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瓜瓜宝宝

「晚上...好，我会带深雪一起过来吃饭的。那我先回去了，晚点过来。」
「等一下！」幸子突然出声。
「还有事，妈？」
「不要带深雪过来，家里现在有小孩子，如果他伤到小孩子，就不好了。」
幸子的话，让龙平的脸色一沉。
「妈，那我不过来了，下次再一起吃饭吧！我回去了。」
「龙平，你这什么意思，你放着家里的老婆孩子不管，你每天都陪深雪，连一天都不能给你的儿子吗？」幸子上了火，口无遮拦的骂。
「妈，我连命都可以给他，何况是这一点点的时间，我已经妥协了，你不要再逼我了！」打开门「对不起！」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留下屋子里二个女人相对两无言。

龙平回到家，深雪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看护坐在旁边看书。
「您回来了。」
「深雪今天怎么样？」习惯的帮他把散落的头发拨开，深雪对他微微一笑。
「早上睡了一下，二个钟头前才醒，我就让他看电视，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龙平点点头，将深雪抱进怀中，深雪就像小猫一样偎在龙平怀中，开心的磨蹭着。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想带深雪出去吃饭。」
「方便吗？」
「当然，我想深雪也习惯跟你一起吃饭的。」将深雪锁在自己的怀中。「深雪，你要左之助先生一起吃饭，对不对？」
深雪看看看护左之助，笑着点点头。
看护左之助摸摸深雪的头。
「看吧，一起去吧！」
左之助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好吧！」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一日，深雪突然这样问。
龙平吃了一惊，从出事以来，深雪第一次，主动问他问题。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可知道这句话，让龙平感动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深雪回头看着龙平的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反映出龙平的脸，他轻轻的擦掉龙平脸上的眼泪。
「为什么哭？」
「因为我很高兴！」
「男生不可以哭的。」
「我是高兴的哭了！」
「高兴......」
龙平拉住深雪的双手，问：「小雪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深雪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点点头。
「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了！」龙平紧紧抱着深雪，好紧好紧。
「不要哭...」
「嗯，不哭...」

变化，一点一点产生。
深雪对过去的记忆依旧没有回复的迹象，但是，新的却一点一点的累积，不像开始时候的拒绝龙平，他也能跟龙平亲近了，还会出现笑容。
其实，只要不去刺激到他，深雪是很安稳的。白天龙平上班的时候，就由看护左之助照顾他，不过通常深雪都安安静静的坐着，或而翻书，或而自己玩，也不知道他看书到底有没有概念，可他安安静静的样子，看在龙平眼中，也是一种安心，一种幸福。
龙平也就不再着急着要让深雪恢复记忆，二个人安稳的活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一年过去，五年过去，一转眼，已是八个寒暑，龙平的儿子也要上小学一年级了，但是，因为龙平跟他相当不亲近，所以，这孩子----康平对他的父亲相当疏离，甚至有一些畏惧。
龙平差不多半个月回去一趟，看看孩子，跟小彩还有母亲吃顿饭，因为母亲的要求，所以每次龙平回去的时候，总是将深雪交给左之助照顾。
开始的时候，幸子对龙平的疏离还频有怨言，可一次二次抱怨下来，龙平依旧不愿意有所改变，久了，幸子也不再叨念了，而小彩，她或许是这场错误中，最受伤害的人吧，但是，有了康平，让她失去了丈夫之外，还不致于孤单寂寞着，许多年与婆婆幸子相依为命，让她跟婆婆的感情早就超越婆媳，有如母女一般亲近了。
小康平的成长过程中，对父亲的记忆就很少了，大了，更不会跟龙平亲近，在小康平的观念中，所谓的亲人，就是他的母亲跟他的奶奶。
『妈，今天老师说要画自己的爸爸，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画...』上幼儿园的时候，上画图课回来时，小康平如此问着。。
『妈妈，为什么小润他跟他爸爸住在一起，我的爸爸却没有跟我住在一起？』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妈，我的亲人，只有你跟奶奶了！』小学毕业的时候...
「妈，下礼拜我毕业，你跟奶奶来观礼吧！」小康平国中毕业典礼前跟小彩如此说。
「那，打电话跟你爸爸说，我们一起去看你吧！」小彩微笑的说。
「不用，他算我的爸爸吗？」康平冷冷的讽刺道。
「怎么这样说，没有你爸爸，怎么会有你！」小彩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这样子说。
「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他跟我一起过过多少日子，半个月回来一次，我根本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他每次都匆匆忙忙的离开，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他的家！」康平已经不是小孩子，他也会有他的感觉的。
「康平...妈妈不希望你这样子说...」即便知道是事实，小彩仍然不愿意去承认。
「妈，舅舅都跟我说了，爸爸他根本不管我们，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康平脸上尽是嫌恶的神情「他可以为了一个疯子丢下我们，我为什么要认他！」
啪！
小彩打了康平一巴掌，颤抖着声音说：「你不可以这样子说，他是你爸爸，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爸爸，你是他的儿子，懂吗？」
康平错愕的摸着被打的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他的母亲没打过他，现在，却为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打了他。
「不懂！」康平感到十分委屈的大吼，大颗的眼泪滑下脸颊「他不配当我的爸爸！」仿佛用尽力气吼出这一句，然后转身跑出家门。
原来在房间里的幸子，听到康平的声音才跑了出来，可她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小彩一个人独力在客厅里。
「怎么了，康平怎么了？」
「妈，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康平说...」小彩也流眼泪了「他不肯承认龙平是他的父亲，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我...」
幸子默默地抱着她，这些年来，是她跟小彩一起走过来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彩的辛苦呢！
「不要哭...你没错...错的是龙平...」

