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这次真的被你说中了。
放不开手,放不开手了。
血月第四天晚上,迦荻尔还是忍不住走进了这个房间。
他要找的人缩在墙角里,衣衫破烂,浑身缠满了蔷薇藤。这种吸血蔷薇,只会在猎物挣扎时才会吸血,如今满屋鲜红的蔷薇开的正茂,可见这几天那人挣扎的有多厉害。
手一挥,海讶身上的花藤迅速盘旋着散开,迦荻尔扣住他的后脑,强迫他抬起头来。
半闭着眼,海讶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惨白的嘴唇哆嗦着,迦荻尔靠近了才听清,他在说"水"。
血月之时,也是吸血鬼之血最活跃的时候,此时的海讶对体内的血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如同中了最可怕的春药般。把海讶一个人关在这里,用吸血蔷薇封住他的力量,四天来,没有给过水属性的他半滴水。
这几天他究竟是怎样过的?没有水,无法发泄的欲望,不断的失血......
终于看到了海讶脆弱的表情,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吗?他应该是恨他的,恨他曾经分享了茗允的目光,恨他的父亲逼死了茗允,为何此刻没有半点愉悦的感觉?迦荻尔忽然觉得心里很烦闷。划开自己的手腕送到海讶的嘴边,让血流入他的嘴里。
水?水吗?海讶仅存的一点点意识促使他向着水源靠近,大口的吮吸起来。
"啊!"迦荻尔轻声叫了出来,一下扳开海讶的头。失血的感觉还是这么的让人难以忍受。满屋的花触目惊心,失了这么多血吗?如果不是纯天使体质,早就已经死了吧?
看着海讶哆嗦的厉害的唇,迦荻尔含着自己的血,喂了下去......
自己究竟怎么了?海讶不太清楚。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刚开始自己只是因为缺水拼命的允吸着,然后身体因为燥热难耐向着什么让自己舒服的东西靠了过去,再然后?
迦荻尔知道,怀里的小人儿醒了,他正迷茫的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刷在胸口引起一阵酥麻的快意。
没想到这张脸上竟然还可以有这样可爱的表情,尚未退出的欲望再次肿胀起来,"醒了?小东西,那就继续吧!"
"?"迷茫的眼还没有完全睁开,就被压进了被褥之中,无力的陷入了新纠缠。
蔷薇花园永远只有月光,不断的从昏睡到苏醒,从苏醒陷入昏睡,连迦荻尔也记不清他们究竟纠缠了多久。
"讶--"情不自禁的低吟,在看到那惯有的疏远的淡然微笑的脸时,迦荻尔知道海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在看什么?"
"没想到连我的血都能这么漂亮,"海讶看着满屋鲜红的蔷薇说,"你好象对我是专宠了,当年对茗允也不过如此吧?"
迦荻尔冷冷的盯着那张不久前还在身下沉醉呻吟的脸,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邪狞的笑容。
"你还真是知道怎样引我生气!"天使已经恢复成了天使的面孔,那恶魔也该继续自己的恶魔身份了。
他怎么会认为那样一张脸上会出现脆弱的表情!
顺手折过一枝蔷薇花,轻轻一吻,花在手上盘旋着化为一条蛇。
海讶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更多的,似乎是期待。
"拿着。"
伸手接过那条吐着红信的蛇,出乎意料的在碰触的瞬间,蛇又恢复成了花朵。
看到海讶疑惑的表情,迦荻尔嘲讽般的笑了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故意激怒我,要我惩罚你,想要靠身体上的痛苦提醒自己不要沦陷吗?"
迦荻尔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我可是不会忘记你修长的腿是怎样缠住我的身体,你不断恳求的叫床声有多动听!"
手指划过海讶的心脏的位置,"故意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吧?害怕自己会被身体的欲望征服,害怕自己会离不开我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海讶的表情冷了下来。
没错,他并不害怕肉体上的折磨,因为心里的惶恐,他不知有多欢迎那种能令他保持清醒的痛感。
如果连心都沦陷的话......
迦荻尔宠溺般的将他僵直的身体搂到怀里,吻着他的发,"不用把茗允抬出来刺激我了,我想要做什么,从来就不会受别的东西的束缚。知道吗?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离不开我了,为我朝思暮想,为我争风吃醋,把你的小聪明都用来和我的侍女们明争暗斗,你会哭着求我抱你,任我把你的尊严抛到脚下狠狠的践踏,从身体到心完完全全成为我的性奴。"是的,他会让所有人知道,卡帝拉的儿子,不过是他的一个性奴而已,然后?得到之后,就会腻了吧?然后再将他丢弃好了
"你不会看到那一天的。"
"呵呵,知道吗?你只有在害怕时才会用这么冷的语气说话。
"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的表情会让我忍不住的。讶,你啊,是毒药,无解的毒药......"
