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曙瞟了一眼院子厨房的方向,刘清正在做饭。
“买房, 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不会错的。”白曙说道。这些年,在奶奶的影响下,他对于买房囤地, 有着天热的好感。家里兄弟姐妹, 但凡有余钱, 有必要的, 都被奶奶说服去买房了。就他所知,刘清和石正当初给奶奶寄回来的补贴,也被奶奶以他们的名义买了房。
范老哈哈一笑,“也是,房和地,这东西以前就很值钱。”范老和白金氏年龄相仿,都是从战乱中走过来的,他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在他的印象中,土地的价值虽比不上古董,但是却稳定、保值。
白曙从大麻袋中掏出了一个盒子,这盒子正是刚子给他的那个。就是因为这个盒子,他误了车,耽误了回容县的时间,不得已又走访了好几个村子,收集了更多的旧物。为了减负,他把大部分的物品都放进了空间里,只留下一麻袋背了回来。
“这是什么?”范老好奇地打开白曙放在桌子上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颗白玉大白菜。
范老兴奋得站了起来,拐杖在地上敲了好几下,“你这是捡到宝了?”他拿出大白菜上下打量,“这东西跟你开出来的那块玉料,特别相似。那块石料,你不是要雕成大白菜,还要有蛐蛐吗?”不过,不同于那块刚开出来的石料,这个大白菜上的绿色非常集中,就拇指大小,正好够雕一只站在菜叶上的蛐蛐。
白曙点点头,“这物件,是一个朋友送的,我也是昨天才发现,这物件不同寻常。”
范老有些惊讶地把玉白菜举到与眼睛齐平的位置,左看右看,“不同寻常?”这大白菜的确是上品,可是这么大的,这么通透润泽的上品玉,他也不是没见过。到底有何不同寻常的?
“那蛐蛐,能预报天气。天晴的话,蛐蛐会站在菜叶上,展翅吐须,下雨天,蛐蛐在菜叶底下,合拢翅须。”这样的奇景,也是白曙在无意间才发现的。他没想到,刚子竟然会把这样一件东西给他。刚子在动荡的这几年,能够把这东西保存下来,定是花了不少心思,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东西给了他。要知道,这东西若能找到好的买家,定能改变他全家目前的经济状况。可是,他却心甘情愿把这东西给他……
范老听完了白曙得到这玉白菜的经过,笑了,“这也是你的缘分。这东西既然是那叫刚子的孩子给你的,你就受着。如果实在觉得心里有愧,那就寄些复习资料给他吧。一尊玉白菜,换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也是值当的。”
范老相信白曙的能力,这孩子,是一块宝,越挖就越神秘。他若想插手一个人的人生,那还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敢肯定白曙在苦村那五个晚上的高考复习讲解,定是让不少人受益匪浅。
“吃饭了。”刘清捧着饭菜走了进来。他刚才在屋外听到了白曙和范老所说的话。事实上,被白曙改变人生轨迹的,何止是刚子一个人?
