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三天之后,艾尔索终于无法在忍耐下去了。他迫不及待地赶到王宫,去见亚历山大王子。
侍女把他领到了王子所居住的宫殿。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正坐着一个男子,看背影就是亚历山大王子。
艾尔索快步走上前:"亚历山大!"
那个男子缓缓回过头来。
"你......"艾尔索呆住了。
这个人, 样子明明是亚历山大王子, 但却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眼神......充满着强烈的欲望,好像, 好像在哪里见过......
亚历山大王子看见艾尔索高兴地站起来,迎上前道:"艾尔索,你来了!"
艾尔索退了一步:"你......"
"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已经忘了我的样子了吗?"亚历山大王子开玩笑地说道。
"你......你真的是亚历山大?"艾尔索还是不敢相信。
亚历山大王子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什么东西,又立刻微笑道:"是呀!难道你忘了, 我们一起去听语湖边,一起掉进那个漩涡之中, 一起到了那个‘水晶之地', 一起见到的那个人吗?"
艾尔索迟疑了, 这些确实只有他和亚历山大王子知道。 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总觉得亚历山大王子和平常不一样。突然, 他想到了一件事。
"亚历山大,你为什么要对老师他们说谎?"
亚历山大王子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呀!其实这也只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太担心而已。你想, 如果把这些事情老老实实地跟他们说,他们会怎么样? 不用说了, 一定是把我们两个狠狠地责罚一顿,然后再用‘梦幻之匙'去那个‘水晶之地'探索一番。你忍心看那个美丽的地方被破坏践踏吗?就算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进去,那他们也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到时候,整个王宫,不,可能整个伯致罕, 整个克商曼都会卷进去的,你想看着人民陷入痛苦中吗?"
"这......"
艾尔索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糟了!‘梦幻之匙'呢?"艾尔索惊得跳了起来。
"别担心,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取回来放回宝库中了。"
"那就好......"
艾尔索又想起一件事:"那头地龙怎么了?我记得我昏了过去, 是你把它打败的吗?"
亚历山大王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急忙摆手:"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呀!我也被它撞昏了, 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和你一起躺在听语湖边。我也正觉得奇怪呢!"
"这就怪了......难道是有人救了我们吗?那个人是谁呢?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在那里呢?"
艾尔索陷入了沉思中。
"难道是!?"自 由 自 在
艾尔索一下子想到了那个躺在床上, 状若沉睡的人。他的的确确听到了从自己嘴巴里发出的声音, 叫他--艾狄雷瑟。
"亚历山大,你知道那个, 就是我们在那个地方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吗?"
亚历山大王子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人。"
艾尔索并没怀疑亚历山大王子的话,他只是一直在想: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艾狄雷瑟?如果是的话,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他不是在五百年前和魔王奥克拉一起消失了吗?会是他救了他们吗?
许许多多的疑问使艾尔索头都大了,他决定回去再慢慢想这些事情。在向亚历山大王子告辞之后,他离开了王宫。
亚历山大王子脸上露出了一种神秘莫测的微笑,看着艾尔索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居然会有那种事。算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的决心都不会改变。 亲爱的艾尔索呀, 请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吧!"
美丽宁静的妖精森林里, 妖精王正在阅读艾伯特利用风传递来的讯息。
"......在伯致罕城, 一夜忽然从王宫方向发出黑暗魔法的波动,但瞬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妖精王忧郁地叹了口气:黑暗魔法, 只有魔族和与之签订契约的人才能使用的魔法。它已经随着魔族从世上消失了五百年了,如今竟然再次出现......看来,离魔王复活的日子也不远了。
他碧绿的眼睛中透露着一种深沉又急切的渴望:艾狄雷瑟呀, 你也快要出现了吧!
第四章
艾尔索在庭院中散步。这两个月来, 他几乎足不出户, 一直在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亚历山大王子好几次差人邀请他,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不知怎么地。他老是觉得现在的亚历山大王子哪里怪怪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深处隐藏着的那种强烈的欲望,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可他并未从他身上感觉到什么魔法的波动,再说他也确实知道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某些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艾尔索脑袋里充满了问号。忽然, 一个仆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喘着大气结结巴巴地说:"少主人, 不......不好了......"
艾尔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仍然微笑道:"不用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仆人吞了吞口水:"老爷......老爷出事了!"
阿利克大魔法师静静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胸前的那团大大的血迹, 他看起来就像在睡觉一样。
艾尔索呆呆地看着最敬爱的老师的尸体, 只觉得心里、脑中都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像是做梦一样。今天早上他还在和老师说说笑笑, 老师临走之前还向他挥手告别。想不到......想不到短短的分离成了永世的诀别......要是,要是真的是在做梦就好了。梦醒了, 老师还是和往常一样, 和他谈心, 教育他, 指导他......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艾尔索的声音仍然平静得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亚历山大王子神色黯淡地说:"阿利克大魔法师是在离开王宫后在小路上被杀手给......你应该知道,魔法师的近身战能力几乎是零, 所以, 在毫无防备下......"