魔界,魔宫。
魔宫分为表里两个部分,其中里殿作为历届皇族居住的地方,除了皇族和少数位高权重的贵族,一般人甚至找不到它的所在。
凌轩此刻就站在里殿其中一座宫殿--影殿的宫门前。虽然海讶和苍雅都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但凌轩并不希望他们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多亏然玥,居然连这条路都找得到,想想在魔王的黑名单上,他应该可以名列三甲了吧?
现在,应该敲门吗?凌轩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城门,和远在几百米以上的巨大的铁环。
门外竟然连个卫兵都没有,不会真像然玥说的那样吧?正想着,一个巨大的龙头从云雾中伸了出来。
"陌生人!陌生人!"巨龙的声音如雷鸣般隆隆作响。
凌轩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回去!小雷,主人请客人进来!"不由吃了一惊,那声音竟然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
"嘻嘻,不用找我了,我是主人的影分身,直接投射在你的脑中的,现在进来吧!"巨门吱呀一声,慢慢的打开了一条缝。
"主人在等你呢!"
门后是雾蒙蒙的一片,凌轩抬脚走了进去。
门一扇扇打开,长长的走廊两边的蜡烛一支支燃了,又灭了,不远前方和后方都是一片漆黑,使得这条陌生冷清的路格外的漫长。
走到哪里了?凌轩直觉的感到目的地已经接近了。忽然,四周整个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迅速的接近了他,凌轩冷静的站着,没有躲闪,那东西在靠近时忽然没有了生息,黑暗中凌轩只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久得似乎足够寂静无声的黑暗扼杀人的全部知觉,他终于再次感觉到了有东西在瞬间远离,下一秒,突然出现的光亮让他一时从一片黑暗陷入一片眩目的苍白之中。
眼睛很快适应了光明。他要找的人靠在座椅旁注视着他。
端正的五官,带着英气却有种让人信任的感觉,左脸上一道由额穿过左眼延至下颌的长长的疤痕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狰狞的感觉。
难怪海讶会那么依赖他,这样的人一看上去就是让人想要依靠的。凌轩在心底暗叹。
"很少有人能支持这么长的时间,不愧是阿雅看上的人,凌轩?"赞赏的语气
"是,大皇子。"
"你是阿雅和讶的朋友,不用叫的那么生疏,叫我黯翎就可以了。"黯翎并没有笑,可是凌轩似乎能从他眼中看到暖暖的笑意。
"这只眼睛看不见的。"发现凌轩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左脸上,黯翎加了一句。
"啊,对不起。"还有海讶治不了的伤?
"没什么,坐吧,"凌轩面前,一只银茶壶飞起来不急不徐的倒上了一杯茶,"我才该说对不起。你是光属性的吧?我不巧是暗属性的,所以这里一向都没有什么很好的照明的工具;自从那件事之后,这里的照明工具好像有几百年没用过了。"黯翎说这句话时,眼中有莫名的火焰在跳动。
海讶说过自己是被哥哥带大的,那件事指的就是海讶被迦荻尔囚禁的事情吧?而那之后海讶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找我有什么事吗?"
"久闻大皇子的剑术难逢敌手,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黯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阵,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不是说了,叫我黯翎就可以了。"
"讶他,好吗?"临走时,黯翎终于开口问。
"如果你能去看看他的话......"凌轩犹豫着说。
别开了眼,黯翎说:"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刚好不在,如果我在的话,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凌轩沉默了一会,说:"我该走了。"
宫门缓缓合上,影殿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到底来干什么?"
"进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我还以为他是来......难道二皇子对他说了什么?"
"讶不会说的。他可能是自己猜到了什么。哼,不光拿整个魔界作赌,竟然还敢同时利用我们两个,从外表真看不出来,好厉害的家伙!他这一招太狠了,自茗允之后,很久没有人能这样挫迦荻尔的锐气了。"
"主人是说,西王会输?"
血红的月如一抹血痕擦过天际,惨淡的月色下影影幢幢的景物都如同具有生命般诡异妖冶。
海讶蜷缩着身体泡在水中,把头埋在膝盖上,全身禁不住的哆嗦着。
血月,他体内的血最活跃的时候,那来自迦荻尔的血。
不久之前,他的哥哥把他从蔷薇花园带了出来。他还清楚的记得离开时迦荻尔脸上奇怪的笑容。
出来了,又怎么样呢?从染缸里捞出的白纸,还会是白色的吗?他的身体已经改变了,几个月的沉迷侵蚀,他还能逃得掉吗?何况还有体内那再也洗不掉的血!
可是,不甘心,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他天生的体质注定了他对淫欲的憎恶。不管身体的反应如何,他的心里只觉得恶心,很恶心,他不要自己就这样沉沦下去,沉沦下去,连自己的心都遗忘掉
还好,有水。这里是他最后的圣地了;他的力量来自于水,在水里没有人可以随意的靠近他,这里让他觉得安全,尽管还是很难受,他毕竟还可承受得住,能够抵挡得住欲望的诱惑。在蔷薇花园时,迦荻尔就限制他靠近水源,逼迫他在欲望的驱使下一次次敞开了自己的身体
而此刻,虽然身体像被万千的蚊虫叮咬般难受,海讶的神志还是很清醒。看来今夜并不会如预料般难熬。
还有希望,第一次能熬过,以后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了,他还会是他自己,不会是在黑夜中挣扎的行尸走肉!