刘清从部队回来后,在白金氏的教导下,厨艺不错,做出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医生说范老的脚伤还没彻底好,现在进行长时间的旅程,得做好准备。”刘清边吃边吃边说。他做了红烧肉,容县市场的高价肉比大都城的便宜了两块钱。因为白曙喜欢,所以他买了不少。
“范老!”刘清阻止了范老把筷子再次伸向红烧肉的动作。
范老老脸一红,但依旧做出了一脸无辜表情地看着刘清。
刘清面无表情,清清泠泠地说道:“医生说,您要少食荤腥,这样筋骨才能恢复得快。”
范老有些委屈,这吃东西都被人管教的日子,真不是人受的。他终于感受到了老白的感觉,那老家伙自从被要求忌口之后,每次见面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当初还笑话他来着,不就是一点儿肉吗,至于那副模样!可是现在,他想抽当时幸灾乐祸的自己一嘴巴!想吃而又不能吃的生活,真的是有些难熬。
白曙哂笑,范老能和爷爷,还有丁爷爷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在某种程度上,正是说明,三人有共同点。至少贪嘴这一点,他们三人都是一样的,嗜荤。
刘清一边夹了几根白菜叶放到范老的碗里,一边说道:“我预定了后天回大都城的卧铺。”回大都城也要转三趟车,每趟车都要预定到卧铺,这花了他不少时间和精力。
白曙抹了抹嘴巴,放下筷子,看着刘清说:“那今明两天,咱们就在容县转一转,看能买些什么土特产回去。”他刚出来那会儿,奶奶交代他,得买些土特产回去分给老师和同学们。
一抹喜色从刘清眼中闪过。对于白曙的喜爱,总是让他患得患失。他摸不透白曙喜欢什么性格的人,他仅知道,白曙喜欢陪伴在他身边的人。若是长时间和他没有联系,那么他极可能很快就把那些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忘却。这并不是说他无情,而是因为他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装下有限的几个人。
容县不小,可是终究还是比不过大都城那么大,那么繁荣。白曙想要买的土特产,只有在县里的寄卖行里能买到。商场里的,是全国各地调运的物资,在大都城也能找到。
在热心的邻居大娘的介绍下,白曙和刘清找到了寄卖行。这个寄卖行和大都城的寄卖行完全不同。大都城的寄卖行,跟杂货铺的格局有些类似,里面的东西多而杂,二手物品所占的比例较大。可是容县的寄卖行,是一条街,像一个小集市。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开集。从容县各个村子赶到寄卖行这条街的人,从开集的前一天就出发。在白曙他们离开的前一天,恰好就是十五,容县下面村子的村民们都云集到了寄卖行。每个月十五,是整个寄卖行最热闹的时候。一整条街,店铺里,街道两侧地摊上,挤满了人。人群接踵而至,白曙和刘清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寒冷的冬季,地上的积雪或已经融化,或已经被清扫干净。雪后正是最冷的时刻,可是在人群中,白曙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只觉得人太多,有些烦躁。
白曙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或许不应该在这时候出来。
突然,一个清冷的香气把白曙包围住了,刚才空气中交织的各种味道被盖住了。只留下这个清冷的味道,似乎是寒冬中的竹叶。雪和竹叶的清香交织在一起,令白曙昏沉烦躁的大脑瞬间清醒。
“曙,你还好吗?”
白曙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刘清那双眼,那眼神中的炽热,仿佛能把白曙给烧伤。这样的眼神,若在以前,是白曙千方百计想要逃避的。可是在这一刻,不知为何,他没有推开他。
“我没事。”白曙努力抬起头。他和刘清的身高相当,他俩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比集市上大部分人要高上一个半头。放眼看过去,不是头发,就是帽子,黑的、白的、红的、蓝的、绿的。
“别逞强。”刘清把白曙的头压了下来,压在自己的肩膀旁边。
白曙没有反抗。
闻着刘清身上的味道,白曙被他拉着走了一段路。人群终于没有那么拥挤了,高空的空气,也没那么难忍受了。
“大哥哥,来看看这个吧!”一个穿着红色花衣裳的小姑娘拉住了刘清的衣服角。她的嘴唇发紫,手冷得皲裂出血,血还是鲜红的。
刘清拉着白曙停了下来。
小姑娘没想到这两人真的停下来了,她有些紧张地说道:“大哥哥,要,要买这个吗?这是我亲手做的,代表着祝福。买来送人最合适。”
这小姑娘卖的是绳结,用现在很少看到的五色线编成的绳结。白曙小时候过年和爷爷去庙会时候见过,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再见过这样的绳结。因为绳结被认定是封建迷信残留物。
“要买吗?这是祈求平安顺意的绳结,叫如意平安祈福结。”小姑娘见白曙看了绳结几眼,赶紧促成。姐姐要结婚了,她得卖出几个绳结,才够钱给姐姐买布料,做新衣裳。
这绳结的绳子,染色非常均匀,色彩也非常鲜艳。绳结编得非常精致,每一道结都非常顺畅,非常紧实,可以看得出这个小姑娘手上是真有些功夫的。
“这些都给我吧。”白曙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十元钱,递给小姑娘。