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如我————yukyta

宁静，是我现在唯一可求的东西了。
但是宁静于我原来也是一种奢求，老屋的宁静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看到扬的时候，我真的有些惊讶。
"流。"原胤扬走到我面前遮住了我阳光。
"你来了？"我笑着，"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叫人准备些饭菜。"
他定定地看着我，然后说道："为什么？"
我奇道："什么为什么？"
"你把自己名下的股份都转到我名下干什么？"他火气不小。
"因为你想要啊！"我不在乎地甩了甩手，"怎么，难道你不想要吗？"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好心啊，居然把手上的财产拱手让人？"
"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垂下头，低声说道。
扬的神情有些茫然，"流，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理由。"
"理由？"他不解。
"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我淡淡地笑了。
扬惊讶地看着我，"你还是不想活？"
我还活着啊，正因为我还活着，所以我才要一个活着的理由。我看着他，沉默无语。
扬也沉默着，然后他坐到我身边。我们对看着，才发现彼此之间惊人的相似。然后他笑起来，"我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你。想不到我们还挺像的。"
"这就是血缘。"我永远无法改变的东西，尽管我多么想改变它。
"你恨我们吗？"他突然问。
"恨？"我奇怪地别过头，"我为什么要恨你们？"
"因为同样是原家的人，你却最受排挤。你永远是被踢在原家门外的原家人。你就从没有想过要报复吗？"扬的表情很认真。
我笑了，"你呢？你恨过我吗？我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东西，而且没有通过任何努力。"
他点了点头，"恨过。而且很恨，恨得想要杀死你。"
"为什么不杀？"
"我才没那么蠢呢！杀你？你就不会把那些东西给我了。可见我还是很聪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然地笑。
我也笑了。"我没有恨过谁。我只是憎恨着我自己而已。为什么我要生在这世上，为什么我要姓原，为什么我让一个又一个爱着我关心着我的人伤心，并且为我死去。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他忽然紧紧搂住我，"别再找了。你只要活着就好，别去想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
我靠在他怀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也许，真的如他所说，只要这样就好了。
扬的心结看来是打开了，这让我觉得释然。他终于不会用仇视的眼光看着我，用刻毒的话来刺激我了。
他在我这里住了一个星期，我们每天的活动就是坐在老屋的廊檐下看风景，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幸福就是这个样子的。而我毕竟贪心不足，我那么渴望陪伴着我的人是凌，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星期。
扬临走时对我说，"还记不记得夏羽？"
"那个孩子啊！"我当然记得他，我可能也伤害到他了吧。"他怎么了？"
"他为你自杀了。"
我怔住了。良久不能成语，"他--他--"
"他没死，被救起来了，但是他不再说话了。医生说他得了自闭症。"
扬很残酷，他在这种时候才告诉我这件事。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安宁地活下去，如今我却又背负上另一种罪恶。我的泪水禁不住落下。
"你哭什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没有关系。"扬沉静地说道。
怎么没有关系？是我主动勾引他的，结果他为我自杀，为我毁掉了自己的美好人生。我心痛无比。"对不起，对不起。"
"别说了。"他为我抹去眼泪，"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要你自责，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夏家的人在四处找你，你尽量别出门，他们家的人心狠手辣，不会放过你的。"
我点了点头，但是我不在乎。如果他们要找我报复，我不在乎。即使他们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凌也在找你。"扬又告诉我一个消息。
我身体震动了一下，"他--找我？"
"他甚至找到我那里，问我是不是把你藏起来了。真好笑，明明是他不要你，现在居然又疯狂地找你。"扬嘲笑着，"我知道你不会躲他们任何一方，端看哪一边会先找到这里了。流，看你的运气喽！"
运气？我从来就没什么运气的。我无奈地苦笑。

 

 

 

第六章
我们为什么要如此为难自己？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啊。我们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这样我们就能得到幸福了吧！
我始终在寻找活着的理由，这个理由真的很重要吗？就如同你因我而沉睡一样，我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不停地问着自己。
先找到我的人不是凌。那天我依旧坐在廊檐下看着风景，然后他们就来了。首先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名英伟不凡的男子，三十几岁的年纪，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的有保镖和一名贵妇人。
他高抬着他的头颅，斜着眼睛打量我。"你就是江流？"
我抬着头，"没错。"
"夏羽你认识吧！"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
我看着他，知道了他的身份。"没错，是我害他自杀的。如果你想报仇，可以用很多方式杀了我。我不会反抗的。"
"杀你？那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弟弟为了你这种人自杀，真不值得。"他的眼神里带着心痛，"都是你不好，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他是那么好的孩子，现在居然变成了不言不动的木头人，你究竟对他做过什么？"
我无言以对。那名贵妇人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道："放开他吧！我有话要对他说。"
他放开了我，但是仍然愤怒地瞪着我。
"江先生，你认识我们家夏羽的过程，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虽然是那孩子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把你当作杀人犯，但是不能否认他是被你间接伤害的。现在他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这些做家人的已经没有能力让他恢复了。所以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他看到你，就会恢复意识。请你到我们夏家走一趟，也算是你对他所能做的唯一补偿。作为那孩子的母亲，我求你了。"贵妇人竟然向我下跪。
我吃惊地退了好几步。"夫人--"
"妈，干吗对这种人下跪，他这种人渣......"
"住嘴！你希望你弟弟永远这样活下去吗？"夏夫人正色地质问他。
"当然不想。可是--"他恼怒地看着我。
"夏夫人。"我看着他们母子，感觉到夏羽毕竟是幸福的啊！所以为了我这种人结束生命的行为真是不值得啊！"我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但是，我也想去看看夏羽。也许对你们来说我是个罪人，我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但是如果我的出现可以让他情醒过来的话，我愿意去见他。"

