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麟调（西荻祸情之二）————zuowei

我看着你敛眉的笑容，
我看着你牵起的嘴角，
现在的你应当是快乐的，
可是我却从你的那双美丽的眸中
寻到了丝丝的哀愁。
你在难过些什么呢？
你在忧愁些什么呢？
我又为何要因为你的这些情绪而难过。
看着你，
我的心隐隐疼着，
有些答案，
浮上心头。
却原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由我控制的。

王历367年
宣芸城，梯山
轻轻啜了口影玄送上来的茶水，淡淡的云香在他口中舞动着，自从霄走了之后，他就再没碰过霄留下来的月下香了："影玄，你觉得焰这个人怎么样？"
影玄打量着主子的神色，一向很有自己主张的主子竟然会询问他的看法？不过他也算难得见到主子如此认真严肃，急忙的在自己脑子里搜索了几个想法："其实，我觉得焰少爷这个人很不错哦。长得又好，心眼也好。而且我看得出来焰少爷的出身一定不错，您看他平日里一些小的举止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知道的啊，焰的好，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否则也不会如同现在疑惑了，"那么......你以为我待焰如何？"
"主子，你真要我说？"影玄的眼睛转啊转的，细细打量段延麟，将他的表情都收进眼底，他的主子的确好商量，却是标准的喜怒无常。
"说啊！"挑高眉头，瞧影子那模样，好像自己如鬼似的。
"噢，那我就说了。主子对待焰少爷细心关爱，体贴备至，我很少见主子有这么疼一个人的。不过，却觉得主子没有用心在疼焰少爷，只是你不管地告诉自己你要这么做罢了。而且......主子难道就没发现，焰少爷有时候看的你的眼神很悲哀吗？"
"悲哀？"段延麟拧眉，黑色的眸越来越沉，果然啊，自己的状况连影子都察觉了，焰又如何不知呢？
那么......明明知道我不爱他，明明知道我没有放真心，明明知道我只是在享受他的感情，却依然可以在面对我的时候笑得那么开怀？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所谓的爱？
为什么？为什么连自己的心都隐隐作痛呢？
影玄小心测探着，主子的心情似乎不好，"不过最近的主子有些变了，就像刚才，主子您看到焰少爷的心情不太好，你的脸色就变了......反正，我就是觉得主子你开始在乎焰少爷了，而且是越来越在乎！"
长长的一阵寂静，影玄的心也调得高高的，生怕自己那里说的戳到主子的心了，那么他接下来的这一段路程都不会有太平日子过了。
许久许久，段延麟挪动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终于开口，"影子，还记得......琉璃吗？"摒住自己的呼吸，迎接那预想的心悸......
却没有？！段延麟自嘲的笑笑，提起这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不疼了吗？琉璃，须琉璃，他曾经爱过的人，也是亲手赶走的人！
须大人？冷汗直冒，他果然......不小心命中红心了。影玄只能点点头，却不再多说一句，他依旧记得，主子下令，凤大人执行把须大人和三王爷赶出西荻的，那之后的一个月里，主子的情绪一直都不怎么稳定。
"因为琉璃......我为他付出那么多，却什么都没得到。自认朕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却对他的感情分毫必究。所以，遇到焰的时候，焰对我表白的时候，我接受了。接受却不愿意付出我自己的感情......可是......可是一切似乎并不在我的控制之内。我越来越容易被焰的情绪牵动了，他笑的时候我会高兴，他蹙眉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要抚平他的伤。影子，你说我......你说我是不是......"是不是爱上焰了？
主子的感情问题？如果这时候凤大人在就好了呢，挠挠头，他生性愚笨又少跟筋，只能说自己的发现而已："主子，您是不是爱上焰少爷我是不知道啦。但是，我倒是头一次听到您在提起须大人的时候自称，呃......朕！而后来您说到焰少爷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朕？他方才说的是朕？
"还有就是，反正主子您曾经说过这辈子不会娶妻，也早已经立了风翔殿下做太子，您认真的和焰少爷谈情说爱也没什么不好啊？"他是这么觉得的啦，反正主子特立独行的作风早就以及出名了，如同凤大人的任性妄为一般。
他......焰谈情说爱也没什么不好......吗？
唇边缓缓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容，黑眸中赫赫有神，段延麟站起来，揉揉影玄的头发，把它们弄得乱乱的，"回宫之后，朕重重有赏！"
有赏？听到这个词的影玄傻笑着，未曾注意，屋里已经没有段延麟的影子了。
走出去，站在自己身边的门扉前，抬起手......想要敲门......
右手却定在了半空中......
