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戈蓝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越来越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句话果然好用,天大的事也推得一干二净。"魔星转过头来,见他裹在被子里,脸色煞白,一头墨也似的头发披散着,有些溜进被子里,衬得肩头锁骨若隐若现的动人,后面准备好的话居然说不出来,只能冷冷回头"换好衣服,到厅里说话。"
坐在厅里,戈蓝只觉得周身发冷却又一阵发烫,方才起身时看到的血迹想必就是昨夜那位姑娘的,自己居然坏了人家清白,真恨不得给自己狠狠一巴掌才好,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出来面对莫刑,脑袋更是发胀。
"你,你"看着戈蓝无地自容的困窘,莫刑早备好的种种刻薄话竟一句也倒不出来,戈蓝已是十二分的羞愧,昨日酒醉后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自己也不太记得,只那灼人的热度是留有残影,原来酒可乱性这话一点不假,又想到莫刑对自己之推心置腹,还自以为可引以知交,谁知在临行前却被自己坏了个干净,凄惶中几欲滴下泪来。
"罢了罢了"莫刑抑住奇怪的心痛,对戈蓝正色道"本宫不是别的意思,你我知交一场,你又数度救我性命,我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坏你我之情谊,只是小蓝你若是喜欢大可明言,信不过你我的交情么?"
这下饶是戈蓝想分辨也出从说起,反倒心里更加了几分歉意,竟不能出声了。莫刑目的达到"桃灼无非是一个婢女,便送了你又有何妨,只是你莫要再提离开之事,带个女子你往哪里也不方便。"
稀里胡涂地就这么留了下来,那名叫桃灼的女子却不曾再看见,问莫刑却只得轻描淡写得一句"嫁人去了。"戈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只是莫刑似乎又恢复了阴沉的性格,经常戈蓝不经意的回头,就看见他正看着自己沉思。
世上有些事情,本不该发生,然而冥冥中,所有发生的事,却都有它的定数。
在一个深夜,戈蓝在一种诡异的注视下醒过来了,红儿不在门外,窗户被打开,窗外立着一个人。饶是戈蓝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心里也不由的打鼓。
待他点起灯来才诧异地发现,窗外那人居然是那位鹤少爷,他左颊红肿,嘴角还有血丝,似是刚被人掼了一掌,只见他站在外面,满眼恨意直瞪着戈蓝,戈蓝这才知道睡梦里遍体生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只是自己并不曾得罪他,为何他如此痛恨。
没等戈蓝出声,那鹤少爷却已出手,戈蓝鼻尖闻得一阵腥风知道是毒器,一闪身勉强躲过,谁知他再发一阵,到了戈蓝跟前却被人一抄,原来不知何时莫刑已经赶到,他仔细看戈蓝无恙,沉着脸过去就是一掌,这掌下得极重,那鹤少爷避了一避居然还被扫退四五步"你,这样对我?就为了他?为什么他就可以?"
莫刑不再理他,回头对戈蓝说"没事吧?"
鹤少爷想必无比悲愤,竟冲上来"他怎么会有事,他有你护着,我有事,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莫刑怒极呵斥道"住口,你还嫌自己丢脸得不够么?马上离开魔宫,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许再来。"
终于那鹤少爷走了,莫刑却似乎颓然下去,戈蓝不忍"你本不必如此。"莫刑身形晃了晃,戈蓝忙扶住他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莫刑摇了摇头,长叹口气"不妨事,只是为木蓝宫之事焦头烂额"觉察到戈蓝身体一僵,又若无其事地问道"说起木蓝宫,小蓝你是怎么结识他们的?"