轻轻叹了一口气, 亚历山大王子从后面温柔的搂住不言不动的艾尔索,劝慰道:"艾尔索, 别太伤心了。你放心, 我一定会找出那个杀人凶手, 让他血债血偿的!"
自出事后外表一直很平静的艾尔索呆滞地转过头, 看了他一眼, 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揪住亚历山大王子的衣服, 凄厉地道:"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也救不回老师的命!"
他突然又软了下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来:"老师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他把我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如果没有老师, 我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可是老师出事的时候, 我却不在他身边......"
仆人们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房中只剩艾尔索与亚历山大王子。亚历山大王子把几乎软倒的艾尔索扶到了椅子上,转身倒了一杯酒。
"艾尔索, 别想得太多了,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这是从费斯进贡的鸾心酒, 是一种能够安神静气的酒。你把它喝下去,好好睡一觉吧!"
艾尔索像个木偶一样,任凭亚历山大王子把酒喂了下去。没过多久, 就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四肢百骸都没了力气,意识也有如浮在海面上的羽毛,慢慢沉了下去。
亚历山大王子看着沉睡了的艾尔索,又转头看着床上阿利克大魔法师的尸体,唇边绽开了一个既危险又神秘的微笑。他轻抚着艾尔索犹有泪痕的脸,温柔地说道:"亲爱的艾尔索呀, 好好的睡吧!等你下次醒来的时候, 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漆黑的夜空上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一轮又大又圆, 皎洁的月亮挂在上面。无风,无云,万物似乎都已进入梦乡。
阿尔弗列德王子正在灯光下聚精会神地阅读着各种卷宗。身为克商曼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身上凝聚着众多的期望。而他也并没有让那些期望落空--对于人民来说,他是个宽厚的统治者;对于大臣们来说,他是个优秀的继承人; 对于阿克曼王来说, 他是个让人骄傲的好儿子; 对于亚历山大王子来说, 他是个亲切的好哥哥。 他的人生, 一直都是那么一帆风顺得让人嫉妒。
"哥哥。"自 由 自 在
阿尔弗列德王子猛然一惊, 扭头一看,原来是弟弟亚历山大。他合上卷宗,站起身微笑道:"亚历山大,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亚历山大王子也微笑着说:"是呀,哥哥, 你不也还没睡吗?"
他走到桌前看了一下, 不经意地翻弄着那些卷宗:"哥哥, 你真是辛苦啊!每天都要看这些看得这么晚,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国王的。"
阿尔弗列德王子笑了一下:"父王的年纪大了,我作为儿子也应该替他分忧解劳啊!"
亚历山大王子又笑了, 他的笑容里有着什么奇怪的东西,眼睛深处隐隐透着一种冷意。
他把嘴唇轻轻凑在阿尔弗列德王子的耳朵边, 整个身体也靠了上去, 用只有他们俩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可惜呀,哥哥, 太可惜了。"
阿尔弗列德王子正在奇怪,还没来得及反问, 一片冰冷的东西已经不偏不倚的刺进了他的心脏。阿尔弗列德王子瞳孔瞬间放大:"你......"
亚历山大王子笑容不变, 却多了一份残忍与讥诮:"想问我为什么这样做吗?因为你是杀害父王与母后的凶手 。"
阿尔弗列德王子不能置信地瞪大眼:"我......"
"对, 阿尔弗列德王子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父王与亚历山大王子的母后,被赶到地亚历山大王子杀死, 阻止了他篡位的阴谋。可怜的亚历山大王子一夜之间痛失父王与母后,哥哥又因篡位而死,于是他在所有人的期望下登上王位, 成为新一代的君主。"
阿尔弗列德王子吐出一口血:"你......你......"
"哥哥,请你为了我去死吧!"亚历山大王子温柔地说着:"啊,不对,其实你不应该是我的哥哥。 很奇怪吗? 也罢, 在你死前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吧!"