今天晚上，龙平带着深雪外出吃饭，这些年来，他都会间或带着深雪出去，吃饭、看电影、听音乐，一起消磨一段时光。
银座的夜晚，恍如白日，人不仅比白天还要多，商店也多，就像夜的王国一样。
龙平紧紧牵着深雪的手，慢慢散步往他们今天要吃饭的地方。
深雪虽然还不是很记得他，不过他对龙平是有特殊感情的，从他紧紧握着龙平的手来看，即使从前的记忆回复不了，现在，龙平对深雪而言依旧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今天吃完饭，我带你去看夜景，好不好？」走在路上，龙平低头对深雪询问。
深雪点点头，表达他的意见，这十多年来，他开口说话的机率少之又少，静静的活着，但他听的见龙平对他说话，不过回答大部分都用点头摇头表示，极少开口。
磅！突然一个人撞上深雪，深雪让他撞得往后跌，幸好龙平大手一捞，才没让他跌在地上，但撞他的人，已经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检查完深雪，一抬头，龙平却看见跌坐在地上的人竟是他的儿子----康平。「康平，你怎么会在这里？」
撞得发疼，还眼冒金星的康平，突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一看，发现居然是他的父亲跟......他的爱人，立时，火气就上来了。「我没有你这种爸爸！」从地上爬起来，往反方向走。
龙平一脸诧异，赶紧伸手拉住他。「你怎么了，一脸气冲冲的，我跟小雪要去吃饭，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要，放开我，去跟你的小雪吃饭啊！」康平突地大吼大叫，引来路上不少人侧目。
「你给我冷静一点！」
「不要！」转身挥出一拳，却挥在刚刚走到龙平身边的深雪脸上，本来站在后头的深雪感觉相当不安，便往龙平走来，才走近，就见康平要打龙平，一时心急，就往龙平身前一站。
「啊！」
龙平接住身体摇摇欲坠的深雪，不可置信的看着康平。
康平虽然才十五岁，但已长得人高马大，挥出的拳头也不是粉拳，但在瘦弱的深雪脸上，他马上就嘴角流血了。康平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打到深雪，他以为，他父亲会躲过的......
「你在干嘛！」龙平也上气，大声的对康平吼叫咆哮。抱在怀中的深雪，手指紧紧抓住龙平的衬衫。
「我在干嘛，我打他你心疼了，我是你的儿子，十几年来，你看过我几次，陪过我多久，你都陪在这个疯子身边！」被骂，康平也上火，无法控制的吼叫出他对龙平的不满，这时候，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围着看他们了。
「他不是疯子，我不准你这样说他，给我跟小雪道歉！」
深雪害怕的抓着龙平的衣服，满脸担忧的看着康平。
「我不会道歉的，他抢走你，从我妈跟我身边抢走你，我干嘛跟他道歉，他是疯子，他是疯子！」康平也哭了，他其实是渴望父亲的，但长久见不到面，让他的渴望变成怨恨。
龙平气到极点，放开深雪，走到康平面前甩了他一巴掌，五指印鲜红印在康平脸上，康平不敢相信，他的爸爸竟然因为一个男人打他！
群聚的人越来越多。
「你宁可要这个疯子，也不要我跟妈妈，我不原谅你，我永远都不原谅你！」说完，推开人群，往外跑去。
人，也慢慢散开了。
龙平看看自己的手，看看深雪，转头，却看到康平不顾一切要穿越马路，一辆辆疾驶的的车子飞奔过来又飞奔过去，康平却像失心疯一样，龙平的脑袋完全空白，下一秒，冲进车道，拉住康平的手把他往回拉，就要拉到路边，一阵耀眼的灯，龙平只赶得及把康平往后一推。
砰！
站在路边的深雪呆呆的看着路中央，豆大的眼泪一滴滴落下，瘦削的肩膀不停颤抖。
康平爬起来，转身看见龙平躺在路上，他也呼吸一窒，不知道要怎么办。
深雪慢慢的走近龙平，跪在他的身边，眼泪狂流。「龙哥...不要丢下我...龙哥...」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拜托，拜托！」康平回神来狂叫，歇斯底里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酸。
没多久，救护车来了，将龙平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深雪看着车子离开，还是颤抖着身体站在路边，康平走近他，拉起他满是红的手，招车子往医院而去。