戈蓝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含糊道"跟他们几位是旧识,曾解过那几人的毒。"
莫刑不再问,又疲惫地揽住他的腰拥他入怀将头靠在他肩上,戈蓝挪动了一下,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还有一些羞涩,却被莫刑制止"让我靠一会儿,只一会儿。"平日里眼里的眉间一旦放松,竟有种疲乏的沧桑,戈蓝竟不忍推他离开。
良久,莫刑幽幽然道"其实他才是魔宫的主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义父不让他当宫主,反而让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当了宫主。"莫刑停了停,良久才继续说"宫里的人本不服我,我之今日是多少白骨砌成,纵然非我所愿,仍叫我午夜梦洄不敢入睡。"
戈蓝不知道应该怎生安慰,只能顺势拍拍他的肩"莫要难过。"换来莫刑一声轻笑,却不肯放手,到戈蓝迷迷糊糊睡着了,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叹息"戈蓝,戈蓝。"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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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戈蓝又是在莫刑的房里醒来,此时莫刑已不在屋里,红儿和花夭在门外等他,见了他居然抿嘴一笑,花夭笑道"主人的房间除了戈公子,怕是再没人进去过了,看来主人对戈公子还真是与别个不同。"把戈蓝闹了个大红脸,不由暗恼起莫刑怎么不把自己送回自己房里,红儿象是看出他的恼怒,又脆生生接着说"宫主吩咐了,这几日主人就在少主房内安歇,免得再有宵小来扰人清梦。"
花夭更加笑不可抑,戈蓝脸上红的几欲滴出血来,只能扭头不看她们,花夭突然"咦"了一声,然后过来翻戈蓝的领子"怎么有一个红印子?"
"有么?"戈蓝碰了一下脖子,果然有个地方还有点刺痛"难道是虫子?"他刚想回去看看,却被花夭扯住,"不是虫子。"此时的花夭脸上已经失了笑容,她拉住戈蓝看了良久,是一种戈蓝不能明白的复杂眼光,然后深深地叹息,是一种忧虑担心和意外夹杂的神情,看得戈蓝疑惑不已,她却突然松手离开了。
这天夜里戈蓝自然坚持要回自己房间休息,理由是莫刑房间里有不知名的虫子,莫刑听完后先是错愕,再是大笑,然后也随他去了,嘴里还说什么"也好,省得我忍得辛苦。"只是再三叮嘱红儿不可懈怠职守云云。
这天夜里,戈蓝被兵器破空的声音惊醒,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带着一张纸条,擦过戈蓝脸颊深深钉入床板,红儿警觉跳出"什么人?"已然追了出去。
戈蓝却留在屋里收起了那张纸条,这动静已经惊起莫刑"没事罢?"他问道,不知道怎地,戈蓝下意识把纸条收起来,只给他看匕首,莫刑翻来覆去看到极小的一个鹤字,脸色一沉就出去了,戈蓝这才偷偷将纸条打开,上面是一副山路的图形,下面写着:欲知其详,先上顶崖。
这是什么人给的图,戈蓝想不出来,但是心里确实有许多疑惑想解开,比如,为什么今天他看见了一个人很象桃灼,比如,花夭的叹息是为了什么。
明天去吧,戈蓝心想,就当是看看风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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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图上给的路线,到了顶上仍旧是什么人都没碰见,山风猎猎,叫人徒生高处不胜寒的感慨,其它的便是枯木衰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戈蓝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有女子的哭声,是从崖的那头传来的,惊险万分地从那块临近崖边的巨石绕过,戈蓝看见的是莫刑和桃灼。
桃灼正苦苦哀求莫刑"主人,请让我留在主人身边,不要把桃灼赶走,求求你了主人。"
莫刑背过身子,却正对着戈蓝的方向,戈蓝不觉身子一僵,又担心被发现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听莫刑继续说道"你该知道,依我以前的性子,你本不该留在这个世上,若不是因为有他,若不是因为有他。"莫刑重复的这两句声音渐低,戈蓝这面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脸上浮现出迷惘而有甜蜜的神情,看得戈蓝心里一跳,只觉得脸上发热,可不知道怎的,戈蓝就是知道莫刑指的是自己,只能暗斥自己胡思乱想,又把精神注意到那两人身上。
桃灼也呆住了,她呆了呆"主人,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他?他是个男人啊。"莫刑回头阴狠瞪过一眼"是男人又怎样?只要是我魔星喜欢的,什么都不要紧。"桃灼不由瘫倒,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姐姐说的明明不是这样啊"她突然直起身子抱住莫刑大腿"当初说的是要留下他来牵制木蓝宫的,主人当初是这么说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喊得清清楚楚,戈蓝听了只觉得脑子一嗡,什么也听不见了。
原来,原来,又是欺骗和利用,又是被欺骗和被利用。
那厢莫刑已经一巴掌掴过去"放肆,莫非你要反天了,主人做事也有你置啄的余地?"桃灼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吓的跪在地上索索发抖。
而戈蓝,戈蓝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全是一片黑暗,居然是这样?自己只是牵制木蓝宫的一个棋子,那何必作出知交好友的嘴脸,戈蓝不敢问自己的是:他说的那些话,难道也只是骗自己的?
