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在男人和时笑分别,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朱恒远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呸!吃软饭的,真不要……”
男人停下脚步,冷冰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就是那一眼,却让朱恒远无端端打了个寒噤,把剩下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他吞了口口水,色厉内荏道:“看什么看?”
男人不置可否地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走去,再没看他一眼。
一直到男人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朱恒远才感觉周身的压力陡然一松,终于喘出一口气来,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服几乎被冷汗浸透了。
朱恒远:“……”
他心想牛逼什么牛逼,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吗?以为自己穿件黑风衣板张棺材脸就是黑道老大了吗?
昨天被杨卓导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骂了,朱恒远昨晚破天荒提前背了今天的台词,开拍前又抓紧时间温了一遍。
所以上午和下午的戏份都比较顺利地过了。
吃过晚饭,剧组转场到校外,就准备开拍夜场戏了。
布景和灯光完成,杨导简单讲了下戏,武指又过来教了半小时的打斗动作,群演一起练了两遍走位,就正式开拍了。
如果说昨天那场戏,辩论会上的惊鸿一瞥,让女主路楠对男主江桥产生了类似于崇拜的朦胧好感,那么今天这一场戏过后,路楠就真的喜欢上江桥了。
这场戏是——英雄救美。
小说是前些年红极一时的小说,套路也是好几年前的老套路。
期中考试之前,路楠下了晚自习又在教室多做了一套卷子,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零点。
小巷子里亮着昏黄的路灯,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小怂包白野为了和女神路楠单独多呆一会儿,和父母谎称晚自习拖堂,一直陪着路楠学习到深夜,又偷偷跟在她后面“保护”她回家。
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一伙儿地痞流氓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地从小巷子里过晃荡而过,看到女主长得清秀可人,就上前调/戏。
小怂包白野硬着头皮冲上前,挡在女主面前,结果却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这个时候,从网吧查资料出来的男主刚好路过,他扬手把肩上的耽美文库一丢,就迅速加入战团,三下五除二把小流氓们全都解决了。
——温文尔雅、潇洒帅气,在女主危难的时候如同天神一样从天而降,简直是所有少女的完美男神!
与男主相比,白野就显得更窝囊了,他被揍得鼻青脸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到女主面前,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而解决完所有混混的男主却把白野当成了和他们一伙儿的,眉头一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脚将白野踹翻在地。
……
这场戏台词不多,主要是动作戏份,虽然江桥打斗动作很多,一个一个拆分出来也并不是很难,再加上朱恒远之前有演武侠片的基础在,很快就过了。
接下来就到了踹白野,以及之后和女主对话、解开误会、向白野诚恳道歉的环节。
第一遍——
杨卓:“咔!走位不对,恒远,你挡镜头了。再来一遍,保持刚才的状态,OK?”
第二遍——
杨卓:“咔!晚了两秒钟,和上一个动作衔接不流畅。再来!”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咔!咔!咔!”
朱恒远每一遍的表现都很完美,动作帅气又潇洒,只是每一次都会无巧不巧出一些导致废片的小状况。
杨导拍片力求真实,每一个动作都要求演员亲身上阵,决不允许使用替身或者弄虚作假,所以戏拍了五遍,时笑就结结实实摔了五次。
最后一次右手手腕着地,倒霉摧地被地上的碎玻璃片划破了,鲜血直流。
杨导和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连忙叫跟组的医生过来处理包扎。
处理好伤口之后,杨卓温声问:“能行吗?不行的话……”
时笑笑着说:“一点儿小伤,没问题的!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拖慢整个剧组的进度。”
杨卓欣慰地点点头:“行,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开机。”
其实杨卓心里有数。
他做导演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朱恒远好端端一下子咔这么多回,多半是有意为之,借演戏公报私仇。
如果说昨天的忘台词以至于拖慢整个剧组进度还属于“无心之失”的范畴的话,那这件事明显就属于“有意为之”了。
男主虽然是他挑的,但投资方明确要求男主必须是当红流量,杨卓不得已矮子里拔将军,这才选中了朱恒远。
没想到他不止不敬业,就连人品都有问题。
两相对比,杨卓不禁对时笑这个善良又勤勉敬业的小鲜肉更多了三分喜欢。
朱恒远那边呢,他虽然是有意报复,但也没想搞这么严重,看到流血就吓坏了,再开机之后就没敢再整什么幺蛾子,一遍就过了。
之后又补拍了几个镜头,夜场戏就结束了。
因为中途出了点儿状况,收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时笑筋疲力尽地回到酒店。大概是因为失了血的缘故,进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腰被扶住了。
阎王皱了皱眉:“都几点了,怎么才回来?”
时笑:“!!!”
阎王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里?
第24章 打脸
阎王这几日都忙着处理功德簿普查的事儿,没顾得上和他的小兔子同床共枕,今天好容易抽了空过来,结果一等不回来,二等不回来,好容易回来了还差点儿平地摔跟头,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就真的要五体投地了。
真是的,连路都不会走,笨死了!
阎王又嫌弃又担心,皱眉看了他一眼:“都几点了,怎么才回来?”
他上下打量了小兔子一眼,瞬间觉得不对。
时笑虽然长得白白软软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但肤色是莹白如玉的白,脸颊上晕着淡淡的粉,嘴唇也粉嘟嘟的,一看就很健康。
可今天……他的脸色明显是惨白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阎王一把将小兔子从地上抱起来,一直抱到床上,然后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哪儿不舒服?”
时笑笑了笑:“我没事……”
阎王显然不信,一双冰凉而毫无温度的眼睛盯着他,不动也不说话,盯得他心里毛毛的。
“没什么大事,”时笑终于顶不住阎王的“视奸”,苦笑道,“就拍戏的时候受了点儿小伤。”
说着把袖子扯起来给阎王看:“就擦破了点儿皮……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这么倒霉,都习惯啦,没事的。”
阎王听他这么轻描淡写,想到他这些年受过的苦,就更是心疼,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戏?”
他之前特意了解过的,古装剧吊威亚舞刀弄棒,危险,pass!民国剧和警匪片又是枪又是炸点,危险,pass!
只有时装剧和校园剧相对安全,所以他才放心让小兔子接了这部剧。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新戏正式开拍才第二天,小兔子就受了伤。
“就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时笑轻描淡写地简单描述了下大致情况,阎王却敏锐地从他刻意模糊的事实里迅速抓住了重点:“朱恒远?就早上鬼鬼祟祟看我那傻逼?”
时笑:“……”
阎王抿了抿唇,那傻逼还说他是吃软饭的……他是看在那傻逼还算有眼光,看出他和小兔子是一对儿的,才没和他计较。
现在看来,是他太大度了。
做人还是不能太大度,阎王十分小气地想。他微微垂下眼皮,掩去了目光中的阴寒和危险。
十分小气的阎王第二天跟着时笑来了剧组,时笑担心他又要作妖,趁着旁边没人,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个……昨天他也不是有意的,你……”
“知道,”阎王哼了一声,“我是那么粗暴的人吗?”
时笑:“……”
他虽然不放心,但阎王又哪儿是他一个凡人可以左右的?所以他也只好叹了口气,跑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