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你之前————Kaze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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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你之前

玻璃门从外面被打开，『营业中』的牌子跟玻璃碰撞的声音，引起柜台後方男人的注意，从书本上抬起头，扬起有礼的笑容准备跟客人打招呼。
可是当他看清楚来者的模样时，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得无影无纵，换上一副冷漠的模样，继续埋首书中。
从外面进来的是一个高大黑发的年青男子，年龄21至23岁之间，大约188CM的身高，健硕但并非满身肌肉、不会给人压迫的感觉，加上端正帅气的五官，是个走在路上能够让人多看几眼的类型。
这个年纪的男孩，大多数会拼命地打工、或是跟女孩子约会，突然出现在书店里虽然不至於唐突，但总未免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尤其男子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来看书或买书，当然也不可能是来买文具的。
灿烂地微笑了，也不管别人没有在看，男子自顾自地扬起手上的胶袋，冲到柜台前，把放置在收银机旁、男人正在阅读的小说抽走。
完全没有询问过别人意愿地，把胶袋打开，露出里面的三文治及罐袋咖啡。
「文远，你还没吃饭吧，我就知道你一定只顾看书不吃书。来，快吃吧，这家店新推出的蛋沙津三文治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男子兴高采烈的说著，边打开盛载三文治的胶盒，当他打点好，把三文治递给被他称为文远的男人时，才发现对方正在狠狠瞪著他。
可是他像看不到、也或是习惯了似的，放下三文治後，又把咖啡的易开罐子拉开，并把胶袋里的饮管放进去。
「客人......你不是来惠顾的话，麻烦你离开。」文远重新拿起被抽走的小说，又再翻到正在阅读的一版，再看男子一眼，明白对方没有半点想离开的意图「还有，书店里严禁进食，你到底要我告诉你多少次？」
「可是，你都不肯好好吃饭嘛！」像被责骂的小狗般可怜地垂著耳朵，男子可怜地望著文远，想动之以情。
「我吃了！」飞快地回一句，再度陷入书本的世界里，摆明了一副送客的态度。
男子摸摸鼻子，把三文治收起来「至少咖啡留下喝吧，还有别看太久，偶尔要看看别处，让眼晴休息一下......」边收拾边叮嘱，男子依依不舍地多看文远一眼。
「那麽，你放工时我再来找你。」
强忍住大叫『你不用来了』的冲动，文远看著男子的身影消失後，无奈地托著头，手指不自觉地搓揉著书角，书也看不下去了。
真是讨厌，死缠烂打的人......

「文远！」把玻璃门锁好，准备用铁勾把铁闸勾下来时，文远毫不惊讶地听到身後传来熟悉的声线，手上的铁勾也自然地被夺去。
白天的男子又再出现，现在正帮忙把铁闸锁好，就在铁闸快将碰到地面的时候，文远突然叫停他「喂，等一下！」。
男子一脸疑惑地转过头，用表情询问『是不是忘了什麽东西』。
把铁勾抢回自己手上，把它丢到铁闸里面後，才真真正正地把铁闸关起来，并上了锁。要是自己不喊停，他一定会就这样把铁闸关起来吧......真是没常识。
男子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文远不理会他，提起脚慢慢地走著，走得很慢、很小心，总是一只脚完全踏在地面了，另一只才会离开。
望著文远，好几次想扶他，都忍住了。
他问过文远为什麽走得步步为营，回答只有淡淡的一句「没什麽，习惯了。」
他知道自己不了解文远，更不明白他一直抗拒自己的理由，在接近之前，文远就把一切远远的推开了，所有的人、事、物都阻挡在心房之外，不得内进。
而他，除了一直待在文远身边，希望有一天能够让他接纳自己之外，好像没别的办法了。
看著那倔强的背影，虽然很辛苦，但都是心甘情愿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喜欢文远、他爱上这个比他大十年的男人。
把年龄、性别，所有都抛开，只是想要待在他的身边。
他是不是太固执了。
不过也倒是很想知道，到底谁能够坚持到最後。是他，或是文远呢？

「你到底要跟到什麽时候？」重覆著每天都一样的话，连文远自己都感到无聊的地步。
他大概会回答：『文远去哪儿，我就去那儿呀，只要有文远的地方就会有我在。』
「文远去......」听了三个字，文远已忍不住翻白眼，跟自己一样，毫无新意。每天文远放工後，两人就不断重覆以上的对话，正常人不用三天後就能够自动记在脑袋，更何况他听了三个月。
为什麽还不放弃？真不明白，像他这种老男人有什麽好。
三十二岁，不年轻了，还只是在书店里打工，既没储蓄，又离了一次婚。抚上自己的脸颊，十年前也许还算是清秀的男生，现在沧桑早刻在脸上，身体也一年比一年差，性别阴郁每天只会看书，活脱脱的书呆子。
再加上，最重要的是，他是个......