他轻轻凑在阿尔弗列德王子的耳边讲了一句话。
阿尔弗列德王子的身体缓缓倒下,他睁大的眼睛中明显的露出惊骇欲绝, 不能置信地神情。 究竟在他临死前听到了什么? 除了他和亚历山大王子以外,再也没人知道。
亚历山大王子拔出刀子,露出恶魔般的笑容:"父王, 母后, 轮到你们了。"
此后的三天, 被称为"伯致罕的噩梦", 让全大陆都为之震惊。据称阿尔弗列德王子杀害了阿克曼王和安娜王后,还想杀弟弟亚历山大王子,可是被亚历山大王子发觉。 为了自保, 亚历山大王子不得已只好杀了自己的哥哥。 当夜,亚历山大王子即刻下令, 搜捕王太子一党和一起共谋篡位的人。城外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亚历山大王子的直属军队,城内王子的亲卫队则四处杀害那些所谓的"王太子一党"。 平时对阿尔弗列德王子忠心支持的大臣和贵族们,在睡梦中就稀里糊涂地下了地狱。 连平时地位尊崇的贵族们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是那些平民百姓?如狼似虎的亲卫队只要随便一指:"啊, 那家藏有叛逆!"所有的人就一拥而上, 烧杀抢夺, 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整个伯致罕都听得见不绝于耳的惨号声,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头顶的天空,连那轮圆月也似被浸泡在了鲜血之中。美丽的红莲之火包裹住了沐浴在鲜血与惨叫,眼泪与悲凄中的伯致罕城,那景象竟然有一种残酷的美。
这场灭绝人性的屠杀持续了整整三天,"克商曼的宝石"已经面目全非。 处处黑烟, 家家悲号, 到处是尸体, 长街染血。 可是, 在这样的混乱之中, 只有一户人家不受侵扰。亚历山大王子曾下了严令, 任何人都不得去动原阿利克大魔法师的住宅,否则......
亚历山大王子说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没有人去怀疑他话中的可怕威胁, 所以亲卫队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那栋房子,连待也保全了那四周的人家。
这三天之中, 艾尔索一直都在沉睡, 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当他醒来听仆人门发着抖断断续续的讲起,再到街上一看,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美丽热闹的伯致罕吗?这是繁荣昌盛的伯致罕吗? 这是生机勃勃的伯致罕吗?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好陌生,只是睡了一觉, 为什么连世界都好像不一样了? 他印象中仁慈、稳重、宽厚的阿尔弗列德王子居然会杀父弑母,阴谋篡位, 这怎么可能呢? 不行, 他一定要去问问亚历山大王子。
主意一定, 他立刻朝王宫赶去。一路上那些惨象, 艾尔索实在不忍目睹,干脆使了一个"飞空术", 直接飞到了王宫门口。 那些侍卫已经换成了完全陌生的人了,一看到艾尔索,立刻拦住他:"站住!你是什么人,竟敢乱闯王宫?"
艾尔索心急如焚:"请你们通报亚历山大王子一声, 我是阿利克大魔法师的弟子, 我叫艾尔索。"
"是吗?原来你就是艾尔索大人,请快进去吧!王子正在里面等你呢!"侍卫一下子改变了态度。
艾尔索失去了往常的从容,在侍从的带领下匆匆走到了亚历山大王子所在的地方--国王所居住的虎音殿。侍从把艾尔索带到殿外就立刻退走了。
艾尔索本来沉重的心上更是加了一块大石头:亚历山大王子为什么在父母与哥哥死去的三天之后就搬到了这个"虎音殿"来居住?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现在只有见到亚历山大王子才能解开一切了。
他不再迟疑,踏上了虎音殿的阶梯。
第五章
虎音殿空荡荡的,只有亚历山大王子一个人。
"你来了,艾尔索!"亚历山大王子高兴地站起身。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艾尔索凝重地看着亚历山大王子。
亚历山大王子走过来, 脸上带着和以前一样热烈又天真的笑容:"就如同你所听说的, 我的哥哥阿尔弗列德阴谋造反,杀害了父王和母后, 还想要杀我, 我不得已只好杀了他。"
"不可能!我不相信!阿尔弗列德王子不是那种人!"艾尔索激动地喊着。
亚历山大王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你为什么会如此袒护他?你喜欢他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对阿尔弗列德王子只是尊敬而已!你不要岔开话题!就算阿尔弗列德王子真的犯了这种大错,你处决他一个人就好, 为什么做出那些事情? 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伯致罕变成了什么样子?到处都是尸体, 到处都有哭声。你一点都不在意吗?"愤怒已使艾尔索忘记了身份之分。
亚历山大王子的笑容如同固定在了脸上,配合着他所说的话,竟然让人感到战栗:"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艾尔索, 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我在意的只有你,只有你啊!"
艾尔索惊得倒退了几步:"亚历山大, 你疯了,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以前的你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他突然想到了这几个月来亚历山大王子带给他的陌生感和距离感,一个可怕的设想在他脑中渐渐成形。
"你......你不是亚历山大!你到底是谁?"自 由 自 在
亚历山大王子的表情丝毫不变:"你在说什么呀,艾尔索!我不是亚历山大又是谁呢?"
"不对!我认识的亚历山大不是这样的!"
"人是会变的。"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他。"
"我是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就是我。 再说, 不管我是什么人,你一定要记住, 艾尔索, 我爱你, 在世上我只爱你一人。 就算我死了, 我的灵魂也会追逐着你, 超越时间与空间, 一定会把你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