这算什么？近情情怯？
"呲呀"一声，樟木做的门被推开了，轩辕焰站在门前，对着段延麟，笑着。
"焰，陪我出去走走，可好？"段延麟的询问只是个形式，他抓着轩辕焰的手，抓得紧紧的，往客栈外走去。
轩辕焰并不多言，笑容在他的脸上未曾消退，只是走在段延麟的身边，不住的侧头看他。看到延麟的时候自己总觉得开心呢，即使心里还存在着上午时分的些许想法弄得情绪有些郁闷，但是他还是笑了，对着延麟笑，因为他知道，延麟喜欢看他的笑容。
客栈不远处，又是方才的樱树林。
"延麟......"轻轻开口，他带自己出来，想必是有些话要说了吧。
这份感情发生的并不急切，只是......掩埋了些许时日，他竟现在才发现，段延麟抱着轩辕焰坐在树下："焰，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喜欢我？对我说爱我？"
"呃......"怎么突然问这些呢？身体往后倾斜，靠上段延麟的肩膀，轩辕焰呢喃着，声音很小，却可以让段延麟听清，"我喜欢你啊，自然要跟你说出来，让你知道，让你也喜欢我、爱我！"
"那......万一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呢？"指尖在轩辕焰的发丝间流动划过，渐渐的停止，他很在意......焰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深呼吸，不得不承认，心口因为延麟的话而心跳变慢，有些压抑，"万一......不会有这个万一吧，延麟你不是回应了吗？就算没有，我也会继续努力的，因为你是我的幸福所在。"
焰啊，他的焰啊......"焰，你知道我的想法吧？想要享受你的感情......却吝啬付出？"
点头，半晌，又漾起笑容，很灿烂，如春日，温暖又不灼人，"我会继续努力！你一定会爱上我的！"他只能笑，笑着鼓励自己，笑着对自己说总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可是他的心，生生的抽痛着啊，延麟为什么要问这些？
"不要笑了......焰。"看到他这般的笑容，他会心疼，"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很早以前的故事。"
他可不可以不要听，轩辕焰抬头，盯着段延麟那怀念的眼神，这就是自己无法得到延麟的原因吗？
"我和他......很早以前就遇上了，他是我三哥的朋友。那时候的我们都很小，但是他却那么美丽那么冰冷。第一眼，焰，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喜欢他......为了他，我不惜一切去得到可以吸引他的东西。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他也终于与我在一起了。我不明白，因为我觉得，他始终应该爱着三哥的。可是，既然他来了，我又何必拒绝呢？"
怀里搂着轩辕焰，眼神却似乎望向远方......

"和他相处的这一年，我很开心，觉得是最幸福的一年。可是幸福的同时，我也知道，他并不爱我！是三哥让他呆在我身边的，所以他才来，对我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我对自己说，我不在乎，只要我对他好，他终究是会爱上我的。可是......没有。他依然和三哥联手、下毒！我是这么全心全意的待他啊！如此爱他，付出那么多，他爱的人，却依然是我的三哥，而且，三个根本不爱他！"
他好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住，让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延麟虽然只说了最简单的梗概，可是他知道，延麟很爱那个人......很爱！
"所以啊，焰，不是你付出什么就一定可以得到什么的，你懂吗？"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儿。已经泪流满面的人儿，吓得段延麟有些手足无措。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轩辕焰挣扎着想要离开段延麟的拥抱，泪水一滴一滴的顺着洁白的面颊往下掉，"你不就是要告诉我你不会爱上我吗？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啊，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让我继续做梦都不可以吗？延麟，你好讨厌！好讨厌！"
他的焰啊......一个使劲，非但没有让轩辕焰远离自己，反而靠得更近，身体与身体紧贴着，他的呼吸在轩辕焰的耳边盘旋："傻焰啊，我是要告诉你......我的过去，还有告诉你......我真的......爱上你了！"
我真地爱上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轩辕焰愣在当场。
延麟真的......爱上他了？！

10.
谁......可以来捏我一下？
让我有痛的感觉，
让我知道，
方才的那一刻，
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你......真的爱上我了吗？
没有骗我吗？
不是在开我的玩笑吗？
是不是，
神已经把我所求的、所想得都传达给了你？
是不是......
我已经抓到了我的幸福？
我战战兢兢的问着，
只愿这一切......