苦涩又讽刺地微笑，现在的他，还有什麽资格得到爱情。那个男人，也就是一时的新鲜感吧，得到手以後，就会立即把自己抛弃，像从前那个他......
两人一直走著，谁也没有说话，文远刻意不理会跟在身後的他。由大路渐渐走向阴暗的小巷里，四周只有微弱的灯光，行人也稀少，文远停在一层唐楼下面。
慢慢吃力地往上爬，旧唐楼没有电梯，每天上落也只能靠自己一双腿。文远住在七楼，每次都要咬紧牙关，中途休息几次才能够回到家。回到家後，往往衣服已被汗水湿透，气也喘过不停。
男子看著也觉辛苦，却从不敢问文远为什麽非要住这种地方不可，只能默默跟在他身边，生怕他滑倒了滚下楼梯。
幸而，到现在也没什麽意外发生。
半小时後，终於看到大门，木门漆成深棕色，很舒服的感觉。文远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後，转过身对著男子「你再跟下去就算强闯民居了。」
「要是你邀请我进去就不同了。」虽然明知没可能，男子还是死心不息地问一句。
「事实上......我甚至没邀请过你跟我回家。」冷漠地摇摇头，倚在门边望著男子，一副赶他离去的样子。
「文远，为什麽对我这麽冷漠。」男子不明白，他一直颇受欢迎，至少没人像文远般对他避之如蛇蝎。
其实初相识时文远也并不冷淡，一切只在男子告白後才开始变调。
「被男人爱上了有需要如此厌恶吗？」忍不住抓紧文远的肩膀，男子激动地问道。
「这跟性别没关系，只是我不爱你，无论你是男或是女，我只是单纯地不会爱上你这个人！」用力甩开男子的手，文远掩著肩激动地喘息，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再爱上！
他的心，早已经死了。
「方凯生，我没时间跟你玩什麽恋爱游戏，你走吧！」把门重重在男子面前甩上，文远背靠著门，双手掩著眼，掌心被汗水湿了一片。
他只是想要宁静，为什麽，要来打扰他。
门外，隐约还听到凯生在呐喊「文远，我爱你，这不是游戏！我不会放弃的──」
你根本什麽都不明白，凭什麽说爱我！
颓然在倒坐在地上，双腿无力地伸直平放在地面上，文远突然举高手，狠狠打落在双腿上，脸上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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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方凯生，是在一个下雨天。
书店平日就不多人，雨天尤其宁静，文远像平常一样，捧著小说读得津津有味，玻璃门却突然被打开。
被雨水淋得湿透的方凯生从外面冲进来，文远看到就直觉地皱起眉，水珠可是会损毁图书的。
「啊！抱歉──」察觉到文远的视线，凯生立即退回门口的位置，头发及衣服上还不断滴著水珠，一个大男生缩在门口的角落，一脸的尴尬。
文远看了，本想置之不理，但看他冷得颤抖，终於说服自己，只是不想他身上的水滴到书上，推开身後的门，走进员工休息室中拿了两条乾净的毛巾。
「呐，擦一下。」走到凯生身旁，文远把毛巾交出去时，看到对方的表情，由不可置信转变成大大的笑容，他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谢谢，麻烦你了。」接过文远递过来的毛巾，凯生使劲地擦著发上的水珠，文远看著他身上湿地的衣服，想了一会，又再折回休息室里。
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是一件洗乾净、文远留在店里备用的T-Shirt，还有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换上吧，虽然会有点窄。」伸直手，扬了扬手上的衣服，文远顺便把咖啡放在门口旁边的小柜子上。
待凯生接过衣服後，文远重新回到坐位，又再陶醉在书本的世界里。他所做的一切，就像在家中招呼朋友般平常。无条件地对你好，连道谢也不需要。