离开,他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些让他伤心的地方,离开这些欺骗他的人。
戈蓝后退两步,掉头就走,已经忘了要放轻脚步了。
这崖上是魔宫禁地,来者无论何人都是必死无疑,那边莫刑听到异响,便不假思索甩手便是一道气箭"什么人,竟敢私闯天游峰"戈蓝哪里想到他看也不看便会出手,也许私心里也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谁知后背重重着了一击,避无可避地往崖下翻了去,看着奇石怪树在眼前一掠而过,戈蓝恍惚地想"原来这就是死亡"却听到头顶有人一声暴喝"伸手!"
原来是莫刑出手后才发现是他,手比心快振开腰带缠住崖石,一头撅唇做哨,一头扑下来救他,眼看堪堪抓到,戈蓝伸手,莫刑大喜,正要揽住,谁知戈蓝却伸手一推莫刑,反让自己落得更急,莫刑大惊,只得也松手,大鹏般扑下,心里只想那雕儿莫要不在才好,这时从崖底升上一只奇大奇丑的巨雕,莫刑松了口气,一把揽住业已昏迷的戈蓝,一边稳稳落在雕背。
直到雕儿把人送上了崖顶,桃灼见莫刑跃下已经回去叫人了,莫刑上来时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花夭眼尖地看见在莫刑臂弯里的戈蓝,不由惊叫"小蓝?"
莫刑怒喝一声"统统给我退下。"方才到现在心头仍旧突突的跳,这个人,把自己所有的第一次都用尽了,从来不曾看见一个这么倔强的人,欺骗啊,是自己从很小时候就已经习惯的一个词,为什么你要这么失望?
眼见众人退去,花夭虽然频频回首仍旧不敢停步,莫刑这才把戈蓝放下,轻声唤道"小蓝小蓝"另一只手想给他试试脉象,从戈蓝的颈后收回的那只手居然掬一手的血色,莫刑大惊,翻过去才看见戈蓝的后脑已经开了碗口大的一个洞,血正缓缓渗出。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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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医手在里面为木蓝诊治,莫刑冷冷站在一边没有表情,脑子里却转个不停。
禁地何其隐秘,戈蓝怎么会知道上山的路?那张地图又是什么人给的?
又怎么会如此凑巧,正撞上自己同桃灼的话?
再则这山崖虽险,却是险在沿路山壁滑溜全无着手之处,更不必说哪有什么碎石会飞迸出来,那戈蓝头上的伤又是从哪里来的?
从戈蓝身上找到那张地图还有纸条还未曾有时间细看,就听门外有人报"少主,木蓝宫来访。"只能先往袖子里一塞便匆匆出去了。
第二十七章
在大堂等候的人一身的锦缎蓝衫,一头披发用一根丝带勒起,倒负双手正看著木格窗外的湖面,坦然自若是一种隐含的霸气,却不知道怎麽夹杂著一种求之不得的遗憾和渴望。
他听到莫刑的脚步声才缓缓回头,一张俊朗宽广的脸,轮廓分明五官英气勃发,方目挺鼻,浓密而稠长的眉毛自眼梢飞入双鬓,鬓上勒著一条蓝白相间的玉带,正中一块暗青色石玉更衬的鬓如刀削,那人微微一笑"在下木尹,打搅宫主了。"
木尹?这不是木蓝宫宫主吗?莫刑含笑回礼"木蓝宫主亲自来我魔宫,足见诚意之真。"心里却已转了无数个念头:怎麽他会亲自来?
