在里面。"
"我知道。"苍雅没有抬头，她的声音小小的，完全没了以往的气势，"我不敢进去。我怕我会忍不住......"
海讶一窒，几乎站不住脚。扶着墙，再说不出任何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良久，苍雅柔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是不是不该把轩推到你身边？"
海讶说不出话，呼吸却明显的急促起来。
"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我以为你是爱上了轩，可是我错了，是不是？你想要的，只是一个能保护你，照顾你，全心全意为你的人，你只想要一个人来爱你，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轩，是不是？
"可是我不是呢--我希望他来关心我，我希望他会照顾我，可是看到他不开心，我会难受，看到他受了伤害，我会心痛。即使他不呆在我身边了，看到他高兴的样子我也会很高兴。哥，你会吗？如果他不能保护你，照顾你，你还会想要他吗？
"哥，轩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对你来说，是吗？"
苍讶的声音柔柔的，细细的，完全没有任何责问的语气，却像千斤锤，每一下，都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
"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如何让他原谅你？哥，你好自私！"
轰隆--
轻轻的声音，如同轰鸣的雷响。
这是第一次，被苍雅责骂。海讶的唇剧烈的哆嗦起来，却悲哀的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苍雅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扶着门把，她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哥，我不欠你什么了吧？"
阿雅？！海讶张惶的抬起头。
"轩的爱太重了，你受不起。不爱他，放了他吧。"
门乓的一声，关上了。自始自终，苍雅没有看哥哥一眼。
阿雅--
海讶靠着墙坐到了地上，你从来就不欠我什么啊！

 

--哥，你想要什么呢？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站在床边，海讶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想要的是，我想要的是......
--你只是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轩，是不是？
不是，不是！海讶握住凌轩的手，在脸上轻轻的摩挲。
--放了他吧。
不--抱起凌轩，不，我不放手，不放手!
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自那天之后，苍雅没有再来。绯幻不放心，天天跑过来探望。想着绯幻其实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海讶也没有说。
知道迦荻尔经常会在附近转，海讶已经没有力气去管他了。
每天偎在床边，不断的和凌轩说话，床上的人仍是静静的躺着，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
然后，终于又有了新的访客。

 

"你是？"海讶全身戒备的望着眼前陌生的少年，自从凌轩出了事，海讶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兽，全身的毛竖起来了。
不知是过于迟钝还是刻意，少年对紧张的气氛完全没有警觉，"皇子不认识我？我叫然玥，世袭的公爵爵位。凌轩在不在？我是他故人。"
看海讶不说话，少年有些尴尬，又微笑着说，"我可不可以先进去？"
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让少年进了屋。却还是处于高度的戒备中。
坐下来，不知说些什么，倒是少年先开了口，"凌轩不在吗？对了，我听说他现在在学校当老师，我来得不是时候。"
看着少年全无戒备的样子，海讶也渐渐放松下来，却仍不知如何开口。
然玥丝毫没有察觉到海讶的不安，只是兴致勃勃的在房子里转起来。"二皇子，要你住这样的地方，会不会觉得委屈？"
"啊？不......"
"轩轩很喜欢呢！虽然不大，但是轩轩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海讶只觉得心里闷得慌，于是又不说话了。然玥四处转悠着，转到卧室的门前，停了下来。海讶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却说不出劝阻的话，只能眼睁睁然玥的手扶上了门把，又缩了回来。
"嘻嘻，我也真是的，皇子还没说话呢，我就到处转，皇子不会生气吧？"
"啊？"还没说什么，然玥又转回客厅去了。
"那个......"
"你们在一起还好吗？"不等海讶回答，然玥又说，"呵呵，看我，又乱说话了。"
海讶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开了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你是轩以前的朋友吗？我都没听轩说起过。"
"哎，我就知道。"然玥大大方方的坐下来，"他还有什么没说的？问我吧。"
？这才发现，自己对凌轩的过去似乎一点都不了解，现在都不知从何问起。
"他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啊？这个，几百年耶，你要我从哪里讲起呀？"然玥夸张的皱了皱眉。
海讶忽然觉得自己很嫉妒眼前的少年，"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想听。"
"啊？我知道的？他小时候，一直跟他妈妈住在一起。"
"他妈妈？那一定是个很美的女人。"
"是啊，一直到她发疯死去，都很美。"看到海讶无措的样子，然玥笑了笑，"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轩他父亲是个贵族，他母亲只是他父亲众多奴隶中的一个。那个女人，一生只知道自己属于那个男人，一直在一个小楼里等，因为一直等不到，后来就发疯了。她是自杀的。之后不久，轩就被他父亲送给别的贵族了，他那时候还很小，已经很懂事了。
"他还算幸运，开始只是做一个贵族儿子的玩伴。他之前一直生活在他母亲的小楼，他被那种生活吓怕了，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即使没有地位，他也希望可以被人同等对待。他真的很努力，虽然只有一半的贵族血统，但他的力量即使在贵族中也很难有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