凯生呆呆地拿著手上的衣服，过了半晌才懂得要换上。
外面还是倾盆大雨，书店里却平静得像另一个世界。凯生看著沉醉在书本里的文远，鼻子嗅著咖啡香、还有衣服上传来的淡淡洗衣粉香气，心里有一丝悸动。

书店的相会从那天开始，展开了。
没有约定，但是每当凯生有空就会往书店跑，刚开始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什麽原因，只道是无聊便去逛逛，反正他的大学本来就在附近。
天知道，他最讨厌的其实就是看书。
凯生推开书店的门，逆光中文远总觉得他带来了阳光，不知是否因为他的笑容，只要他一来，书店就热闹了。
其实，根本就没人在说话，每次只有文远自己，和他翻阅书本的声音。每次凯生都会挑几本书付帐，不是小说类的，大多是趣味性的书藉，例如摄影、或是音乐、或是运动。
文远没有说什麽，静静地在收钱後把书交给他，两对手偶尔会触碰到，文远总觉得，指尖彷佛一片灼热。
连自己也没为意的，文远开始留意趣味类的书，并在新书进货後，把它们放在当眼的位置，就在柜台前面的，每次凯生来到了，他就一直看著凯生的背影。
那时候，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幸福感觉。
或者一直这样下去，对他们来说才算好，有时候，话说白了反而变了味。
真的没有感情吗？文远也不能说清楚。但真要说谁爱上谁了，对文远来说又太遥不可及，他早已经，不再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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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阴凉凉，由大清早起文远的胃就隐隐作痛，不打算理会地，文远像平时一样看书，到他发现自己忍不住痛楚时，早已经痛得动不了了。
抱著胃弯了腰，一脸混杂了汗水的苍白，不断大口大口地喘著气，试图减轻一些痛苦。
凯生像平常一样来到书店，刚推门，就看到这一幕。箭般冲到文远面前，凯生双手压著柜台，差点就想把他直接从里面抱下来，幸好想起平常文远出入的方式。
「你怎麽了？」把柜台的板子揭起来，凯生走进柜台里面，文远一看到他，本能地绕著他的脖子，把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抱......抱歉......痛......」口齿不清地说著，文远已痛得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挣扎著说几个单字「......胃......痛......」
凯生见状把他抱得更紧，左思右想下，乾脆一把抱起他，准备直接往医院冲去。文远被他突如奇来的动作吓倒，指尖紧扯著凯生的衣服，握得发白。
「你等一下，我送你去医院。」凯生安抚地说，怎料文远听到医院两个字，立即激动地摇头，文远把脸深深埋在凯生的颈窝里，头发因他的动作不断拂上凯生的脸。
「不......药......我有药......」扯著凯生的衣袖，示意他进员工休息室里。
轻而易举地把文远抱著休息室里，把文远放在沙发上後，立即四处寻找药箱，文远却阻止了他「先......先帮我到门口挂牌......休息......」
现在店面大唱空门，要是有什麽人闯进来了，店里有什麽损失他可赔不起，也对不起店主。
「笨蛋！要是真的有小偷的话，我第一个就出去揍走他！你乖乖地给我闭上嘴！」气冲冲地翻著东西，终於找到现成的胃药，啪的一声把药丸从鍚纸中翻出来，并倒来一杯温水，凯生才回到文远身边「真是的，自己的身体也不懂好好爱惜！你不照顾自己，又不让别人照顾你......」
躺在沙发上，看著因为担心自己而生气的凯生，不禁鼻子一酸，红了眼眶。他何尝，又不想被人照顾......