快点，失血过多，要紧急输血！
病人脉搏有停顿的现象，先稳定血压，然后送进手术室。
广播上杉医生过来，快点！
心跳有了，很缓慢，准备二千CC的O型血浆。
龙平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好沉重，压得他什么也看不到，身体很痛，旁边吵杂的声音，康平怎么样了，深雪怎么了，他想知道，想知道.........
紧急送进手术房，经过三个钟头的急救，终于把龙平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康平带着深雪来到医院，然后打电话给母亲小彩跟祖母幸子，二个人匆匆忙忙的赶到医院，小彩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幸子更是哭成泪人儿，可已经没有人想去询问事情的发生原因，大家都希望龙平赶快醒过来。
当医生从手术房里头走出来，大家的心都揪紧了，得知龙平保住一条命，莫不感激的抓着医生的手。
深雪咚一声跪倒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小彩走到他身边，拉起他坐在椅子上。
「感谢老天，没有把龙哥从我身边带走！」深雪也是泪流满面。「小彩，我会把龙哥回给你跟康平...」
「别说傻话了，你如果不见，我会被龙平恨死。」
「我不能再耽误他，一切都是我的错，没有我，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深雪抱住头痛哭。
「十几年来，你封闭心灵，他也一直照顾着你，你该知道他最爱的人是谁，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对我只是责任，我不愿意面对现实，才躲在自己创造的封闭世界，他...只是不想...他觉得都是他的错，所以才......」
「你这样说，对他太不公平了，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我何必把他让给你，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吧！」说完，小彩起身离开，留下深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深雪一直待在医院等着龙平清醒，在加护病房外守着他，陪着他情况稳定转到普通病房，然后，又守在旁边等着他醒来。
康平提着东西来到病房，「你回去睡一下吧！」看到深雪眼里满是血丝，日益消瘦的身躯，他也知道，深雪对他父亲的情有多深，而他的父亲再不醒来，连深雪也会倒下去的。
「我想等他醒来。」
「我爸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过不知道哪时候才会醒过来，你这样不眠不休，我爸醒过来前，你就会倒下的！」康平倒了一杯牛奶给深雪，深雪接过手，却没有喝的念头。
「不会的，别管我，我只要看到他醒过来就好了！」深雪将牛奶放在柜子上，继续看着龙平的脸。
康平是无能为力了，他坐在沙发上，也跟深雪一样，开始等待。
突然，龙平的手指动了动，眼皮颤抖着，慢慢地，他的眼睛睁开了。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他昏迷前还在担心的人，他扯出一个笑容给深雪。
看到龙平清醒，深雪哭了，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泪珠掉在龙平的被子上。
「不要哭，我会难过！」
「你...终于醒了！」
康平听到声音，发现他爸爸醒了，内心也是很激动，不过他相当识相，安静的离开房间，到外头去通知小彩跟幸子，留下一点点的时间给他们两个人独处。
「喂，妈，爸爸醒了！」
「你们过来看看他吧！」
「好！」
挂上电话，康平走到贩卖机，投了一瓶饮料，弯下身去拿的时候，一颗一颗的小水珠落在地上。
病房中，深雪依旧在哭。
「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龙平轻轻哄着深雪。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龙哥！」深雪不停的道歉。
「你？」
「我不该封闭自己，不是我，你不会这样子的！」深雪掩着脸，哭得更厉害。
龙平撑起身体，一把抱住深雪颤抖的身子。「你终于好了，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没想到，深雪真的清醒了，得知这个，龙平比听到什么都要高兴。
「不，是我的自私，是我害了大家的！」深雪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龙平「只要你平平安安，我不奢求了，我知道我没办法帮你生孩子，我不会要你跟我在一起了，我会去娶老婆，小彩怎么安排我都照做，只要你...只要你平安就好！」
听到这些话，龙平可高兴不起来。
「你要我平安，就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活的生不如死！」龙平抹掉深雪脸上的泪水。「我才是骗你的，我爱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但是我没有勇气，才会听妈的话娶太太，你原谅我，不要离开我了，你离开我，我就只能孤老一生了。」
「龙哥...」
「我爱你！」
门外，小彩跟幸子都在，康平背倚着墙壁看着她们，只见，两个女人眼中也满是泪水，说不出该高兴还是难过，也许，只能庆幸吧！庆幸他们没有失去儿子跟丈夫。

「毕业生代表，上杉康平！」 司仪念着名字，康平快步的走上台。
代表全部的毕业生从校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康平将证书拿起来挥挥，然后站到麦克风前发表毕业感言。
深雪站在龙平身边，两手紧紧握着，另一边，幸子跟小彩站着，两人都感动的眼泛泪光，龙平拍拍她们的肩膀，骄傲的看着他的儿子站在台上。
「康平很像你！」深雪在龙平耳边低声说。
「我们的儿子啊！」
「又不是我生的，是你的儿子，小彩的儿子！」深雪不同意的说。
「可你跟我在一起，我的儿子当然也是你的儿子啦！」
深雪红了脸，龙平紧紧握住的他手，紧握着他们的爱情，这份，得来不易的爱。
典礼结束，康平开心的往他们走来，五个人，慢慢的走回家准备帮康平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