不是美丽梦一场！
被段延麟温柔的抱在怀中，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背部，仿佛是遥远的来自母亲的记忆，那双大手拭去自己一滴一滴往下落的泪，抬起那双还泛着水光的眸子，傻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这么笑着，眼眸里、嘴角边，都可以瞧见他的宠溺。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明明没有爱上他，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他想停下来，不想在延麟的面前哭，因为延麟曾经说过他想看到的只有自己的笑容，所以哭了，延麟会讨厌自己的。
反复对自己说着，可这泪，却依然不停的一颗一颗往下掉，任凭延麟如何擦都擦不完，他不要被延麟讨厌啊，不要啊！
"傻焰啊，我是要告诉你......我的过去，还有告诉你......我真的......爱上你了！"段延麟抱着轩辕焰，紧贴着彼此，声音在对方的耳边回旋。
延麟的声音沉沉的，很淳厚，像一坛有些年数的老酒。很有磁性的在自己的耳边转悠着。
轩辕焰突然推开段延麟，离得远远，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原本就不停的眼泪落的更急了，一颗接着一颗，连成了一条线。他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叫一丝声音从嘴巴里漏出来。
这般的反应吓到了段延麟，他伸手，想要擦去轩辕焰脸颊上成串的水珠，无奈，他进一步，轩辕焰退一步。只能开口："焰，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焰！"
谁来打他一拳？让他觉得痛了？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南柯一梦，方才他所听进耳朵里的都是事实，都是从延麟嘴里亲口说出来的事实？愣愣的放下手，细声呢喃着："我......我没有在做梦吗？"
做梦？段延麟松了口气，终于明白了轩辕焰有这般反应的理由，心里有些得意，得意着这个泪人儿竟如此爱自己，可是，那伴随着轩辕焰的泪水而涌上心头的心悸却让他没了好心情，焰的眼泪会让自己痛啊。
"焰，你不在做梦。我......很严肃的告诉你，我爱上你了！想要与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你愿意吗？"大步走上前，抚上那张不顶美、却叫自己醉了的泪脸，"感觉到我的手了吗？如果你有感觉的话，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延麟，延麟，延麟......"一个用力冲到段延麟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胸膛前，"延麟......我好爱你好爱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份爱情会来得这么快，突然到......让我以为我可能永远都得不到你的心。"
他懂啊，他都懂，段延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轩辕焰，感受着他的体温，这般的感情他都懂，他经历过啊，那日琉璃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想要落泪的狂喜呢！
呵......现在想来，竟也不觉得痛了？只是一般的......有些怀念那时候的自己啊，如若在那时候就遇到了焰，他是不是会爱上焰呢？是不是......就可以这么幸福呢？
呵呵......自嘲的笑，那时候如果遇见焰的话，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恋童的！
一双小手紧紧攀着段延麟，用力扯着他背后的衣物布料，"可是，可是你今天说爱我了......说你爱上我，想要和我一起生活，一起幸福了！延麟，我好开心，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开心！开心的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不停的掉，我不想哭的，真的不想的，我应该要让你看我的笑容，可是不知怎么的......就不停的哭。"
抬头，一双雾蒙蒙的美眸望进了那一如既往的黑色，还夹杂着温柔。
段延麟伸出多余的手，揉了揉他的发际："乖，焰不哭了。你若是再哭下去的话，我的心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了。"
"延麟，"轩辕焰吸吸鼻子，心里甜甜的笑着，"延麟，我们约定好不好？要一直在一起。"
爱怜的捏捏他的鼻子，愉快的看着他的焰终于把泪水停下来了，段延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要不要打勾勾啊？"
"嗯！"用力的点点头，轩辕焰也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头，"打勾勾哦，我和延麟要一直在一起，不遵守的人变小狗！"未了，还用力地摇了摇两人的手指，这才罢休。
段延麟哭笑不得，他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焰竟然也真做了，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啊，"焰......"放开他的身，牵起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在山腰上。
"嗯？"眼睛虽然红肿，却藏不住那明显的喜悦，轩辕焰抬头，对着段延麟笑。
"答应我，以后不要......不要因为我的喜好而决定你的情绪。没有错，我喜欢看你的笑容，但是，我不希望你的笑容仅仅是因为我想看你笑而出现。"段延麟温柔的看着轩辕焰，焰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有两个淡淡的酒窝，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喜气洋洋的，也让作为观者的自己看得很高兴。
但是，如果只有他的皮子在笑，而心不笑的话，那么焰的眼睛就没失了神采，不像现在那双圆润的眼中很有神，整个人也很精神。
"还有，如果我有什么做的让你觉得不高兴了，你要说出来。我呢......虽然很聪明，可是有些地方也是我无法捉摸的，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还太短，我还没有这么简单就可以从你的行为举止读到你的情绪。所以，你要告诉我，开心也好，讨厌也好，不要让我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好吗？"
这样的感觉，从心里面不断涌上来的甜蜜、甚至是兴奋，一点点地随着血液的流动渐渐的蔓延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有一种像要紧紧抱住眼前的延麟的冲动，这一刻，他真的相信，相信他爱自己："嗯，我答应你。那么......延麟我告诉你哦，我现在好高兴，还有......嗯，我很想抱住你诶！"
转过头，小心翼翼的盯着段延麟的表情。
段延麟也侧头，焰好像......会害羞哦，不过说了情人之间最平常的甜言蜜语而已，他的脸就红的仿佛要烧起来一般，耳根子也是，罢了，既然他没有这个勇气拥抱自己的话，就让他来咯，再一次将身边的人拥进了怀里："焰，我爱你！"
"再说一遍好不好？"小声的提着要求，眨巴着那双小鹿般圆圆大大的眼睛。
"我爱你！"
"再......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