只要能熬过今夜......
夜风习习,海讶忽然警觉有什么不对,这香气是?哗哗的水声响起,海讶猛地抬起头来,红色的月光给眼前精壮结实的身体勾勒出一丝情色的味道,岸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万千花朵迎风起舞,浓郁的花香在空气中流淌
月舞,那种花的名字,花语是,欲望之罪
记忆到这里就断了,凌轩任海讶紧紧的拥着,没有说话。应该是连苍雅都不知道的过往,能够让他看这段记忆,对海讶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吧?
"轩,结束了吗?"
"结束了。"
海讶闭上了眼睛,手搂得更紧,生怕凌轩会在下一秒连带着所有希望消失一般
一个小时前,迦荻尔再次光临。隐晦的脸上终于不再有笑容。
"你竟然去找他?你竟然......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浓浓的杀气令人窒息。海讶连忙把凌轩藏在身后,生怕迦荻尔一怒之下出手杀人。
凌轩冷静的看着迦荻尔,"他是可以取代你的人。"
没错,放眼整个魔界,除了卡帝拉,能在力量上跟迦荻尔有一争的只有黯翎
如今鬼兵进犯,迦荻尔久战,虽不败,却也赢不了。而此时,如果黯翎能拿下这次骚乱,迦荻尔的地位就不再稳固
他将不再是那个无可取代的西王,而卡帝拉也再不用顾忌到他,以卡帝拉和迦荻尔之间恶劣至极的关系,恐怕迦荻尔接下去的日子会很难过吧?
迦荻尔狠狠的瞪着凌轩,良久
"你最好快点决定,战事可拖不起。"凌轩平静的煽风点火。
迦荻尔的目光投向了海讶,那一刻,目光中流露的,竟是痛苦的无奈。
"你会回我身边的,讶!"瞬间的轻吻,低沉的嗓音中似乎饱含深情,海讶不禁一愣,还没回过神来,迦荻尔已转向凌轩,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你的赌注,我跟不起,这一役我输得无话可说。我答应你,不会再主动纠缠讶。"
"今天傍晚,迷林。"没有半点犹豫交待了鬼兵下一步的行动地点,以迦荻尔的能力,战事很快就会结束了吧?凌轩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迦荻尔的眼。
"......你很爽快,不怕我反悔吗?"倒是迦荻尔有些诧异了,凌轩根本是早已确定了事情的发展方向嘛
"如果我看人看错,我也输得无话可说。"
饶有兴趣的看了凌轩很久,迦荻尔嘴边终于展露的笑意,"你这个人,很有趣。"
目光再次转向了海讶,直到迦荻尔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那目光再没有离开过,仿佛要把海讶的样子深深刻下,"我还没有输,你记住!"
几分钟的时间,长得像一个世纪。
长长舒了一口气,海讶回过头来,表情很疲倦,"你去找过我哥哥?"
"海讶,对不起,我......"早知道要面对的事,在看到海讶的深邃的冰蓝色眸子时,先前准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在迦荻尔和黯翎面前的从容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轻轻的将一脸不知所措的凌轩拥进怀里,"轩,想不想看看我的记忆?"
然后他看到了,血红的月光下,漫天的花瓣,和那个脸上带着疤的男子
只有迦荻尔才有那种能力,让花瞬间开遍整个空间,那种有名的能够抹杀人的理智的淫欲之花
接下来的事,已经可以想象
那天晚上,海讶被他至亲的哥哥强暴了,在水里
那天晚上,海讶失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臂膀,也失去了他的圣地。从此他们兄弟没有再见过面,海讶也再无法压制身体中的血
刚刚从黑暗中被拉出来,马上又被推入了更深的泥沼中;天使的翅膀,是在那一夜,才真正被折断的
凌轩心中暗暗的叹气,海讶,这是你希望我知道的真相吗?还是你希望自己知道的真相?
"结束了,海讶,结束了。你自由了,自由了。"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结束了?或者,是刚刚开始?
"凌轩!凌轩!"
"啊?"从沉思中回到现实,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眸子。
"想什么呢?"绯幻的手指划过凌轩的额,带着凉意,在这个喧嚣的环境下却是侵入骨髓的舒爽
"没什么。"乐台上,一曲劲歌之后,苍雅坐在高脚凳上,天籁般的嗓音唱起了一首柔和的歌,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风儿不再轻柔,阳光不再温暖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花儿不再美丽,泉水不再清爽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玻璃做的心
轻轻一碰
就会碎
一片一片,都是你
海讶坐在钢琴后,脸上空灵的微笑不再妖媚,却更加眩目夺人
美得如梦似幻
苍雅微微偏着头,精致的五官配合着歌词露出的落陌表情,使她看上去如同一朵开在月色下寂寞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