原来影卫从木蓝宫得回的信息是木尹同意两宫联手,但条件是要莫刑拖住戈蓝直到木蓝宫的人再次到来,莫刑一面是好奇戈蓝在木蓝宫的身份,一面又有些疑心戈蓝是否是木蓝宫暗桩,便将计就计将戈蓝留了下来,哪里知道自己居然扮演知己角色真真假假到最後自己也分不清了,如此一拖再拖却酿成今日之大错,也算是命里该有的这个劫数。
木尹心里想见戈蓝,又怕见戈蓝,那日听渔子说见到了戈蓝也大为奇怪,戈蓝怎麽跟魔宫这个行事乖张的少主扯上关系,要知道魔宫在武林中之崛起乃是起自魔宫少主初当宫主那番雷厉风行的作为,赞叹之余也起的惺惺象惜之情,谁知今日见面却一团零落,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甚至夹带著惊魂未定?
是特有的敏感叫木尹问了出来"可是小蓝有事?"见莫刑一震不由大惊"小蓝怎麽了?"
莫刑叹了口气"请随我来。"便将他一路带上天游峰,莫刑带木尹走的路乃是自绝地拔高而上,自然不会从秘道行走,看的木尹暗暗赞叹又惊奇怎麽要见戈蓝竟然从这条路走,心中不禁生出不祥的预感。
也不过一柱香功夫两人已经站到方才戈蓝所处的怪石背後,木尹到了绝壁之上见不到人更是手脚冰凉,咬牙问道"小蓝到底在哪里?"一面四下环顾,话才问完突然身形向半壁落去,顺手抄了什麽又盘旋上来,这一手轻功看的莫刑暗暗赞叹,自问是不能如他这样换气自如,对木蓝宫的传说自然是更加确信。
木尹拿的是一条普通的蓝发带,上面绣的兰草也是用深蓝色的丝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分明。木尹手上拿这那根发带竟抖得不成样子"到底,到底是怎麽回事?"木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只觉得比当日拜别养父之心更加彻痛。
莫刑倒是松了口气,他自己心头也是一团大乱,本该将戈蓝送还木尹的,可是自己却觉得比剐肉还艰难,这条发带替他解决了一个难题,他深深叹了口气,这叹气倒是情真意切,毕竟自己也不知道居然已经陷落到这个地步,然後慢慢说道"这天游峰本是魔宫禁地,戈公子并不知情,采药时竟到了这山上,而後,而後"他别过脸似乎说不下去了。
木尹闻听如同五雷轰顶,险些站不住脚,又想到方才自己上山时这般艰难,以戈蓝的功力也不是不可能的,半晌只能嘶声道"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满腔伤痛化在扶著怪石的另一只手上,一个用力那丈把宽的大石竟然生生从中间裂开。
莫刑想不到木尹反应如此强烈,再一回想也明了七八分,心里又是黯然又是高兴,黯然的是自己居然将本该再手心里捧著的那颗水晶玻璃心摔到了地上;高兴的是自己察觉自己心事还不算太晚,至少,比眼前的这个人要来的早。
本来带木尹来禁地心里也不是没有担心的,以两人的功力如果木尹发难一场恶斗仍旧是难免的,只是现在看木尹已经心神具碎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木尹勉强收回神智,将发带拢到手心再问"你这里是魔宫禁地,怎麽容的他人随意出入?"莫刑早知道他有此问,便又是一声叹息"戈公子乃我魔宫大恩人,自然不受限制,只是我不曾想到他居然会到这山上来,这万丈深渊,竟无处可寻。。。。。。"末了又是一声叹息。
木尹虽然仍觉得有所不妥,无奈心神大撼,回头看看戈蓝葬身的山顶徒生无穷恨意,更不愿意在魔宫多呆半刻,只能匆匆告辞下山去了。莫刑也不计较他无礼,心里将心比心倒是可怜起他的无望。
如此一番奔波,莫刑也觉得十分的疲累,却听到魔医手来报"禀主人,戈公子醒了。",莫刑不觉心神大振,匆匆到了聆园,到了门口却踌躇起来,这次戈蓝是否会恨他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