 

我住进了夏家，每天我的任务就是陪伴着不言不语的夏羽。他很乖，很听话，虽然他不会搭理我，但是他会安静地听我诉说。
"我们应该可以让自己解放了。不要期待别人来救赎你，能够救赎你的人只有你自己。我也曾经期待有人来救赎我，让我的灵魂得到净化，这样我就可以得到幸福了。可是，后来我明白了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距离，没有人可以救赎我们，除了我们自己。"我整理着他的头发，缓缓地诉说着。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和他呆在这座半封闭的别院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和往常没什么大区别。我倒是非常习惯。
夏羽渐渐学会对我微笑，我很开心，觉得自己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也由衷地对他微笑，我在这段日子常常微笑，因为面对这样的孩子是没有办法不微笑的。他是那么纯洁可爱，我会关心他照顾他，给他幸福。
我真的觉得很满足，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想要让一个人幸福，而不是想让自己得到幸福。以前的我应该是个自私又无知的人吧！现在面对着夏羽，我明白应该给予他人幸福，否则，自己也是不会得到幸福的。这一次我是真心希望给予他幸福。
"流！"
有一天我想走到窗前看风景，一个不小心踩空了楼梯，真的好痛，我抚着摔伤的脚，却听到一个担忧的声音--"小心！"，那让我兴奋不已。"羽？是你说话了吗？再说一次！"
"流！"他睁着眼，惊讶地看着我，"真的是流！"他流泪了。
我脸上也有液体淌下，那是喜悦的泪水。"你清醒了？你告诉我，我是谁？"
"流！"他抱住我，依偎在我怀里。"你摔痛了吗？"
"不痛不痛！我没事。羽，你真的恢复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我自杀了，流！"他羞涩地看着我。"但是没有成功。"
"傻瓜！为我自杀值得吗？"我流着泪问他。
他搂住我，"但是你陪在我身边啊！"
"我希望你幸福！"我轻轻推开他，"但是，我没有爱上你。所以，我无法给你幸福！"
"流！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我不能给你幸福吗？"
"人类是很自私的生物！虽然你想给我幸福，我很感动，但是那不是我要的东西。我要的不是你给的幸福。幸福的定义有很多种，如果没有找对，是得不到真正的幸福的哦！"
"流！你改变了很多！"
"是你让我学会的。我也想给一个人真正的幸福。我错过了很多人，他们都是那么真诚地希望我得到幸福，但是因为我的自私与无知，我与幸福失之交臂。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因为自己的自卑与不信任而令觉死掉。我想他会让我幸福的。而现在，我不能接受你的原因是我已经找到真正爱的人了。所以我不能接受你。"
"他是谁？他也爱你吗？"
"他叫凌，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但我知道我爱他。即使他不能接受身为同性的我，我也希望他幸福。"
"你会悲伤的。"夏羽哀伤地看着我。
"但是我不会后悔。"我坚定地看着他，"羽，你应该放弃我，然后再找一份属于你的幸福。"
"我想一直爱你。就像你爱凌一样，只要你幸福就好，我不会缠着你，但是请让我爱你。"
我动容地抱紧他，然后亲吻他的额头，"傻瓜！我们两个都是傻瓜啊！"
"你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得哦！虽然你说我们都应该自己解脱，但是那样就会变得不是自己了哦！所以我情愿自己是个傻瓜，只要能爱你就好。"
"你长大很多。"我靠着他的头。"在这里的日子很开心。最开心的是你恢复了。祝你健康幸福！"
"也希望你能够幸福！"他露出淡淡的笑意，我发现他真的很漂亮，尤其在这一刻。

 

我离开了夏羽，同时也答应夏家的人永远都不再见他。离开夏家的那天，他流着泪目送我离去，我对他展露出最真心的笑容，与他挥别。我知道，我不会再见到他了。

 

踏出着一步之后，我知道自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没有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但我已经可以不必执着于此了，虽然我爱的人不一定会爱我，那也没关系。我只要默默爱他就好。有很多人为我而死，我身上的罪孽是无法洗清的，但是我想活下去，至少代替为我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当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我试图对他微笑，眼泪却忍不住流淌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想哭的，可是它就是自己掉下来了。"我不停地解释着。
他为我擦掉眼泪，然后拥抱我，对我说道："终于找到你了。"
凌的样子还是没变，还是那个曾对我说"既然你去哪里都无所谓，那就跟我走吧"时的那个凌，有些霸道，但不失温柔。他会不会爱我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即使会受到伤害，即使会很辛苦，我也认了。
"已经看到过最不堪的我的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想确定他的想法。
"欢迎你回家。"凌笑着说道。
已经足够了。我展开笑颜，与他并肩而行。我有了一个家，凌就是我的家人。如果我的人生就这样走下去，我也没有遗憾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