凯生把药送进文远口里，再喝口水，想也不想地跪在沙发旁，让两人的脸成水平线，唇贴著唇地喂给文远。喂了两口，才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你要说我乘人之危也行......」其实他的吻也只是点到即止，把水送进去，就移开了，半点也没深入。
看文远没反应，凯生轻拍他的手，站起来「你休息一下，我出去帮你顾店。」
打算离开，手却被反握住，凯生吃惊地回头，看到文远眼睛闭得紧紧，羞红了脸「......陪......陪我......」从指尖可以感受到文远的颤抖，怯生生地睁开眼，被水气蒙胧了的双眼，凝视著凯生「......可以吗......」
可以吗......他能够得到幸福吗......
凯生却甩开了他的手。
失去温暖的手，还举在半空。文远呆望著自己的手，倏地笑了，微笑渐渐扩大，控制不了地大笑，笑得颤著身体，手也垂下掩著嘴巴。
文远在笑，但嘴巴传出来的却是呜咽声，一声声的抽泣。举起另一只手，以手背抹掉眼泪，抹一下，乾脆把整块脸埋在掌心里，痛快地哭。
被抛弃了......他就知道，每次他伸出手，都会落空。为什麽这麽傻，明明知道结果，为什麽还要放任自己去试......
强壮的怀抱却包围住他。
躺在沙发的文远，感受到腰部被人紧紧抱住，他静止了一切动作，双手还掩著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怕一睁眼，梦就会醒。
「哭什麽，笨蛋。」双手被轻轻地拉开，文远红著一双眼，看到凯生温柔地、在朝自己微笑「看，哭得眼都红了。」
明明跟自己同是男人，却粗大许多的手掌抚在脸上，抹去了眼角的泪。
「......你回来了......」文远咬咬下唇後，才沙哑著说。直至此刻才知道什麽叫不好意思，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竟还像个孩子般哭闹。
还是在比他年轻许多的人面前。
「我是去挂牌子喇，你不是说怕门口没人顾吗。顺带打电话给朋友，要他帮我点名，下半天的课要跷掉，还被他要胁了一顿午餐。真是的，才刚走开一下子，你就哭得稀漓巴啦的，你都说了，要我留下来，我怎可能会丢下你不顾！」
凯生一口气说了一堆话，文远听得呆住了，嘴唇动了动，倏地坐起身体，伸直双手死抓住凯生的领子「......再说一次......」
「啊？挂牌子？打电话？午饭？」每说一个，文远就用力摇一下头，凯生越说越温柔，也越来越贴近，终於他的脸与文远的只隔一分，就像脸贴脸似的「我说，你要我留下来，我又怎可能、会丢下你不顾......」
眼眶又再红了，文远的手从领子慢慢往上移，捧住凯生的脸。闭上眼，轻舔一下嘴巴，文远把脸靠上去，触碰到凯生湿润柔软的唇，生沥而害羞的，一下又一下地吸吮著。
「我比你大十岁，而且是个男人哦......」文远轻轻地说道，凯生点点头，把他纳入怀中，说我知道。
「我很懦弱，一把年纪了还是一事无成，每天只懂看书，跟我一起很无趣......」把头靠在凯生的肩上，文远继续说，突然凯生抚上他的发，用力乱揉。
「我还知道你是个笨蛋，老是把自己藏在壳中，怕受到受伤，每当有人走近就张开身上的刺......」分开了一点距离，文远坐在沙发上，而凯生跪在地上。凯生抬起头凝视著文远「但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李文远，不会改变。」
文远听了，想笑，又掉下眼泪。他抱著凯生，心里还有什麽想说，却说不出口。就这样，让他暂时感受一下幸福......
一下就好，他不会太贪心的。

他们算是在一起了。没什麽轰轰烈烈的话，甚至没什麽改变。文远还是就这样天天上班、下班，凯生也是每天准时报道。
不同的是，文远看到凯生远远走来，会挂著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温柔笑容作为迎接，乖乖地接过凯生带来的午饭，一人一口地分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